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安禹将她拦住了,让她安心待在这里,怎么说这也是在绿芳城发生的事,他们城主府要找这么一个地方还不是手到擒来,当即吩咐手下的妖去找。
“放心吧,会找到的。”孔安禹道。
司韶稍稍安下心。
很快,孔安禹派出去的妖就提溜了一只瘦小的妖进来。
看到孔安禹就伏地大喊:“禹公子,小的只是一个小摊贩,没犯什么事啊!一直兢兢业业,谨守本分,遵循绿芳城的规矩,只是做些小生意而已!”
孔安禹将那琉璃瓶晃了晃,道:“这是不是你卖的?里头装了什么,一一交代清楚!”
小摊贩点点头,有些不明所以地道:“是、是我卖的。我一直在绿芳城卖神仙泉的,大家都知道,有‘醉生梦死’‘心想事成’两种。这个琉璃瓶里装的便是‘心想事成’,禹、禹公子,这有什么问题吗?”
见面前一众人皆在盯着他,他心下颤颤,又道:“那神仙泉虽没有什么好处,就是让人做个美梦,在梦里体会一下现实中不能实现的东西,但也没有什么坏处啊!而且面向的主要是郁郁不得志的人,让他们能够暂时排解一下苦闷情绪,远离现实中的是非!”
听来这琉璃瓶里装的神仙泉并不是什么毒物,不是有害的东西,顶多让人睡个觉做个梦而已。
孔安禹道:“照你这么说,喝了这泉就能做美梦,还是个不错的物事。那——喝了之后会醒不过来吗?”
小摊贩愣了一下,睁大了眼睛,道:“喝神仙泉是做梦,可以在梦中醉生梦死或是心想事成,一般人最后都会在梦中实现,并且如同身临其境,醒来多是心满意足。若是、若是醒不过来,那就只有一种情况,便是没有实现,没能心想事成……”
屋内静了一下。
司韶走上前去,盯着那小摊贩道:“在梦中没有心想事成,便会沉睡不醒吗?”
小摊贩懵懵地道:“是、是呀,不过此种情况几乎没有出现过……”
“出现了怎么办?”司韶直言一问,眼眸盯着小摊贩,竟显出了一点凶光。
“出、出现了,有一种法子可解,便是旁人到了他的梦中,帮助他实现……”小摊贩为她那目光所慑,颤颤巍巍地道。
……
见完了小摊贩,司韶便独自回往房中。
从小摊贩的口中,也差不多了解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竟是傅希年主动买的这古怪的神仙泉“心想事成”。
他有什么要心想事成的吗?
那为何其他人喝了神仙泉,都会做美梦醒来,独他这么特殊,竟喝了也不管用,没能实现心中所想?
屋子里安安静静,方才进来的人早就在小摊贩来的那一刻到了前院。
得知要用那样的法子来化解,心知帮不了忙,便也不过来打扰了。
司韶慢慢走到了床边,垂眸盯着沉睡的少年,平时虽然他也不太爱说话,但那双琥珀眼眸还是睁开的,里头好似蕴藏着深邃的光,看人时尤其明显。
不像现在这样,竟是静静地一动不动,眼眸也紧紧闭上,沉在了梦里。
司韶脱下了外衣,接着把鞋子也脱掉,慢慢地上了床,回到自己的位置,躺进被窝里。
她慢慢地挪动身子,将身子贴近了他,又毫不客气地覆到了他的身上,继而将额头贴到了他的额上。
轻轻闭上眼睛。
她要进入他的梦中,只能用如此的方式,将自己的神识融入他的神识。
天旋地转之际,司韶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异常清晰。
去他的梦里,找到他。
看他心里到底想要什么,满足他,让他心想事成!
……
再次有了意识之时,司韶抬眸四顾,竟是落在了一个街巷里,偏僻少人。
她打量了一下自己,是她平时的模样,穿的也是藕色衣裙。
不知这是她自己从外头入梦的缘故,还是说在傅希年梦中自己应当是这般模样。
不管了,总归是她本人。
想罢,她随手捏了个诀,愕然发觉竟没了灵力,竟成了没有修为的凡人?
没过一会儿,司韶又笑开,体内虽然没了灵力,但是竟有一股内力,还是颇为浑厚的。
也就是说,她现在是一个武功高强的江湖侠客?
这样的身份还挺有意思。
司韶一面适应着新身份,一面到街上这里挤挤,那里逛逛,在人群里来回穿梭,差不多也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了。
傅希年梦中的世界,竟是一个没有灵气的世界,这里没有修士,最多只有会武功的凡人。
全都是普通的凡人。
难怪她的灵力都变成了内力。
所以她现在是一个来去自由的侠女!
