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嘴上说爱你,却并非将你视作唯一。爱你,也不妨碍他睡旁人的。
更何况,爱新觉罗家的男人是皇帝,肩负着皇位的传承,自然是需要多生孩子的。
高云是怕皇上在含璋怀孕的时候守不住,让人趁虚而入了。
含璋频频点头:“姐姐琢磨的很透彻啊。果然是悟透了世间男子的本质。他们家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的,大约这一点,就让他们不必坚守了。”
“何况天子帝王,好像也很少有愿意为一个女子守身如玉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想想若一个人能天天吃山珍佳肴,又何必委屈自己只喝燕窝粥呢?”
高云发愁:“含含。”
“你别贫嘴。我这儿可是正经为你担忧的。”
含璋轻轻一笑:“我哪里贫嘴啦。我也是和姐姐正经说话啊。”
她仗着屋里没人,肆意畅想道,“姐姐只管想想,若咱们和他们调个儿,咱们是掌权的人,身边想要什么样的男子没有,要什么样的都有,今儿这个明儿那个,咱们可还愿意守着一个人过么?”
高云被诱到,还真的想了一下下。只一下下就脸红了。
含璋瞧着她就笑了:“姐姐这模样,不说我也知道了。这事儿上啊,男女都是一样的。更何况现在是封…是这个时代,男子这样在他们瞧来是天经地义的。”
高云把思绪牵扯回来,默默瞧着后头在阳光里轻轻翻卷的微尘:“我不信你会放手。”
要放手早就放手了,何等到今日,又何等到这个时候说这些话呢?
高云的声音轻轻地:“我怀着德塞的时候,府里有个侍妾也有身孕。我和她,几乎是前后脚的有孕。我生了德塞,她后来也生了个小子。我听你的话,不顾念男人,只顾念我自己,只顾念儿子。”
“可是含含,你与我不同。皇上待你万里无一,可就是太好了,我怕你将来会伤心。”
含璋垂眸,眉目间拢着一股暖意:“我没拿链子揣着他。他要是守得住,那就是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那就是舍不得我伤心,不叫我有孕的时候落下什么病根。”
“这事儿上,要真是死乞白赖的拦着,难道不跌份么?况且人心都变了,怎么拦得住?只能凭他的心。福临素来疼爱我,我的长命锁都给他戴着了,他要是真的负了我,那就把长命锁拿回来。这辈子都不和他好了。”
高云不知道什么长命锁的事。
可这话却听的高云牙疼:“只是这样吗?”
就这,也太不符合她妹妹素日的气势了吧。
含璋一下子就笑开了:“那姐姐觉得,还要怎么样呢?”
高云眨眨眼,大好春日,忽而觉得身上凉飕飕的。
她抱着胳膊说:“妹妹,总觉得你笑得特别的不怀好意。”
第72章 浪漫
含璋几乎是将面前小碟子里的三块甜腻糕点都碾碎了。
她其实很少做这样的事情。最近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之后, 就多了一点这样的小癖好,有时候喜欢闻甜蜜的味道,又不想吃甜食, 就会让擅长做甜腻糕点的乾清宫小厨房给她做, 然后送来坤宁宫。
偶尔一点小爱好小放纵也是无妨的。
只是这么一点, 福临当然是纵着她的。大概是被福临宠惯了,骨子里的任性娇气也露出来很多, 就跟小猫儿似的, 喜欢伸爪子出来撩着玩一玩。
是因为太安心了。
糕点被碾碎了,空气中的味道就更甜了。
“原本么,是没有打算这么早有孕的。”
含璋漫不经心地笑道, “想着十八岁之后再怀孕。可这孩子来的猝不及防,仔细想一想,却也是很好的时候。我身体还不错,下一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怀孕。有这个也是挺好的。”
“若是按我原本的想法, ”含璋笑道, “福临要是和别人好了, 那我就同他和离,带着孩子回科尔沁去。牧羊放马, 畅快一生。”
高云一言难尽的望着含璋:“妹妹,这恐怕是很难的。”
据她所知, 当初布木巴就是想这样,但是压根就不曾成功。那还是被皇上厌弃了的人, 如若只是妹妹单方面的放手, 只怕皇上是更不会把人放走的了。
而且太后那一关也过不去啊。
这个想法, 太任性了。
含璋又像方才那样笑:“所以我说,这是原本的想法啊。我要是就这么一走了之了, 岂不是便宜了后来的人?”
“他知道我的底线。若果真如是,我也退回皇后框架里头,做好这个皇后。但我要争取比他活得更长久些,等孩子长大了,我的孩子将继承皇位,我便是皇太后。真情没有了,那么地位,不可能有任何人有机会凌驾在我与孩子之上。”
含璋目光深深地望着高云,片刻后垂下目光,浅淡道,“哪怕我此生只得一个女儿,我也会想尽办法让她成为女帝的。”
“皇太女的身份,姐姐觉得刺激吗?”
