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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长思心中一动，狠狠的点点头：“多谢岳父指点迷津，我会说的。”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有些话总是要说的，林长思从来不是一个缩头缩尾之人。
想的简单，但是做起来就难了，近乡情怯，此言不虚。
坐上马车，林长思就僵硬的好像一尊石像，身体一动不动，呆呆的坐在那里，颜姝瑶察觉到他的异样，轻轻的挑挑眉，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林殊连忙应激的看过。
颜姝瑶抓住他的手，平常稳重宽厚的人，今日手竟然有些抖，颜姝瑶紧紧的握住他的手想要给他一点勇气，试探的开口：“你想要告诉你妹妹真相？”
林殊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我想告诉她，可是我不知道，她想不想知道她的家人是谁，会不会怪我自私又将她拉入新的漩涡中。明明她以前不知道也那样过了。”
林殊的声音有一些轻，好像一股烟，风吹过就散了，如果不是她仔细听，恐怕都听不到。
颜姝瑶忍俊不禁，一下笑出了声，看着他呆愣愣的眼神，无奈的开口：“你呀，还真是当局者迷，不要想太多，欢欢最是温柔不过的人，她怎么可能会怪你，当年的事情不怪任何人，你们两个都是受害者，她的内心很渴望亲情，你若去了，她怕是求之不得。只有高兴，哪有埋怨的份儿。”
林殊眼睛睁大，平时清冷无比的人近日看起来竟然有些呆呆的，虽然嘴上没有说出一个字儿，但是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快告诉我，快告诉我。”
颜姝瑶也不故意捉弄人，她笑着给他分析：“我说你是当局者迷吧，别不承认，晏欢跟着他那个爹娘回家，心中若是不感念亲情，要怎么会听从他们的意思，嫁给快死的乔钰沅呢？如果她真要逃婚了，乔家只会追究那对假爹娘，可不会追着她一个小女子，说到底欢欢心中还是想着那对父母的虚假的亲情，这么好的一个孩子，也就是你当局者迷，才会怕她误会你，怕她不开心，我觉得，欢欢应该很高兴，她在人世上还有一个哥哥，一个货真价实，时时刻刻将她放在心上的哥哥。”
“长思，你没有错，你从来都没有错，任何人都不能因为这件事责怪你，这是那些人作恶多端，和你无关，你也是受害者。”
“欢欢会高兴的。”
林殊长睫轻颤，漂亮的双眸中沾上点点水痕，波光粼粼，恰似三月的桃花入水，春水融融，教人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但是，再美的眼睛也否认不了他眼眸中摇摇欲坠的，是泪。
颜姝瑶想抱抱他，林殊握住她的手，认真的道：“谢谢娘子，我知道该如何做了。”
然后红着脸垂下头，低声道：“等我回去再抱娘子，不然弄乱了衣裳。”
颜姝瑶顿时笑了，她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好，那我就先记着，相公可不要忘了，回来记得抱抱我。”
“好。”
林殊心事重重，所以今日便显得尤为乖巧，看着外面的眼神都在不停的变换。
颜姝瑶细心的帮他抚平衣襟上小小的褶皱，他如此郑重，让颜姝瑶心里也七上八下，替他整理了衣衫，连肩头上乱飞的一根发丝，都给他完完整整的拨回去了，连带着自己都上上下下的查看了几番，唯恐有哪一点不合适。
今天怕是要换个身份了。
不过，他忽然想起一桩事。
“娘子，你觉得，他们强行买走我妹妹，翊安侯府的人是否知道？有可曾想过归还？”他虽然问的是颜姝瑶，但也知道她不知道。
颜姝瑶还没问系统，1321就屁颠屁颠的查了，它翻着那些不为人知的隐秘，在那里絮絮叨叨，等看到了什么立刻坐不住了，1321气疯了，它恨不能揪着翊安侯夫人打一顿【当然知道了！翊安侯府夫人自己的女儿丢了，怕失宠，所以在侍卫说出真相之后才没有把她还回去，直接让她顶了自己女儿的缺儿，可是她面上将陆明瑜当成亲生女儿疼爱，但是背地里可没少打骂她出气，仗着她年纪小不懂事儿，不会记仇，就肆意打骂，甚至有时候会用针扎，也没人管，受了不少苦。倒是记事儿之后，才没有这些小动作。可也不过是因为她有记忆罢了，怕陆明瑜和别人提起。人前人后简直就是两副面孔！怎么会有这样的坏蛋！太可恶了！宿主千万不要放过她！什么玩意儿，就这样还配称为女主的母亲！】
