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一个小时过去了。
影片过半,萧瑜才下意识看向周越。
周越睡着了。
他依然是刚才的姿势,头枕着一条手臂,另一手垂在身侧。
她将他腰间的毛毯往上拉了下,他眉宇微动。
没多久,他睁开眼,眼底残存了一点茫然。
他问:“我睡了多久?”
“抱歉,吵到你了。”萧瑜说,“半个多小时吧。”
周越:“是我睡眠浅。”
在周越这样的位置,没有人不缺觉,都是见缝插针地眯瞪一会儿。
周越问:“演到哪儿了?”
萧瑜说:“男主角战死了。”
后半段影片大概就是女主角独自熬过这场战争。
周越坐起来一点,背倚着靠枕,又伸出一手去揽她的肩,说:“看完片我送你回去。”
萧瑜看了一眼过来,又收回。
周越笑问:“怎么,还想有下文?”
萧瑜没接话。
片刻后,周越又道:“你是怎么想的,可以直接告诉我。”
安静了几秒,萧瑜才说:“职场女性如果被男上司带去某些私人场合,花钱花时间再加上一点甜言蜜语和权势的彰显,这个时侯女性是很被动的。没有人不喜欢权势,但也没有人会愿意被权势胁迫。如果这时候男上司提出额外要求,女性并不容易拒绝。拒绝了就是假清高、矫情,不拒绝就是自甘堕落、虚荣拜金,没有一个选项是利于女性的。”
周越说送她回家,她有点意外,但也有点好奇。
除了好奇周越的心思,也好奇自己的想法。
她是期待的,也是忌惮的,但这些期待和忌惮里面有多少是对他男人的身份呢?
“嗯。”周越想了想说:“纯属探讨,没有别的意思。如果我现在邀请你去我那儿,你会怎么说?”
萧瑜说:“我会很为难,很矛盾。我怕不答应会错过对我有利的东西,但我又怕答应了以后会后悔。而这些矛盾我会尽量不表现出来让你知道。”
萧瑜很坦白。
周越问:“所以你不觉得是这是权势胁迫?”
萧瑜摇头:“就算你再老二十岁,个子矮一点,肚子大两圈,头发稀疏,两腮多点肉,我最多也就会觉得油腻而已。”
周越笑出声:“谢谢你的直接。那么我也实话实说,其实我心里有这个想法,但我觉得现在不是时候。我也不希望你会为难、矛盾。”
说话间,他又去找她的手,她将手从毛毯中伸出来。
他握住了,说:“性这件事,应该是建立在双方都愉悦,彻底敞开,毫不保留的基础上。而非一方压制、发泄,另一方屈从、忍受。这样即便得到了,又有什么意思?”
萧瑜明白,如果没有此意,有谁会愿意抽出宝贵时间和对方一起消磨呢?男人和女人的接触,最终目的不过就是性。至于那之后会发生什么,那是下一步要考虑的。
他坦白了他的目的,而且不希望因为过程的不美满而令结果变质。
萧瑜再度看向屏幕。
没多久,周越又落下四个字:“来日方长。”
萧瑜依然裹着毛毯,靠着他的手臂,冷气虽然凉,她的身体却开始发热。
屏幕里悲欢离合,屏幕外矜持暧昧。
萧瑜将身体放松了,只有一声:“嗯。”
第19章 萧瑜和周越
和周越的约会虽然是协议上的任务,却不觉得勉强,没有被push的感觉。
不日,萧瑜收到一笔进账,除了协议上约定好的部分还有额外奖励。
看到这样一笔钱,谁能不乐?
几天后,萧瑜听到秘书室的同事聊天,先是提到新办公大楼的内部装潢,又问谁更有希望上指派名单?
萧瑜自然是在内的,但这边部门里的员工大部分都不会带过去,需要扩招一大批人才。这阵子猎头和覃非那边频频碰意见,猎头的嘴都乐歪了。
至于项目之外的话题,除了萧固,周越自然是提到最多的那个。
有人说周越并不打算常驻本市,周家大本营不在这里,他是来打江山的,每个月都要有一半时间回周家所在的城市,或是去欧洲料理周家的部分业务。
事实上周家发展最好的业务不在欧洲,而在美洲,周越在家里并不算得宠,利好的轮不上他。老欧洲经济越发没落,办事效率低,就算周越每个月亲自飞过去都处理不完一件事。
按照周越自己的话说,对欧洲业务的态度就是“放养”,不能逼,老欧洲的观念里就没有“努力”这个东西,还是处理国内业务有成就感,催一催真的能看到成效。
有人提起周家和萧家的联姻。据说这两家一直有意结亲,但几次都没成,幸而两家生意稳固,倒也不是非得联姻不可。
一位女同事透露说:“我有个同学在外面,他和周总是校友,听他说周总一直是不婚主义。”
不婚主义四个字引起了萧瑜的注意。
萧瑜没有回头,也没有制止几人的闲谈,继续看文件。
很快就有人说:“看来在巨额利益面前,不婚主义也要向联姻大计低头,牺牲小我啊。”
有人接道:“害,要是给你五个亿,你结不结婚?对商人来说,只要利好,什么原则都可以放在一边。”
话题到这里,萧瑜的手机震了两下。
她拿出来看了眼,正是她们口中的正主儿发来的:“周末有空么?”
