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搬家没多久,也是想着茜茜能住的舒服些。”凤君把风扇按钮按下,对着陈兰君吹。
陈兰君拨了拨汗湿的前额发,问:“对哦,茜茜呢?”
“办了全托,晚一点接她回来一起吃晚饭。”
凤君踮起脚尖去翻茶,说:“要不是你带我做生意,我也整租不了这样的房子,给你尝尝锡兰红茶!”
两人在家略微休息了片刻,便出发去凤君从前打工的那家茶餐厅。
正在街市侧面的一条街里,位置还不错。
边走凤君边向陈兰君介绍情况:“我打听了一圈,正好,我以前工作的那家茶餐厅说是要转租,原来的老板说是要移民到国外去。我对那一代比较熟悉,便想能不能盘下来。”
只是这边的租金比内地要贵许多,她无法拍板,正好陈兰君过来,就请她看一看。
进了茶餐厅门,就瞧见门上贴了一张“旺铺转让”的广告条。
地方确实不大,能放得下四张桌子并一个后厨房。
老板娘正坐在柜台后面,表情有些严肃。
“老板娘,我带我妹妹过来了。”
“好,随便坐,稍等下,我在等开六和彩。”
听到这一句,陈兰君凑了过去,围观一下。
凤君以为她没听过,压低了声音解释:“就是赛马会的彩票,压中了能获得好多钱呢。”
陈兰君当然听说这玩意儿,只是从前她没买过,所以压根没想起来这回事。
这一下瞧见别人买,顿时有种痛心疾首的感觉。要早知道自己能重生,她就背几个中头奖的号码,那来钱才叫易如反掌,最高头奖能有百万之多。
唉,痛失百万钱财。
痛心虽然痛心,但陈兰君也不打算去买,这中头奖的运气的几率实在太渺茫,也不乏沉迷于此最后弄得身家全无的。后来内地还衍生出多种借这个名字招摇撞骗的骗局,把人骗得裤子都没了。
她是没有本事吃赌王那口饭的。
很显然,这一次幸运之神也没有光顾老板娘,她把写了数字的票往抽屉里一扔:“G,这东西就是骗人的。”
老板娘抬头,仔细打量了一下陈兰君:“阿凤,你这妹妹靓到可以去选港姐了。”
“是吧。”凤君特别骄傲,“靓只是她最不足道一个优点,我妹妹超厉害的。”
老板娘哈哈一笑:“你们姐妹感情真好。吃点东西吗?我请,妹妹喜欢粗面还是细面?”
陈兰君思考了一秒:“给我来碗鱼丸粗面。”
一碗热气腾腾且鱼丸翻倍的鱼丸粗面,配上一杯走冰少甜的鸳鸯奶茶,暑气一下子被压了下去。
吃饭、谈生意。
老板娘态度很好,总是笑眯眯地,但在租金上一步不肯让:“妹妹啊,七千元这个租金价格已经很低很低啦,还是看在阿凤在这里工作多年的份上。”
谈论了一番,陈兰君又仔细观察了一下晚餐时间的客流量,心里大致有了数。
接茜茜回家,姐妹两个一人拉着小朋友的一只手。
凤君问:“明天还到店里去吗?”
“明天下午去吧,我感觉那地方差不多,到时候店前面摆一些方便面糖果之类的,也算把我们有的东西展示全了。”
“那明天上午?”
陈兰君抿了抿唇:“啊,我打算去逛一逛,爬爬山什么的。”
某人在信里说过,他目前自己住的地方就在山上。
蓝绿色的海绕着山崖,面朝大海的地方藏着一座别墅。
游山的人从那一片雕花黑金色阑干边经过,总要好奇地张望一下。
阑干里边有许多株玉兰树,花园里也载了许多花。
园丁对于这份工作很满意,薪水高、工作也惬意,最主要的是因为这是小邵总的私人别墅,比起老宅,氛围要轻松地多。
他带上剪子去修建花卉,瞧见这座房子的主人正在露台上远眺大海。
小邵总站在那里,简直就像一副油画。
这个露台的风景最漂亮,既可见海色又可见山景,唯一不好的是,离山路太近了些。
如果有游人经过,总是会站在这里看一会儿。
比如现在,园丁就看见一个女孩子在阑干外驻足。
接下来发生的事,令园丁震惊到把一朵开得正好的花当杂草剪掉了。
那个女孩子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冲着露台上的小邵总笑:
“Hi, 靓仔,一个人是不是很寂寞?”
第92章
露台之上, 邵清和怔在原地,好一会儿没有动作。
白云悠悠,在海一样澄澈的天际缓缓挪动。
玉兰树树叶的影, 在彩色水磨石小石砖上轻轻颤抖。
等了十几秒,陈兰君见他没有动作, 而花园大门旁边的保安已经皱着眉头向这边走来。
她收敛了一下神情,试图解释:“那个我是……”
下一瞬, 邵清和忽然动了――
保安与园丁的惊呼声里, 他单手撑着露台的边缘,往外一跃,借着低一级的花台的砖石,竟然直接跳了下来。
然后, 毫不犹豫地朝她奔来。
陈兰君瞪大了眼:“你――这好歹是露台, 很高的呀!”