第79章
到了乔家, 林殊的脸色依然难看，心中的暴虐翻涌，翊安侯府害的他家破人亡, 还虐待他妹妹。
当年, 翊安侯夫人若是将乔晏欢送回去, 他娘便不会精神错乱, 抑郁而终, 他爹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没了。
颜姝瑶不知林长思可以听到，只见他突然变了脸色：“相公, 不要怕, 我陪你一起。”
“好。”
林殊定了定神，好不容易面上挂上了笑, 就看到乔晏欢身旁的陆明瑾, 脸上顿时没了笑意。
“颜姐姐, 好久没见你了。快坐。”乔晏欢言笑晏晏的挽上颜姝瑶的手臂。
颜姝瑶道：“可不是，这不, 我刚回来就来看你了。之前的事还多谢你们帮忙。”
“不用谢！”乔钰沅摆摆手：“快，上奶茶！我跟你说, 我配方调试了很多次, 差点没把我整虚脱了，幸好口感不错，我媳妇儿就特别爱喝。”
颜姝瑶眼睛一亮，眉飞色舞：“可真有你的！算起来我都好几个月没喝过奶茶了。”
林殊凤眸微眯，还没说话, 陆明瑾就若无其事的阴阳怪气道：“你们两个好像很熟？”
颜姝瑶：“……”
乔钰沅：“……”
“哈……哈哈……”颜姝瑶尴尬的笑笑：“也没有了, 我主要比较喜欢欢欢。”
她一边解释，一边去看林殊的脸色, 他长睫微垂，遮住了明亮的双眸，看不见一丝神采。
颜姝瑶顿时慌了：“你不要听他的屁话！翊安侯府每一个好东西，只会挑拨离间——”
“林夫人慎言！”陆明瑾脸色一变，语气冰冷，看着颜姝瑶的眼神能杀人。
“需要慎言慎行的是你吧！我只不过和乔钰沅说了一句话，你就阴阳怪气的挑拨离间，我才要问你是何居心呢！是要挑拨我和相公的关系，还是要挑拨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陆明瑾被说中了心事，脸颊有些泛红：“你不要胡乱攀扯，你言行之间便和乔钰沅透着一股熟稔，真当别人是瞎子？”
乔晏欢见两人剑拔弩张，立刻表面态度：“我相信颜姐姐。”
一句话，陆明瑾直接泄气了，他沉痛的看了一眼乔晏欢，乔钰沅便这么好吗？好到她要装瞎偏袒的地步？
“小瑜……”
林殊坐不住了，他看向乔晏欢，低声道：“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他和乔晏欢如出一辙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
乔钰沅眉头一挑。
乔晏欢道：“自然，林大哥想问什么？”
“你还记得你爹娘吗？亲生爹娘？”
只一句话，四周顿时安静下来，轻的连呼吸声都听得见，乔晏欢眸子微闪，复杂的看着林殊，他们两人不熟，平日因为男女大防，更是避着对方，但是林长思这句话一出口，陌生的脸都变得有几分熟悉，乔晏欢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林殊微微颤抖，道：“我曾在宴会上见过陆明溪的奶娘，和那年强行买走我妹妹的人一模一样。”
乔晏欢脑子宕机，有些听不懂林殊在说什么，她艰难的吐出几个字，眼尾染上淡淡的红，声音嘶哑：“强行买走……”
“是。”林殊道：“你便是我妹妹，被翊安侯府强行夺走的妹妹……”
周围的一切好像都没有了声音，时间过去良久，林殊才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她。
乔晏欢一双水眸泪盈盈的看着林殊，心中却没有丝毫怀疑：“原来，你是我哥哥，我的亲哥哥……”
所有的一切都有迹可循，以往有些不理解之处，再这一刻都有了解释，难怪颜姐姐对她这么好，难怪一直说让她把林殊当亲哥哥一般。
原来就是亲哥哥。
乔晏欢一直很向往亲情，所以得知她的身世之后才会毫不犹豫的和“爹娘”一起离开，直到被逼着嫁给了快死的乔钰沅，才无法再自欺欺人。
她看着林殊，方才的话虽然避重就轻，但不难想象出，他过得有多艰难，还一心一意挂念着她，乔晏欢抓着林殊的手臂，凄凄哀哀的喊了一声：“哥哥——”
林殊的心理防线顿时崩塌了，一把抓住乔晏欢的手 ，声音哽咽，双眸含泪：“妹妹——”
