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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发现再次加重了郑钰的不妙直觉。
想到周瑶瑶身份证上腼腆羞涩的笑容，郑钰心中沉甸甸的，压了块大石头，让她喘不过来气。
凌晨4点25分，由于是寒冬腊月的，此时街上还黑布隆冬的，一轮惨白的弯月挂在天空里，月光黯淡如雾，世界因为缺失光源而灰蒙蒙一片，叫人阴郁沮丧。
一辆警车开向春华小区，没开爆闪灯，以防打草惊蛇。
郑钰与两位男同事一同出警，三人一面赶路一面互相安慰可能没什么事情，但郑钰心中却叫一颗大石头压得喘不过气来，不良的预感一直在脑中乱跳。
而这预感被楼梯上星星点点的血迹证实了。
郑钰心中惴惴不安，嘴上却说着：“也许只是轻伤。”
男同事们：“对对，可能就是擦伤。”
凌晨4点46分，郑钰推开了春华小区1栋302虚掩着的房门。
防盗门一打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便扑面而来，郑钰三人的心脏如被攥着一般绞痛，她们都知道，这是出事了。
郑钰打开了客厅的吊灯，暖黄温馨的灯光下，映照出客厅的凌乱不堪，杯盘狼藉。
整个客厅被翻了个底朝天，一看就是遭了贼，茶几上的水果纸巾盒掉了一地，衣服、毯子、沙发坐垫也被天女散花，只要是容器，不管是盒子、抽屉、柜子无一不打开着。
客厅地面上满是血脚印，一直延伸到主卧里，郑钰看了眼鞋印，应该是在41码左右的男性休闲鞋。
而刺鼻的血腥味正是来自于卧室。
郑钰屏气凝神，率先走进了卧室里。
单人床床脚，一名年轻的女孩躺倒在血泊里，她腹部插着一把水果刀，郑钰上前测了测她的呼吸脉搏，闭眼痛心道：“移交给刑警大队吧。”
李鼎猜测道：“会不会是棉城来的那伙人？”
“有可能。”郑钰也想到那群在棉城市入室盗窃的犯罪分子。
据通报，他们在三天前流窜到了楚城，这种边逃边作案的屡见不鲜。而周瑶瑶深夜直播，估计是正好撞上了盗窃团伙，或许看到了罪犯的脸，对方便一不做二不休将她杀了。
接下来便是移交案件以及联系周瑶瑶的家人。
李鼎负责通知被害人家属，王海河负责联系公安局的刑警大队，而郑钰则在周瑶瑶家里转来转去，四处查看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她在书房墙上看到了一排照片。
大多是周瑶瑶和边牧狗狗的合照，照片里，周瑶瑶抱着边牧笑得眉眼弯弯，开怀极了，而边牧则保持着高冷的端庄表情，只是圆溜溜的眼睛里写满了开心。
郑钰突然想到，自己转了好几圈没在房子里看到边牧啊：“不对，周瑶瑶家有只边牧的，去哪里了？”
******
而渡宠那边。
今天凌晨下了初雪，渡宠外白茫茫一片，房屋树木银装素裹的，地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地毯。
就在这漫天的鹅毛大雪中，一只满身伤痕的陨石边牧出现在了渡宠门前。它步履蹒跚，呼吸粗重，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此时失焦涣散，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毛发上眼睫上积聚了一层晶莹的雪花，显然是淋了整夜的雪。
