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诱解释:“不是回家,是去樟山墓园。”
“哦哦,好嘞。”司机大叔松口气,开始闲聊,“天快黑了,还去墓园啊?”
现在小姑娘胆子还挺大的哩。
“嗯。”
沈诱垂眸,“去看一个朋友。”
-
考试周的氛围,紧张繁忙,即便平常再吊儿郎当,到了考试的节骨眼上,也很重视。
沈诱踩着点进教室的时候,平常还算空荡的一班里坐满人,个个手上古诗词背得飞起。
她朝座位走去,最后一排的人抬起头,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又冷淡的移开。
沈诱刚坐下,后边忽然传来一道背书声。
谈灼靠在椅背上,声音懒懒散散地背古诗。
“一日之计在于晨。”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沈诱:“......”
高中古诗词里可没有这几句。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又在变着法儿的笑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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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考试极其正规严谨,根据上一次考试的分数段来划分考场。顶楼的第一考场,一般是学霸集结地,神仙打架的地方,再往下则是第二考场、第三考场......以此类推。
成绩越靠后,考试楼层越低,考场越末。
沈诱这学期新转来,她被随机分配在中层的35考场,也就是三四楼的位置。但一中教学楼采取的是“回”形建筑,还有天桥小道四通八达,她不熟,一时间有些找不到教室。
离考试时间只有十分钟。
哒、哒、哒。
楼梯间回响几道脚步声,不疾不徐,慢慢悠悠,依稀能从里面听出点混不吝的意味来。
沈诱转头,一眼对上谈灼那双寡淡的眼睛,她怔愣半秒后笑出来:“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啊。”
谈灼:“......”
不能是他,犯法了?
他撩起眼皮瞥了沈诱一眼,话都懒得说,理也不理,直接抬脚上楼。
“谈灼。”
沈诱见他要走,连忙喊了声,笑着凑到他身边,“35考场在哪里?”
谈灼睨她,有些好笑的扯了下嘴角:“你问我?”
冷淡的眼神里,赤|裸裸的嘲讽。
第17章
沈诱偷偷白他一眼,面上还是假笑着讨好,眉眼弯弯,“我刚来一中不熟悉嘛,马上要考试了,总不能第一场考试就迟到吧。”
说着,她踱步靠近了点,右胳膊轻轻撞了下谈灼,“你跟我指条明路呗。”
谈灼下意识往后一闪,“问路就问路,还带动手动脚的。”
服了她了。
两个人从北区走过天桥,一直往前走到了南区,转转绕绕,才到目标考场。
谈灼单手揣兜,下巴点了点前面的教室,“到了。”
沈诱笑:“谢了。”
天桥对面忽然有两个人影跑过来,章西寻大嗓门一喊,不知道的还以为捉|奸,“诶,你们俩干啥呢!”
陈宴跟在后头,“沈诱,你也在三楼啊,我跟章西寻在31考场,你在几号?”
“35考场。”
“那很近啊,就在我们旁边不远。”
陈宴转头看向谈灼,有些纳闷,“你老人家不是顶楼吗,怎么跑这来了?”
谈灼凉凉嗤一声,“那你得问问找不到考场的那个人了。”
话落,他转身往顶楼上走,长腿迈开的步伐,不紧不慢,丝毫不担心迟到。
沈诱看着他带着点浑劲儿的背影,两手空空,奇怪地问:“他考试不带东西吗?”
章西寻笑:“害,他就那样儿,回回考试只带两支笔,一支铅笔涂卡,一支黑笔做题,还回回稳第一。”
随便是真随便,牛逼也是真牛逼。
好歹也带块橡皮啊操!
说到两支笔,陈宴乐呵说:“那两支笔,之前还有不少人当考前吉祥物来拜呢,说是蹭蹭学神的考运。”
三个人边聊边往南区考场走,章西寻补充说:“虽然听着玄乎,不过有一说一,还挺有用。我上次偷偷拜了一次来着,英语完形填空还真给我蒙对了不少!”
“卧槽!”陈宴一脸惊讶,“我之前也拜了回,那次语文作文我得了五十!五十分诶!给我牛逼坏了。”
“其实我这次又偷偷拜了,不知道能不能保佑。”
“巧了,我也拜了,就他课间上厕所的时候......”
沈诱听着旁边两人兴奋激动的谈话,眼神里若有所思:考神的笔,真这么玄学?
-
星期一只有两场,上午两个半小时的语文,下午两个小时的数学。一中校规人性化,考完就直接回家,不用上课,是以不少人直接背着书包来考试。
交了数学答题卡,沈诱自我感觉还行,不过她也就数学这门课勉强还行,其他科的成绩没眼看。
光说物理那门,以3开头的两位数字分数,她都谢天谢地。
沈诱单肩背着书包出考场,她走得慢,过天桥的时候又看见了章西寻和陈宴,这次旁边还多了个池佳佳。
池佳佳是从五楼下来的,她成绩不错,按照分数段划分的话,处于985线之下、211线之上的分数。
池佳佳郁闷:“这次数学,我总感觉出题人故意的,老设陷阱。”
陈宴嘿嘿一笑,“拜了几下就是不一样,我数学这次稳了!”