萧瑜想了想,回道:“应该可以,需要多长时间?”
“如果时间允许,需要两天一夜都拿出来,你可以么?如果不方便,你直接告诉我,我来安排。”
周越的语气有商有量。
萧瑜认真思考着自己的安排,又看了眼行程和工作量,问:“我可能有些工作要处理,我能有三个小时的私人时间吗?”
周越:“可以。”
萧瑜又问:“两天一夜算不算是‘加班’呢,有没有补贴?”
周越:“当然有。”
萧瑜:“那好,我可以来。”
周越发来一个笑脸。
萧瑜没有回,又划了几下屏幕,这才发现之前陆荆给她发的信息她没有回,他的窗口已经被顶下去了,窗口上还有小红点。
萧瑜点开看了眼,陆荆问:“有个猎头找到我,提到你们公司,这事你知道么?”
萧瑜措辞回道:“具体情况方便说么,我不清楚这事。”
发完消息没多久,陆荆就回复了:“还以为是你这里介绍的,已经没事了,offer很吸引人,但我需要考虑。”
萧瑜:“你一向知道怎么选对自己最有利。”
陆荆:“这是夸奖还是讽刺?”
萧瑜:“夸奖。”
陆荆:“那谢谢了。”
……
下午,萧瑜去萧固跟前汇报工作,顺便提到周末的行程安排。
萧固听了,眼神意味深长:“我这里没有事需要你,覃非可以搞定,但是……”
“但是?”萧瑜等着下文。
萧固笑了笑,靠坐在办公椅里,说:“这周末萧家和周家有个小聚会,原本也邀请我,我推了。”
萧瑜不由得扬起眉,消化着这里面的信息,琢磨道:“两家聚会,是为了撮合两家的年轻人?”
萧固笑意深了:“嗯,看来周越真的不中意这门婚事。”
他倒是满意,就算联姻也不是他这一房,周越这样的生意伙伴若是和其他房结亲,对他未必是好事。
萧瑜观察着萧固的神态,小心翼翼地试探:“那这次聚会的地点是……”
萧固:“应该是海边。”
海边别墅,可能会上游艇,也可能要穿泳装。
萧瑜算了算日子,巧了,周末之前大姨妈就要来。
有些药可以延迟大姨妈,方便一些圈子的特殊需求,避免扫兴,但萧瑜并不打算去打听这种药,甚至买来应急。
她也不准备特意告诉周越,省得他误会。
有大姨妈在,她连泳装都不用准备,唯一要面临的问题就是受到经期影响,她会觉得疲倦,脑子会变得比平时慢,容易累。
而且为了工作时刻保持着清醒冷静,有充足精力应对突发情况,即便是在经期她都会喝一点黑咖啡,还会准备几块黑巧克力在身上。她知道这样不健康,但没办法,都市职场人有太多身不由己、妥协、牺牲。
……
临近周末,周越的助理郭力发来消息。
那是一张行程单。
地点是在邻市的海边别墅,坐车就能到。
萧瑜就按照行程单准备了一点行李,着装都是便服,宽松休闲为主。攀比富贵她没有那个资本,穿着暴露性感更会让人觉得她是来“钓鱼”招眼的。哪怕她尽量表现低调,只要她站在周越身边,只要她是周越亲自带出来的“女朋友”,就会惹人注意。
萧瑜忍不住腹诽,这“工作”真是有点难度,周越的钱果然不好挣。
周五下午,周越的车开到萧瑜住的小区地库。
萧瑜上车时,周越还在讲电话,说的是德语。
萧瑜听不懂德语,印象中周家和德国那边的某个企业工厂有合作。
她打开Ipad,趁着这段时间处理了几份文件,有法务发来的,也有项目部的。
她标出意见再传回去,随后再将修改好的文件递给萧固,确保将来到了萧固手里一定是最完美、最完整的版本。萧固没有时间纠错,也没时间教学生,有些意见不方便从他嘴里亲口说出来,就需要一两条肚子里的蛔虫传达“旨意”。对了,功劳都变成钱,错了,黑锅也不用老板背。
这就跟财务注定是“背锅侠”一样,财务是老板的防线,助理也是一样。生意场上的处理不周,总不能让大老板去赔礼道歉,必然是找个膝盖软的,脊梁骨弯得下去的人——这听上去很不公平,然而不公平就是社会最公平的属性,走到哪里都一样。
萧瑜快速处理完几项工作,才发现旁边的说话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她转头一看,刚好对上周越的目光。
他的眼睛弯了弯,带着疲倦,原本的内双都变得比平时更明显,眼神却是迷人的。
周越开口:“我要拿出什么样的条件,才能吸引你来我这里?”
