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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他自己不争气，无法忍受更多的、给过他暖意的人死去，才会被家族又放弃的。
哪怕如此，也只是回到从前，每个月固定有人划一笔足够普通人生活一年的钱到他账户上，吃的喝的送到门口，衣服脏了丢出去，会有人拿去洗。
让他给别人洗衣服，无论他的出身，还是那少少的、并不明显的傲骨都绝不允许，但是闻好可以。
给闻好洗，他心甘情愿。
闻好还在装雪，闻言拒绝了他，“我的衣服自己会洗的，好手好脚的，做什么要你洗。”
她的队友眼睛看不见，能独立刷锅洗碗已经很不容易，再压榨他洗衣服，多少有点不人道。
“我想多做些事。”关意跟在她身后，还想争取。
闻好的雪装好了，单手抱着盆，单手用力揉了揉他，“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他一个人包含了空间异能，水异能，火异能，还有土异能，土异能搭锅架、整理地面十分方便。
别人睡在坑坑洼洼的地方，要么花大量时间清扫，他俩可以直接睡在平坦的地面。
自从有了他，生活质量大幅度提升。
做人要有良心，不能因为他被pua久了，不知道自己的价值，就真的委屈他。
关意微顿，片刻后，又问：“那你要干净的衣服吗？我带了几十套。”
是的，几十套，因为不爱出门，不喜欢见人，所以一次性把所有需要的都置办齐了。
几十套因为之前参加狩猎，损耗了十几套左右，也还剩下二三十套。
闻好脚下一停，心动了。
对方力所能及的部分，她不会客气，正好她所有的行李中，就衣服最少，关意和她恰恰相反，吃的是营养剂，但别的是真的没少带，她的毛巾用完后，用的都是他的。
他俩身形也相仿，新的、还带着吊牌的干净衣服拿出来，往她身上一比，她就知道是合适的。
也因为这个小插曲，让她动了些别的小心思。
她想洗澡了。
穿新衣服不洗澡等于没换。
条件有限，但闻好还是决定简单擦洗一下，她又抱了些雪回来，倒进架在煤上的桶内。
桶里已经有了大半的水，新增添了雪后，水位很快又上升了一截。
闻好望着咕噜咕噜冒泡的桶内，问身边的人，“你想洗澡吗？”
关意刚将锅碗放在一边角落，没有收进空间，因为明天闻好还要用。
闻好军校生出身，生物钟很准，和他这种常年蹲守在家里，睡到自然醒的人完全不同，早上他起不来，但闻好可以。
闻好还会做饭，他也不会，甚至连方便面包装袋上的口味都分辨不出，盐和糖对他来说也有些难度，要不然的话，他其实也想试试包揽做饭的活。
可能是他分神了，回答的晚，闻好又问了他一遍。
他点了点头。
他和闻好一样，也是爱干净的，基本闻好想干的事，他都想。
得到他肯定答复的闻好又去挖了些雪，倒进桶内，水位更满，烧好后这个Alpha分了一盆出来，让他先洗，她自己则出去游荡了。
关意望着她的背影，竖起受伤的、包着半湿不干纱布的指头，抿唇。
她没有发现。
*
闻好白天看到有人使用热感器望远镜。
刚刚她问关意，有人夸过他长得好看吗？
对方摇了摇头，貌似对自己的样貌丝毫没有分寸，也不知道自己美丑。
她突然就有些好奇，在关意眼里，她是什么样子的。
以前她是用过热感器的，有点印象，但从未认真观过，这次她带了几盒罐头和花生米，找到那个异能者的雪坑，随便寻了个话题，和对方聊了起来。
边聊边吃，谈着谈着，提到借热感器望远镜上，对方吃的爽，毫不犹豫借给了她。
闻好拿着望眼镜，打开热感模式，就看到雪洞内一横一坐两道身影，穿了衣服的部位为灰色的，外露的皮肤和脸都是橘红色的。
看不见五官，只有线条和不同颜色的色块，角落里的背包能看到，但是是一块很大的灰色，瞧不清细节，地面也是灰色的。
除了有热源的地方，其它都是没有任何色彩的灰色。
大灰色和小灰色，组成了物体轮廓，但不太清楚，照坑坑洼洼的地面时也是。
难怪他老是踩空摔倒。
其实在雪坑下，看到的还好了一点，到了外面时，瞧的更不清楚，因为热感器要靠热量温差不同，显出明暗阴影，主人才能看出物体。
外面统一的温度，加之四周没有建筑物，雪还是灰色的，在关意的视野里，几乎天地都是灰色。
原来在他的世界里是这样的啊。
闻好看了一圈后，继续将望眼镜对准人，凑得很近很近，还是看不到五官，怎么都看不到，换了好几种模式，也只是从红色变成蓝色，再从蓝色变成橘红色。
