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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媳(重生)——希昀【完结】

时间:2023-09-22 14:37:26  作者:希昀【完结】
  长公主哼了一声,冷厉的目光移向信王另一侧的林希h,只见林希h穿着一身银白的劲衫,浑身懒洋洋的,似笑非笑看着这一幕,
  “你父亲从不参与党争,怎么轻易被信王收买?总不会是为了皇后吧?”
  林希h面不改色,双手环胸笑吟吟道,
  “我父亲与陈阁老是一个意思,盼着早日止住兵戈,还天下太平。”
  长公主怒道,“他若是肯听本宫的,无需刀戈,便能兵不血刃稳住朝局。”
  镇国公驻守宣城,拱卫京城之北,长公主数次去信,希望镇国公用兵威慑信王,配合她完成政权更迭,可惜镇国公无动于衷。
  双方还要再论,这时,身后的午门方向突然响起一阵兵戈之声,响声越来越烈,信王蹙眉回眸,一探捎从台樨下狂奔而来,朝着他大喊,
  “信王殿下,王书淮…王书淮他杀回来了…杀进了午门…”
  信王闻言脸色聚变,恍若有巨石沉入那冰湖一般的眼底。
  “怎么可能?”
  王书淮轻而易举入宫,只有一种可能,身边有内应。
  猛地一道点石火光闪现,信王目光还未朝那人移去,只见一道极快的银芒如吐舌的灵蛇瞬间窜到他眼前。
  林希h已经够快了,快到一眨眼功夫剑尖便伸至信王喉下,然而信王更快,多年戎马生涯,养成了他极高的警觉性,他飞快用掌心抵出林希h的剑尖,硬生生握住他剑尖,与此同时蓄起内力往后一震,再双腿如旋风般朝林希h踢去,正中林希h的肺腑。
  林希h被信王快狠准的一招,给击得身子疾步往后退,最后撞在身后的柱子。
  瞬间信王身侧的护卫蜂拥而来,林希h顾不上喘气,身子往后一闪,飞快往台樨下逃去,可惜侍卫没有给他机会,很快将他围住,双方缠斗在一处。
  信王顾不上林希h,抬目往午门方向望去,苍茫的天地间被一群火把映照得明亮,黑云一般的铁甲侍卫步履铿锵朝奉天殿碾压过来,而当中有一道身影格外瞩目,信王看到王书淮,咬出一抹血色来。
  他派去三波高手行刺王书淮,竟功亏一篑。
  银甲不知何时被脱去,二品绯袍亦是不在,王书淮一身素衣如雪,左手托着一物,右手手腕用白绫绑着一柄长剑在地上拖行,剑尖点地,发出一阵阵争鸣之声。
  从午门下的石阶往上,共有一百八十台阶延伸至奉天殿脚下。
  王书淮望着远处巍峨的奉天殿,俊眸缓缓眯了眯,脚下每迈过一层台阶,白靴底便沾上一层血腥,他步子迈得格外坚定。
  自西楚平定,暗探发现信王有调兵迹象,王书淮深知时不我待,在最后一次攻坚战役上,借敌军之手杀了左都督临武老将军,牢牢控制住征西大军,又用晋宁遗诏招揽右都督曹洪祥至麾下,将战事首尾交给曹洪祥,自己连夜带着五千精锐奔袭回京。
  长途跋涉战士疲惫,必然不能克敌,怎么办?王书淮又拿着晋宁帝血诏,及谢云初给他送来的传国玉玺,说服沿途卫所随他入京勤王。
  信王的边军奔袭至京城本就十分疲惫,又经历一场战事,已到了承受极限,王书淮先是兵不血刃便控制住京城各要害,再轻而易举攻入皇城。
  在他左右,精神抖擞的卫所将士如潮水往前方涌去。
  在他身后,王国公王赫与董文玉领衔无数朝臣,跟在晋宁帝之孙,昭德郡王身后缓缓前行。
  有未死透的将士,突然挥起长矛朝王书淮刺来。
  王书淮哿μ袖,被绑在手腕上的长剑刀锋一闪,直斩对方喉舌,带着浩荡兵气洗礼着整个旧王朝。
  丑时了,苍穹似乎到了最黑暗的时刻,长风拂来,剑拔弩张的奉天殿前方,忽然寂静了那么一瞬。
  隔着火光,隔着浑身血污的战士,以及无数尸身,信王与王书淮遥遥对视了一眼。
  王书淮脸色泰然,他已将奉天殿围得水泄不通,信王是插翅难飞。
  信王清晰地看到负责驻守东华门的镇国公,站在了王国公王赫身侧,气得长啸一声,“好计谋啊,王书淮,王国公,你们是从何时布的这个局?十年,还是十五年,甚至更早?”