带着小白遛弯的刘常山匆匆走进渡宠里，将众人叫了出来：“有一只边牧在门口，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打了，好像要不行了！”
众人连忙赶到了渡宠门前。
果然，门前站着一只浑身是血的边牧，在看到姜彤后，它终于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砰地摔倒在了地上。
姜彤心中一慌，下意识乞求地望向沈白鹿：“快，你快看看它怎么样了，能不能救回来。”
沈白鹿当即蹲下检查奇诺的身体，只是越查看他越沉默，半晌后，他无力地摇了摇头：“瞳孔已经扩大了，内出血应该也很严重，没办法了。”
“怎么会这样……”姜彤“啊”了一声，如迎头被人打了一棒闷棍似的，有些发晕，不管多少次面对死亡，生命的逝去，她还是没有习惯。
沈白鹿叹气：“应该是被人打的。”
李阿姨和刘常山一同骂道：“作孽啊，真是个人渣，这样虐待狗。”
奇诺却无心去管自己看着如何凄惨，它急迫地汪汪汪叫着，声音凄厉悲凉，字字啼血：[求求你救救我主人！我主人被人谋杀了。]
主人被谋杀了……？
姜彤被奇诺话里的内容吓了一跳，谋杀案……她后心一凉，来不及细想连忙追问：“你主人被杀害了，我要怎么救她？”
谋杀案？
众人都被姜彤话里明示的信息震惊到了，但这也解释了边牧身上的伤是哪里来的，它一定是为了主人和歹徒正面搏斗了，但姜彤怎么帮它呢？
“汪……汪……”奇诺叫的声音微弱如蚊子，它眼睛里满是强烈的仇恨与愤怒，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
这句狗叫在沈白鹿刘常山的耳边听起来像是萎靡的死前呻/吟，而在姜彤耳朵里却是振聋发聩的怨恨怒吼，它歇斯底里：[凶手！请帮我抓住凶手！]
姜彤红了眼，被这深恶痛绝的怒吼震慑到了，天生共情力强的她宛若和奇诺通感，痛彻心扉的如海啸般铺天盖地席卷她的心脏，抽干了她的氧气，叫她难过得想要昏厥过去。
小边牧得经历了怎么样的痛恨才能如此声嘶力竭、撕心裂肺，一定是看到主人在眼前被残忍杀害吧。
但……让她去抓凶手，她一个普通市民，哪里调查得了凶杀案啊。
姜彤选择坦诚地告诉奇诺：“抓凶手我可能帮不了你，但我可以帮你报案，你主人叫什么名字？”
“汪汪……”奇诺又是微弱地呜咽一声，嘴角吐出一口鲜血来，凄惨可怜极了。
[我叫奇诺，我的主人叫周瑶瑶，我家住在春华小区1栋302，我知道谁是杀害我主人的凶手。]
“是谁？”姜彤心中一凛，连忙追问道，她想到奇诺与歹徒打斗过，估计知晓歹徒的长相。
奇诺奄奄一息，终于闭上了眼睛：[凶手是房东。]
第36章 报案
沈白鹿开车带着姜彤赶往春华小区，一同前往的还有奇诺，两人将奇诺放在后备箱里的小型冰棺中，以避免尸体腐烂、产生异味。这是姜彤提出来的，她想既然奇诺和房东打斗过，身上也许留下了证据。
沈白鹿也觉得有道理。
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犯罪，凡有接触，必留痕迹。
比如奇诺说：[虽然凶手戴了口罩帽子，但它闻出了他身上的气味，就是前几天上门修空调的房东。]
只可惜奇诺的遗言做不了呈堂证供吧。
姜彤望着前方的红绿灯，神色坚毅：现在只希望能顺利将周瑶瑶的房东缉拿归案。
春华小区距离渡宠不远，5.3公里，这段距离对于一个健康的中型犬边牧来说，只需要奔跑20多分钟。但奇诺是拖着受伤的身体跑去渡宠的，肯定花了几倍十几倍的时间。
尤其是，凌晨三点还下了雪，奇诺一路迎着风雪，忍着剧痛跑到了渡宠。
