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场前给你发过微信了,我还给你加油了呢。”时绣俏皮一笑。
“那我可还没来得及看呢。”徐远莞尔。
正在这时,时绣的手机有电话进来,一接起,就是白鹭焦急的声音:“绣宝,你在哪儿呢,一转头就找不着你,打你手机也一直不接。”
“我把手机落在剧院里了,现在刚找回来。”
“那你现在在哪?”
“还在剧院里呢,要不你到停车场等我吧,我马上来。”
“白鹭学姐吗?”时绣通话的时候,徐远就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她,直到她挂了电话,才出声询问。
“嗯,她在停车场等我呢,我就先走了。祝贺你演出成功。”
“我送你出去。”徐远往前迈了一步,挥手示意时绣跟上。
“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出去不方便吧?”虽然徐远作为新人演员,还不至于像方徊那样每次演出结束后被粉丝围追堵截,但毕竟今天的表演着实精彩,说不定也会有粉丝候在外头。
“我带你从员工通道下去。”
“没关系吗?”
“没关系的。”
白鹭按着时绣发给她的消息,将车开到了12号电梯口。这部电梯是剧院内部人员使用的,平时不对外开放,上行下行都需要刷卡,因此停在这附近的车辆很少,基本都是剧院工作人员的车。
她刚将车在电梯口正对面的一个空车位里停好,就透过挡风玻璃看到电梯门打了开来,电梯内的白色灯光将周围稍稍照亮。
时绣先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她后面还跟着一个人,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和一只黑色的口罩。他拍拍时绣的肩膀,俯下身跟她说了句什么。随后时绣看到了白鹭的车,朝车辆的方向走了过来,而那人则留在了原地,目送着时绣上了车,直到车辆消失在他视线的尽头。
地下停车场的光线有些昏暗,白鹭只当一同下来的是放时绣进去找手机后送她出来剧院工作人员,没多留意,一踩油门就将车轰地开走了。
只是她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对劲,越回忆越觉得那个身影有点眼熟……
“等等,刚才那是徐远?”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绿灯时,白鹭猛然惊醒,瞪大双眼看向边上的时绣。
“是呀,他还说改天要请我们吃饭来着。”时绣晃了晃手机,“地点随你挑。”
“这还差不多!”
*
时绣下车的时候,手里提着个袋子,装着她的外套和那条破损的连衣裙。
她拉开单元楼下的铁门,声控感应的的楼道灯随着她的脚步声依次亮起,白色的灯光将一级级台阶照亮,也将她的影子拉长。
鉴于曾经租房时忘带钥匙花了一百开锁的惨痛经历,时绣早就将房子的门锁换成了智能的指纹锁,“叮铃”一声,屋门推开,里面是一室一厅的构造,面积不大,被时绣堆满了各种东西,显得有些拥挤,但都整理得还算整齐。
她换上拖鞋,一屁股在沙发上躺下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没换,赶紧跑去卧室换了睡衣,这才舒舒服服地窝到柔软的沙发里。
装着外套和连衣裙的袋子被她放在了沙发上,此时袋口侧翻,露出了一片衣角,时绣便顺手把两件衣服取了出来。
她将外套折起,正要放到柜子上,忽然感觉到手上似乎触碰到了什么硬物。
外套是针织的披衫,不该会有这样的触感,她把叠好的外套小心摊开,摸索了一番,最后在外套口袋里摸到了一样东西。
掏出来一瞧,是一把黑色的车钥匙,钥匙扣上还挂了一把小型黑色的瑞士军刀,跟指甲钳差不多的长短。
这车钥匙是哪来的?!
