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想要将鸡窝头整理一下,半天却解不开自己的发带。
在他第二次准备挣扎着用受伤的手整理自己的头发的时候,虞声声轻轻的接过了被他□□的更不成样子的发带。
“我来吧。”虞声声伸手利索的解开他的发带,用玉梳子打湿了帮他梳理长发。
黑色的宛如墨色绸缎一样的长发披散在李辞尘的肩头,两缕长发分落在他的鬓角两侧,微微挡住了他的侧脸,却多了几分秀气和处处可怜的味道。
虞声声看着镜中李辞尘的脸,忍不住在心里感慨:怪不得现代又这么多古装造型都喜欢在男演员们头上设置龙须刘海,这妥妥的带着几分病弱和柔美,隐隐约约的看着,更让人心生不忍。
病美男越发的招人疼,自带有几分临花照水的美。
虞声声看他发带都脏了,这洞府里也没有多余的。突然想起来之前李辞尘在成衣铺子买的衣裙首饰里有一个白玉冠。
她从箱子里找出了白玉冠,比划在李辞尘头上,“嗯,不错。看惯了你束发呆的样子,都快忘了你束发冠的样子了。”
“你见过?”李辞尘从镜中看她。
虞声声手下一顿,复又笑着答:“幻想过。”才怪。
是见过宗门里高马尾乖巧的李辞尘啦!
“听说你以前宗门的弟子都是白玉冠高马尾,也幻想过你当年的样子。有些遗憾呢,没有早早遇见你,看到你那时候青涩可爱的模样,一定是这岩城最英俊潇洒的少年郎。”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李辞尘垂下眼睛,又不说话了。
睫毛在他脸上落下阴影,衬的他有些落寞了。
他,是在想自己曾经的悲惨过去吗?
唉,都怪我!怎么就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他轻轻的捂住自己魔印,自嘲道:“我这种人,又哪里称得上少年郎,魔印一处,便吓退了那些人了。这张脸从前不讨人喜欢,处处受人欺凌,如今,也没有人会喜欢。他们连看我都不敢,更厌恶我的魔印,又怎么会去夸赞呢?”
虞声声觉得自己现在像极了发廊里的tony老师,不但要给她的顾客梳头,还要想办法让她貌美而不自知的顾客看到自己的美。
“这魔印有什么?我觉得很好看,而且,不过是一团火焰罢了,对你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那些人缘何嘲笑你?他们是嫉妒你更好看了。你知道吗?我其实从小就像有这么一个标记在眉间,这样子就能和别人区分开来。在我的,家乡,还有一种东西叫花钿,就是用各种花样印上红砂在额间。”
虞声声想起自己小时候干过的蠢事,笑着和李辞尘分享,“其实我以前也想要一个天生的花钿,就在我养父的玉石上雕刻一个花型,然后又用红色的朱砂印着在我额头点缀。结果啊,那个玉石是很贵重的玉石,朱砂也是他珍藏的朱砂,而我的花钿却画的惨不忍睹。在额间化成一团,活像是被人撞了个大包。”
“你不知道,我多么喜欢你的魔印,它很独特。以前的你善良、纯净、勤奋,自然有着少年的风采,现在的你,却强大、坚毅、沉稳,有一种历经世事的故事感。这印记有了就有了,其实也没什么,我觉得就很好看。你要是觉得奇怪,那我也印个花钿,陪你。到时候我还可以在这岩城以至于所有的的地方卖花钿,让额间花钿成为潮流。”
虞声声幻想了一下自己靠着花钿设计成为美妆小达人以及小富婆的快乐生活,笑出了声。
“到时候,你一回头,街上全都是同款花钿,不过只有你最特别。因为啊,我们辞尘的额间图案是不惧风霜雨雪,不怕水的,掉不了。别的人怕是总要担心是不是出门一趟,回到家中,便只剩下一个边角了。”
“你很好的,从不必贬低自己。在我心里,夫君你最好看,外面的小郎君可都比不上你!”
虞声声拿起朱砂笔递给看起来还是有些低落的李辞尘,“你要是真的在意,那就给我也画一个呗,反正我喜欢的紧,但是自己画工不好,你给我画一个花钿在眉间,让我也尝尝这种痛苦的滋味儿。”
这种特立独行的美,在现代可是很受欢迎的,那是个性,是和别人区分开来的标志。
没点印象点怎么让别人更好的记住呢?