章西寻搭上陈宴的肩,探头探脑的对池佳佳嘚瑟,“我也拜了,后面压轴题我这回也发挥不错。”
“什么?”池佳佳一个劲儿猛翻白眼,一副痛心疾首表情,“你们自己偷着拜,竟然不叫我!平时白疼你们了!”
那可是考神的笔,拜拜总比不拜好,万一真有用呢。
陈宴打哈哈,“哎呀,下次下次,下次一定叫班长大人。”
前面几人越说越神,狗狗祟祟的约好下次由谁来引开谈灼,谁来声东击西,要不要买香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约着去哪上庙拜佛。
沈诱停在楼梯上没在继续往下走,细腰后靠,双手撑在栏杆上。
她慢悠悠地晃着露出来的腿,脚脖上的玛瑙珠也跟着晃一下,她想着。
要不,明天她也拜一下?
反正又不花钱。
第18章
翌日。
下了早读课就要考英语了,谈灼照样拿着两支笔,懒散随便的走出了教室。
沈诱拿起笔袋,起身往外走。
“沈诱。”女孩说话的声音怯怯的,低低的。
她停下脚步,转过头,看见一只手伸了过来,掌心里静静躺着一只小猪佩奇。
温辞有些脸红,小声说:“你的橡皮掉了。”
沈诱顿了顿,伸手拿过,唇角上扬出一个浅浅弧度,“谢谢......温辞。”
对,她叫温辞,面前这个女孩子她叫温辞。
沈诱又在心里提醒了自己一遍。
温辞脸更红了,“没关系的。”
晨曦微阳,光影斑驳。
楼道内的一缕阳光折射在谈灼身上,乌黑的短发透着浅浅的棕色,清爽利落,整个人被渡上了一层鎏金光晕。
还他妈真有点像佛光。
沈诱远远望着,眼底升起点点笑意。
她站着天桥这边,等着迎面走来的几人,打了声招呼。
陈宴一大早就哭丧个脸,今天考英语,是他最不擅长的一门课,谈不上跛腿,只能说已经和瘸子无异。
他叹口气:“今天英语......”
“谁让你平时不好好记单词,后悔了吧,哼哼,晚喽。”章西寻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时机,可劲儿损他。
提到英语,沈诱心一梗,她这门课的考试从来就没及格过。
四个人前前后后的走着,谈灼腿长,步子大,走得比沈诱稍前一些。他单手握着笔,眼皮耷拉着,表情淡淡。
丝毫不为他们的焦虑所动。
蓝白色的短袖套在恰好的骨架上,清瘦,挺拔,指节握得两支笔要落不落,随随便便。
又浑又拽,松松垮垮。
沈诱走在他右后边,忽然伸手一抽,两支笔被她在指尖一转,落入掌心。
谈灼停下,冷淡瞥她一眼,“干什么。”
沈诱轻轻笑一声,一手握一支笔,在谈灼和章西寻陈宴的注视下,忽然缓缓退后两步。随后两手作揖,两支笔举成上香状,无比虔诚地鞠了一躬。
“劳烦考神庇佑。”
谈灼:“......”
陈宴和章西寻简直目瞪狗呆,愣在原地,他们不理解但大为震惊:这私高转来的,就是不一样,真他妈虎啊。
谈灼长睫微不可查的颤了一下,眼神有些复杂,“谁告诉你这些的?”
问完,他转过头,凉飕飕地扫了一眼身后的陈宴和章西寻,“你们两个?”
拜他笔这事儿,谈灼遇到不是一次两次了。不知道谁传出这么个荒唐说法,拜他的笔就能有考运。当他是什么,锦鲤?
真他妈服了。
陈宴干巴巴地笑两声:“哈、哈、哈。”
他身后在背后使劲儿戳章西寻,嘴巴小声威胁:“你他娘的别给老子装死,这事儿有你一份!”
章西寻咧嘴,露出一个僵硬无比的笑:“......惊喜不?”
谈灼面无表情,绷着下颚,似笑非笑:“你说呢。”
沈诱看着手心里的两支笔,黑色笔不算新,应该用了点时间。用来涂卡的2B铅笔显然是新买的,跟昨天那支不一样,笔尖处削得光滑平整,强迫症来了都得赞一句牛逼。
谈灼伸手,“还没看够,笔拿来。”
摊平掌心,两支笔在沈诱手心里滚了两圈,她把黑笔还了回去,举起那支铅笔,犹豫着问:“这支2B铅笔新买的,能有用吗?”
没经过考神的手做题,能有效吗。
谈灼:“......”