时绣反复端详了一番,确认这绝对不是白鹭的车钥匙,她的车钥匙被装饰得花花绿绿的,况且车子的品牌也对不上。
细细回忆了一番今晚所有跟她在穿这件外套期间有过肢体接触的人,有个猜测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虽然这个猜测略有点离谱,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当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只能相信咯。①
她打开微信,点开一个聊天对话框。
对话框里除了两人互道姓名,还有对方转过来的两千八百八十八元的转账,备注了“连衣裙赔偿”――显然对方已经找出了她那条裙子的品牌,这个金额正是这条裙子的标牌价。
【你好,顾先生,不知道你是否有丢失一把车钥匙?】时绣编辑了消息发过去。
下面加了个小兔子疑惑的表情,简笔画成的小兔子脑袋上,挂了个大大的问号。
第04章
看到顾盛回过来的信息时,已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虽然漫画的连载告一段落,时绣终于能够好好休息上一段时间,但天天熬到半夜两三点后的生物钟还暂时无法调整过来,明明十二点前躺上的床,但一直到凌晨一点多,她才终于酝酿出了些睡意,渐渐睡了过去。
这一觉足足睡了有十个小时,时绣醒来时顿觉精力十分充沛,头脑也清醒了许多。
她习惯性地摸起了放在枕头边的手机,正想刷刷微博看看八卦,就看到微信有未读消息的提示。
右上角显示着未读消息红点的头像有几分陌生,是一弯卧在深蓝色的夜空里的浅黄的月亮。时绣刚睡醒还处于混沌状态的大脑缓了片刻,才想起来这是哪位。
【是我的钥匙,多谢。】
【不知是否方便给个时小姐你的地址,我过来取?】
后面跟着又发过来一笔转账,金额正是时绣昨晚没收,退了回去的两千八百八十元。
时绣看着这笔转账有些头疼,手指一点,又退了回去。害怕顾盛又将钱转过来,两人拉扯个没完,时绣赶紧编辑信息发过去。
【要是再把钱转过来,钥匙我就不给你了哦(威胁.jpg)】
【顾先生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今天刚好要出门,我们约个咖啡店见面还你好啦。】
虽然顾盛的所作所为看着不像坏人,但时绣一向都有些小心谨慎,特别是自己从家里搬出来独居之后,并不想暴露自己的住址。
肚子咕噜叫了一声,时绣看了看时间,已经11点多了,都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了。打开冰箱看了看,里面只剩了几个鸡蛋和小半颗白菜,菜叶子都有些蔫了,她索性决定出门觅食,再买点菜回来囤着,顺便把昨天弄坏的那条连衣裙送去修补。
出门前她看了眼手机,暂时还没有收到顾盛的回复。不过她还是把他的那把车钥匙也装进了包里带上,如果有了回复,直接就能还回去,不必再跑回家一趟了。
说起来时绣真是纳闷,顾盛的车钥匙,怎么会在她的外套口袋里?难道是顾盛把车钥匙放在了借她披过的西装口袋里,而她在穿脱两件衣服的过程中,不小心把钥匙弄掉进了自己的口袋?
江城的四季并不太分明,春季和秋季很短暂,往往换季的新衣服才刚翻出来,就要换下个季节的衣服了,加上时绣的工作,大部分时间本就待在家中,平日里穿的以家居服居多,春秋两季穿不上几天的衣服买得很少,她站在衣柜前翻了翻,最后选了一套简单干练的休闲服,扎了个高马尾。
时绣哼着歌,脱下家居服换上休闲装外套,整个人却忽然呆住了。她此刻正习惯地摸了摸家居服口袋,将里面的东西往外套口袋里装,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是多年习惯练成的肌肉记忆,甚至没有经过她的大脑。
她心里咯噔一下,坏了,莫非昨晚换衣服时也是因为这缘故,车钥匙才会到了她的口袋里……
*
时绣拎着装了连衣裙的帆布袋出了小区大门,走了一段路后往右一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里。