萧瑜知道他在指什么,她合上Ipad,说:“高薪厚职没有人会拒绝,如果能再多一点私人时间和做人的自由,那就更完美了。”
周越:“这样你就愿意来了?”
不。
不是拿乔,而是做人的自由每个人衡量标准不同,老板永远给不了员工想要的那种做人自由。
萧瑜没有立刻接话,隔了几秒才说:“如果让萧总知道我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我怕两边都保不住。做人不该太贪心,做事也是一样。”
这是变相的拒绝。
周越笑容淡了些,视线转开:“嗯,很冷静,很清醒。”
萧瑜看着他的侧脸,又默默收回目光。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到周越的情绪有一瞬间的变化,虽然表面看不出什么。
按照她的理解,周越是有些欣赏她的,冷静、清醒也是吸引的要素之一,如果她听到他开出的条件就踹开萧固跳槽,无论是萧固那儿还是周越这儿都会掉价。但如果她一直“端着”,又等于是对上位者的一种挑衅。
当然,这样想是有点以己度人。
后面的行程周越在车上眯了一会儿——他前一天只睡了三个小时。
萧瑜将自己的动作放得很轻,又处理了一会儿工作,直到接到覃非的信息。
覃非:“陆荆是你大学同学对吧?他向我问了一些你的事。”
萧瑜目光顿住:“问了什么,你告诉他了?”
覃非:“你的工作表现,你的私事。但我什么都没说。”
萧瑜:“不要给他错觉,让他以为你在拿我作为吸引他入职。他这个人精得很,也许他只是在给你下套。”
覃非:“是很精,但你说的这一层我确实没想到。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公司看重的是他的能力,他不该妄自菲薄。而且我看他这个人挺自信的。”
自信和自卑并不冲突,陆荆是两者兼具。
萧瑜:“也许是我多心了,总之对他只谈条件,不要东拉西扯。”
覃非:“明白。”
回完消息,萧瑜又拿着手机发了会儿呆,看着窗外逐渐转暗的风景,脑子里回荡着大学时期种种。
不知过了多久,周越出声了:“在想什么?”
萧瑜回神,看向他,原来他没有睡着。
他坐姿慵懒,衬衫也因此起了皱,服帖着上身,自扣眼向外绷出数道线条。
萧瑜控制着自己的视线不要上下打量:“没什么。”
周越问:“谁的信息,回完了还要想这么久?”
“哦。”萧瑜说,“还不是因为你们合作的项目么,招聘主管的工作交给覃非了,我们在交换意见。”
这次招兵买马两家都要出人,下面的人好说,从市场上挖掘人才就好,但主管阶层两边都希望能多安插自己人,比例平均,互相监督。
周越不再发问,片刻后提起周末聚会的名单。
原本萧家要来五个平辈,现在只有三个。
周家这边也减了人,只有周越和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萧瑜问:“这里面有家里让你接触的人么?”
周越笑道:“是萧家二房和三房的千金,都来了。”
萧瑜惊讶地挑起眉。
周越:“你这是什么眼神?”
萧瑜:“就是觉得不可思议,如果你没有带我来,她们是打算公平竞争吗?”
会不会发生那种狗血的半夜走错房间的戏码?
周越兴致不高,只是平静地陈述:“无外乎就是两种方式,一种是性吸引,一种是利诱,两者结合在一起看哪边更有优势。”
富家女和富家子之间的性吸引又是怎样的?萧瑜没有见过,但想来不会是倒贴那种。就算结不成亲,也不要丢了家族的脸,掉了自己的价,以后生意场上还要来往,脸面可比性关系重要得多。
萧瑜问:“比如呢?”
她以为周越不会回答,她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周越思考了几秒,说:“就和谈生意一样,开出条件试探对方底线,各有让步。比如将‘个人自由’作为条件之一,婚后生活互不干涉,情感生活不受约束。”
说白了就是各玩各的。
萧瑜琢磨道:“自由,这算是吸引人的条件么?”
周越思考了一秒,点头:“对我,相当吸引。”
也是,钱有了,自由也不受约束,婚前婚后生活没有改变,谁还会在乎被捆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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