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以眠瞥向陈羡,头一次听他说脏话,还挺新奇,不过她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回了神,对着马天远说:“你不是自私,这也不是你的错。”
她给了陈羡一个眼神让他安心,然后松开他的手朝马天远走近两步,语气温和又让人信服:“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念,这不是自私,这也不是错的,你没有义务去牺牲自己的利益帮别人,而且你做的这一切也不仅仅是为了自己对吗,你也是想保住工作多赚钱给妻儿花,现如今你愿意站出来帮我们,我们应该感谢你才是,你不需要有任何的负罪感,你没有错的。”
这三年多来,马天远时时被自己的良心谴责,又被吴芸说是自私鬼,他今天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没错,他居然没错。
马天远缓慢仰起头来,茫然又无措看向对面二人,再一次确认道:“我没错吗?”
陈羡点点头:“马天远,谢谢你愿意站出来帮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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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益林得知消息后,都没来得及回平城直接飞去帝都,跟进最新情况。
许皓翔被警方带走后的当天夜里,在得知警方已经掌握足够的证据指向他的违法犯罪行为后,许皓翔和李康维在不同的审讯室内,开启狗咬狗模式。
“警官,我真的是被威胁的,你相信我!李康维说了,如果我不配合的话,那我也别想继续留在引航站了,可我上有老下有小的,我能怎么办啊!”许皓翔说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态度很是诚恳。
如果不是已经掌握了他在外包养情妇的实情,警察都快信了他的话。
警察冷笑:“像你这种嘴硬的人,我见太多了。”
李康维那边此时也是一样,他一口咬定是许皓翔和外轮船长之间的勾当,和自己毫无关系。
其实这话漏洞百出,毫无逻辑,只不过是濒死之人的挣扎罢了。
“没关系的话,他怎么来帝都了?”
李康维瞬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半天也编不出来一个解释,于是只能让自己更加愤怒和激动,看起来像是真被冤枉的。
在这间审讯室里,警察们见证了太多的影帝影后,世界欠他们一个奥斯卡金像奖。
不只是这两个人,就连周振宇都一并被逮捕收押,并且也救出了郑秀言。
原来当时他们为了保险起见,将郑秀言控制在了周振宇名下的另一栋别墅,而这栋别墅也在东郊,和李康维的那套距离不远。
周振宇找了会所的一个经常服侍他的女孩儿,承诺给她数不尽的财富,甚至还扬言要和家里的妻子离婚,然后风风光光迎娶这个女孩。
然后女孩便心甘情愿被他利用,每天顶着风险去别墅给郑秀言送饭。
郑秀言双手双脚被绑,只能任由人喂饭,去洗手间只能在固定时间由专人监视着才能去。
期间她不是没想过逃跑办法,可都一无所获,而且挣扎只会迎来一顿毒打。
“郑秀言,你老家的父母都还不知道你在大城市当j女吧?”周振宇搬了把椅子坐在一旁,轻蔑地俯视她,就像在看什么蝼蚁垃圾。
郑秀言嘴上的封条被撕开,长时间被粘着,嘴周围都过敏了,她无助又愤怒:“我不是j女!”
“你不是?看看这些照片…”周振宇将照片摊开丢在床上。
那些郑秀言在会所被油腻老男人揩油,不得不强颜欢笑陪侍的姿态,让她羞愤之极:“我不是!不是!”
“可你父母看了这些照片,他们能信吗?哦对了,我已经托人去你老家了,你父母应该很快就会被接过来,我派去的人说是你公司领导,要带他们来大城市和女儿团聚,相信你父母一定很开心。”
郑秀言怎么也想不到,周振宇居然如此厉害,还查到了她家的具体地址,于是她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求他:“别把我父母接过来,求你了。”
“那就你老实一点。”
郑秀言被解救出来后,立即被送去医院做了全身检查。
岑以眠和陈羡也赶来,陈羡坐在轮椅上仰头看了眼医院的高楼,扬了扬下巴:“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好,那你不要乱跑。”
郑秀言毕竟是个女孩子,曾经还喜欢过陈羡,现在这样狼狈的模样她肯定不希望被喜欢的人看到,这点陈羡和岑以眠默契地达成了共识。
陈羡笑着点头,捏了捏她手腕感觉最近女朋友又瘦了似的,他戏谑道:“我都坐轮椅了,还能怎么乱跑。”
“……”
到了法院审理许皓翔为首的三人这一天,就连聂初林和萧晗都跑了回来。
聂初林勾住岑以眠的肩膀,冲她眨眼:“这么激动人心的时刻,怎么能少了我。”
萧晗在一旁搭茬说:“也不能少了我,G羡哥,你这腿没残吧?”