话音未落,她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住。
像是跌进了盛夏蔚蓝的海水。
邵清和低低地念了一句英文:
“I, with love’s light wings flew over the garden wall, because the brick walls are not cut off the love.”
这一下,发愣的人变成陈兰君了。
邵清和笑起来, 与她稍稍拉开一些距离, 视线里却仍旧只有她:
“抱歉,我太高兴了,刚好想到这句英文, 是罗密欧与朱丽叶里的话。”
他想了想,把那句英文轻轻译给陈兰君听:
“我借着爱的轻翼飞过圆墙, 因为砖石的墙垣是无法把爱情阻隔的。”
陈兰君抿嘴笑:“人家罗密欧是爬阳台, 到你就成了跳阳台了。”
“因为见到你,我实在太高兴了。”
邵清和瞧见太阳光晒在陈兰君身上, 说:“日头有些晒,到里面去。”
然而转头对早已震惊得无以复加的园丁、保安以及匆匆赶来的管家说:“这是我的贵客,请好好准备午餐。”
然后领陈兰君穿过花园,往房间去。
这别墅是标准的欧式建筑,鹅黄色的外墙,与山间的绿意交相辉映。
从门庭进去,往右是一座通向二楼的旋转楼梯,往左则是客厅。客厅是半圆形的,大片的落地窗外可见摇曳的花影以及更远处的天光海色。
陈兰君的视线停在客厅向阳处的一副油画上,画里是一个穿着旗袍的女子,正坐在这客厅的窗边,向那海色凝眸。
邵清和注意到她的视线,说:“这是我的母亲。”
“伯母真有气质。”陈兰君好奇地将目光从画上转移到邵清和身上。仔细看,邵清和不笑的时候,气质与他的母亲是有几分相似的。
“她今天不在家吗?”
“她离世有些年了。”
邵清和语气淡淡的。
陈兰君立刻说了一句“对不起”。
“没事,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你坐,不好意思,我这里有些乱。”
邵清和之前应该是在处理公务,文件、报纸零零散散放着。
他立刻将东西叠起来,放在一旁,请陈兰君坐。
很快,佣人来请吃饭,就在客厅往里的一间房。
由于邵清和特意嘱咐过,午饭的菜式特别丰盛,琳琅满目摆了一桌子。
一路爬山来找邵清和,陈兰君也有些饿了,两人就便吃饭边说话,彼此说了说各自的近况。
听到陈兰君说起自己是来这边帮助姐姐开店,邵清和微微有些无奈。
“也是,不是因为有事要处理,你也不会专门来香江。”
这话听起来,有点怨妇的哀怨腔调,陈兰君看他一眼,说:“公平一点啊,你也只见信不见人。”
邵清和想想也是,转念一想,她好歹是来了之后特意来见他,这说明还是把他放在心上的,于是情绪又好转些。
他原本拧着的眉头又舒展开来,给陈兰君盛了一碗玉米奶油汤。
陈兰君瞧见他的眉头不再皱着,问:“你父亲身体好一些没?”
“已无大碍。只是他一天没完全回到岗位上,我这边的事就比较多。”邵清和冷笑一声,说,“生在这种家庭,也是没办法。”
正说着话,管家走过来,在邵清和身旁站定,很明显,是有话要说。
邵清和切牛排的刀叉不曾停下,说:“有什么事,说就好。”
意思是不必避着陈兰君。
管家心领神会,说:“刚刚二少爷打电话过来,说要找少爷击剑,已经出发了。”
邵清和的眉头又皱起来:“他又发什么疯?”
“是有人要来吗?”
陈兰君把汤匙放下。
在这个阶段,她并不想与邵家的人有什么深交。
听起来,要过来的是邵清和的弟弟?他还有弟弟呢?难怪他父亲生病期间,他不敢离开香江了。
邵清和瞧见她的动作,大致猜到了她在想什么,说:“是我父亲的二太太生的孩子,真是会挑时候。原本下午还想陪你逛一逛。”
“我下午正好还有事呢,和姐姐约好了要去店里谈合同。”
陈兰君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说:“要不,我等你有空的时候再来。”
“你现在住在哪里?”
陈兰君想了想,把大致的地址告诉了他,又叮嘱:“我现在和姐姐和侄女住在一起,地方比较小,所以……”
邵清和垂下眼眸:“我明白的,在你做好准备之前,我不会贸然打扰。”
怎么说呢,他这微微低下头的神情,让陈兰君心里有少少的罪恶感。
不过现在确实不是互相与对方家庭接触的最佳时机,无论是对邵清和,还是对她。
静了两秒,陈兰君起身,走到邵清和身边,把手搭在他的椅子上:“现在不是最合适的时候,你明白吗?”