陆明瑾看着他们相对而泣的模样，被这副情形深深刺痛了眼睛，小瑜信了林长思，就代表她承认了翊安侯府是她的仇人，他的家人怎么可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颜姝瑶轻笑一声，看他的眼神有些冷：“是真是假，你可以问你妹妹的贴身嬷嬷。不用在这里耍威风。”
陆明瑾张了张嘴，他有些无措的看着乔晏欢：“小瑜。”
“陆公子，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陆明瑜已经没了，我姓乔，名为乔晏欢。”他们多年的兄妹感情，虽然陆明瑾一时想差了，但是为了那一点儿情谊，乔晏欢一直没有和他撕破脸皮，如今知道了真相，恨他们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有好脸色，看着他的眼神冰冷中夹杂着厌恶，就好像一根根钢针，扎得他鲜血淋漓。
陆明瑾一双眼睛顿时红了，眼角滑落一滴泪，拉着她的衣袖，抬眸看着她的眼神中带着丝丝惊恐：“你相信他们是不是？你不要我了是不是？小瑜，哥哥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儿，你别不要我——”
乔晏欢一点一点将袖子从他手中拽出来：“事已至此，再无转圜的可能。”
陆明瑾看着衣襟从手中滑落，想要再伸手去拉，却发现一点力气都没有，他无法面对她厌恶的眼神，他也是今日才知道，他捧在手心长大的女孩，有一天会这样看着他——哪怕当年都没有如此。
陆明瑾勾起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瑜，你先别急着下定论，给我一点时间，我回去查查，好不好？”
乔晏欢一个字都没说。
陆明瑾眼神希冀的看着她，哪怕林长思说的99%都是真的，那他还有1%的希望。
乔晏欢到最后仍是一个字都没说，这一切都已经成为事实，林家和陆家有不共戴天之仇，她有半分迟疑，都是对爹娘的不尊重。
陆明瑾眼里的光一瞬间都灭了，他勉强道：“等我……”
陆明瑾心如刀割，原本他以为，妹妹嫁为人妇他痛不欲生，亦是人生最痛，却不料，妹妹对他视若无睹，他更痛苦。
陆明瑾慢慢的站起身，看着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带着虚影，他头晕目眩了一阵儿，眼神却定定盯着乔晏欢，没有离开分毫，他的眼神如有实质，丝丝缕缕的缠绕过来，一笔一划的临摹着她的眉眼，好像要将她完全刻入心中，怕是这一生，都只能用这一刻来回味了。
陆明瑾深一脚浅一脚的转身离开，眉眼低垂，往昔挺拔的身子也有些佝偻，明明是一个玉树临风的美少年，却在此刻暮气沉沉，老态尽显。
好像一瞬间没有了生的渴望。
子之汤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无望兮。
以往，他们之间的距离，是兄妹之间的距离。
后来，他们之间又隔了一个乔钰沅。
此刻，更是犹如天堑，一切属实，他们之间变革了两条命，她爹娘的命。
陆明瑾虽然嘴上辩驳，但是心中却信了八九分，做错的事便要受惩罚，若没有折法降下，那便由他替天行道。
陆明瑾这一去，再也没回头。
等再有消息传来，翊安侯夫人入了寺庙，陆明瑾自请镇守边关，一世都未回来。陆明溪见事不好就勾搭上一个商人，直接嫁到外地去了，不过听说他家里的正头娘子是个极为厉害的人物，陆明溪在她手下可乖了。
“你可要随我回家看看？我明日来接你可好？”林殊问道。
明明是很温情的话，却被他说的有些淡漠了。林殊向来镇定自若，除了在娘子面前，基本没什么怕的，可是今日，他真的好紧张。
在娘子面前紧张了，还能说几句软和话，耳鬓厮磨一番，紧张就去了大半，可他从来没有和妹妹相处的经验，不知此时该如何，所以便显得有些冷漠了。
乔晏欢温柔一笑：“好，那我明日等着哥哥来。”
“还等他来请？”乔钰沅连忙在新上任的大舅哥面前刷存在感：“哥哥不用忙了，我明日带娘子一块儿回去，准备好饭菜等我们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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