“现在就能站起来跑一公里。”陈羡刚说完,就接收到来自女朋友的审视,于是立即改口说,“不过我不会做这种让女朋友担心的愚蠢行为,我一定会好好养伤直到完全康复。”
萧晗:“……”男人谈了恋爱就会变成这幅怂样吗?
他们坐在听众席,现在还没有开始,大家都在叽叽喳喳地谈论着,媒体的记者也都来了,看到聂初林和萧晗在现场还对着他们这边拍了几张照片。
聂初林指向相机的方向,对岑以眠和陈羡说:“快看镜头,比个耶。”
岑以眠下意识抬眸望去,果然一个咔嚓声,她和陈羡被抓拍到。
一阵无语。
“能正常点吗。”
聂初林啊了一声:“不好意思,有点兴奋。”
很快法官等人全都入席落座,有人维持着秩序让大家肃静,原本吵吵嚷嚷的像是进了菜市场一样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针落可闻。
一切都按照流程进行着,许皓翔那边的律师也在奋力争取,双方你来我往的辩驳,抛出一个个证据。
聂初林和萧晗边看边交头接耳,聂初林说:“好好学习,以后如果有类似的剧情就可以用到了。”
萧晗点头:“好想尝试一下律师的角色啊。”
“你?你适合演坐在许皓翔位置上的那个角色。”聂初林无情嘲讽。
“……”
岑以眠见旁边两人聊的热火朝天,她偏过头看向陈羡,总觉得他今天情绪不高,一直在压抑克制着自己。
不过她大概能懂。
这么久了,三年多,一千多个日夜。
终于在今天有了一个结果,终于可以给绾廷尉一个交代。
许皓翔这边依旧在矢口否认,审理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中间还休庭了十几分钟。
聂初林怕事情还有转机,说:“应该不会出岔子吧?”
岑以眠摇摇头:“不会的,这不是还没结束?”
她悄然把手挤进陈羡的掌心里,攥了攥:“廷尉哥在天有灵,他现在一定很开心。”
陈羡知道小姑娘在安慰自己,于是冲人勾起嘴角,“嗯”了一声:“别担心我,没事。”
后半场很快开始,法庭上出现了一位证人,许皓翔突然就慌乱起来,然后拍案而起表情狰狞。
“你,你!居然是你!”许皓翔疯言疯语起来,“法官大人,我不认识她!这个人是他们带过来害我的!我不认识她啊!”
然而证人只是看了一眼许皓翔,就把头转回来,说:“我是许皓翔包养的情妇,我叫高铭潇,我可以作证许皓翔确实做过这些事。”
高铭潇把她与许皓翔在帝都相识并在一起的过程完完整整讲了一遍,又回答了法官提出的问题,岑以眠全程盯着高铭潇的那张脸看,之前那个依附于许皓翔的小女人让人看起来就心生厌恶。
现在的高铭潇,才是她自己。
说完一切后,高铭潇不再理会对面的许皓翔,而是扭头看向听众席,精准找到岑以眠的方向,与她相视一笑。
最后,随着正义之锤地敲响,一切都尘埃落定,坏人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正义,虽迟但到。
许皓翔被一左一右夹击着带走,路过陈羡面前时,陈羡虽然坐在轮椅上比许皓翔矮了一截,可他哪怕是仰头仰视对方,依旧有强大的气势让人不敢轻视他。
陈羡懒得与他多费口舌,只是轻蔑地笑了一声,岑以眠开口道:“你的后半生可以在牢里高枕无忧了,算命先生还真是准。”
许皓翔阴沉沉地盯着岑以眠的脸,警察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就把他押走了。
一旁沉默已久的楚景淮终于呼出一口气,在陈羡肩膀上用力捏了两下:“兄弟,可以放下了,以后去过你自己的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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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以眠推着陈羡回到平城桐湾港,绾廷尉就是在这片海上出的事,如今一切都尘埃落定,他们该回来和他说一声的。
“哥…”陈羡艰难地开口,“都结束了。”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像是绾廷尉的回应,他现在应该很开心。
陈羡双手撑着轮椅扶手,“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岑以眠站在远处没有上前。
她知道,这些年陈羡身上的担子太重了,他需要一些发泄口,这个时候她无法上前去打扰。
远处的坚强男人,双肩抖动,咬紧牙关让自己显得不是太狼狈。
可岑以眠还是听到了,听到他克制的呜咽声。