高云觉得,觉得刺激极了。
难怪她觉得妹妹不怀好意。这可真是太能想了。
若换做从前,她大约觉得妹妹娇软可爱,什么事都是太后与皇上安排好了的,妹妹只需要天天享福就可以了,什么都不必想。
这大半年看下来,高云才发觉她是想错了。妹妹还是那个妹妹,会在她为情所困的时候告诉她不要这样,要振作起来。
妹妹只是缺乏一个展现她自己的舞台罢了。而现在她才知道,原来妹妹的志向这么大。
高云望着含璋,目光里有那么一些些的感叹:“含含,我一直觉得你变了些。如今又想,你这样其实也是很好的。”
“我呢,总是为你担心。想着你年纪小,怕有许多的事情你没有经过没有见过,怕你吃亏,总想着是要护着你的。如今却觉得,你自己就可以很好。甚至我与宝日乐,都是让你护着的。”
外头缓缓送进来的风,将空气中甜腻的香气带走了许多,含璋将那一碟子糕点推远了些,听见高云的话,她沉静的眉目散出来一点点闲适的笑意。
她说:“不是我变了。是这处境与日子宽松了许多。举动才能更多些。不然条条框框的拢着,姐姐照样只能瞧见沉迷吃吃喝喝漂漂亮亮的我。”
高云直至此时心神才格外松下来:“你心中自有成算,想必是想的很清楚了。我是怕你自己失了分寸,如今看你这般拿得住,我就不多言了。只是与你说,若有什么需要姐姐做的,你一定开口。”
她们在这里说再多也无益。便是如含璋所说的那样,一切还要端看福临的用心。
她们姐妹在这里说话,原本外头奴才们是不会来打搅的。
但有件事传到坤宁宫来,外头值守的墨心就想着,只怕这件事是不能不与含璋说的。
得了含璋的准话,墨心才慢慢进来了,就站在坐塌前。
含璋道:“有什么事,不用避着福晋的,说吧。”
“回主子,是寿康宫的事。”
墨心道,“前儿襄郡王回京。这几日都来宫中给太后与贵太妃请安。今儿襄郡王在慈宁宫与太后贵太妃说话,谈起亲事,襄郡王不愿成婚,与贵太妃争执了几句,贵太妃回了寿康宫后,就命人将襄郡王打了。”
贵太妃是真的生气了,也是真的命人打了襄郡王一顿。
襄郡王这会儿送出宫去了,回他自己府上养伤去了。
墨心听见消息的时候就悄悄让人去打听了,襄郡王出宫的模样实在是不大好,贵太妃不许容情,是实打实打的,听说血迹把衣裳都染红了。
自襄郡王出京随军往南边去。刚开始的时候贵太妃还觉得挺好的,不成婚就不成婚吧。先建功立业就建功立业吧。
可这一年多过去,将满十六岁的博果尔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只知在外拼杀征战,极少回京不说,只要谈及婚事就要拖延。
贵太妃终于是被敷衍的没有耐心了。
看好了的人家迟迟不能定下来,又迟迟不能有儿媳妇,儿子迟迟不成婚,她就没法抱孙儿。
这么些气压在一起,终于是在这回爆发了出来。忍不住把博果尔打了一顿,言明此番回京,是一定要给博果尔办了婚事才许他走的。
含璋倒是不担心贵太妃把人打坏了。
贵太妃要真是让人伤及了襄郡王的根本,筋骨有所损伤的话,那以后还要不要孙儿了。
伤的再狠,也是皮肉之伤。在外历练了这么久的博果尔,应当是能够承受的。
尚方院培养出来的人,含璋心里还是有数的。他们不敢对博果尔下狠手,那血迹染红了衣裳,八成就是做给贵太妃看的。
含璋轻声说:“贵太妃大约是没有什么耐心了。”
达尔汗亲王满珠习礼家的小格格前儿定亲了。贵太妃没能得着这个媳妇,怕是心里很不痛快的,再想要寻个出身好的格格,怕也是不容易的。
她旁观瞧了两年,贵太妃是一点考虑宝日乐的意思都没有。哪怕如今宝日乐也快要十五了,已经陆续有人看见了这位尊贵的小格格,想要和小格格结亲了,但显然贵太妃没有这样的想法。
高云是那年从科尔沁回来之后,含璋就寻了个时间,与高云细细说了博果尔看上宝日乐的事情。
一转眼也这么久了。
高云道:“贵太妃这次怕是真的不会再等了。这回选秀,皇上下旨赐婚好些家。落选的秀女许多都赐给宗室贵族了。贵太妃还在张罗,且不少人还张望着,想将自家的女儿嫁给襄郡王的。”
从前的襄郡王,是年纪轻轻就封王的宗室,是皇上的弟弟。那会儿就已经很惹眼了,只是许多人自以为配不上,不曾轻举妄动。
如今襄郡王身上有军功,又将满十六岁了,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两年怕是就要进议政王贝勒大臣会议参政的。
这样的人,就没什么人肯放过的。但凡够得上一点儿的人家,都是盯着的。只是贵太妃能不能看得上。
那边都如火如荼了,可他们这边过了十四生辰的小格格宝日乐,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高云想了想:“襄郡王还是不愿松口么?”
