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她若是出事,狗仔定然蜂拥,他又得离乡背井了。
他已经七十,不想再折腾了。
左右始作俑者仇富已经死了,也算出了口恶气。
蒋黎忙碌一天回到家。
花姐开门:“回来了,累不累?”
她如今的住处不是仇富的房子,蒋黎以睹物伤心为由处理掉了所有仇富相关的东西,包括他的房子、车子。
而后重新置办了新房产。
当初照顾她的花姐则跟着一起。
并非蒋黎对花姐多满意或是有感情,而是花姐是在别墅里呆得最久的人,她担心对方无意间发现过什么,虽然整件事她都没出过面,撩拨独眼龙时也是在绝对安全的情况下。
但经过了这么多事的蒋黎显然已发展到疑心病晚期。
对不放心的人,她当然得把对方弄到眼皮子底下。
“蒋小姐,我煲了八珍汤,你先喝一碗再去泡澡。”
“花姐,多谢。”
蒋黎喝完汤,泡好澡,边看公司报告边给那个熟悉的邮箱发消息。
虽然对方提供的种种消息帮了她很大的忙,但蒋黎依然很想弄明白电脑那头到底是谁,否则她安心不了。
但仇富一死,那个邮箱的主人便再也没回复过,蒋黎又不敢托港城的人查,现在这边的人她谁也信不过。
突然,她眼睛亮了亮,想起一个人来。
前几天她听说丛琦二人之前来港城那趟还拜访过穆老。
不由得揣测暨和北的势力不容小觑,便想拜托对方查一查。
只是这小半年都没联系,一联系便是让对方帮忙,蒋黎又有些犹豫,想了想,眼底的光渐渐黯淡,她又把电话放下了。
丛琦参加完婚宴没有立刻回榕城,她得留下跟梅沙沟通风格和细节。
她要暂时留在海市,暨和北却得回去工作。
原本他要带两个小的回去,结果暨大宝暨二宝压根不跟爸爸走。
没办法,这个年龄的小孩对妈妈的黏远远超过爸爸。
也不知道什么心理,明明大多数时候陪他们玩的是暨和北,但一旦可以选择跟谁,两人都更黏丛琦。
越长大越如此。
以前会说的词少时大人怎么安排都行,反正除了哭一场也能接受。
现在跑得特别利索,说话也流利了,面对不符合他们“心意”的安排,两个小崽子会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抗议。
譬如故意跟人躲猫猫,或者扒拉着沙发、门就是不走,又或者赖在丛琦身边,丛琦到哪他俩跟到哪,当个小尾巴跟唐僧念经似的。
“妈妈我陪你好不好?”
“妈妈,我帮你擦地呀?”
“妈妈,妈妈――”
“……”
叫人很难狠下心把他们弄走。
丛琦取过领带帮暨和北系好,随后抱着他的腰,软着声儿苦恼道:“怎么办,他俩不愿走,你一个人强行扭他俩回去怕是不行。”
“所以,你想让他们留这边等你忙完再一块回家?”
暨和北单手回抱,修长的手指缓缓滑入长发,声音温柔道:“也不是不行,你打算请家政还是叫车阿姨连阿姨过来?”
“算了,请家政吧。”
他们不在榕城,两个阿姨便负责给爸妈做饭,再让她们跑来万一水土不服怎么办?
她们又不会说海市话。
丛琦觉得找本地家政好一点,至少面对打死不说普通话的本地人时好歹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这倒不是丛琦对所有海市人有意见,她当然知道各地都有这类奇葩,只是她遇到的那老太太格外气人而已。
“嗯。”
丛琦抬头,在他唇角亲了亲。
正要退开时,暨和北突然俯首,插在发间的手掌落在丛琦后脑勺按在,两人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路上小心。”
“嗯,实在忙不过来就多请几个人。”
“知道。”
“大宝、二宝,爸爸要回家工作了的,你俩别躲了,快出来跟爸爸说再见。”
两个小崽子本来藏着,一听“再见”知道自己能留下陪妈妈,瞬间从卫生间里钻出来。
暨二宝热情地扑到暨和北腿上。
仰着小脑袋一脸舍不得:“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暨大宝则是绷着小脸,酷酷道:“爸爸,拜拜~~~”
暨和北摸摸两小只脑袋:“爸爸过几天就回来,你们要听妈妈的话,不要调皮捣蛋,知道吗?”
“知道~~”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道。
“我周末过来。”
丛琦点头:“不忙你就来,忙的话不用飞来飞去,我估计顶多就半个月方方面面就沟通好了。”
只要客户的需求不是一天三变,能够有统一的审美喜好,前期沟通就不会特别耗时间。
丛琦最怕的是接到老师和律师的定制。
太能抠字眼、太能改主意了。
不仅要求非常多,还特别容易在沟通几天后宣告失败,最后直接不做……
经过一两次后她听到这两个职业都差点ptsd,可见阴影之大。
“应该不会太久,梅总不是难沟通的人。”
暨和北点了点她鼻尖,笑道:“大概只有你才这样觉得。”
这话引得丛琦惊讶:“怎么这么说?她毛病很多吗?”
