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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骨——僵尸嬷嬷【完结】

时间:2023-09-23 14:33:31  作者:僵尸嬷嬷【完结】
  明微并非客套安慰,尽管小红总是慢半拍,但她从没想过辞退她。
  只是现在她被父母催促,要回老家结婚了。
  “我姑妈介绍的对象,在我们县城开火锅店,这两个月聊微信,聊得还可以。他比我大十岁,着急结婚生子,等我回去相处相处,顺利的话今年就领证了。”
  明微听得目瞪口呆。
  长辈介绍,微信聊两个月,对方比她大十岁,着急结婚,回去处一处就领证……
  “万一你不喜欢那个人呢?”明微问。
  “我也不知道。”小红挠挠头,表情茫然,稀里糊涂:“反正家里都安排好了,他们觉得嫁人比打工强多了,反正我也赚不了什么钱,而且迟早都要结婚的呀……”
  明微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自己最不喜欢被人安排,但她能这么去劝小红吗?自以为是地去讲一些独立自主的道理,假如真的把她说动了,又能怎么样?顶多在这里领一份四千的工资,然后呢?清醒的痛苦和随波逐流哪一个更糟?
  明微自个儿也活得一知半解,凭什么去搅动别人的灵魂呢?
  她感到无力,没有多言,只是给小红多转了两个月的薪水,当做红包。
  “以后你要是还想回来工作,随时可以找我。”
  话虽如此,但明微知道小红回去之后一定会顺应家里的安排结婚。或许她会成为一个无忧无虑的火锅店老板娘呢?
  明微在心里祈祷这个憨憨的姑娘能够过得顺遂。
  新招的男店员很快到岗,明微的夜晚又空闲下来,她做了个决定,与私家侦探机构解除捆绑,也退出了合作的APP和公众号,不再从事这份边缘又道德模糊的职业。
  其实这几天她一直想找人聊聊,可是翻遍手机里的联系人,能听她讲心事的,勉强只有表姐楚媛一个。
  明微把电话打过去,那头很久才接起。
  “微微,什么事?”
  “姐,你现在有空吗?”
  “我准备做晚课了。”
  明微霎时语塞,话到嘴边不知进退。
  这时楚媛又道:“你说吧,我还有时间。”
  明微深吸一口气:“我最近遇到一个男人,很好的男人,我想和他在一起,可是前几天得知他癌症晚期……他不想跟我纠缠。”
  那边楚媛默然许久,略叹道:“那就别再招惹人家,你平时胡闹惯了,不知道轻重,这种感情没有未来,趁现在为时尚早,赶紧断了,对你对他都好。”
  明微用力按压眉心:“可是……”
  她不知道可是什么,表姐说的每个字她都无从反驳,尽管这些话语理智到让人心灰意冷,像苦夜里捧着蜡烛寻找安放之地,刚点燃火苗,一盆凉水就给浇灭了。
  满腹心事吞回肚子。
  挂了电话,手指发麻,依稀耳鸣也分不清幻觉还是真实。
  明微摇摇头,望着天花板陷入呆滞。
  ——
  从竹青山回来,天气一直不太好,阴沉晦暗,毫无生气。
  邵臣陪文婆婆去派出所报警,老两口认真考虑了很久,也犹豫了很久,总算下决心把亲生儿子告上法庭。
  肺癌互助群上一任群主老伍是个热心肠,离世前特别照顾文婆婆,因见她年纪大了,丈夫患病,独生子那副德行,家中没有能帮得上忙的亲戚朋友,她六十多岁的人,学上网,找医疗信息,照顾病人,十分不易。
  老伍走后,邵臣被大家推荐为群主,也顺理成章,接过老伍的棒,特别关照群里的老人。
  报完案,从派出所出来,他送文婆婆回去。
  “养这么个儿子,还不如不生。”老太太摇头轻叹:“我们最近都在反省,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没把他教好。小时候明明很乖的,出社会没两年就变了,见人家混得好,发大财,总觉得自己运气差,怀才不遇。又学人家做生意,做什么赔什么,根本没有经商天赋。现在四十岁还在混日子,我们只希望他本本分分地,穷点儿没什么,又不丢人,总好过现在犯罪……”
  邵臣说:“你们那套房子现在已经冻结了,暂时不会被银行收走,等法院判下来,注销抵押贷款,到时就没事了。”
  “希望顺利解决吧,否则我们老两口去睡大街也是影响市容。”文婆婆苦笑。
  邵臣说:“不会的,慢慢处理,都可以解决。”
  文婆婆打量他,满眼喜欢:“可惜我家没什么往来的亲戚,要有适龄的晚辈,一定给你做媒。多好的女婿啊。”
  邵臣轻笑了笑:“不可惜,我这种情况可不是什么好姻缘。”
  送完婆婆,他开车回家,刚把车子停在小面馆外,手机收到微信群消息。
  “家母于昨日傍晚七点病逝,走得很安详。感谢一年来大家的帮助和支持,稍后我将退群,愿各位一切安好,千万保重。”
  “节哀。”
  “节哀,小优。我们也要努力坚持啊。”
  “节哀,珍重。”
  ……
  邵臣看着屏幕跳动的对话框,眼底一片寂然。这是每个月都会发生的事,有时甚至连续两三天收到讣告,互助群,也是生死地。
  他闭上眼睛靠着椅背静默许久,疲惫感蔓延至四肢百骸,沉重的阴霾笼罩在头顶挥之不去,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有时像掉进流沙,不断往下陷落,亲眼看着死亡一步步逼近。
  昏沉,寂寞,病痛,仿佛被全世界遗弃在角落,无人问津,慢慢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17章
  ==================
  邵臣推门下车。
  拐进阴暗的小巷, 来到居民楼后面,正准备往楼道里走,忽然发现苦楝树下一个十分眼熟的身影。
  那人坐在破旧的秋千上, 微微晃动双腿,生锈的铁链发出干涩嘎吱的声响,她手里拿着一支雪糕,脚边放着一个红色塑料袋,今天没有做任何打扮, 却依旧扎眼。有些人就是无论处在什么环境都能最先抓住旁人的目光。
  可是她来这儿做什么呢?
