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宗延没跟朱曼玥说张书婷是去避难了,只是含糊其辞地说:“她也不必事事都和我通气。”
“好吧。”朱曼玥只是随口一问,也没想刨根问底,率性地说道:“吃饭吧,我早就饿了。”
严振青给的奥利奥也就能解解馋,实际上她在警察局就饿了,又跑上跑下耗费了不少体力,感觉自己都快饿昏过去了。
到了餐厅,朱曼玥才发现保姆给他们做的饭早就凉透了。
保姆家里有孩子,每天都要接孩子放学,所以是定点给他们做好饭就离开了。
往常他们也是那个点回家,刚好能吃上热乎饭。
今天是特殊情况,萧宗延跟朱曼玥知会过以后,忘了给家里的保姆也说一声。
这一忘,只能再自己加热一番了。
萧宗延解开袖口,挽起袖子,露出遒劲坚实的小臂,把餐桌上最外侧的两个餐盘端起来,往厨房里走去。
朱曼玥见状心照不宣,默契地端起剩下的两个餐盘,跟在萧宗延身后进了厨房。
厨房是开放式的,抽油烟机的主体像钢琴盖一样黑亮光滑,像镜子一样,能照清两个人的影子。
萧宗延来到打火灶前拧燃炉火,措置裕如地把不锈钢蒸屉架在锅上,把手撕鸡装进蒸笼里。
朱曼玥也走过来,百无聊赖地叉着腰。
两个人肩并着肩站在抽油烟机前,借着镜面的反光对视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侧过脸看向对方,再次对视了一眼。
最终是朱曼玥先扛不住萧宗延的目光,没话找话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吃上饭。”
萧宗延答的也是句可说可不说的废话:“马上就好。”
打火灶是左右各一个。
左边在蒸鸡肉,右边还没利用起来。
萧宗延又打开右边的炉灶,架上一顶铁锅,开始热原本就是用热油炒制的菜。
其中有一道菜里放了螺丝椒,凉的时候不觉得辣,一加热超级呛人。
呛得朱曼玥连打了两个喷嚏,泪眼汪汪地望着萧宗延说:“你不觉得呛吗?”
萧宗延其实也被辣椒的气味刺激的有些鼻痒,眼里也开始冒出生理性的泪水。
但是霸道总裁怎么能不注重仪表呢?
萧宗延强忍着这股人间烟火气摇了摇头,淡定地撵她:“觉得呛就先出去,可以吃饭了我会叫你。”
这可不是能同甘共苦的时候。
朱曼玥又打了两个喷嚏后,用食指蹭着鼻子往外走。
她前脚刚卖出厨房的门,萧宗延终于打出了忍耐已久的喷嚏。
朱曼玥乐不可支。
死要面子活受罪。
保姆在家泡了柠檬水,朱曼玥倒了一杯,喝了一口后咂咂嘴。
柠檬被冲淡的酸味没能给予舌尖足够的刺激。
等萧宗延加热完那道带辣椒的菜,又过了十分钟,刺鼻的气味散了一点后,朱曼玥方才端着水杯回到厨房,翻箱倒柜找出一罐蜂蜜,用瓷勺舀出几勺加进蜂蜜水里,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勺子上残余的蜂蜜。
蓓蕾般红润柔软的舌头翻卷着添上白瓷勺。
朱曼玥不经意地一偏头,正见萧宗延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
她不由一顿,懵懂地问他:“你也要来一勺吗?”