  若非有镇国公这个强援,他也没把握能攻入皇城,所以林希h从始至终,只是镇国公等人放出的一个诱饵。
  他堂堂信王朱昀,竟也不过是人家手中一颗棋子。
  信王自胸口震出一丝冷笑,从侍卫手中接过被缚住的林希h,将他喉咙掐着往前一送,
  “镇国公,你真的能眼睁睁看着你这个养子丧生我手?”
  镇国公蓦地往前一步,来到三军阵前,隔着明洌的火光往林希h望了一眼,只见林希h面带血污,一只胳膊已被扭曲得不成样子,脸上再无往日半分风采,顿时心痛如绞,
  “h儿!”
  身后的昭德郡王,亦信步往前,站在王书淮身侧,怔怔望着面无血色的林希h,眼眶隐隐翻腾着泪光,
  “书淮,他就是我大伯的遗腹子,当年被掳去蒙兀的女卫所生?”
  王书淮看了远处林希h一眼,语气喟然,“是”
  昭德郡王猛吸了一口气,哽咽问道,“能救他吗?”
  王书淮目色深深没有说话。
  没有不流血的政变。
  自林希h潜伏在信王身边,从未想过活着留下来。
  上方的林希h虽深陷敌营,面色没有半分惧怕,反而露出几分狰狞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张望广袤的宫殿,台樨,无处林立的甲士,甚至透过烟火瞧见远处的浩瀚江山,眼底那抹阴鸷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熠熠的亮光,
  “只要我晋宁后人能重塑这片江山,我林希h死而无憾!”
  他话音一落,忽的咬住舌头,只见大口大口的血从唇齿间涌出,不消片刻,他头颅垂了下去,身子软塌塌的,跟一块破布似的被信王拧在手中。
  镇国公见状嚎啕一声,跺脚大恸,
  “h儿!”
  镇国公是当年桥头堡之战的将士之一,晋宁帝殉国后,他几番派人去蒙兀寻求失散的皇长子遗孤,最后发现了林希h的存在,想了法子,将人带回大晋,又李代桃僵将人养在身边,在得知信王在暗查林希h身份时,镇国公跟国公爷商议,果断将计就计,让林希h接近信王。
  而今日大军能以最少的代价平定这场争端,林希h功不可没。
  林希h最终被信王给扔去一边,尸首往台阶下滚了几阶,停在一处,有一抹亮晖自奉天殿射出,投递在他身上,细看来那曾经俊美无双的面容上是含着笑的,含着瞑目的笑。
  王书淮目光在林希h尸身上定了一瞬,面色冷然扬起手,“三军听令,我王书淮奉晋宁帝遗诏,拥昭德郡王复位,顺应大势者,免死,挡我路者,杀无赦!”