大魔王总有些特别的地方,这魔印就是主角才能有的。
李辞尘结果朱砂笔,却在她眉间轻轻点缀了几笔,一个繁复的红色花纹就出现在了她眉心。
和他眉间的魔印不同,她眉间的花纹美丽而不妖异,很别致。
他细细描摹,把自己能想到的最好看的花样画在她眉心。
他不要她和自己一样,这种东西,总归是不好的。
“很好看。”李辞尘看着镜中明艳中带着几分清冷洒脱的女子,寒气渐散。
“是很好看。”虞声声看着镜中的李辞尘,这额间魔印的主角标配实在是高端,看起来就很与众不同,放在电视剧或电影里,一出场就知道这是个强大、孤寂而又美丽的厉害角色。
“咳咳,”李辞尘轻咳了两声,轻抿着唇,下颌线紧紧地绷了起来。
虞声声闻到了一股血腥气,皱着眉,吃力的将他扶到灵泉边。
李辞尘看起来太虚弱了,走起路来都不太稳当,自己又害怕摔着他,只能任他完全靠在自己身上。
“快泡灵泉,我们一起修炼,我给你护法。你自己修复一下,我的灵力有限,怕是没办法治好你。但你不是黑龙吗?我听说黑龙的自愈能力很强的,灵泉加上原型修复,应该会好吧?”
偏偏李辞尘今天就是个细腻敏感且多疑自卑的孩子,又自我否定道:“我原型的样子,不好看,会吓到你。我面目可憎,上次放龙尾出来就失控了,差点伤到你。我不想让你看到我那般样子。”
闻言,虞声声却是轻轻卸下自己的月华纱,然后放出自己的鱼尾巴,“我的尾巴不好看,还没有你的龙尾威风,我的灵力也不高,没有你的修为高,我的眼睛也不好,没有你眼睛看得清,我……”
她还要以毒攻毒,用林妹妹的自哀自怨打败林妹妹,却被捂了嘴,然后便被巨大的龙尾卷到了水中。
“你很好。”
“很好。”
“真的。”
李辞尘在她耳边道,“是我不好,我不应该如此说。”
虞声声勾勾唇,小样,以毒攻毒还是管用。
却突然听得一声鹤鸣,一道剑气直直的冲向李辞尘,她闭着眼睛看不清楚,却知道这是纪檀来了。
而李辞尘却平静的看着,带着怀中人飞身落在了一边躲过了那一击。
他将衣物披在虞声声身上,不想让纪檀看见一丝一毫。就如同新婚那日一般,他不想第二个人看到她娇美的样子。
第56章
李辞尘的目光落在那一堆被剑气毁坏的衣物和家具上, 顺手挥出一道剑气要将他逼至洞府之外。
“苍蝇一辈,真让人烦闷。你毁了我和我夫人的家,还毁了我的白玉冠, 若是明日她不能帮我束发了,你赔得起吗?”
李辞尘这话太过白莲,虞声声看着纪檀瞬间就黑了脸色,想要张口解释,却被禁锢着藏在李辞尘的衣袍中,完全无法说话。
他铁了心不让自己和纪檀接触。
纪檀放下银竹, 看着他, “总比你獐头鼠脑, 无耻之徒, 你曾经也是上过学的吧?不问自取, 为偷。偷了还倒打一耙, 非君子之风。且, 强迫师尊为你束发算的什么男人?”
虞声声:不要吵架啊!越吵越难听, 越吵脾气越大, 等会儿打起来越狠可怎么收场!而且我连发言的机会都没有吗?不给我感化的机会吗?是妈妈的苦口婆心已经被嫌弃了吗?
李辞尘一击将纪檀头顶的发带碾碎,有意让他狼狈起来。
而纪檀望着李辞尘那一头柔顺披散在肩头的长发, 以及她裸露在外的双脚,还有双脚上未干的水渍和脚链……
他的眸色加深, 越发的像是一尊冰冷的雕像。
真是不可原谅!
“放下她, 我们出去打一场,生死不论。否则, 只要我活着一日, 必定想尽一切办法夺回她,终有一日会杀了你。不如, 今日就和我一比,死了,便一了百了。我们之间,总有这么一天,你又何必因着师尊而对我留有余地?”
“还是,你惧怕了?你舍不得死?”