萧宗延连忙别开眼,故作镇定:“不要。”
该热的菜都已经热完,但主食保姆煮的通心粉,此时此刻塌软了下去,口感完全变了,需要在重新煮上两份。
萧宗延此刻在静静等锅中的水烧开,好下通心粉进去。
朱曼玥待在他身边,一口一口地啜饮着杯里的蜂蜜柠檬水,目不转睛地盯着萧宗延有条不紊地操作,心里没来由地生出几分满足感。
看着在外面被别人奉上神坛顶礼膜拜的男人,在家屈尊降贵地给自己做饭,有一种站在巨人肩膀上一同接受景仰的快意。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虚荣。
因为在一个多小时前她还恨不得和萧宗延解除婚姻各奔东西,而今却得意洋洋地享受着他的独宠和尊荣,真是经不起诱惑。
朱曼玥把水喝完以后又没事干了,从筷篓里抽了双筷子,举着筷子就准备伸进锅里捞,被萧宗延阻止了。
他干燥温热的大掌握住她白皙细嫩的手背,从虚空中移到她身侧。
随后,朱曼玥听见他冷淡地说:“还没熟。”
怎么还没熟啊。
朱曼玥快饿死了。
肚子都咕咕叫了起来。
萧宗延拿起下通心粉时用过的公筷,从旁边的盘子里夹了一块热腾腾地牛腩喂到朱曼玥嘴边。
朱曼玥叼进嘴里,被烫得大呼了一口气,却因为饿得太狠了,闻着肉香欲罢不能,不顾牛腩的温度嚼了起来,没嚼几下就吞进了肚子里,继续要求萧宗延给她喂。
“我要吃百合。”
她刚才吃的牛肉就是百合炒牛腩里的。
一般都是把百合当成配料提味,但百合本身是可以食用的,朱曼玥就是喜欢不走寻常路,专吃配料。
萧宗延依言又夹了一片百合喂给她。
朱曼玥手里分明拿着筷子,却理直气壮地让萧宗延喂,跟没长手似的。
萧宗延喂了大概五六次的样子,锅里的水再次沸腾了起来。
锅里下的通心粉拿漏勺捞起来就可以开饭了。
在萧宗延的餐桌上,没有不让说话的破规矩。
本质上是因为朱曼玥话太多,话匣子一打开,怎么要求她闭嘴都收不住。
后来萧宗延就开始“从善如流”地和她聊天了。
“萧宗延,你好棒啊,居然会做饭诶,那你为什么不自己做啊。”
萧宗延回答是回答,但是每次都把她怼得无话可说。
“你会吃饭,刚才怎么不自己吃呢?”
朱曼玥觉得他不识好歹:“我在夸你诶!”
萧宗延哼笑一声:“听不出来。”
朱曼玥翻了个白眼,掏出手机,在屏幕上扒拉起来。
她嘴里还在不紧不慢地嚼着,但吃饭的速度肉眼可见地降低了一半。
萧宗延倒是没说她吃饭不该看手机,只是几次抬头注意力都被埋着头的她吸引,忍不住问了一句:“在看什么?有这么好看吗?”
朱曼玥把嘴里的菜咽下去,抬起头说:“我好久没进电影院了,明天晚上想看场电影。但是不知道最近上映的电影哪部比较好看,正在翻微博上的影评。”
家里有家庭影院,有那么多跌宕起伏的经典老片可以观看,她非要去看最新的。
说她看新电影是图个新鲜感吧,她又跑去看已经看过了的人的影评,提前预支观影体验中最精彩的部分。
萧宗延委婉地问道:“不怕被剧透?”
朱曼玥摇头:“我就是喜欢被剧透。现在的电影太慢热了,如果一部电影我没提前了解故事梗概,大概率前三十分钟我根本不知道这部电影在讲什么,很难看进去。带着剧本进影院,在看的时候我就能发现一些精彩的伏笔了,这样我才会觉得这部电影值得一看。”
她总是跟大部分人不一样,仿佛生来就与众不同。
萧宗延沉默片刻,仍旧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你就是太浮躁了,非要人嚼碎了喂给你,不然就不会思考,这样可不好。”
话糙理不糙。
朱曼玥觉得萧宗延说的对。
她就是不爱动脑子,也不太沉得住气,但是相对她这一代的年轻人来说,已经算得是能静得下心的了。
社会进步得太快,科技也太发达了,让人从身到心都变得异常懒惰。
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她就要变成彻彻底底的废物了。
朱曼玥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说:“工作和学习已经占了我大部分的脑容量了,如果看个电影放松一下还要经过那么复杂的思考,这种休闲模式的意义何在呢?难道每一个观众都得像专业人士一样把这部电影里里外外分析一遍,解题一般不放过任何思考的机会,那也太累了吧。”
萧宗延听了她的话,举一反三地想到——他的事业在他生活中的占比已经够大了,如果连和枕边人在一起的时候,都还保持着一丝不苟的工作状态,那回到家还有什么意义呢?
萧宗延这样想着,让自己变得松弛下来,扯掉领带,解掉了衬衫领口的扣子。
朱曼玥见了目瞪口呆,不知道他即将要做什么,紧张得连手机都不看了,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生怕他下一秒就要脱衣服。
萧宗延只是为了解除身上的约束,从而方便他从工作状态转变为居家状态。
他起身走到柜子前,从工具箱里拿出应对暂时停电的老旧烛台。
原本他在工具箱里装的是强光手电筒,亮度跟矿上的探照灯不相上下,可是被请来的园艺师修剪地下栽种的盆栽时借走后就没还回来。
久而久之也不知道去哪了。
就只剩下十多年前买回来备用的烛台。
没用的东西放着也是放着,不如点来制造点氛围。
萧宗延掏出随身携带的S.T.dupont磨砂黑金打火机,点燃了烛台,便让智控系统关了灯。
一场浪漫的烛光晚餐就这么诞生了。
朱曼玥这个浪漫破坏者,注意到的点总是十分清奇,不禁问他:“你抽烟吗?我没见你抽过啊。为什么会随手带着打火机?”
