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男子往后
去,想要将那被周灵一拳击飞的同伴救起,可他上前一看,同伴的脑袋磕在地上,像个摔破的大西瓜,红红白白的东西流了一地,早就咽了气。
这男子哪见过这等场面,当下吓得两股战战,屁滚尿流地回头抓着长须道长口齿不清地道:“死了!摔破了脑袋!脑浆都流出来了!”
长须道长一愣,见众人闻言都是一脸惶恐,赶紧指挥将周灵装入一个大-麻布袋中,扛着便想走。
王婆婆虽然也被那男子的死状吓得不轻,但见长须道长要走,仍是鼓起勇气拦住他道:“道长,之前咱俩说好的!”
长须道长一挥手,王婆婆顺势一倒,刚要叫唤,便被一个男子捂住了嘴,长须道长不耐烦道:“说好的不会少了你的,快走吧!”
王婆婆有些安心,转头看到自个儿仍旧躺在地上无人去管的孙女,又有些蠢蠢欲动,见长须道长一行人将要走远了,赶紧爬起来追了上去道:“我那孙女也正是好年岁,道长不如也收了去吧!算个添头!”
本就心中烦躁,见王婆婆还如此碍事,长须道长勃然大怒,掏出拂尘狠狠朝老虔婆面上打去,只听啊得一声,王婆婆面朝上摔倒在地,七窍汩汩地流出血来,不一会儿便没了气。
等到小伞终于慢慢地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带这处小巷子,长须道长一行人早已没了踪影,小巷子里只有两具死状凄惨的尸体,和一具瞧着不知道死没死的躯体。
小伞茫然地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她平平无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无措,呆呆地从巷子里走到巷子头,又从巷子头走到巷子里,往返几次,才像是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那像是面具一般的冷漠裂了开来,许多惶恐和愤怒从中倾泻而出,小伞死死地捏着拳头,直到发出咯咯地响声,直到细细地血散在她脚下那具破烂的尸体上,她的脑子里嗡嗡地响着。
“她不见了——她不见了!!”
好像有一千一万个人同时在她脑中喊叫,小伞发了狂,仰头如野兽般哀嚎起来,无数亡灵的面孔在她身边涌动,与她一同哀嚎,而后又朝着远处飞去。
等到一切都平息下来,小伞若有所感的望着一处方向。
再一转眼,她已经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缕黑烟。
第十五章
周灵再次醒来时,有些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外面还黑着,闹钟还没响吗?那就还能再睡一会儿,她迷迷糊糊地思考着。
而除了一片黑暗,周灵的身边却并不安静,哒哒的声音,好像是马匹奔跑时发出来的。
马……
她逐渐清醒了起来。
这里不是自己的小公寓,甚至也不是自己原来所在的那个世界,这里是——
周灵眨了眨眼,轻而易举地感觉到阿离的气息。
这里是她穿越而来的异世界,而她刚刚因为英雄壮举,被不明身份的绑匪给带走了。
周灵猛地坐了起来,此刻她的心跳得有些过快了,她听着哒哒的马蹄声,身体稳不住,不时随着马儿的奔跑撞在木板上,她摸索着靠紧木板,细细聆听了许久,没有听到其他人的声音。
她现在恐怕在某个运奴的马车上了,周灵苦笑,终究还是成为了异域女奴啊。
但回想起晕倒之前的遭遇,王二银是听到了王婆婆的叫喊声,焦急之下才被引了过去,如今回想起来,满满都是阴谋的味道,周灵暗中磨了磨牙,且不要再让她遇着那个老虔婆。
只是不知道这些人将自己掳来究竟是因为外貌血统,还是旁的东西,周灵的双手被绳子绑得紧紧的,眼前和口中都缠了巾子,显然因为她被掳走之前挥出的一拳,给予了相应的礼遇,更因着这些礼遇,此时的马车中并没有人看守,只有她一个人闹出些动静。
周灵试图运转起她体内的灵气,却发现自己全然无法调动它们,她心中一凛,若只是因为她的异域身份而设下的圈套,为何竟会限制住自己的灵力?
周灵又双手用力,想要用蛮力从绳索中挣脱开来。
还好这绑着她的绳索不过是相对结实的普通绳索,绑不住强化过身体后的周灵,她将震断的绳索扔在地上,扯掉绑在脸上的巾子,骤然出现的光线刺得周灵有些睁不开眼,她不得不捂住眼睛,等着眼睛适应现在的亮度。
再睁开眼时,周灵发现其实这马车上并不止自己一个人。
三个带着脚镣的异域女子横七竖八的躺在车内,分明都失去了意识,周灵凑上前去细看,发现有两位她曾经见过,正是那天在小舟上起舞的曼妙女子。
这会是真的被当女奴抓走了吧,周灵有些无语,她轻拍几位女奴的脸颊试图唤醒她们,但并没有效果,几位姑娘都陷入了深深的昏迷。
周灵只得自己想办法搞清楚这伙人的目的。
这架马车看起来略有些陈旧,木板之间并还留有些许缝隙,另外在两侧还各开了一扇小小的窗,光线便从这些地方透了进来。
周灵悄悄地靠近小窗朝外看去,只见一片无垠的旷野,目之所及都没有看到什么建筑物,她暗叫糟糕,已经离开城市太远了,哪怕是自己出手将这伙人全部制住,她也不会驾马车,恐怕还是难以逃脱。
正在她思考该如何逃脱之时,马车前头传来了人声。
一个年轻的男声道:“道长,你说这里头那位到底是什么来头,您如此重视,还亲自押车?”