这是最浅显的激将法,但管用。
李辞沉虽然平常看着正常的很,却最忌讳别人说他不行。这是好学生根深蒂固的思想弱点,其实就算是被说一两句也没什么,可是李辞尘却最受不得激将法,或者在他讨厌或喜欢的面前承认自己不行。
以前好学生李辞尘还能压抑着这部分子性子,虞声声只是隐秘的觉得他有这样可爱的小性子,但变成大魔王之后这性子便张狂肆意起来了,根不不压制。
况且,他早就想置他于死地了,之前顾念着声声会很他,如今这蠢货自己寻死,自己怎么能不答应呢?
“如你所愿,夫人,这可是你的好徒儿要寻死,并非我主动寻事。若是他真的因此而死,我便寻个办法洗了你的记忆,让你不会为他而悲伤。”
李辞尘轻轻的把她鬓角的发别到耳后,在她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吻在了她额心的花钿上。
吻又落在她的双眼之上。
隔着月华纱,隔着花钿,却不敢落在那娇艳欲滴的唇上。
李辞尘错落开目光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道:“若我死了,那边正好,放你自由。我们的关系也就到此了,你便不必如此费心的跟一个魔说什么爱了。”
纪檀却冷哼一声,“既然知道自己要死,还不放开我师尊?若不是怕伤到她,我又怎么对你手下留情?”
纪檀挥手一道灵力,就见虞声声脚上的灵扣显现了出来。
她可怜的右脚承载了两个大佬的关爱,而现在她没穿鞋,身上的衣裙轻便简约,故而便轻易能看见她的脚踝。
上面一条红线银铃在上,又有一条白玉扣在下,看起来风格迥异的两条链子却和谐的共存于她的脚上。
虞声声一脸担心,不但的想办法破除李辞尘给她下的禁制,却觉得另一道禁制又加诸在了身上。
纪檀怎么也给她加了禁制?!
这一边还没破开呢,另一道禁制又来!
都当我好欺负是不是?都铁了心让我连劝架的机会都没有?
虞声声觉得自己好像被踢出了他们俩的聊天群,明明是三个人的故事却没有我出演!
李辞尘回头深深的看她一眼,跟着纪檀飞身来到了洞府之外。
李辞尘:“你说我是魔,可笑你也成了魔,你引我出来又给她下禁制,是怕她看见你这幅丑如夜叉的样子?”
纪檀的银竹也泛上了一层浓重的黑气,他的瞳孔是化不开的墨色,而眼白却少了很多,就这般望着,便叫人通体生寒。
他杀了大量的妖魔,为了在短时间内迅速提升,走了捷径。而吸食大量的魔气未曾净化,自身就成了一个储纳魔气的盒子,一旦打开,就连他这个主人都无法善了。
可纪檀别无他法,若是不这样做,凭他的修为,虽有天赋,却不知道要让她等多久。
他每日都十分煎熬,他在失去她的荒原里无所适从。
“可笑,你我终究都是魔了,却还是不想放开这世间唯一的温暖。”李辞尘用圣明炎火凝练成的剑指向纪檀。
“战吧,你我一样,都知晓对方的贪婪,也知道,我们之中要么活一个,要么,都得死,不然,她总是不得安宁的。”纪檀手中的银竹也被魔气包裹着,寒霜遍地。
他们在燃烧着自己的生命和灵力,而纪檀早就在这里设计好了阵法,为的就是将自己和李辞尘困守在此。就算真的两人都死了,也不能伤害到她。而她也进不来。
李辞尘又何尝不知呢?他早在虞声声的身上放了灵力,自然也知道她见了谁,去了哪里。
那日的失控,便是因为察觉到她背着自己见了纪檀,他怕自己伤到她,又恨她的欺骗。
可若是点破了,她便要跟自己彻底决裂了,想了想,终还是装作不知,却又卑鄙的装作受伤的样子,想要她几分怜悯和照顾。
被她那样扶着,被她小心的对待着的时候,李辞尘又在想:以往那个纪檀是否也是受到她如此体贴的照顾?是否每日都被她一寸一寸的打湿着发,为他束好白玉冠?
嫉妒就像是黑暗中的暗渡花一样,在他心底扎根。
他嫉妒而又痛恨纪檀可以得到他所谓曾拥有的关怀,在他不知道的岁月长河中。
“玄天九诀,烈火焚烬。”李辞尘幻化出龙身,引来了雷电,巨大的火焰像雨一样从天空而下,落在纪檀的身上。
所到之处,遍地焦黑,寸草不生。
圣明炎火的力量是无穷大的,但每时每刻也在消耗着所用之人的生命,若是不及时疏导便会被烈火烧烬生魂,李辞尘在拥有这些力量的时候也在没日没夜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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