这里是江城的老城区,比起高楼耸立的新城区来,这里的楼房要矮上许多,在年代久远的楼群之间,还有不少小巷子,十分有市井气息。
在这种巷子两边低矮楼房中居住着的,多半是老年人,他们早早吃过了中饭,趁着午睡前的间隙,三三两两地聚在巷口,支起小桌下着棋或打着牌。
时绣从他们身旁经过,径直走到巷子里头的一家小店门前。
这间小店就如同时绣上小学时门口的小卖部一样的风格,窄窄的门头,斑驳的白墙,门口挂着个小黑板,黑板上是用粉笔手写的几样小吃的价格,有鸡柳,年糕,铁板里脊,珍珠奶茶等等。
小吃的价格比起商场或者美食街里动辄几十元的高价来,十分接地气,似乎还是十多年前的物价,不过贴在黑板旁边的收款二维码可是十年前所没有的了。
时绣走进店里,进门便是两个冰柜,一个里面摆放着各种预制冷冻的食材,另一个里面则填满了各色冰棒和雪糕,甚至还有如今年轻人常逛的便利店里很少再见到的盐水棒冰和绿豆雪糕。
眼下没有顾客光顾,门口的一大口锅便熄了火盖了盖,边上的一大块铁板也擦得干干净净。别看这里现在冷冷清清的,等到傍晚放学以后,许多由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照管的孩子们拿了零花钱,就会三五成群地跑到这里,叽叽喳喳吵闹着买东西吃。
再往里走,又是几排货架,摆放着一些小孩们喜欢吃的零食饮料,还有一些五花八门的文具,以及牙刷毛巾肥皂等常用的生活用品,麻雀虽小,但却五脏俱全。
“阿婆?”时绣见前面店里没人,隔着门帘往里头试探着喊了声。
“哎,在呢在呢,来了来了!”不一会,一位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婆婆就从里间挑了帘子走了出来,她手里还端着一个饭碗,米饭上码了些青椒土豆丝和番茄炒蛋。
“呀,我来的真不是时候。”见自己打断了王阿婆吃饭,时绣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哪的话,小时你跟我还客气啥。”王阿婆将碗筷搁到一旁,要给时绣倒绿豆汤喝,“来喝碗绿豆汤,阿婆一早煮的,现在刚好放得温温的,中午喝一碗正合适。”
时绣推辞了一番,拗不过王阿婆,便接过了这一碗绿豆汤。
如今的天气还不算太热,绿豆汤煮完后直接倒在不锈钢桶晾凉,不用放进冰箱冷藏,温度就刚刚好。王阿婆熬的绿豆汤是浅浅的橄榄色,带了些微红,底下的绿豆都已经煮开了花。
时绣用白瓷勺舀起一勺,入口温润,汤水清冽,沉底的绿豆绵而沙,她起床后还没吃东西,腹中空空,很快把一碗绿豆汤喝得干干净净。
“小时今天是要买些啥?阿婆都给你拿最好的。”王阿婆看着时绣喝得津津有味,脸上的笑容十分慈祥。
“阿婆,我想补一条裙子。”
搬到这里半年后,有一次时绣在楼下扔垃圾时,偶然听到小区里两位大婶的对话,才知道这附近的巷子里有一家小店,店主王阿婆年轻时候做过裁缝,还会裁改衣服。
“就我那件旗袍你还记得吗,这些年长胖了太多以为再也穿不上了,没想到那王阿婆还真给我改成了,完全看不出改过的痕迹!”
刚好时绣有一条小礼服裙,虽然不是太昂贵,但是她大三交换去法国留学时,在那里结识的最好的朋友送的,样式很好看,也很有纪念意义,但时绣毕业后这几年长胖了不少,如今穿上挤得勒肉,若是能改一改就好了,还能多穿几年。
时绣于是便上前向大婶询问了王阿婆那小店的地址。在这条小巷里摸了半天,终于找到小店时,正是傍晚时分,小店门口围了一群小学生,吵吵嚷嚷的,边分享着干脆面、虾条、辣条之类的小零食,边眼巴巴地盯着油锅里正滋啦滋啦翻滚着的炸鸡柳。
炸鸡柳的是一位年纪看起来挺大的阿婆,花白的头发用发扣盘在头顶,系在腰间的围裙漂洗得有些发白,但十分干净,时绣往大油锅里瞧了瞧,油色清澈,切成细长条的鸡柳分为两种,一种裹了淀粉,另一种裹了面包糠,用一个大漏勺兜着放到油锅中,炸至金黄酥脆。
阿婆把炸好的鸡柳网到一旁,撒上些调料粉,时绣辨认出有胡椒、孜然,还有辣椒面,另一种闻着酸酸的,似乎是甘梅粉。
再用小铲子把鸡柳铲到包装纸袋里,每一袋都分量十足,价格却仅是外面美食街里的三分之一。
等到闹腾的小孩儿们买完吃食散去,时绣才走上前去。王阿婆以为又是一位小客人,低头用抹布擦着溅出来的油星子,和蔼地问道:“小朋友,你要吃点啥?”