他不抽,别人会抽。
这玩意儿拿出手倍儿有排面。
跟他吊炸天的车有异曲同工之妙。
“纵火。”萧宗延突然说起土味情话,“燃烧你的芳心。”
朱曼玥愣了愣,接着忽然捧腹大笑:“我真该把你刚才的样子录下来!”
以后在婚礼上滚动播放一定超级博眼球,还会成为他无法抹去的黑历史。
谁知萧宗延知错不改,继续撩拨,恳挚而有风度地问:“所以美丽的小姐,你会爱上我吗?”
他低沉的声线和毫不吝啬的赞美让朱曼玥瞬间鬼迷心窍,深深陶醉了。
摇曳的烛光将他面部的光影明暗塑造得格外能衬托出五官的立体,将他英俊的面孔映照得尤为摄人心魂。
朱曼玥在烛光里定定望着他。
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第58章
朱曼玥说要珍惜最后一天分床睡的时光, 吃完饭麻溜洗完澡,把自己锁进了客房里。
萧宗延把餐桌上的杯盏盘碟放进洗碗机里,洗完澡以后也回了主卧。
明天还有正事要办, 两个人都没打算晚睡,夜里没什么事干, 双双上了各自的床。
萧宗延是掀开被子, 从侧面坐上床,再把腿也缓慢挪到床上的。
朱曼玥则是把拖鞋三下五除二踢掉,从床的正面跪上去,再慢慢爬到床中央,翻身躺下。
结婚左不过是两张纸、两个本的事儿, 把两个人兴奋得睡不着,在同一个屋檐下,不同的房间,同时失眠了。
萧宗延是闭上了眼, 神经还在兴奋。
原本结婚对他而言是无所谓的事,在他心里, 从他把朱曼玥当作妻子来对待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是夫妻一体了。
只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在乎他们在外人眼里的关系。
那天她去他的公司,公司里的那群人起哄架秧子的时候,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 实则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
也是从朱曼玥彻底进入他的生活, 他才认识到人类的感情是这么的美妙,好像在所有有意义的事情之外, 只有感情能让他贫瘠枯燥的精神世界多一些光彩。
他本以为结婚无关痛痒,现在看来, 或许是件好事。
朱曼玥是睁着两只blingbling的大眼睛,浮想联翩。
结婚以后她和萧宗延的关系会更进一步发生质的变化吗?
萧宗延对她会更好还是更差呢?
她成天想一出是一出,变化无常,要是哪天不喜欢萧宗延了怎么办?
但是……
她好像能够反复喜欢上他。
在和萧宗延订下娃娃亲之后,有很多不同类型的同龄男生都追求过她。
年少的感情很单纯,没有目的,不掺杂任何利益,青涩又美好,她却因为跟萧宗延有婚约而拒绝了这些人。
起初她以为都是和萧宗延订下的这门娃娃亲妨碍了她和别的男生谈感情。
拒绝掉别人的喜欢,她也感到愧疚。
直到这些男生又转头喜欢上了别的女生,她才知道一段矢志不渝的感情有多重要。
她渐渐发现她当初拒绝的没错,她对他们只有拒绝时的难为情,对这些男生都没有心动的感觉,要不是和萧宗延的婚约做了挡箭牌,她免不了要受情伤。
萧宗延跟别的男人都不一样。
就算他不对她这么好,他本身的人格魅力也能让女孩子对他钟情。
他的种种行为都带着杀伐果断的魄力,恰恰能戳中让她心潮澎湃的点,让她在那一秒对他死心塌地。
原本她只是想着背靠大树好乘凉。
不过现在,她应该是心甘情愿嫁给他的。
两个人都是很早就上床了,但很晚才睡着。
不过终归是睡了一会儿,早晨醒来的时候破天荒的很精神,而且都是六点多钟就醒了。
萧宗延早起健身的习惯还有在保持,只不过前段时间陪着朱曼玥折腾,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漏了十几天,倒也还能捡的回来。
萧宗延锻炼完一身的热汗,穿着一件黑色无袖T恤,露出健硕的双臂,衣料肉眼可见的湿透了。
他锻炼的时候没戴手表,金属手串那天被朱曼玥剪断以后他也没拿去修复,手上空荡荡的,只有本身凸出来的腕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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