依旧是看不到五官的，而且热成像下的人，比一直隐身，总喜欢无声无息站在她跟前，她时不时会踩到撞到的关意还像鬼。
原来我在关意眼里就是这么个鬼玩意儿。
他看不见我的长相和样貌。
真难为他每天对着这么个鬼玩意儿还能乖乖巧巧的，极听她的话。
*
关意洗好了，像约定的那样，趴在雪坑口，捏了个雪球丢在外面，闻好听到动静，很快就会回来。
他则坐在小板凳上，擦他的头发。
他穿衣服的时候袖角不小心甩到盆，连盆带里面的水一起掉落，他本能去拦，头发和身子都被打湿，只能重新擦。
其实他有水异能，完全无需动手，可以直接像刚刚一样，控制住水包裹着身子和头发，洗好再抽掉水就行。
抽掉水后的身子和头发除了比之前顺滑之外，一点都看不出洗过。
但他不知为何，并没有那么做，身子是自己擦的，头发也这么打算。
关意琢磨着，或许是因为想到了苏越和他的队友吧。
苏越的队友是个Beta，人高马大，实力很强，但是听说出生的时候缺氧，有轻微智障，傻乎乎的，经常被欺负，帮别人背行李，干最脏最累的活。
苏越那时候和另一个人组队，Beta则一个人跟随队伍，背上摞了大大一坨行李，都不是他的。
那些人到了地方，不需要他的时候，就骗他说里面危险，让他在原地等着，其实到时候压根不会回来，直接从另一边走，相当于放弃了他，也没给他留多少食物。
苏越看不惯，给了他可以维持他十来天的营养液，之后就跟上团队离开，结果里面当真危险，所有人都死的七七八八了，他也受了重伤，弹尽粮绝的时候，被那个Beta找来，背着他出去了。
那之后苏越都跟他组队，俩个人配合默契，相辅相成，除了在战斗上，私底下关系也很好，经常勾肩搭背，你帮我搓背，我帮你洗头。
他很羡慕。
他也想和闻好这样。
第12章 变异种们
雪球丢出去十几秒左右，关意听到洞外响起脚步声。
眼睛看不见，就会多关注些别的，比如他能从脚步轻缓和抬脚落脚的频率判断出是谁，所以很容易知道，外面的人是闻好。
闻好走路很稳，不快不慢，有一些悠闲的感觉。
关意细细算着距离，等心中的数倒数完，果然有人从外面进来，他抬头看去，热源分布均匀，不是闻好又是谁。
关意将那根完全湿透、包裹着纱布的指头从毛巾中高高支起，摆放在最明显的位置，希望队友能看见。
队友好像有心事，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甚至没有发现拥有水异能的他没有用异能将地面和发上的水抽离，他想营造不知道异能还可以这样做的效果。
队友可能因为不是相关异能，不清楚水异能的使用范围和程度，也有可能在想事情，没留神，只在踩到水的时候，从外面捧了几把雪垫进地上，将水完全覆盖在下面。
之后便坐在火架子跟前，拿小盆取水，做洗澡的准备。
还是没有注意到。
关意挪了挪，跟着坐过去，特意挑了位置，在闻好左边，将那根右手指头正对着闻好。
太显眼了，闻好到底还是发现了，侧目朝这边看来，多盯了他那根指头瞧了几眼，过了一会儿，她丢下小盆，去拿背包过来。
像是做了无数次一样，熟门熟路从里面掏出药，先晃一晃，让里面的药充分挥发之后，暂时放在一边，剪了纱布备用，然后让他伸出手，给他换新的。
他手上的伤不重，破了点皮而已，包了两天其实该外露着好的才快，闻好这种经常受伤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但还是给他换了药和纱布。
他盯着纱布，心里像是过生日的时候，吃到从主家送来的蛋糕一样开心。
纱布剪多了，闻好可能想着不浪费，让他仰头，看他还有哪里需要的。
他乖乖地抬头，正对着顶上的灯，像之前闻好控着他做的那样。
闻好也跟之前一样，伸了两根指头，勾着他的下巴，调整他的方向。
左边，右边，好几次之后，大概是心里有了底，低头，拉开被药浸透的弹性纱布，敷在还有一些干和红的脸颊上，给主人冻的缩了缩。
关意只退缩了一下，便又挺着脸，等着另一片纱布，覆在另一边的脸颊上。
闻好也没有辜负他，另一片很快如约而至，啪得一下盖在他昨天差点破的位置上，耳朵也被用泡了药的纱布擦了擦。
他已经洗过澡，期间也擦过足，所以今天不泡脚，闻好直接让他伸过来，给他喷了药后，并未让他走，而是坐在他身后，如他预想的一样，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活，给他擦头发。
*
闻好擦的过程中摸到了他发间的热感器外接，一个小小的，精致的、圆形的东西，有点像助听器。