“毛病多不多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谈合作时寸步不让,咄咄逼人。”
“跟咱们有合作?”
暨和北摇头,笑道:“跟王奉松大哥有合作,而她堂妹跟王奉松订了亲,王奉松说这位梅小姐是冷面女魔头,固执己见且难以沟通。”
丛琦眼前闪过梅沙的脸。
对方笑得可真挚了,怎么看都跟不好打交道的那类沾边。
再听到这话王奉松说的,可信度默默调低一半。
“好了管他谁说的,九点二十了你快出发吧。”
丛琦拿过入户置物柜的包,塞到暨和北怀里:“一路顺风。”
送走暨和北,丛琦立刻联系郦慧心让她帮忙安排两个靠谱的家政人员。
这事好解决,星空艺人宿舍本身就配备了家政人员。
不出两个小时,家政到岗。
丛琦跟梅沙约了后天谈工作,对方体贴的没有约在外面,而是直接上门。
想着今天无事,两个孩子又爱玩水,吃完午饭丛琦叫上家政阿姨,三人带着两个孩子到楼下会所游泳馆游泳。
没想到在游泳馆遇到了熟人。
时昨天跟两小只一起泡水里哇哇大哭的其中一个小姑娘。
仔细一瞧小姑娘眼珠子带点灰绿色,似乎是混血。
她穿着粉粉嫩嫩的荷叶边儿童泳衣,小肚子被泳衣勒得圆鼓鼓四肢胖嘟嘟,跟条烤肠似的,特别可爱。
看到自己就开心的大喊“漂亮阿姨”,还熟练地迎上前喊“大宝、二宝”。
暨大宝两兄弟也喊出了对方的名字――“安妮”。
三个孩子很快就玩到一块。
在专业的幼儿游泳教练的指导下,欢快地下水了。
“你好,又见面了。”
丛琦回头,主动跟安妮的妈妈打招呼。
“你好。”
安妮的妈妈气质娴静,声音带着江南小镇的温柔,眉宇间笼着一抹轻愁,虽然脸上挂着笑但还是让人觉得她兴致不高。
看出对方没有聊天的意思,丛琦也没勉强。
打完招呼,让家政阿姨盯着两个孩子,她去换了泳衣。
丛琦带的泳衣不是性感比基尼,而是绿色为底,布满灿烂向日葵花样的小短裙。
她腿长皮肤白,身材线条紧致。
穿着泳衣出来,顿时吸引了寥寥几人的眼球。
这种惊艳的目光她早就习惯了,面不改色进入泳池。
幼儿区水深不到一米,丛琦下去水甚至没能没到臀。
她刚过去,抓着浮板偷懒的暨二宝扑腾着腿子慢慢游过来。
丛琦托着他,柔声问:“过年时你和哥哥不是会游了吗,怎么又用上板子了?”
“累,不要游。”小卷毛奶声奶气道。
显然,这是个喜欢在水里瘫着的小懒蛋。
不像暨大宝小朋友,游得特别熟练特别来劲儿,游一会儿歇一会儿,小小年龄就展示出了“有规划”的那面。
丛琦掐着时间,两个孩子游满二十分钟,就拎着他们上岸。
刚冲了水换好衣服出来,安妮的妈妈居然主动邀丛琦到二楼喝东西。
丛琦本想拒绝。
却不想安妮也拉着暨大宝兄弟俩说要带他们一起玩,三双大眼睛布灵布灵的望着自己。
无奈,只能应了。
二楼是综合类休闲区,有吃又喝,还有特地布置的儿童游乐区。
安妮妈妈没有请保姆,但丛琦家两个阿姨都在,两个人看三个小孩倒是没什么难度。丛琦比较好奇对方为什么短短时间又想跟自己来往了。
“你好,我叫项美兰。”
“我叫丛琦。”
“我知道,我看过你演的电影。”
丛琦莞尔:“是吗,那真是缘分。”
项美兰浅浅笑了笑,突然道:“的确很有缘,没想到我们居然住在同一个小区。”
丛琦解释:“我们不常住这边,这次是因为刚好有工作才停留一阵子。”
“原来你要工作啊?”
项美兰很是诧异:“我以为你跟我一样,是全职太太呢。”
“嗯,我喜欢工作。”
说话间,咖啡来了。
丛琦端起小小抿了口,望向嘻嘻哈哈玩得正开心的几个孩子,笑道:“你看他们,小孩子真会寻乐子,只要有人陪他们玩不管做什么都乐呵呵的,傻傻的,特别可爱。”
“嗯,确实很可爱。”
“工作是不是比在家带孩子更好?”