  邵臣一时错愕, 停在原地。
  明微看见他出现,像小鸟似的跳下秋千,拎起塑料袋, 又将冰棍丢进垃圾桶,然后径直来到他跟前。
  “你去哪儿了,我等了你好久。”
  等我……做什么?邵臣暗暗平复呼吸:“有什么事吗?”
  “嗯。”她点头。
  接着陷入一阵莫名的沉默。邵臣在等她开口, 而明微反倒露出惊讶的表情:“你不请我上去吗?”
  他一时哑然无语,张张嘴,竟不知怎么作答。明微的眼神毫无掩饰在怀疑他的待客之道。
  “……走吧。”邵臣转身上楼, 掏钥匙开门,走进屋,她忽然把手上的塑料袋递给他。
  “这什么?”
  “买的东西。”明微摸摸鼻尖, 理所当然道:“上门做客总不能两手空空吧。”
  “……”邵臣猜她一定是临时抱佛脚,想起做客的礼仪,随便在什么地方买的。他低头看看,圣女果, 刚才进巷子时看见有人推着车子在卖。
  “谢谢。”他觉得这场景有些荒谬,明微甚至一本正经地回了句:“不客气。”然后自顾弯腰脱鞋。
  邵臣把水果放在饭桌上, 招呼她随便坐,然后进厨房倒水。
  明微来到客厅沙发,瞥见茶几上的物件,心下一怔,拿起放在掌心打量,不动声响。
  邵臣端着玻璃杯从厨房出来,立刻觉察到明微的注视,她很大胆,一瞬不瞬地望着他,视线一寸也不放松。
  邵臣不太自在,递过水杯:“你看够了吗?”
  她笑,眼底堆起卧蚕,盈盈秋水般,明眸善睐。
  邵臣愣怔,别开脸去。
  明微问:“你这两天在忙什么?”
  他对这个问题感到很莫名。
  明微自顾自地说:“我一直在想我们俩的事。”
  他垂下眼帘沉默数秒,实在忍不住抿起嘴角失笑,抬手摸摸眉梢:“我们俩,什么事?”
  明微一如既往地理直气壮:“你说呢?”
  邵臣差点忘了这姑娘天真任性的本色。他默不作声地拉过桌前的椅子坐下,抬眸看她,语气平和:“别闹了,你走吧。”
  明微目光清澈:“可是我已经决定要和你在一起。”顿了顿:“不管你同不同意。”
  果然是不顾死活地语出惊人,他无奈发笑,摇摇头:“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嗯。”她十分肯定:“我是只图今天的人,只看当下,不管其他。”
  邵臣低声接话:“可我不是。”
  明微根本不管那些,咄咄逼人:“我只问一句,你喜不喜欢我。”
  他不语,默了会儿:“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找我。”
  “就是觉得你好。”
  邵臣嗤笑:“我有什么好?”说着抬头看她:“朝不保夕的人,很刺激,是吗?”
  明微挑挑眉:“我是喜欢耍弄异性,但你就那么没自信,觉得自己和那些男人一样么?”
  邵臣不为所动:“上次已经讲得很清楚了,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没有意义。”
  明微却毫无所谓地轻笑:“要什么意义呀?”她抄起茶几上一瓶东西起身,走到他面前:“这是什么?”
  “止痛药。”
  她垂眼打量,默然点点头,放在桌边,接着又拿出手里攥着的另一个物件:“那这个呢?”
  邵臣看着那枚绿蛇耳钉,霎时失去言语。
  明微一瞬不瞬看着他,语气颇为嘲讽:“那晚那么黑,还下雨,你找了多久啊?还是说第二天特意回了趟小木屋?”
  邵臣脸色僵硬。
  “既然不想在一起,那就不要给女孩子期望。我走我的夜路,就算淋雨,就算挨雷劈、迷路、遇到坏人,跟你有什么关系?无端端跑来找我,还帮我擦脚,什么意思?撩完就走,不负责任呗?”