  修长的手指往长空一划,将士们如黑云一般朝奉天殿笼罩而去。
  信王的大军见大势已去,投降者众,至寅时王书淮终于杀上奉天殿。
  信王毕竟久事疆场,将余下精锐调入殿内,守住各处要道,并将长公主,皇后及原先那一半拥趸他的朝臣控制在掌心。
  这些朝臣里头有六部九寺十五位堂官,及其他要员。
  王书淮纵容再狠,也不能看着整个官署区陷入瘫痪。
  这是信王谈判的资本。
  火色灼灼将整个奉天殿映得通明。
  素日庄严肃穆的大殿横七竖八零落着不少尸身,长公主依旧端坐在蟠龙宝座之上,信王立在她身侧不远处,手里捏着皇后,底下则是以陈宣庆为首的三十位朝中大员,大家神色各异,有人惶恐,有人懊悔,还有人抬不起头来。
  信王将重兵压在门口与王书淮等人对峙。
  国公爷目色在长公主身上落了落,问信王道,
  “朱昀,你今日死路难逃,何苦做无畏挣扎。”
  信王拿着一柄匕首往长公主脖颈搁了搁,嘴角擒着凉凉的笑,“你说呢?说来国公爷心若渊海,我辈不及啊。”
  这是笑话国公爷与长公主那段荒唐的婚事。
  国公爷面色沉凝不动。
  王书淮瞥了一眼祖父戒备的神色,轻声与他老人家道,
  “祖父,您到一边歇着,这里交给我!”
  信王明显利用长公主与国公爷之间的旧事做文章,王书淮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国公爷扭头看着他,嘴唇微微一抽,“书淮…”
  王书淮静静迎视他的眼,神色不为所动,立即有侍卫上前,恭敬地要去搀国公爷,国公爷凝立没有挪步,
  祖孙俩四目相接,国公爷见王书淮神色无比坚定,心忽然揪得厉害。
  身后镇国公抱着林希h尸身痛哭,昭德郡王倚在一旁哀痛,其余大臣护在昭德郡王左右,没有人敢管王书淮祖孙这段官司。
  跟着入宫的三老爷和四老爷自然明白王书淮的意思,急得发慌,
  “书淮,那好歹是我们的母亲,你多少留些情面。”三老爷王章语气急切,
  四老爷又立在台阶下朝他恳求道,“书淮,求你保住我母亲的性命,往后王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王书淮脸色没有半丝波动,他要一个干干净净的朝堂,长公主野心重重,又有弑君之嫌,这样的人留不得,朝野不少臣子是长公主的故旧,一旦留下她,后患无穷。
  无论是信王还是长公主,他皆要连根拔起。
  再次摆摆手,侍卫将国公爷搀去一边。
  信王阴狠狠盯着王书淮,被他气定神闲的模样给气笑了。
  王书淮已搭弓上箭,立在殿门口对准信王,兵戈一触即发。
  信王见状,立即揪住皇后往前一挡,
  皇后双手被缚在身后,气得大骂信王,
  “你个奸诈之辈,我帮了你,你竟是恩将仇报。”
  信王无奈道,“生死关头,皇后娘娘,得罪了。”
  眼见信王拿国母威胁,前方的将士有所忌惮,王书淮则眼色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诱百官女眷出城,这样的人怎么配做国母?”
  手一松,嗖的一声,箭矢脱弦,擦过数位将士的头顶正中皇后胸口,皇后一口鲜血喷出,死不瞑目地盯着王书淮的方向。
  信王将皇后往旁侧一扔,纵身闪开。
  看来王书淮是不打算受胁迫。
  “拿着百官女眷做威胁,如今又想利用朝臣换取狗命,朱昀,你就这点本事?”王书淮挺拔立在殿前,皎然如玉的俊脸如罩冰洌,
  朱昀看着那个岳峙渊s的对手,有那么一瞬的挫败,
  “半年前你截杀成玄先生,为的就是将林希h送入我身边,获取我信任对吧?”
  王书淮道,“没错,成玄一死,你身边无人能勘破林希h的底细,一举两得。”
  信王不甘道,“你从西楚国都奔回京城,少说也得五六日,你出发时,我尚还在榆林,这么说你早有防备?”