他平时就是靠这个识物，看到的人是橘红和红蓝组成，物是灰色的明暗色块。
她在他眼里也是一个行走的色块，可能是习惯了，可以从那些看起来都一样的色块中准确地分辨出她，然后跟着她。
她第一天就发现了，无论自己去哪，有时候和别人交换罐头，有时候上前听听八卦，好几次变换过位置，但每次伸手在自己身边一抓，都能准确地摸到四散在空中的长发。
关意的头发很柔很软，但天气太冷时会有些干燥，经常浮在空中，一摸就被静电打上一下。
被电她就知道了，这个人肯定在不远处，看不到人，但知道他就在身边。
他真的很乖，没有让她多操一点点的心，一心一意地跟着她，她去哪，他就去哪，完全不用担心他掉队，或者找不到。
如果真的没寻着，不用怀疑他生闷气还是如何，肯定是出了意外。
譬如掉进某个坑里。
白天休息的时候，这个人要给她找干净的雪烧水喝，很久都没有回来，团队马上就要整队赶路，她不放心，跟着地上的脚印去找他，发现他头朝下倒在雪沟里起不来，她给拉上来的。
闻好边细细擦拭手中的长发，边想，这个队友不仅乖巧，还安静，哪怕掉进坑里都不声不响的，没有闹出多大的动静。
*
关意坐在矮板凳上，手肘撑着膝盖，闭着眼，感受队友动作轻柔给他擦发。
先是发尾，再慢慢地一点点往上，很快到了他发根处，像是隔着毛巾揉他的脑袋，一下又一下，又长又久。
和他想的一样美好。
他很贪心，希望时间再长久一点，然而现代科技太过发达，很早之前就发明了吸水毛巾，一分零三秒左右，他感觉头上已经干爽，对方带着体温的指头也逐渐离他而去。
要结束了。
关意心中刚升起一丝失落，就听到身后响起OO@@的动静，没多久对方重新坐下，拿了一把梳子给他梳目前还有些乱的发。
关意长长松了一口气，又开始细数起来。
一分钟零四秒，一分钟零五秒，一直到两分钟三十二秒时身后的动静停下，对方将他赶去帐篷内，用被子蒙住，拉链一拉，就让他这么待着，没让他出去回避。
*
闻好是觉得，他能看到的只有大小色块而已，没有回避的必要。
而且他也不需要。
她最后固定了一下雪洞口的大毛巾后，就在这么简陋的环境下开始擦洗身子。
关意用的水很省，还留下大半给她，足够她擦完身子再洗个头。
前两遍洗的时候用一点点的水，然后把本就不多、旅行专用的发膏泡沫挤干净，再清省水很多，洗完还剩下一点点的底子，她顺便洗个袜子，挂在余炭上烤，内衣则被她塞.进背包里，寻时间再处理。
有队友前她就知道会不方便，带的多，足够她这趟只换不洗，所以哪怕不管也没关系。
闻好澡洗完换好新衣服，边擦头发边打开帐篷拉链，掀开帘子看了看，里面果然和她拉上门帘前一模一样，连被子的褶皱都没变。
关意完全没有动过。
这也是她说他不需要防范的原因。
这个人很听话，让他做的事，无论什么都会乖乖照做，不让他看，他也真的不看。
闻好掀开被子，这个人才抬头，用那双无法对焦的眼睛‘看’向她，过了一会儿坐起身，拉了拉她的毛巾。
她知道什么意思，也没拒绝，坐在帐篷口，背对着他，方便他擦。
和她不一样，他很细心，动作温柔缓慢，擦到发很干很干才停下。
期间闻好望着外面还在下的风雪，喝着队友用异能烧出的热水泡的咖啡，感觉到安逸。
她这个人很矛盾，喜欢冒险，但又安于享受，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开着房车到处狩猎，看大江大山，看世间万物，感受人情冷暖，和变异种拼杀。
可惜那些变异种们前期弱小，为了筹备力量，会躲在山沟沟里，根本没法开着房车出来。
现在这个队友，差不多就相当于她的房车，她真的很满意。
如果他再自信一些就好了。
头发擦完，闻好关上头顶的灯，合衣躺下。
在灾祸地随时发生各种意外，尤其是天黑的时候，所以哪怕是睡觉也要全副武装。
闻好刚闭上眼，就听到身边细小的动静，关意挪了挪位置，更靠近她。
第一天的时候，他睡在最最角落，几乎感受不到他的存在，姿势拘谨又小心。半夜出去了一趟，回来后他稍稍好了一些，朝这边靠了靠，但还是有些距离。
被她抓到跟着她后，睡得更近，现在这个体温偏低，有些贪温的人离她咫尺之间，她姿势稍微放松一些就能碰到他。
虽然内向社恐，但进步很快。
闻好像昨天一样，顺手摸向他的脑袋，用力揉了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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