我看你才真2B。
他一把拿过铅笔,揣回兜里,深色瞳孔盯着沈诱,嘴角随便扯了一下:“你当我是什么,普渡众生的菩萨?”
沈诱眼尾上挑,轻笑一声,“普渡众生倒不至于。”
她往前走几步,凑到谈灼跟前,小细鞋跟轻轻撞了下他的球鞋,动作轻佻,笑得有些坏:“你就做我一个人的菩萨,怎么样?”
第19章
谈灼敛睫,淡声拒绝:“不怎么样。”
想得到挺美。
沈诱忍不住吐槽面前这人真小气,一点考运都舍不得,她撇撇嘴:“我就蹭蹭,又不抢走。”
我就蹭蹭,又不进去......
本来在旁边看好戏的陈宴,“噗呲”一声笑出来,笑得直拍大腿,“操!”
章西寻秒懂男孩儿,憋笑憋得脸通红,“咱诱姐就是不一样哈,语不惊人死不休!”
就冲沈诱对谈灼那张冷脸,说的那句我就蹭蹭,他高低得喊一声诱姐!
沈诱轻轻拧眉,看着两个快要笑疯了的人,后知后觉才懂得她那句话的歧义。
她好像一本正经的......说了句荤话。
沈诱难得有些窘迫,抬眸看了眼谈灼,只见他冷着脸,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眼神里颇有些无语。
“......”
谈灼转身就走,碎发下的耳垂隐约有些泛红,他撂下一句:“真服了你了。”
两天的考试日过去,一中体恤学生,周三放一天假用来调整状态和作息。
沈诱大清早就出了门,去了市中心旁边一家的电影院,那是她妈出门前找的一份临时工。
沈月修是个温柔小意的女人,在一般人眼里,没什么大的本事,也就顾家贤惠。嫁给宋洋后,虽谈不上阔太太衣食无忧的日子,但也没有出去工作,只负责安顿些家事。
当两个人离婚过后,沈月修一下子愣头愣脑了起来。不管是母女俩生活上的开支,还是时不时送去医院治疗的费用......日子一下拮据起来。
没办法,日子再难总得过下去,沈月修只能在还没找到正式工作前,去电影院前台找了份临时工当兼职。
沈诱坐在前台,今天是她妈在电影院兼职的最后一天,她来顶一下,顺带来结半个月的工资。
周三不是周六日,来的人少,沈诱无聊地趴在前台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背英语单词,迷糊的犯困。
“两张《奇迹约会》的电影票。”
一道人声响起,轻柔,温声,但听得出来有些许傲慢。
过了会儿,那人又补充:“靠前排,要挨着一起坐的。”
沈诱直起身,抬头,入目是田昕薇那张惊讶的眼睛,许是对方也没想到在这儿能碰见她,有些意外。
沈诱冷淡回:“嗯。”
用前台电脑输入、选定,沈诱说:“只有隔着走道的票,要吗?”
田昕薇有些烦,这次的票是陈宴他们订的,也不知是有意无意,所有人都挨着,偏偏她和谈灼之间隔着一个道。
她想了想,有些不情愿说:“行吧。”
沈诱打印出两张票递过去,淡声说:“A4厅,拐过去就是。”
田昕薇没立刻接,而是凝视着沈诱那张脸。
实话说,这张脸长得确实足够漂亮。尤其是那双眼尾上挑,看着潋滟实则漠然的眼睛,冷厌又淡漠,独特到让人过目不忘,为之惊艳。
不过,也仅是惊艳。
虚有其表这种东西,对于她和谈灼这些自小生在优渥奢靡环境中的人来说,见得太多了,惊艳之余从不放在心上。
还是那句话:阶级,难以跨越。
沈诱不是耐心的人,她伸了伸手,声音有些冷:“票。”
田昕薇收回目光,接过,“谢谢。”
沈诱撑着下巴,神情恹恹地收回手,余光却透过田昕薇,看到了电影院门口的人。
外边下了雨,谈灼单手撑着一柄黑伞,收伞的那只手指节修长,骨节劲瘦,力道轻轻松松。
他穿了件暗色系的冲锋衣,休闲不失冷调,清冷之外还有那么点淡淡的野劲儿。
“谈灼,你来啦。”
田昕薇笑着走过去,似是怕自己这样有点掉价,又缓缓收起笑,摆出一副冷傲的模样,不在乎道:“你来的真晚,陈宴他们半小时前就到了。”
她是舞蹈生,平时忙着训练,还要一边兼顾学习,又忙又累。
好不容易趁着考完试的时间,约大伙出来聚会放松一下,他倒好,从头到尾就一直晾着她。
哪有男生像他这么倔,一点都不主动的。
田昕薇说:“下次再这么不守时,我就不陪你看电影了。”
谈灼眼神冷漠,垂着眼皮没看她一眼,自顾自收起伞,放到旁边的置物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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