  王书淮笑,“三年前我便查到你利用边城商户偷卖铁器,铸造兵器,上次你暗中使人伪装成流民截杀太子,我顺藤摸瓜,查到你在太行山的深山里豢养了一批军士,故而暗中着人窥测动静,见你们已经预备着造反,便即刻从西川赶回。”
  信王语气发狠,“但是你赶回来的时间不早不晚,掐在我与长公主两败俱伤之时入城,王书淮,你可真狠,这些年一直在暗中窥测时机,就等着我父皇这一脉互相缠斗,你坐收渔翁之利。”
  王书淮在殿前缓缓踱步,笑道,“你知道的太晚了些。”
  朱昀给气笑了,每每想到自己不过是鹬蚌之争的棋子,帮着王书淮清除了障碍,最后竟还落在他手中,便怒火翻腾。
  这口气他咽不下。
  王书淮手握遗诏与传国玉玺,既承了正统,也顺应了天命,他负隅顽抗已无意义,甘心吗,自然不甘心,多年谋划毁于一旦,怎么可能甘心,只是就这么死在这里,更不甘心。
  暗卫首领侧身过来,一面警惕四方,一面低语,
  “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您回到边关,咱们还有退路。”
  信王面沉如铁,思索着对策。
  此时殿中一位朝臣忽然往旁边圈椅窜了一下,惹得信王眼神一闪。
  殿外的王书淮察觉他分神,眼捷手快射来一矢,这一箭正中信王肩口,信王也甚是霸烈,闷声不吭将箭矢一折,扔去一旁,殿内再次响起短兵交接的锐声。
  王书淮紧接着连射三箭,迫得信王在地上翻滚,最后躲去蟠龙宝座一侧,想起长公主突然神不知鬼不觉回了城,信王忽然有了主意,用匕首抵住她喉间,低声道,“姑母,你如何回的城,外头王书淮已奉昭德郡王为帝,咱们姑侄已无活路,不若我带您一起逃?”
  长公主自然猜到他是什么意思,看都没看她一眼,目光始终凝着洞开的殿外,语气淡然,“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自从选了这条路,长公主从未想过后退,左右是死,她想死的体面一些。
  信王语塞,长公主不怕死,总有怕死的,旋即使了个眼色,暗卫首领拧着长公主几位随从去后殿审问。
  王书淮对着殿内的朝臣寒声吩咐,
  “躲去两侧!”
  朝臣二话不说纷纷抱头躲去柱子后或墙根下。
  这下王书淮再无忌惮,带着弓箭手立在矛兵之后,再次朝殿内漫射,国公爷见状顿时急唤,
  “书淮,留长公主一命!”
  那毕竟曾是他的妻,三个孩子的母亲。
  等昭德郡王继位,长公主羽翼被除,再无插手朝政的可能。
  王书淮的箭已脱弦离去。
  长公主眼睁睁看着箭矢正对眉心而来,锋锐的银芒在眼底无限放大,她缓缓闭上眼,岿然不动。
  然而就在这时,信王拉着她往旁边一闪,箭矢插着长公主的耳郭没入后方的蟠龙宝座,一片血雾炸开,与此同时,审出结果的暗卫眼带惊异闪身进来,护着信王从甬道往殿后逃去。
  王书淮见状手一挥,带着人包抄追去。
  信王的人一走,奉天殿正殿内安静下来。
  国公爷怔怔望着歪在蟠龙宝座一角的长公主,只见她缓慢地撑着坐塌坐稳,渐渐恢复如常的神色,沉肃的眼底暗藏着几分讥讽,遥遥与他的目光撞在一处。
  “王国公,你忍辱负重四十年,为的是今日吧。”
  国公爷负手立在殿门口,那自四面八方汇聚起的长风一阵又一阵掠起他的衣摆,他神色比往日任何时候都要朔然明蔚,却也含着几分痛心,
  “殿下,王家自始至终走得是匡扶社稷之路,信王为一己私利,至朝廷与百姓于不顾,妄起争端,殿下您亦是谋权在前,谋国在后,朝廷经不起你们折腾了。”
  “书淮一举定乾坤,平复战乱,天下至此太平,昭德郡王殿下承晋宁陛下遗风,仁和明义,往后整肃超纲,上下一心,必成中兴之主。”
  长公主漠然听着,脸上的怒色渐渐淡去,多说无益,都不重要了,折腾一宿已是强弩之末,缓缓吁了一口气,袖下的纤指轻轻捏住一片极小的银刃,银刃轻轻地滑过手腕,有血注渗入衣袍里,只因衣袍宽大,又是绛红的颜色,一时无人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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