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乖巧得像个傻子。
走了几步后,他又转过来看她,不满意地命令:“把壶顶在脑袋上。”
“呜……”我好惨。
涂铃想只能听命行事,她双手捧着那个双鹿青玉壶,放在了发顶,举着它往前走。
后面那位赶尸人目送着他们二人一前一后离去,眉宇轻皱,却也没有多管闲事,他不禁摇摇头:“真是两个奇怪的年轻人。”
涂铃想跟在莲镜身后,沿着河岸安静地走了好长一段距离,她两眼瞪着他的后脑勺,恨不得把它戳穿,这人真是,连后脑勺都长得那么好看。
她写出来的,就是好看。
不过,就是心坏了点儿。
不知道今晚回去,会面临什么样的惩罚?
就在这时,前面的山坡上跑下来一个人,怒意难控地大喝:“涂铃想,你丫头在这儿呢,可真是让我好等啊!老子在山上等了你大半宿。”
莲镜扫了一眼对面的枢彦,随后又转过身来,看向她,那冷厉的眼神透露着逼问。
涂铃想立刻向他哭诉起来:“公子,是他逼我的,他威胁我……”
枢彦大声指着她骂道:“莲镜,那丫头贱着呢,是她先来勾引我的。”
“公子,我没有。”她高声解释,由于莲镜停止了操控术,她无力地朝着地上栽倒了去,她向莲镜身边靠去,埋着头努力挤出眼泪花来,忙表心意道:“我既已跟了公子,往后便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鬼,岂敢有二心呐?”
“莲镜,你可万不能受她所蒙骗啊。”枢彦怒指向她。
莲镜垂下长睫,看向脚边的人,冷幽幽地问:“说说,他怎么威胁你的?”
涂铃想仰起头来,一双眼还真的挤出了泪,看着他道:“他说我要是不跟他的话,等将来他坐上魔主之位时,定要让我好看。”
“哈?”莲镜轻笑了一声,笑得对面的枢彦浑身发怵,他旋即跪了下去,“莲镜,你别听她瞎说,我没有那个心思啊!”
莲镜转过头去,看着他发抖的双肩,笑着问:“你既没有那心思,那你怕什么呀?”
“我……莲镜,不,少主,我一直都奉您为少主啊!绝没有那样的心思!”
“明日苗疆之行,你便不用去了,就好好待在这里吧。”莲镜丢下这样一句话后,便提步朝着前方走去。
涂铃想见状,立刻爬起来跟上,走时还不忘对地上跪着的枢彦做鬼脸。
“少主……”
枢彦在后面凄惨地喊着,像极了后宫里那失宠了的嫔妃。
涂铃想心里乐着,丝毫忘记了莲镜此刻还在气头上,她一路随着沉默的他走回了那间梧桐院,刚一进入那漆黑的屋子里,就被他反手扼住了喉咙,按在了后面的墙壁上,那模样像极了在捏一只蚂蚁。
冷幽的月光照在他阴鸷至极的脸上,眼尾泛起妖孽的红,而他的目光,比原始丛林里的猛兽还要可怕,黑瞳发着锋利嗜血的光芒,吓得涂铃想全身颤抖。
他有力的指节扼着她的喉咙,将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阴冷变态地说:“记住啊,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就算我现在杀了你,你也是我的奴!”
涂铃想眼里翻滚出了亮莹莹的泪花,她喉咙管感觉要被他捏断了,呼吸变得尤为困难,如凝脂般的脸上泛起了浅浅红丝。
她努力地点着头,告诉他自己记住了。
眼泪珠顺着脸颊往下滑落,此刻的她,整个人好似那枝头猛颤的花球,露珠顺着花心散落。
好痛……
再这样捏下去,她会死的吧。
手中的青玉壶往下坠落,莲镜及时接住,恶狠狠地说:“还想摔碎我的壶?要是它碎了,那你的脑袋今晚就要开花了。”
涂铃想痛不堪言,双手在空中乱抓,抓住他的袖口,紧紧地拽住,乞求他能够放过她一马。
他静看着她痛苦的表情,直到见她快要坚持不住,才松了手,将她往地上一甩,左手环住右手腕,右手腕轻轻转动了几下,斜睨向地上的少女,“这一整夜,真是累死本公子了。”
他走到了一边去,不知从哪儿翻出了一条铁锁链,走过来将她拎去了床边,反剪起她的一双皓腕,将她绑在了床柱上。
他盯着她恐吓道:“你晚上要是敢动,吵醒了本公子,有你好受的。”
涂铃想还未从先前的惊吓中缓过来,大口喘着气,喉咙发着阵痛,瑟缩在床角处,蓬头散发,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兔子。
莲镜将她绑好之后,就重新回床上去躺下睡觉了,整个房间又恢复了先前的沉寂。
涂铃想双手被绑了起来,没办法擦眼泪,两行泪不停滚落,刚才那一刻,她是真的感受到了死亡在逼近她,原来人的生命如此脆弱,她差一点点就被莲镜给掐死了。
这苦命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这才第一天,她就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后来,她靠在床榻边,倦意来袭,再也熬不住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她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原先那间屋子里了,而是在一辆颠簸的马车上。
她惊愕地坐起来,见到莲镜坐在她旁边的雪绒软垫上,正在用丝帕擦拭那个镂空的傀梦铃,马车车帘被风扬起,阳光照在那个银球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她别开目光,发现自己手上的锁链不见了,而她的双腕被那锁链勒出了两条深红的痕迹,在粉白的肌肤上尤为明显。
她是坐在车板的绒毯上的,独自缩在了一个角落,阳光洒在她大半个身子上,将她发白干裂的唇瓣照得更加惨淡。
她抿着唇,没有说话,安安静静的,就像死尸一样。
“手,伸出来。”莲镜忽然转过了头来,看向她。
涂铃想以为他又要怎么折磨自己,瞳孔骇然,“公子……”我没惹你啊。
她都努力地像个隐形人一样缩着了,他到底还要她怎样?