另一道有些苍老的男声冷哼一声,训斥道:“不该你知道的你便不要多问,好了,也在外头透了这么久的气了,还不进去看着她们?
开头那男子显然不乐意再回到逼仄的马车内,不以为意道:“道长何故这般谨慎?中了仙门赐的神香,便是仙人在此在扛不住,何况她一个凡人女子,没您给她解香,怕是要昏睡上大半个月哩!“
长须道长心中也知道这个道理,但这女子身上神异之处叫他有些心惊胆战,那被她一拳击中便死得不能再死的男尸的模样此时还忘不了,闻言便不耐烦道:“叫你进去便去,哪来这么多话说。”
那年轻一些的男子便只能闭了嘴不情不愿的进了车厢中,他乍一看,几个女子都仍是躺在里头没什么变化,又见那力气颇大的女子脸上的巾子也没有脱落,便不甚上心的挨着门边坐下,仍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长须道长搭话。
此时乃是正午,长须道长将周灵掳走后便立即驾马车往玄清门自个儿上峰的驻地赶去,走之前还不忘给观内留守的小道吩咐道,若是一天一夜过去了,他还未给小道来消息,便让他立即给仙门去信。
若说周灵便是仙门要的那个人,长须道长也不敢确信,这世道本就不太平,人间魔物横行,就是他道观附近便有大魔物栖息,也并未显山露水,就躲藏在凡人之中,教他战战兢兢,生怕得罪了魔头丢了性命,而异域女子身上又常有些神神叨叨的传闻,如何能说自己手中这个就是。
因此长须道长也不敢夸下海口说自己擒获了那物,只将这女子当做有可能是那物送到自个儿上峰处,即便这女子就是,他也装作不知,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这烫手山芋便让上峰接着吧。
急急地赶着车呢,那跟车的化生子还没眼色的问东问西,若不是看在他父亲的份上,长须老道现在便想给他一拂尘,教他安静安静。
那青年见长须老道并不肯搭理自己,也觉得没有意思,倚在车厢上,没过多久竟打起鼾来,更是把老道气了个仰倒。
这般又走了两个时辰,路上也稀稀拉拉的能看到几座村庄,长须老道也略松了口气,放慢了速度,把跟车的青年也叫了起来。
青年揉了揉眼睛问道:“咱们这是快到了吗?”
长须道长嗯了一声,难得好性子的又多说了一句:“这里离我上峰驻地不过再有半个时辰便到了,你也打起些精神来,这城可不比我们来的那处,仙门恩泽颇丰,也叫你见识见识玄清门的好处。”
且不提这青年闻言有多兴奋,仍把自己口眼蒙住的周灵也是为之一振,打消了就在城外试着与他们一斗的念头。
玄清门,听起来就是名门正派,虽然他们将自己掳走的手段十分阴险小人,但还有什么是比落在药郎君那正儿八经的魔物手中更糟的,周灵忖度了一会儿,决定仍是假装昏迷不醒,随着这两人一块进城。
堂堂一个仙门正派,总不会都是如同这老道一般的宵小之辈吧?周灵静静地躺在车厢中,听着马车的速度越来越慢,终于是一停,长须老道的声音从前头传来:“我乃奉玄清门之命办事,手牌在此!”
那守门人一言未发,马车又重新行驶了起来,这回马蹄声与之前在城外又有所不同,显然已经进了城,踩在了石板路上。
周灵偷眼从蒙眼巾子下自己留下的缝隙朝外看去,那青年已经将车厢门开了一条大缝,伸出半个脑袋朝外头看着。
托他的福,周灵也勉勉强强看到了一些石墙青瓦,可她并没有觉得与药郎君盘亘那城有何不同。
马车又慢慢走了一刻钟,终于是在一座小院外停了下来,几个壮汉上前与长须老道低语了几句,便打开院门,让他把马车驶进了院内。
这回是真正到了目的地,两个壮汉上前把车门打开让跟车的青年跳下来,探头探脑地朝里头看,嘴上不干不净地说道:“好小子,这一车四个女奴,还都是囫囵身子吗,在路上可有享用过?”
长须道长没好气道:“你要是敢,今儿就到你手中了,便就试试呗?”
