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 冰川公园索道票也没抢到,房东说他有路子可以帮忙买套票, 价格是自己在网上预订的三倍。
羌问刚要付钱, 夏桢找了个借口把他喊过去。
“我们不会被他坑吧?”
“他肯定会宰我们, 但票应该不会假。”
他们还想再住一晚,老板看着是个聪明人, 应该不至于为了几张索道票损失一晚房费。
夏桢怕房东听见, 尽量小声地说:“要不别上去了,去云杉坪和蓝月谷玩吧。”
羌问开玩笑说:“替我省钱?”
“那倒没有,谁不知道我们羌老板有钱呐。只是七月份不是去玉龙雪山的好时候, 很多积雪都化了, 昨天我们在古城看到的时候就觉得不是很白, 那不如把期待留给梅里雪山。”她提到梅里雪山的时候眼里全是向往。
“我想看日照金山, 很想很想。”
如果一定要说是什么东西在诱惑她冒着生命危险远行, 那一定是西市的夏天,镜岛的熹花节, 还有香格里拉的日照金山。
其实去梅里雪山看日照金山的最佳时期是十一月至次年的三月, 因为这段时间是旱季,晴天多, 看到日照金山的概率也更大, 但夏桢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好。”
羌问跟房东打了个招呼后,两人驱车前往玉龙雪山。
他们把车子停在景区入口, 然后乘观光巴士到蓝月谷。
蓝宝石般的湖水清澈透亮,阳光照射下的湖面波光粼粼。
夏桢觉得刺眼戴上了墨镜, 她和羌问今天穿的是同一个牌子的冲锋衣,也算是穿了一次情侣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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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人都在拍照,羌问想起她那张摘芒果的照片,主动问她:“要拍照吗?”
“要,找个人少的地方吧。”
暑假人太多了,拍照十分不易。
他们兜兜转转终于找到一个还不错的位置。
夏桢把相机给他后,指了指前面:“我站到那块石头上。”
说完,她大步迈过去。
羌问跟了几步:“别滑下去。”
“不会。”
“你可得给我拍好看点。”
“我尽力。”
夏桢站好,羌问透过取景器正大光明地盯着她看。
“我的头发没乱吧?”
“没。”
“妆没花吧?”她早上定妆的时候没定仔细。
“没有。”
“你拍的时候倒数一下。”
男生微微下蹲:“三、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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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完的瞬间夏桢立马放松下来,微微仰头感受了一下光的温度。
羌问把这个画面抓拍下来。
夏桢听到快门的声音飞奔过去:“我都没准备好!是不是给我拍丑了,我看看。”
意外的后一张更好看。
“技术不赖嘛。”
他像得到了夸奖的小狗,摇起了尾巴。
“还要再给你拍几张吗?”
“要!”
女生的快乐有时候很简单,一张美丽的照片足以。若是能多一张,那便多一分快乐。
拍的差不多了,两人转站云杉坪。
坐小索道上去的时候,夏桢开始有点不舒服,云杉坪海拔三千二,一般不会高反,她不确定是高反引起的还是风吹的。
她默默地戴上帽子。
缆车窗玻璃外水汽密布,大片的云杉树透着朦胧美。
下缆车后还有一段距离,可以坐观光巴士,也可以选择徒步。
刚才在缆车上夏桢想好了要坐车,落地后她又转变想法,想进去看一看这片茂密的森林。
羌问察觉到她状态不对,找周围的游客买了一瓶氧气。
“不舒服就说,三千米高反不丢人。”
“我能行。”
见她走的方向不对,羌问连忙追上去:“观光巴士在那边。”
她停下望了一眼,心里很纠结,最后还是说:“我们徒步吧。”
“你确定?”
“确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夏桢做事但凡有一点犹豫和纠结,她最后都会去做,因为不想之后回想起来觉得遗憾。
地上有些湿滑,他们走得很慢,每走一会儿就会大喘气。
中途羌问让她停下来歇一会儿。
夏桢靠在云杉树上,他从包里拿出两瓶矿泉水、两块巧克力:“给,补充点能量。”
“谢谢。”
休整完准备再次动手的时候,夏桢问他:“你闻到了吗?”