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找到傅希年,看他是怎么回事,在梦中是什么身份,现在在做什么,她要怎么靠近他,结识他,帮助他心想事成……
思及此,司韶寻了个无人的地方,纵身一跃便到了高高的屋顶,抬眼可见整座城池的大致模样。
刚才听人说,这里竟是皇城所在的城池。
傅希年会不会是宫里的皇子?
一时之间,司韶也不知要去哪里,在屋顶静默地站了半晌,忽然转到了一个方向眼眸紧紧盯着那边。
她有一个直觉,总觉傅希年就在这边的方向。
而越过了重重屋宇之后,那种直觉竟越发强烈,好像再过不久,她就能找到他了!
良久,她悄无声息地避过暗中的人,来到了一座有些空荡的屋宅。
施展轻功在各个院子转来转去,终于看到了一个院子是有人的,她心下一跳,当即落在了屋顶上,在遮蔽处隐住身子,往下看去。
底下有一主一仆。
那主人竟是坐在轮椅上,由仆人推着在庭院里走。
他应当是个年纪轻轻的少年人,身穿普普通通的白色衣裳,发丝拿了一根白玉簪竖起,可是他身体竟是不好,没过一会儿,她就听到他咳了几声嗽。
这时,那轮椅被仆人轻轻转动了下方向,竟是朝着她这边倾过来!
司韶睁大眼睛,紧紧盯着那少年看,阳光落在了他的面上,先是略微苍白的侧脸,紧接着,一点一点地露出那张完整的脸来。
少年身形瘦削,脸上也无多少肉,可那眉眼轮廓竟是极为精致。他长睫轻轻垂着,让人看不到他眸中的神采,嘴唇也微微抿着,只是他身体是真不好,那唇不是健康的红润,显着苍白。
可是这张脸竟是熟悉至极!
并且这些日子天天与她朝夕相对。
司韶愣了愣,身子伏在屋瓦上,一动不敢动,坐在轮椅上的病弱少年竟是傅希年?!
第94章 婚事
他就要在梦中和一个女子成婚了?
他在梦里是什么身份?
司韶抬眸张望了下四处, 这处屋宅瞧起来颇是简陋,反正比她方才见过的其他宅子要更为破落一些,也无什么人在宅子里走动。
这是什么地方?
她满脑子疑惑。
那仆人是个小厮, 推着轮椅里的少年在庭院里慢慢走,及至到了院子里那株桃木下,方才停下。
桃花早已谢完, 叶子青绿, 仔细一看, 还能看见树上已结了小小的果实, 再过些日子就要成熟了。
苍白病弱的少年便在桃树下晒太阳。
司韶身子伏在那屋脊之后,静静看了他片刻, 发觉他竟一点也没有发现她。
他身上没了灵力, 应当也不会武, 以至于五感都差到了这个地步。
要是在梦外, 估计她才在屋顶落下, 他就第一时间抬眸望过来了。
司韶往身旁一看,一棵大树绿意盎然,繁茂的枝叶朝她这边横叉过来,她抬手便摘了一片叶子, 蕴了点内力, 便将那片叶掷向底下的少年。
他毫无察觉, 动也不动, 直至那片叶带着一点力道落在了胸膛上, 眼帘忽然抬起, 琥珀色的眼眸一下便盯住了她。
二人四目相对。
司韶怔住, 那道视线极是熟悉, 又极是陌生, 是他又不像是他,看着她更像是看着个陌生人,全然不认识了。
旁边的小厮发现了这样的动静,当即抬头朝她望来。
看到她便惊了一下,随即喊道:“你是什么人?!怎么躲在屋顶上?赶紧下来!”
轮椅上的少年收回视线,将滑落在腿上的那片叶子轻轻拈起,一时也没有丢掉。
下去就下去,反正也是她要他们发现的。
她脚ʟᴇxɪ尖一点,便身轻如燕地跃到了他们面前。
那小厮年纪也是个少年,看到了她,也没想到藏于屋顶的竟是个如此美貌的少女,但还是警惕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此?”
少女却一点也不理他,径直朝那默然不语的少年走去。
竟是冲着自家主子来的!
小厮赶紧站到了主子身前,挡住那顾自走来的少女。
正要厉声喝退,谁知那少女忽然轻声开口:“你……不认识我了?”
这是什么来路的女子?!
见她眼睛仍往主子身上瞅,小厮立马侧身挡了挡,喝道:“请你赶紧离开,莫要在此逗留,否则——”
话未说完,却见少女将目光投向了他,眼神有些不耐,好似嫌他碍事,蓦然上前,二话不说便将他扭到了一边。
由此她一瞬便到了那沉默的少年面前。
不说话,只是将他望着。
少年身形单薄瘦削,眉宇间带着一丝病气,任她在面前杵了半晌,方抬起眼帘,又用那种陌生的眼神看她,嗓音低沉地道:“姑娘想来是不慎到了此处,若是无事,便离开吧。”
语气平淡至极。
但可以看出他没有生气,也没有不耐烦,只是平静地叫她离开这里。
性子好似与现实中不一样。
那小摊贩还与她说过,喝了神仙泉之后,在梦中人可以做回最初的自己,或是最想成为的自己。
思及此,司韶忽然朝他一笑,很是无赖地道:“若是有事,便不用离开了吧?既是这样的话,我自然是有事的!”