那嘴上不干净的壮汉便不做声了,老老实实上车,把四位女子依次从车上抱了下来,依次塞入了地窖之中。
便是周灵怀有身孕,也没得到什么优待,被往地上一掼,两个壮汉便相继爬了出去。
长须道长不放心地又伸头朝地窖里望了一眼,见里头满满当当塞得全都是女奴,有些已经醒来了,正抬头惊恐地看着他,试图把仍在昏迷的同伴抱在怀中掩住。
一个个长得都是美艳逼人,长须道长有些心痒痒的叹了口气,琢磨着自个儿等着过了这阵风头,是不是该什么时候弄一个女奴回来消遣。
见长须道长收回了脑袋,几个壮汉笑嘻嘻地又把地窖的门关上,此时地窖内只有气孔处漏下来的一丝光线,周灵把蒙眼的巾子一摘,坐了起来。
第十六章
若是曾经的周灵,在地窖这种极度昏暗的环境中,也是看不清楚的,但现在她早已不同,就着头顶漏下来的一丝光,把周围的环境看了个一清二楚。
她身边躺着三个与她做一辆马车到这里的女子,仍是处在昏迷中,不远处也依次躺着许多昏迷女子,还有几位已经醒来的女子,正在轻轻的触摸同伴的脸颊,低声凑在同伴耳边说着什么。
这些女子各个高鼻深目,浅发浅眸,而又肤白胜雪,身材窈窕,虽然定睛望去有些已经有了年纪,有些还是少女,但无一例外都是一等一的大美人。
她们虽然看上去有些惶恐,但又怪异的十分镇定,即使身处这样的境地,也只是皱着眉头与同伴窃窃私语,没有失控的叫喊和站起身到处查看,只是安静地靠在一起。
周灵心下有些受震动,这么多被掳来的异域女子,有几个看上去实在年纪尚小,看来这玄清门也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切不可因为是仙门,就对他们放下心来。
她把身边同伴轻轻安顿好,便朝着那些已经醒来的女子们走去,放慢语速道:“请问,你们也是被虏来的吗?”
被人塞进地窖都没有过于惊慌失措的女子们,被周灵这个问题吓了一跳,怔怔地看向她,又互相看了看彼此,都有些害怕。
终于有个看着年长一些的女子,鼓起勇气开口,她说了一串发音奇怪的语言,更奇怪的是,周灵竟然听得懂。
她说的是:”你能说中原话吗?“
周灵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这群女子便露出惊奇的神色来,你推我我推你,年长些的那位被几只小手接连戳在背上,没办法,只能继续开口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到中原来的?学了多久的中原话?”
周灵想说自己虽然听得懂但不会说她们的语言,但一张嘴,却流利地说起了她们的话:“我也不知道我来了多久了,我本来就会说中原话。”
周灵想了想,又补充道:“我的脑子好像受了伤,很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
女子们又好一通啧啧称奇,有一位少女,睁着她那双美丽的蓝眼睛,好奇地问周灵:“可能你本来就是中原人呢?”
少女站起来,朝着周灵走去,她的脚上仍旧带着脚镣,走起来叮叮当当直响,等走到周灵面前,少女凑近瞧了瞧她的脸,小声兴奋地回头与同伴说道:“她其实与我们长得不一样呢,我觉得她就是中原人。”
周灵也觉得自己虽然五官深邃,但与面前这些真正的异域女子相比,线条还是柔和许多,发色和眸色也更深,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疑惑地说道:“可是我会说你们的语言啊?”
这回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女子们天马行空的说着自己的想法。
“或许就是长得像?”
“不对,她还会说我们的话,她一定是在我们那里生活过!”
“哪里有会收留中原人的部族呢?”
“我的部族不会,中原人最可恨!”
“我的部族也不会!”
说到这里,美人们都停了下来,面面相觑后,那少女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或许是驻龙城?”
驻龙城,周灵心中一震,默默把这个名字咀嚼了一番,好熟悉,因为太熟悉,只是在脑中想一想,她就有落泪的冲动。
她有些急不可耐地追问道:“驻龙城是什么地方?它在哪里?或许我真的在那里生活过呢?”
美人们再次安静了下来,她们的眼中流露出了哀伤,少女看着周灵的眼睛,叹息道:”驻龙城已经消失了,我们只知道那一个昼夜里发生了一些能吞噬掉整座城池的可怕的事情,它发出了整个异域都能听到的巨响,在白日里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光。“少女顿了顿,”然后它就消失了,勇敢的族人们在驻龙城原址向下挖了两个人身高的深度,可他们什么都没发现。“
地窖里一时没有人再说话,周灵怔忪在原地,好半响才抬头看向气孔里漏下来的光线。
快到黄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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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阳光的减弱,小伞感觉自己越来越强大,她不喜欢白天,她的脑子在白天里总是像蒙着一层黑雾般糊里糊涂,只有到了夜里,她才有时能想起一些事情。
小伞在旷野上疾驰着,几缕黑烟在她身前指引着方向,她不敢有任何停歇,必须要快点找到她,否则。
否则怎么样,小伞突然愣了一下,她不记得如果失去她会怎么样了。
只是那应该是痛苦的,就像现在的她一样,小伞很痛苦。
在最后一线夕阳落下山前,小伞停在一处巍峨的城墙外,指引方向的黑烟在越过这城墙后便凭空消失了,她围着墙根绕着这城走了一圈,发现入了夜后,四方的城门都已经关上,只留一扇小门供夜里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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