“嗯。我知道的。就像我也不想你见那些烦人的人。”
这个烦人的人指的自然是邵家的二少爷,以及其背后的一堆烂事。
邵清和有些没由来的烦躁,那些不够光鲜亮丽的部分,他有些抵触让陈兰君知晓。
万一她知道了,嫌麻烦,不愿意再与他往来,那可怎么办?
邵家的那些破事,够养过香江的一堆小报和狗仔。
能迟一些就迟一些让她解除到那些。
最好是在他把这些麻烦人和麻烦事搞定之后。
想到那些人和事,邵清和的脸色冷了下来。
陈兰君把手轻轻放在他肩上。
“如果我提前预约你周六的时间,不知是否可以?”
“当然。”
邵清和回望她,微微叹息一声:“怎么办,你还没走,我就已经开始在期待了。”
第93章
从山道下来, 去与姐姐会和。
凤君瞧见她,奇怪道:“是有什么好事?一直笑着呢。”
“有吗?”陈兰君摸一摸自己的脸颊,唔, 确实有些收敛不住的笑。
她正了正神色,说:“可能是因为吃了一只很甜的雪糕。”
“咦, 难道你碰上富豪雪糕车了?”凤君说,“他们家的香滑软雪糕不错, 茜茜很爱吃。”
这也是香江特殊的一景了, 一辆红白相间的雪糕车,播放着蓝色多瑙河的乐曲,往路边一停,许多大人小孩就围拢过来, 花上几豪钱, 瞬间清凉的夏日。
陈兰君其实没遇上雪糕车,只是笑着搪塞:“嗯呢, 很甜。”
街市旁的小小店面里,老板娘已经在等着。
又试探了两轮,谈笑风生中谈判。
老板娘嫌热, 面朝着台式风扇坐, 说话的时候声音被风声夹杂地嗡嗡一片。
“妹妹,我看出来了,你是个精明人, 比你家姐强。”
这个女仔看着年轻,问的话却句句在行, 刚才一番谈笑, 把附近的客流说出来,还说出了预估的月收入, 笑吟吟反问对不对。
老板娘觉得跟她打交道,就跟一些做了很久生意的老板打交道差不多。
真是人不可貌相。
凤君只是笑:“是,我妹妹很厉害的,她在内地还有一个厂呢。老板娘你放心,这个店到了她手里,一定会继续兴旺的。”
兴旺不兴旺的,在转手之后就很老板娘关系不大了。不过,她确实有一桩心事。
静了一下子,老板娘对陈兰君说:“我信你厉害。但说实话,想接我这个铺子的不少,出价也有比你高的,我为何非要和你谈呢?
她伸手指向陈凤君:“因为你阿姐,她在这里做工多年,我知道她的人品,很忠厚,希望你也一样。”
“我和我姐这一点还是挺像的,”陈兰君说,“你要是有什么顾虑,也可以说出来给我听。”
老板娘喝了一口凉茶,继续说:“既然如此,我就直接和你讲。我希望,现在店里做事的人,之后也能继续被雇佣。”
这个想法倒是超乎陈兰君意料之外,她原来以为老板娘是要加钱呢。
没想到竟然是希望能继续雇佣老员工。
倒是个仗义人。
老板娘缓缓说:“在这店里做的,都是老人了,阿凤知道人都是很好的,做事也踏实。比如掌厨的任伯,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做菜没话讲的。妹妹,我知道你接手店之后,肯定会有一番变革,做一番事业。但请不要嫌弃他们面貌不新,都到这个年纪,再出去h工,很难的。”
凤君也连连点头,望向陈兰君:“店里的工人都很好的,我和他们共事了许久,是真的。”
陈兰君想了想,说:“我明白了,我会慎重考虑,毕竟,我也不喜欢吃炒鱿鱼。”
小小的玩笑话,让老板娘勾了勾嘴角,她说:“那我就直接和你讲。价钱是不能少,但其他的事情我可以帮你不少哦,比如如何应对差佬,如何进货……你痛痛快快的,我也痛痛快快的,能省不少麻烦呢。”
这一点确实是真的。八十年代,仍处于大英帝国控制中的香江,整体的吏治情况未有之后那样清白。毕竟古惑仔之类的电影也不是凭空产生的,虽然说几年前成立了廉政公署,贪污的情况稍有好转,但对于这些开门做生意的小商铺来说,差佬的吃拿卡要仍是常事。
老板娘这家店能开了这么多年,一定是协调了各方面的关系,倘若她愿意带着陈兰君与凤君与这些关系平稳交接,会省不少力气。
想了想,陈兰君就不再讲价,痛快点头:“好,老板娘仗义,能带着我们姐妹认认人就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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