“阿婆,我不吃东西,请问这里是不是还能改衣服的呀?”虽然这里看着实在不像是裁缝店的样子,但大婶给的地址的确是这里,眼前的阿婆也跟大婶口中描述的王阿婆的长相十分近似。
王阿婆抬头一瞧,笑了:“现在来找我改衣服的年轻人可是越来越少咯!小姑娘快进来吧。”
说罢,王阿婆放下手中的抹布,熄了油锅底下的火,洗干净了手并仔细擦干,带着时绣往屋子里头走去。
穿过几排货架,掀开搁着外头与里间的门帘,时绣看到里面别有天地,放着一张缝纫用的工作台,上面散落着一些软尺、钢尺、剪刀、针线盒等缝纫用具,边上还有一台缝纫机,还是老式的脚踏缝纫机。
墙上钉了些置物的木格子,上面放了一些布匹,缝纫台边上还有个衣架,挂了几件衣服,每一件都用防尘袋仔细套好。
“小姑娘,衣服带了没?”王阿婆戴上她的老花镜。
“带了的。”时绣将她的裙子展示给王阿婆看,“好几年前的裙子了,现在穿着有些紧,不知道能不能改大一些?”
王阿婆将时绣的小礼服裙在工作台上展开,细细瞧了一番,又拿软尺给时绣重新量了尺寸,记在一本小本子上,反复确认了一番,才颇有信心地告诉时绣:“可以改。”
等时绣拿到改完的小礼服裙一试,发现大小正合身,拆线改大的几处或是缝了小巧的蝴蝶结,或是用了与原材质极为相似的布料,针脚很是细腻,完全看不出有人为修改的痕迹,添上的几个小小的蝴蝶结,反而衬得时绣看起来更加活泼。
从那以后,时绣便常常光顾王阿婆的这家小店,有时是改一改买回来的牛仔裤的裤脚长短,有时则是在洗衣液牙膏这类生活用品用完时来买一件应应急,还有的时候,时绣也会在这里买上一袋鸡柳,几串脆皮年糕或是铁板里脊,回忆回忆童年的味道。
“裙子脱线了,要麻烦阿婆缝一缝了。”时绣将手里的袋子递过去。
第05章
王阿婆拿起时绣这条白色的连衣裙仔细检查了一番:“这简单,你放心,阿婆今天就能弄好。哎,小时你吃中饭了没,在阿婆这里吃点吧?”
“谢谢阿婆,我吃过了。”时绣笑着跟王阿婆挥了挥手,“那我晚些时候来拿。”
王阿婆老伴儿去得早,她的儿女们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来探望她,她平日里都是自己一个人住着,省吃俭用,做的饭菜量也刚刚好够她自己吃的,时绣哪好意思分她的午饭吃。
将连衣裙留在王阿婆那儿缝补之后,时绣步行走去地铁站,打算坐两站地铁去附近的菜场买菜,顺便在菜场里吃点午饭。
作为江城最大的菜市场,江城菜场从凌晨五点开始,一直营业至晚上九点,无论是蔬菜,肉类,海鲜,干货,这里的品种都是最丰富的。除此之外,江城菜场还有一条专门的餐饮街,除了各种卤味熟食,还有许多卖快餐小吃的店,东西南北各地的口味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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