羌问在她身后,抬头望着坡上的少女:“什么?”
“希望的味道。”
草木清香,代表希望。
“我闻到了。”他说。
他们再往上走,视野越来越开阔,成片的云杉树像绿色的海浪。
羌问走热了,脱掉冲锋衣,里面还是短袖加衬衫的老搭配。
-
云杉坪到了。
地理书上的高山草甸,她看到了。
木屋、牛羊、雪山、缭绕的云雾和围墙般的云杉树林。
网上称这里为世界的尽头,夏桢觉得一点也不为过。
此刻她只想与这片翠绿融为一体。
“我将来死后,若是能葬在这儿就好了。”
羌问同样备受震撼,沉浸在眼前的景色中,夏桢提及死,他并未觉得异样,甚至和她有相同的感受。
他们很幸运,今天没什么人,只有一对情侣在拍婚纱照。
夏桢最后没忍住还是吸了氧,身体才稍微舒服了点。
她看到小牛津津有味的吃着草,也不管脏不脏,趴下去近距离感受了一下草的气味,和她平时闻的有点不一样。
羌问对她奇奇怪怪的举动已经习以为常了:“小心点,别被它踩到。”
“它这么可爱,不会踩我的。”夏桢想摸摸它又不敢。
她起来找了个地方坐下:“羌问,你家有养宠物吗?”
“我弟弟养了只柯基。”他刚才下意识想说没有。
夏桢诧异:“亲弟弟?”
“嗯。”
“比你小几岁啊?”
“十二岁。”
“差的还挺多,我以为你是独生子。”夏桢没注意他的表情,继续问,“他放暑假不来找你玩吗?”
“我不想带他。”
“啊……”夏桢看他对小胖那么好,以为他挺喜欢小朋友的。
“我和他关系不好。”上次在荒·境里门口听到他和家里吵架以为只是暂时的,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对不起。”她多嘴了。
“没事。”羌问不介意,反问:“你呢,有养吗?”
“我妈养了鱼,她很喜欢搞这些,我们家的鱼缸抵我爸好几月的生活费。我妈每天下班第一件事就是看看鱼怎么样了。有一回她去国外出差,回来发现死了一条,让我和我爸给鱼写了一份三千字的检讨站在鱼缸前念,说是让我们好好忏悔。”夏桢提起家人有说不完的话。
大概这就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吧,连写检讨都可以是幸福的。
羌问说:“你和你妈妈挺像的。”
“是吗?他们都说我的性格更像我爸,我们家我爸唱黑脸,我妈唱白脸,小时候我妈让我写过的检讨快有一抽屉了。”
俞女士虽然严厉,但很爱她,不管是精神上还是物质上都给的充足。
她刚确诊的那几天,俞女士好几晚没合眼,头顶甚至长出了白发,人沧桑了不少。
不知道她死了以后,妈妈能不能走出来。
想到这儿,夏桢眼眶湿了,趁羌问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抹掉。
“我妈生了我弟弟以后几乎没怎么管过我。”他以前很讨厌提这些,现在说出来发现也没什么。
夏桢疑惑:“你在西市呆了一年,他们有来看过你吗?”
“来过一次还吵架了,后来就再也没来过。”
“他们是不是反对你做音乐?”
“嗯。”
“那你将来还会继续唱吗?”
“不确定。”他不知道她说的将来是什么时候。
“羌问,喜欢就要一往无前,梦想不该归于毁灭的境地,你不要在意别人。”
男生有一瞬恍惚,面具少女当年也用这样语气劝过他。
不要在意别人,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很难,过去十几年里羌问备受煎熬。
夏桢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泥:“总之呢,你我都要像雪山一样,即便要消亡也只能是客观使然,绝不能被主观意识击溃。”
棉絮般的云死死地压着雪山,遮住整片天,羌问第一次觉得他可以冲破密不透风的云/墙。
夏桢知道他听懂了,感叹道:“云杉坪真美。”
“要给你拍照吗?”羌问再一次提出。
她没把相机给他:“我们拍张合照吧,在这里。”
羌问不喜欢拍照,除了证件照和乐队的合照,他没拍过别的,但是他说了“好”。
不远处的情侣正好中场换装,摄影师在查看照片。
夏桢让羌问看着包,她过去拜托对方:“打扰一下,请问您可以帮我们拍张照吗?”