姜彤想起奇诺看见她的一瞬间，身体便支撑不住地倒了下去。
一定很辛苦吧，奇诺。
姜彤心里酸涩，鼻子也有些发酸，她抽了抽鼻子：“沈白鹿，你说奇诺要是没去渡宠，而是被人送去宠物医院，是不是还能活下来？”
沈白鹿点头：“嗯，如果及时处理，奇诺是能活下来的。”
“所以它是为了救主人耽误了急诊时间。”姜彤眼眶里噙了泪花儿，一双杏眼红红的，心中五味杂陈，感叹着狗狗与主人之间的情谊：“狗狗真的太好了……人类何德何能拥有这么美好的狗狗啊。”
沈白鹿宽慰她：“我相信奇诺的主人一定很好。”
姜彤抹去眼泪：“嗯！我也相信。”
奇诺被照料得很好，不仅全身毛发柔润有光泽光泽，身材体格也是优良健壮，像是狗狗敏捷赛的冠军一样，一双眼睛也是明亮灵动，应当是每天都浸泡在爱里的模样，想必周瑶瑶付出了很多心血。
而奇诺也回之以爱，拖着伤病之躯奔跑五公里，为周瑶瑶抓到凶手。
姜彤心中唏嘘不已。
二十分钟后，姜彤和沈白鹿来到了春华小区1栋302门前。
暗红色的防盗门上贴着两道白色的封条，一条斜着贴在写着【人旺狗旺】的对联横批上，一条贴在了门把手上。
封条上写着：【楚城公安局江北派出所封 2024.1.24】
两人跑空了。
沈白鹿：“看来已经有人报案了。”
姜彤：“那我们直接去派出所提供线索吧。”
沈白鹿点头道好。
姜彤一级级走下台阶，她穿着小靴子，脚步声哒哒清脆，在自己的耳膜里留下一串串痕迹，而她的心里直打小鼓。
她说是要去派出所报案，说出凶手是谁，可……人家会相信她吗？这和先前在渡宠为小动物们听取遗言不一样，这次是靠遗言去指认凶手，警察会相信她吗？
她心底很没底。
姜彤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来。
大概是心有灵犀，姜彤耳边传来沈白鹿低沉而坚定的声音：“她们会相信的，就像我相信你那样。”
姜彤心中一暖，没有惊讶于沈白鹿看穿了自己，“嗯，她们不相信我也不会放弃的，一定要把杀人凶手缉拿归案。”
沈白鹿眼神坚毅，目似剑光地看着姜彤：“一定会的，我保证。”
“嗯！一定会！”姜彤重重点头，有写感动。从未有过的踏实安全感叫她充满自信，有人全身心信任你、支持你的感觉真好，做你坚实的后盾。
这样想想，沈白鹿做她背后的男人好像还不错。
******
两人开车到达了附近的江北派出所，姜彤鼓足勇气，对着前台的民警说到：“警察同志，我想提供春华小区凶杀案的嫌犯信息。”
“什么信息，请你们出示一下身份证。”郑钰闻言，职业病地扫了眼面前的两人。
面前的姜彤长相偏甜，混着点轻熟风，她穿着一身洁白的羽绒服，微卷的长发披肩，一双圆圆的眼睛明亮清澈，只是微微红肿，似乎是刚哭过。姜彤身旁站着个身量很高的男人，他一身鸦青色大衣，显得身形修长板正，长得也极为出挑。
郑钰心道，这两人倒是般配。
只是她的话一出，面前女人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一言难尽的样子。
姜彤和沈白鹿一起将身份证递了过去。
姜彤组织着语言，决定从头说起：“说到这个你可能不会相信，是周瑶瑶家的狗狗奇诺找到我们的——”
她的话被眼前人打断了。
郑钰变了神色，英气的眉毛一拧，以锋利如鹰的眼神盯着两人，“狗狗在你们那里？”
“对、对……”姜彤浑身一怵，感觉自己仿佛犯法的嫌疑人，正在被警察审讯一般。
郑钰又追问：“它在哪里？”