她颤巍巍地将手递了过去,只见他拿出了一个白瓷小圆瓶来,扭开盖子,圆润的指甲在里面轻勾了一下,然后落在她细弱发红的手腕上,替她轻轻抹药。
“??”
涂铃想吃惊地盯着他,他怎么在给她抹药啊?
闻得他邪魅的嗓音响了起来:“听话的侍女,手上便不会有这样的印记。”
她咬紧了下唇,胆战心惊地望着他,丝丝药膏的凉意在肌肤上传开,昨晚她太疲倦,睡得沉,没有感觉到疼痛,现在擦药时才感觉到痛意。
“等入苗疆后,你便是我的侍女,时时刻刻都要叫我公子,没有我的命令,不准离开我身边半步。”
他见她在发呆,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拽至了身前,鼻尖贴着她的鼻尖,妖孽的一张脸映在她的眼球里,唇线轻挑,说:“往后,你便是我的一颗铃。涂铃想这个名字,只准在我面前说,不许告诉其他任何一个人。”
第6章 他的小奴铃:救美
一颗铃。
一颗困在囚笼里的铃。
涂铃想点了点头:“知道了,公子。”
虚与委蛇或许是她现在唯一的保命符。
莲镜见她今日这般乖巧,心情甚好,替她把两只手都上了药。
涂铃想咽喉干涩,昨日被他掐得狠,现在说话声带都还在疼。
此刻的她,不需要装模作样,都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她见莲镜心情不错,便怯生生地问:“公子,你能不能给我口水喝?”
莲镜闻言,竟然十分大方地递给了她一杯清茶,涂铃想看着递到面前的茶,却不敢接,然而他却直接端着那杯茶,喂到了她的唇边,碧玉的杯沿就贴在了她的唇瓣上。
这杯子……
怕是要亡矣。
她问:“我真喝了?”
面前的少年眼中呈现出无语来。
涂铃想观他神色,怕他又反悔,双手捧起那个杯子,就着他的手,一鼓作气把那杯茶全喝光了。
莲镜看着自己被她两只小手捧住的手,微楞片刻,随后抽回了手,可是涂铃想却跟了过来,抓起他的手,渴望的眼神注视着他:“公子,能再续一杯么?”
“……”
当他是卖茶的么?
还续杯?
他将茶杯往案几上一放,说:“自己倒!”
涂铃想一喜,昨晚喉咙干了一夜,她只觉得自己喉咙都快要废掉了,听到莲镜发话后,她立刻端起了案几上的茶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一杯接一杯,直到把壶里只剩下泛渣的茶叶。
她抿着唇抬起头来,有些胆怯地说:“公子,怎么办?我给你全喝光了。”
莲镜嘴角抽了抽,愤然地转过头去,冷声道:“自己给我烧满。”
“好。”涂铃想爽快地应下,他终于不发怒了,她在心里祈祷着他们能够快点到达苗疆,等他遇上女主了,到时候脾气应该会变好许多。
“少主,嫁衣已经送回长衍宗了。”外面有个声音向他回禀道。
“嗯。”
涂铃想惊住,他竟然派人将她的嫁衣又送回长衍宗了,这也太过嚣张了吧。
***
五日后,马车终于来到了苗疆地界。
这一路,跟着莲镜一起来的有七八个人,几日下来,涂铃想也勉强能够将他们分清,有一个专门伺候莲镜的年轻小少年,名叫霍心,因为她现在变成了莲镜的贴身侍女,所以那个少年便少了许多活,时不时瞪着她,就好像她抢了他的地位一样。
苗疆寨门前不远处,有一高山峡谷,名为蛊生谷,马车无法在内行驶,他们只能徒步而行。
穿过这座峡谷,便算是真正到了苗疆。
偏生莲镜又是个爱找事的,峡谷内阴暗潮湿,偶有水滴从石壁落下,他便让她给他撑伞。
可是他又长得高,八尺有余,这着实是难为她这个小矮子了。她只能高举着双手,为他艰难地撑起那把勾画着红莲图案的油纸伞。
峡谷内小路崎岖不平,沿途长有青苔,时不时就能听到她的一声哎哟惨叫,可是莲镜却不让其他人来为他撑伞,就逮着她一个人折磨。
“公子,要不咱歇歇吧?”