之后简垣走到陈羡身边,蹲了下去,岑以眠便转身走得更远了,不去探听他们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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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了,终于有了结果。”简垣望着那片海,眼眶一阵阵发热。
他见陈羡不说话,自言自语起来:“你知道吗,我最烦你这幅样子,哪怕现在你帮绾廷尉做了这些事,我依旧讨厌你,我想我们一辈子也当不成朋友。”
陈羡终于有所反应,哼笑一声:“巧了,我也一样。”
“那我们还真是有默契。”简垣站起身,转身离开之前说,“就这样吧,我已经提交了辞职报告,我要走了。”
“陈羡,虽然我们不会成为朋友,但是作为曾经的同事我还是想说,你为他做的很多,可以放下过去了。”
陈羡撑着地站起来坐回到轮椅上,头也不回:“那你呢,你又在坚持什么,你明明知道你不过是一厢情愿,他根本…”
“不需要你提醒,我知道。”简垣打断他,“这是我自己的事,我没指望得到什么。”
简垣就这么走了,没和站里任何人说,大家是在第二天上班时才发现这人居然辞职了。
走的悄然无声,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总是毫无存在感。
高铭潇站在桐湾港港口,眺望着远方的海面,身边有人走过来与她齐肩。
两个人一阵沉默,高铭潇说:“抱歉。”
岑以眠没看她,直视着前方:“什么?”
“那时候我还小,你父亲救了我以后,我爸妈怕你们家要赔偿,所以不敢带着我露面,后来我们很快搬去了别的城市,你是不是挺寒心的?”
岑以眠点头:“我只是替我爸觉得不值得,不过现在…我收回这个想法。”
人的善念,可以改变世间很多事情。
高铭潇问:“你是怎么猜出来我的?”
“怪就怪你还有良知,每年都会回去看我爸。”
前段时间,陵园的看门大爷给岑以眠打电话,说是查到了来访那个人的姓名和联系方式,一开始她也有些震惊,不过随即就猜想到了,之后那些匿名短信,都出自于高铭潇。
“不管从前,高铭潇,谢谢你帮我们。”岑以眠真诚道谢。
高铭潇终于松了口气,她说:“总算没辜负我这条被人捡回来的烂命。”
所有的问题都得以解决,只差一件事,王绪和丢失的纪录片视频。
孔益林建议道:“我最近在谈一个本子,听我的,别再犹豫了,相信我这个题材你一定感兴趣。”
岑以眠还是不甘心:“可我努力了这么久,这个纪录片也是我一直都想拍出来的。”
“我知道你想让更多人了解引航员,你想为陈羡做点什么,但现在网上因为你俩的事已经有很多人了解了,大家也都认可他的能力,你还有什么担心的。”
岑以眠被说的哑口无言,大家是了解了也认可了,但那些出海引航,攀登引航梯时的危险时刻,引航员与外轮船长针锋相对的画面。
这些,大家都没有看到。
“岑以眠…”陈羡突然出现在身后,这段时间他恢复的不错,已经脱离轮椅了,“去吧,我说了你可以尽情去施展你的抱负完成你的理想,我和这片海永远在这里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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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到了年末,又是一个严寒。
今年春节站里特邀了站里员工的家属,由澳洋赞助了一搜豪华游轮,让大家和家属一起在游轮上过除夕守岁。
岑以眠早在两个月前就答应了,今年要来站里和陈羡一起过年。
年三十,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大家都在厨房里做各自的家乡菜。
第一次这么多人一起过年,所有人都被这种氛围感染,笑得合不拢嘴。
陈羡一个人站在港口,倚着围栏望向海面,背影看起来孤独又寂寥。
“陈羡。”
随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天边绚丽的烟花也炸开。
陈羡转过身,五彩缤纷的烟花映在脸上,眼底的思念流露出来。
他张开双臂:“新年快乐,岑以眠。”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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