“奇诺它在我们车上，它……已经死了。”姜彤面露不忍，眼圈又红了：“它好像是和歹徒搏斗导致内出血，用了最后的力气跑到了我们店门前，后来就倒下了。”
沈白鹿轻轻拍了拍姜彤的肩膀，传递给她继续说下去的力量。
郑钰：“跑到你们店？你们和周瑶瑶什么关系。”
姜彤坦诚摇头：“我们不认识周瑶瑶。”
这是郑钰没想到的答案，她挑了挑眉：“那狗狗为什么会去你们店？”
姜彤嗓子有些发干，这位警察同志的气场也太强了吧。
她咽了口口水：“我是渡宠殡葬服务机构的员工，我们专门给宠物做火化告别。然后，我有一个能力，嗯，我能听到小动物们的遗言，我觉得这就是奇诺找到我们的原因。”
郑钰眯着眼，仔细望进姜彤的眼里，判断着她是否撒谎：“你是说是奇诺告诉你们的嫌犯信息？”
“嗯！！！”姜彤狠狠点头，心里没底了，毕竟自己说的是个玄幻事件。
一只狗濒死前跑了数公里找到宠物殡葬师，要她听到自己的遗言为自己主人伸冤。
每一个环节听来都很不可思议，首先她声称能听见小动物遗言就很童话了，又加上狗狗主动跑到渡宠，它有这么聪明吗，怎么得知姜彤能听到宠物遗言的，又是怎么知道渡宠的地理位置的。
“你们店铺在哪个位置。”
“在永溪镇32号。”
永溪镇在下城区的北面。
郑钰想了想，从春华小区斜对面的街道监控摄像头里，确实看见了一只陨石边牧向北跑去。
郑钰陷入了沉思，如果是别人肯定是不信的，大家都怀疑是棉城来的盗窃团伙办的案，可她卓越的第六感让她想相信姜彤。
姜彤看警察同志不说话了，连忙为自己的神奇能力找寻证据：“我说的是真的，警察同志，你可以搜一搜，很多客人都知道我能听到宠物遗言的。”
“至于奇诺怎么能找到我……我也不知道。”姜彤说到这里自己也很苦恼，究竟怎么回事呢？
郑钰：“这个我知道。”
“嗯？”姜彤有些诧异，警察同志知道什么。
“你们看看这个。”郑钰点开了电脑上的网页，将屏幕转向姜彤和沈白鹿。
视频里，周瑶瑶拍摄了窗外的瓢泼大雨，对奇诺说着：“外面好大雨啊，咱们今天别出去玩了吧。”
“奇诺，外面下雨了，咱们今天不出去玩了哈。”周瑶瑶说完去按了发声按钮：【外面】+【水】，【不】+【出去玩了】。
“沃沃！！”奇诺不满地叫了两声，它爪子啪唧踩在了【奇诺】+【衣服】+【出去玩】。
“奇诺衣服出去玩……唔，奇诺你是说要穿衣服出去玩吗？穿衣服……你是要穿雨衣出去玩吗？”周瑶瑶破译着奇诺给出的密码，她也被自己的联想震惊到了，她向奇诺确认道：“奇诺你是说想穿着雨衣出去玩吗？”
奇诺义正言辞地“汪”了一声，右爪按下【是的】。
“哇奇诺你也太聪明了吧！！”周瑶瑶抱着奇诺猛亲，还按了爱你哦，加深奇诺对发声按钮的记忆。
奇诺也回了个【爱你哦】。
接下来，便是奇诺换上了荧光色的黄色小雨衣，在小区楼下踩水玩耍的小片段。
姜彤看得目瞪口呆：“这也太聪明了吧。”
沈白鹿也点头：“确实很聪明，不愧是边牧。”
郑钰也不禁点头称是：“确实很聪明，所以我相信它是有可能主动上门找到你们的。好了，所以你们从奇诺那里得知的嫌犯信息是什么？”
姜彤斩钉截铁：“奇诺说凶手是房东。”
这正与郑钰的猜想不谋而合。
她现在在配合刑警大队协作办案，知道了周瑶瑶家没有留下任何指纹线索，书房里的监控摄像头被人贴上了电工胶带，挡住了视线。
只从监控前段看到了一个身高175公分左右的人，穿了一身黑，戴着棒球帽、口罩、手套，全副武装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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