要杀掉那个人不难,难的是会让萧沁瓷看到他残忍的一面。
皇后的话他到底是听进去了。
李赢还在沉思,愈发觉得不对。
直至:“殿下,人已经死了。”
李赢初闻时是错愕的。
李涿身死,英国公隐退,萧瑜高升,还有皇后的施压……
李赢站在春光里,忽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都想错了什么。
萧沁瓷是风,他以为他抓住了,但摊开掌心才知道是空空如也。
他竟然没有看穿萧沁瓷的伪装。
直到萧沁瓷不想再同他虚与委蛇的那一刻,他才陡然惊觉萧沁瓷的真面目,根本不是她表现出来的那般柔弱无害。
……
萧沁瓷从小体弱,她不能骑马、不能习武,生在将门,也是会被嫌弃太娇弱了些。
没有人喜欢总是惹麻烦的姑娘,所以萧沁瓷告诫自己要善良。
她帮过很多人。
“有人说,你在十年之内,会成为御前大统领,证明给我看。”她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给她牵马的马奴,并不相信这样一个人会成为御前统领。
但严阙爬得很快。
那是她为自己找的第一个盟友。
萧沁瓷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特殊的姑娘,相反,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的未婚夫好似揣着许多秘密。
她喜欢探究别人的秘密,因为秘密用得好就能成为拿捏旁人的把柄。
比如三哥哥打碎了书房里一尊御赐的彩瓶,被她“无意中”知晓了,又比如,隔壁那个日日来找阿姐茬的小胖子,其实暗暗地喜欢她。
再比如,她的未婚夫李涿,在他九岁那年,派人暗杀了平王。
那很奇怪。平王是他的亲叔叔,李涿就算要杀,也该是刺杀太子才是。
后来萧沁瓷发现,原来他不是没有尝试过刺杀太子,只是一击不中,被李赢发现了端倪,他将尾巴藏得好,但被迫对上李赢还是让他折损大半心血,就此沉寂。
不,他也没有沉寂。
相反,李涿会做很多在萧沁瓷看来“无用”的事。比如会去城郊的茶棚喝茶,喝了足有一月,然后交好了一个连秀才都考不上的落魄书生,他终于同那个书生成为朋友的那天,他同那书生喝得大醉,说那书生日后会成为名震北境的大将军,裂土封王。
李涿同样也曾在无意中说过她会做皇后,会嫁给他兄长,被萧沁瓷暗暗记住。
嫁的人是谁不重要,皇后,对萧沁瓷来说真是一个充满诱惑力的位置。
可惜,安逸的生活能拖垮人的斗志。况且李涿根本不是一个天赋异禀或者心智坚定的人,他只是比旁人运气要好上那么一些。
运气,萧沁瓷一直以来以为的李涿的特殊之处不过是运气好,得了些许天赋。
萧沁瓷很失望。
李涿的能力同他的心性根本不相匹配。
更何况,她后来还发现了李涿的秘密,他真正的秘密。
……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萧瑜问,“和太子相抗?”
她说:“我以为,你是想嫁给他的。”
萧沁瓷在试穿女官服饰,皇后对她很好,先行派了女官来教导她宫中规矩。
“嫁给他?我能得到什么?”衣服腰身宽了一寸,萧沁瓷掐紧了,说。
一个太子妃的头衔?那算什么。
李赢从来强势,对她尤其如此,萧沁瓷厌恶这点,她同样不喜被控制。
不管李涿说的是不是真的,至少现在的李赢,不是值得她嫁的人。
“那你为什么——”
萧沁瓷脱下常服,将要修改的地方记好,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阿姐,如果有一天,你的身边出现了一个人,他能预知后事,知晓你和你家人的全部命运。他说你会父母早死、家破人亡,一生颠沛流离寄人篱下,甚至会被转送他人,吃尽苦头,你会相信吗?”
萧瑜不信鬼神之说,自然也不相信所谓能预知后事的话:“我不信,我只相信,命是靠自己挣出来的。”
萧沁瓷便笑:“是啊。”她又问,“那这个人呢?这个人出现在你身边,你会如何看待他?”
“——我会觉得他很可怕。”萧瑜想了想,道。
“是啊,”萧沁瓷喃喃道,“真的是太可怕了。”
这样的人,怎么能让他活在这个世间呢?
他唯一的价值,就是被榨干净预知的后事,然后悄无声息地死掉。
萧沁瓷将常服交给女官,让她们拿去修改,同样柔声道谢:“有劳。”
女官们都很喜欢她。
萧瑜离开后,萧沁瓷收到了严阙传来的信,阅后即焚。
春已近暮,夕阳还有余温。
菱花窗外是青翠春景。
萧沁瓷卸了钗环扔进妆盒,铜镜照出一张冷淡丽容。
这个时辰,该知道的李赢应该也已经知道了。
此事了结,得找个机会尽快摆脱李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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