  邵臣一向说不过她,此刻更是束手无策:“我……”
  明微站在面前居高临下,收起睥睨之色,转而替他把话圆了:“我知道,情不自禁,对吧?”
  邵臣屏住呼吸,正想嘴硬否认,这时又听她说:“没关系,我也是。”
  他震住了。
  这个女孩的坦然和直率让他惊出冷汗,在没有保留的清澈目光里,他突然间自惭形秽。
  而明微似乎早已将他看透,哑声喃喃道:“我只是想要有人陪着。”
  邵臣喉结滚动,压下情绪:“明微,你知道我的情况,我给不了你什么。”
  她摇头轻笑:“癌症病人就不能谈恋爱么?难道得了病就该安静等死,孤孤单单悄无声息地离开世界?谁制定的规则?再说你怎么知道我要什么?未来,婚姻,家庭,这些我通通不在乎,你少操心了。”
  邵臣无意识地攥自己的手指,宽阔的上半身靠向椅背,缓缓摇头:“我讲不过你,但你也没法说服我。”
  “那你就自己慢慢消化一下吧,我明天再来。”
  “……”
  她准备去门口换鞋,想起什么,转身回到桌前,放下那枚绿蛇耳钉:“还给你。”
  邵臣脸色尴尬。
  她又说:“我没有倒追过男人,那天在酒吧确实有点轻浮,但那是假的,我从来不会随便跟谁开房……”
  邵臣说:“我知道。”
  明微脸颊泛红,抿了抿嘴,强势许久,此刻终于露出几分羞赧。他不需要她自证或解释什么,这感觉真好。
  明微换鞋开门:“我走了,明天见。”
  “……”
  邵臣坐在椅子上愣了好一会儿,默然拿起桌边那只绿蛇耳钉,想着她刚才说的那些话,任性、霸道,但是坦诚至极。
  他的确做过最坏的打算,一个人平平静静地等死,普通人能享受的情感他早已不做奢望,时间久了,他好像忘记自己还是个有血有肉的活人。如果他健康,没有生病,怎么可能让姑娘家……倒追呢?
  如果没有生病……想着想着,眼底的冷清暗淡下去。
  明微放话明天要去找他,多么潇洒桀骜,不容置喙。然而事实上连一天也是煎熬,夜里躺在沙发翻来覆去,忍不住给他发信息。
  “你睡了吗?”
  那头没有回复,倒在意料之中。明微翻身侧躺,抱着手机自说自话。
  “陪我聊聊嘛。”
  “圣女果好吃不?你平时喜欢什么水果?葡萄?香蕉?”
  “上次在律所,你为什么对我视若无睹,装作不认识?”
  “一点儿也不好奇吗?我因为你把那个大单子都推掉了。”
  “我每天都在想你。”
  ……
  “邵臣,你再不回话,我就要发裸.照了。”
  那边终于有了反应:“别胡来。”
  明微嗤笑,点开相册给他发了过去。
  邵臣心下一跳,待看清图片之后愣住,原来是……黑糖的裸.照。
  “吓到了么?”
  他看着屏幕,可以想象出她此刻得意的神采。
  “没有。”他回。
  “既然看见消息,为什么不理我,让我唱那么久独角戏。”
  邵臣磨蹭手机:“话题转得太快,跟不上。”
  有吗?明微立刻拉下对话检查一番,嗯,好像是有点儿。
  “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忍不住。”
  他却不知怎么回复,思来想去,“嗯”了下。
  “你在做什么呢?”
  “准备睡觉休息。”
  “……”明微霎时无语,看看时间,十点过,他生着病,肯定需要休养生息,早点睡觉是对的。想到这里就不气了。
  “那你睡吧,不过今晚我会闯进你梦里,可能还会胡作非为,你别介意啊。”
  邵臣愣怔:“我很少做梦。”
  “今晚会的,不信等着瞧。”
  好吧。他无可奈何。
  明微抿起嘴角,眉眼缓缓舒展开,手机放在胸口熨帖着,不一会儿,忽然一阵嗡嗡震动,她以为是邵臣,欣喜地拿起来一看,谁想竟是许芳仪来电。
  “喂,妈。”
  “微微,你这两天在忙什么,有没有给你爸打电话?”
  “没有。”
  她生日那天闹完脾气就把明崇晖得罪了,父女俩冷战到现在。
  许芳仪轻声叹气:“你爸住院了,明天要做息肉切除手术,你也不去看看。”
  明微哑然默了会儿:“他动手术?严重吗?怎么没跟我说。”
  “你又不打电话,一天到晚知不知道在忙什么,怎么跟你说?难道要长辈主动低头吗?你爸性格那么傲,怎么可能。”
  闻言明微若有所指般:“你现在倒很体谅他。”说着顿了下:“知道了,我明天去医院。”
  许芳仪忙道:“行,懂事一点,记得给你爸道个歉,上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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