摄影师以为她是想过来蹭,表情复杂,直接拒绝:“不好意思,不方便。”
夏桢搓了搓手再次出击:“不用您的相机,用我们自己的,您随便帮我们摁一下就好了,这是我们第一次来,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想留个纪念。”
看摄影师还在犹豫,她又说:“我可以支付报酬,主要是这里没别人了,不然我也不好意思麻烦您。”
女生眺望了一眼远处的男生:“帮你和你男朋友拍一张是吧?”
“不是男朋友,”夏桢解释,“是心动对象。”
“暗恋啊?”小姐姐立马投来心疼的目光。
“算是吧。”
“那这忙我得帮,你们想在哪儿拍?”
夏桢指了指羌问:“他站的那个地方。”
“行。”
他们背对雪山,两人之间隔了得有二十厘米。
摄影师过来人,助攻一把好手:“男生挨得近点,你俩这样像陌生人。”
羌问往右挪了一小步。
“再近点儿。”
男生紧盯着镜头,身体很不自然。
“我数三二一哈。”
夏桢想牵他的手却又不敢。
在羌问主动之前,她要保持绝对理智。
快门按下的瞬间,一阵风过,男生衬衫的衣角甩到夏桢的手背,就当是牵手了。
第26章
宿醉后的两人恢复元气后, 一行人准备启程前往香格里拉。
天刚微亮,有点冷,羌问把外套拉链拉到顶, 缩着脖子问:“谁开?”
三人异口同声:“你。”
“行吧。”
卢思忆就近坐了副驾,羌问和夏桢坐到后排。
车窗上蒙了水雾, 看不清外面的景色。
进入353国道后, 江家贺有点饿了, 想让他们给找点吃的,结果一看三人全睡着了。
天色全亮后车内依然寂静无声。
“上214国道了。”他喊了一声。
他们选择自驾就是为了感受这条滇藏线的美, 沿着金沙江一路向西, 会途径虎跳峡,哈巴雪山。
夏桢醒来,迷迷糊糊看了眼窗外, 又回头看看羌问。
他也醒了, 但没一会儿又转过去继续睡。
江家贺哀嚎:“有吃的吗?开到香格里拉再吃真的会饿死。”
旁边的卢思忆从包里翻出一块巧克力, 剥开包装递过去。
她包里还有, 问夏桢他们:“你们吃吗?”
夏桢拿了一块, 羌问不要。
江家贺边吃边问:“我们中午吃什么?”
夏桢:“在独克宗古城吃吧。”
卢思忆:“藏餐?牦牛肉火锅。”
江家贺:“可以。”
虽然可能不合他们的口味,但来都来了总得品尝一下。
开了一半路程, 羌问还在睡。
江家贺不管他, 开始放音乐,前奏一响, 三人条件反射似的动起来。
“每当噪音吉他又响起电流穿过我和你@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你你你要跳舞吗你你你你要跳舞吗”
……
“纷飞的滥情男女情仇爱恨别离
一代人终将老去总有人正年轻”
……
“从习惯的见面
摆一摆手又说再见
再见分别
又像昨天
愿爱无忧——”
少年们的声音冲出公路, 飞向遥远的雪山。
羌问被吵得头痛,夏桢沉醉其中。
在他以为后半程要一直在这样的吵闹中度过时, 夏桢突然靠过来,给他戴上了降噪耳机。
世界归于平静, 他看着她笑,看着她跟卢思忆一起唱歌,倏然觉得此刻的安静让他心里空落落的。
他手搭在车窗上,悄悄拿掉了右耳的耳机,听夏桢用力的呐喊,听她以这种热烈的方式歌颂青春敬自由。
这一刻,他爱上夏桢的声音了。
-
十一点半,四人抵达独克宗古城,马不停蹄地开始寻找卢思忆在网上看到的那家藏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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