谁叫她这样解读的?
小厮在旁看得忿忿,想主子向来不会与人动怒,也不会无礼地驱赶,便道:“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姑娘来此是有什么事?且我家主子与你也不相识,莫要在此逗留了!”
而说完了那句话后,轮椅上的少年又垂下了眼帘,手中轻轻捏着那片叶子,不搭理她了。
司韶看了他一眼,对那横眉怒目的小厮道:“这里自然是好地方,屋多人少。我是出来闯荡江湖的,可是招惹上了仇人,打不过,只好找个地方躲一躲。我看你们这里就不错,借用一段时日好了!”
原是被人追杀的江湖侠女。
小厮对此毫不怀疑,毕竟看她刚才落地那一下,就知她武功不错,而江湖中本就多纠纷,被人到处追杀也很合情理。
只是,这里哪能是她躲避追杀的地方!
还不待他开口,就叫少女那清脆的嗓音道:“再说,谁说我不认识你家主子了?”
竟然认识?
小厮不由自主看了一眼少年,却听少女轻轻笑着道:“之前不认识,现在不就认识了吗?”
小厮当即扭回了头,不由更怒,从未见过如此厚脸皮的女子!
他二人在这里争论,轮椅上的少年依旧一语不发,好似全然没有听见,良久,只听他道:“回吧。”
小厮瞪了她一眼,手脚利落地把少年推着向屋内走去了。
竟是不再理她,还回往屋中了。
不过他倒是没再说让她离开的话。
司韶立在原地,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怔了一下,没有跟上去。
此回来到他的梦里,是为了让他心想事成的,眼下却什么也不知道。不过好歹把人找到了。
她得想办法接近他。
想了想,司韶转过了身,纵身一跃,便回到了屋顶上,打量了一下这处院子,不一会儿又去了前头,来到屋宅大门前。
大门处有悬刀侍卫守着。
匾额上书着“静园”二字。
这里是叫静园的地方?
她摇摇头,转身朝着热闹的街道而去。
逛了一圈后,也得知了静园是什么地,园中主人又是什么身份了。
傅希年在梦中还是皇子,只不过是个夺嫡失败的皇子,生母以及母族一族都在其中丧了命,独他被皇帝留了一命,幽禁在这处静园中。
身子还不好。
怎么在梦中还是这么惨呢?
虽然他不理她,但是没有出声赶她走,她便又回了那处静幽的院子,想了想,她还是没有进入屋内,而是在那颗大树的枝丫上栖息下来。
大树上的视野极好,她斜卧在树枝上,垂眸便可看见院子里的情形,透过窗子,还可见到里头的人影。
忽然便想起,傅希年之前晚上几乎不睡,而且还爱待在树上,不知有什么好待的。
此时她抬眸透过树叶的缝隙看向天际,一轮淡淡的月亮挂在天上,却觉得这样好似也不错,心竟然静下来了。
夜幕渐渐降临。
司韶也生了倦意,慢慢打了一个哈欠,看着底下的屋熄灭了灯,她也慢慢睡去。
次日一早又是阳光晴好。
轮子转动的声音如期而来,司韶被这样的声音吵醒,低头往下看去,果见傅希年又由着小厮推着走,到庭院里晒太阳。
司韶忽然出声道:“早啊!”
在这样安谧的时刻,她的声音极是突兀,底下的二人竟是都抬了头看向她,目中皆是有些惊讶。
那小厮当先讶然道:“你不是走了吗?”
昨日他们进屋之后,再出来之时,就见外头已空无一人了,他很是高兴,想是她自己见无趣便离开了,将这件事告诉主子时,主子却没说什么话,面上也无什么表情。
司韶哼道:“谁说我走了?不是说看上你们这处地方了?我还要躲避仇家呢,怎么能走!”
言辞极其理所当然。
倒好似一只自由的鸟儿,瞧上了这里,便在这里安顿下来。
小厮又被她气得几乎要冒烟,手指颤颤地指着她。
司韶得意地笑了一下,笑声宛若银铃一般动听,在这样静谧的晨曦中,清晰地钻入少年的耳中。
正在这时,忽有一人进了院子,是那悬刀的侍卫。
司韶悄然地往树中侧了侧身子,两只眼睛透过缝隙望向下头,耳朵竖起专心地听他们要说什么。
那侍卫是来传达皇帝旨意的。
要傅希年立即进宫见皇帝,看那小厮的脸都要皱到了一起,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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