宝日乐如今也到了年纪了,虽不参选秀女,可盯着她的人家也是不少的。
含璋适时放出话去了,宝日乐是要留到十八岁才出嫁的。而且她的夫君也不能遵着一般人家的夫君那样三妻四妾的,只能有她一个人。
就这么个要求,吓退了不少人家。都说这条件太苛刻了。
可人家宝日乐格格是皇后的亲妹子,偏要嫁这样的人,别人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大不了不娶就是了。
况且宝日乐还有太后疼爱,太后都不说什么,旁人就更不好说什么了。
这么个条件放出去,碍着宝日乐的身份,也没有人敢勾着她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时身边清静起来,但据含璋和高云所知,京中倒是有几户人家,把家里的小公子哥暗中培养起来,清清白白的养着,连丫鬟都不曾放一个在身边,便是做好了准备将来要娶宝日乐的。
那几家门户还不低的。好几家都是清初开国战将的传承。拐弯抹角的递了消息到含璋跟前来,就是想让皇后娘娘选中他们。
含璋轻声道:“他也很执着啊。”
京里对宝日乐没有不好的议论。若博果尔存心阻挠,只需要做些口舌手段,宝日乐将来就谁也嫁不了了。可他什么都没有做。
一点动作都没有。就只是傻等,守着。哦,对了,就是宝日乐成婚要求放出去后不久,他给宝日乐送信的频率提高了些,借着多尔瑾格佛贺的遮掩,将宝日乐约出去玩的机会也稍微多了几次。
只是宝日乐这个丫头不开窍,提到婚事什么的,倒是会有点害羞,但也因为含璋早就与她明说过了,对待这件事上,宝日乐也逐渐大大方方起来。
面对有些隐晦的示好,宝日乐一概不曾回应过。
高云瞧了含璋片刻,忽就浅浅笑了,问道:“妹妹似乎很欣赏襄郡王?”
含璋坦然点了点头:“从前是存了几分试探观察他的心思。如今觉得他很难得。似这样的年轻男孩子,肯做到这个,不容易。况且他在军中,战事不忙的时候,休兵养息的时候,他还能洁身自好,是有些决心的。”
高云道:“会不会是因为没得到不甘心呢?”
含璋道:“所以,我也不打算瞒着宝日乐了。她如今大了,也知道那些儿郎们的心思,鳌拜家的那个,还有几个亲王贝勒家的,都想着她呢。”
“我便把博果尔的心思,也告知她。他们从未好好相处过。博果尔有心,宝日乐大大咧咧的半点心思也无,她也是迟钝,总是看不出来,大约是从未往这方面想过。如今就给她把话挑明了,看看日后是个什么情形。若不成,就叫博果尔早些割舍,也不至于耽误了他。”
高云担忧道:“会不会影响到宝日乐?襄郡王的性子,我总怕他沉不住气。”
高云没有与博果尔接触太多,心有顾虑是正常的。
含璋笑道:“姐姐放心吧。我有分寸的。不是叫他们好,是叫他们认清现实。不能总这样下去的,长久的没有回应,总是不好的。该断则断吧。”
高云想了想,说:“感情之事,倒是你比我懂得多些。宝日乐的事情,还是妹妹你来办吧。我瞧着这些事在你这儿总能理顺的。只是你如今有着身孕,切不可太过劳累了。”
含璋笑着应好。
高云没有在坤宁宫久待,与含璋说完了话,就告退出宫了。
含璋给后宫嫔妃定了等级,选秀的事定了章程,却不曾把翻牌子的事给继承下来。
走过场也不至于把这个膈应她的事继承下来。
难道她还要让福临在牌子里面选一个侍奉他么?皇后的牌子,可历来是不放在绿头牌里的。
博果尔被打了,抬着出宫的,宫里人人都知道这个消息。
多尔瑾格佛贺知道这消息后,与博果尔这么些时日写信,倒是与这位皇叔培养些感情出来了。
她们等散了课,就拉着宝日乐出宫去襄郡王府瞧博果尔去了,美其名曰探望皇十一叔。
――公主们如今只要通禀一声,得了太后允准,便是可以出宫的。这样的事情,太后也不会为难她们的。
含璋便说,让宝日乐回宫后,来坤宁宫寻她。
宝日乐是晚膳后与多尔瑾格佛贺回宫的。三个小丫头到了含璋这里来请安,都听说了含璋的留话,多尔瑾料到皇额娘有话和宝日乐说,就把格佛贺给带走了。
含璋瞧了心里暗暗点头。
多尔瑾这孩子快十岁了,长成了个润物细无声的性子,处处体贴,很是有她自己小时候想要的那种大公主的风范。
倒是年纪大些的宝日乐,还跟个小丫头似的。
东看看西看看的:“姐姐,皇上没有来呀?”
含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宝日乐坐到她身边来:“来过。又去乾清宫忙了。我和他说,让他晚些再回来。”
宝日乐好奇:“为什么晚些再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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