她举伞举得胳膊好酸。
伞下的莲镜映着伞面的红光,整个人就像是置于流光幻彩中,他低眉来看她,面无表情地说:“这山谷里蛊物众多,如果你想歇,我不介意留你一个人在这儿歇。”
“哈?”
涂铃想一听,立即怂了,她也怕蛊物啊。
她脑袋摇得似拨浪鼓:“不歇了不歇了,公子我们快走吧。”
未走多久,前方就传出来一声突兀的尖叫,涂铃想听后便知道那是女主要登场了,而莲镜即将要英雄救美,之后还会装受伤,让女主帮他上药。
她嘴角一弯,好戏终于要开场了。
身旁的少年冷嗤一声:“听到别人出事,你却能笑得这么开心,果然蛇蝎心肠。”
涂铃想:“???”
好吧,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一个歹毒的坏女人。
她立即收了笑,反问道:“公子既然这么关心那出事之人,为何还不前去搭救?说不定人家是个大美人呢,你救了人家,人家就以身相许了呢。”
莲镜右手抬起,食指朝前一曲,身后的两个人便立刻领命,朝着那发出声音的地方跑了去。
涂铃想心说:你不去吗?
莲镜被伞刮到发丝,不满地斥责:“伞给我打好!”
“是是是,公子。”她旋即心无旁骛起来,将伞举高了几分,即使手已经很酸了,但她还是努力地举着。
伺候他这老大爷可真累。
不过片刻,就有人返了回来,朝莲镜禀报道:“公子,前面好像有人掉进坑里了。”
莲镜闻言,朝着那边走去,但是他却走得不疾不徐,丝毫不慌一样。
救人都不急的吗?
涂铃想心知肚明,这就是他的一个计划而已,之前他早早地就命枢彦来过一趟苗疆了,为的就是调查女主。
得知女主时常来这蛊生谷,所以他便提前让人在此蹲守,待女主来时,便朝她攻击,等她落于危难之时,他再出手相救,这样,不就可以当上那苗王的乘龙快婿了吗?
涂铃想对这一部分剧情了如指掌,毕竟是她亲手写的嘛。
待会儿就等着看好戏吧。
不过,莲镜怎么走得这么慢?
他不想快点见到女主吗?
虽然书里的他最开始是带着目的去接近女主的,但是他却在这段时间里真的爱上了女主,爱到为她着魔疯癫的地步。
峡谷内月光稀薄,石壁阴冷,他们沿着这条长长的山路走了数十步,才终于听到一点清晰的声音。
“救命啊!救命啊!”
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娇娇柔柔,从下面幽暗的谷坑里传出。
莲镜扫了一眼下面,随后纵身一跃跳了下去,涂铃想见他跳下去了,这才放下了撑伞的手,她两只胳膊活动了一下,互相捏了捏,嘀咕道:“真是累死我了。”
一记冷眼从旁边扫来,是那个名叫霍心的小少年,白白嫩嫩,秀气得像个女娃儿。
“伺候公子是你的福分,你竟然说累。”
“……”
这福分送你,行吗?
“喂,你既然这么想伺候你家公子,能不能主动一点啊!”她说着还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干活积极点,小子。”
“你敢拍我?”他震惊地睁大双眼。
“呵呵,激励你一下嘛。”涂铃想笑嘻嘻地说,“你是公子的小侍童,我是公子的小侍女,咱们应该友好相处才对。”
“谁要跟你友好相处呀?”他对她避之不及,跳开一步道,“你不过就是一个小奴隶,跟我的身份可不一样。”
“那不然,我认你当大哥行吧?”
“啊?”霍心愣了下,立刻整了整神色,清了清嗓子,昂头挺胸道:“想当我小弟,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你说,怎样才行?”
他单手摸着下巴,似在认真思索,随即又摇头:“不行,不行,坚决不行。”
就在这时,谷坑下跃出了一个红衣身影来,而他的手中还拎着一个穿着苗族服饰的少女。
那,就是女主桑月吗?
莲镜落地后,少女还在哭哭啼啼,这处比较昏暗,枝叶交错,山石林立,莲镜立在一颗光秃秃的大石边,松开了少女的手,问她:“姑娘,你没事吧?”
涂铃想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心说莲镜这小子还装得挺温柔的嘛。
那女子微垂着头,发丝有些凌乱,脸上满是泪痕,隐在黑暗中,边用衣袖擦着眼泪,边说:“好痛。我手臂好像摔断了,公子你帮我看看。”
涂铃想抱着伞盯着地上的妙龄少女,心说自己写的女鹅啥时候变得这样娇弱了?
只见莲镜蹲下了身,握住她的一只小臂,轻抬了一下,道:“没有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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