听到这个问题,丛琦一愣。
斟酌字眼说:“应该……没什么好与不好,看个人需求吧。如果成就感来源于对家庭的呵护,带孩子没准比工作让人开心。如果成就感来自外界那就工作好一点。”
“你是工作?”
“应该是。”
冯美兰若有所思,突然又问:“刚刚你为什么要换泳衣啊?”
这话问得丛琦傻了:“去游泳馆不穿泳衣穿什么?”
她反问得太过理直气壮,以至于冯美兰恍惚了:“但是那是公共场合啊,男男女女那么多,你穿泳衣你老公也没意见吗?”
“他为什么要有意见?”
丛琦哈一声,问完,恍然又哦了一下。
忽然明白冯美兰在愁什么了。
她似乎被她的丈夫用各种奇怪的条条框框给困住了。
丛琦直言不讳问:“难道你老公不允许你穿泳装?”
“我看安妮瞳孔颜色有点绿,你丈夫是外国人?他们老外不都是很开放的吗?沙滩全裸在西方都很常见,为什么穿个泳装就不行了?”
这控制欲是不是太强了一点?
像极了前两年口袋书里最爱写的那种霸道总裁强制爱,老婆出门那必须裹得跟木乃伊似的,穿得稍微暴露一点立马吃醋撕衣服……不会吧不会吧?
现实中真的有这么狂躁,老婆还不跑路的情况吗?
大概是丛琦的眼神过于一言难尽,项美兰赧赧解释:“……他只是太爱我。”
“爱的第一条难道不是尊重吗?”
说实话,夫妻相处相关话题丛琦其实不怎么喜欢讨论,毕竟各人有各人的舒适区。
自己又不是研究这方面的专业,一个说得不好还会变成挑唆,甚至落一个破坏人家夫妻感情的名头。
但她实在见不得有些女同胞大好年华被“爱”困住。
她看得出来项美兰内心是挣扎的,不开心的,但因为这是丈夫对自己的爱,所以才选择妥协。
这很奇怪啊。
“连你穿什么都要限制,那其他方面也要管你吗,如果是,那太离谱了。”
项美兰捧着咖啡,垂眸没说话。
丛琦看她不说话,翻了个白眼直接问:“你喜欢不管干什么都被管着吗?”
项美兰迟疑了两秒,摇头。
“不喜欢就跟他说啊,要求他改啊。如果他不能理解那你也每天控制他的着装,再告诉他你这是爱他。他如果受不了,自然就会设身处地理解你的想法。当然,前提是你老公人品在及格线以上。”
项美兰听着听着,忽然就笑了:“这是让我跟他互相伤害吗?”
“看看,你潜意识里也觉得这是一种伤害。那为什么你心里又要用他爱你来替这种伤害行为开脱呢?”
“……”
这句话让项美兰触动极深。
也让她说出了一开始不找丛琦说话,后面又约她喝咖啡的原因。
“其实我同你聊天是以为我们都是全职妈妈,想拉你一块诉诉苦,也想知道你为什么可以坦然的在陌生人面前穿那么大胆性感的衣服,没想到其实我们是不一样的。”
项美兰无奈笑了笑,说起自己内心的苦闷。
“结婚以前我只是酒店的新员工,而安妮爸爸是酒店老板的儿子,他有四分之一俄罗斯血脉,我们很快就相恋了。因为他家里不太喜欢我,觉得酒店服务员上不得台面,并不希望我们走到最后。但安妮爸爸很坚持,所以我们结婚了。我不想让他家里人看不起,所以婚后没再工作,而是积极备孕,一开始我觉得相夫教子也挺好的,但时间一长,就发现我跟安妮爸爸话题越来越少,渐渐地,变成他说话,我服从……”
丛琦没有插话,认真听着。
其实这就是一个灰姑娘嫁入豪门的故事。
丛琦判断不出这对夫妻具体问题有哪些,矛盾有多大。
她唯一能提出建议的是:“其实你可以挖掘一下自己的爱好,眼光不要局限在老公和女儿身上,或许会快乐许多。”
“可是每天照顾女儿,我没有太多属于自己的时间。”
“可你不缺钱,为什么不请人帮着照顾孩子。”
“我老公讲,宝宝需要的是父母的爱,不是保姆的爱,所以――”
丛琦对这话挺嗤之以鼻的。
但感觉说什么都很武断,她只能这样说:“我不知道孩子是不是需要随时陪伴才能感受到你的爱,但我知道,如果你没有工作没有自己的长处,等孩子长大已经有了崇拜意识后,你就会变得可有可无,而爸爸才是她崇拜的那个。”
“但是――”
“但如果请保姆,是不是就没法成为合格的妻子、母亲?”
丛琦挑眉,似笑非笑:“什么叫合格的妻子、母亲?在妻子和母亲这个身份之前,你首先是自己。你得问你的心,你想要怎么样,怎么样自己会更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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