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容闻言瞪了他一眼,里面有震惊还有愤怒。
“你怎么会这么想?”她气到声音发哑。
“原来你不喜欢他啊。”这几天百般思考的问题从她下意识地反应中获得了答案,蒋照笑了笑,“那你喜欢谁?”
“方行?”
蒋照在乎的已经不是解不解释的问题,因为他发现自己和简容之间隔了这么多人,多到让他说不过来。
简容觉得他的笑容莫名的陌生,蒋照怀疑她喜欢方行比起怀疑她喜欢许孝言更让她生气,她是想让蒋照误会自己喜欢方行,一是让自己在感情上不落下风,二是逼蒋照一把说出当年他的经历。
可蒋照居然当真了,并且以简容的推断,他大概从两人重逢开始就当真了。
明明她除了嘴上说的,哪个时候不是一门心思扑在他身上,蒋照为什么还会如此坚定地认为她喜欢方行。
要么不在乎,要么不接受她的喜欢。
简容前所未有地愤怒,她眼眶发红,语气却很倔强,“对啊,方行。”
蒋照闻言眼圈也有些泛红,“你怎么就那么喜欢他,他对你那么不好,你怎么就那么喜欢他。”
方行用伤害她的方式来试图获取她的爱,与人暧昧不清让她背负舆论,蒋照更多的是心疼,还有不甘。
至少他这辈子,在简容上,他输给了方行,也输给了简容。
“他对我不好,可你就对我很好吗?”简容质问他,“你想过我当年得知你去世的消息有多痛苦吗?!你知道我父亲对我不好,和简家只有血缘没有亲情,蒋照你是我唯一倾诉感情的人,然后所有人和我说,他去世了,在半年前。”
“可你明明还活着,还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你真的不觉得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简容越说越激动,甚至于说到最后崩溃地大哭,往日体面的她,已经丝毫不在乎路人的眼光。
蒋照将简容搂入怀里,简容的眼泪很快将他的衣服沾湿。
脑内忽地闪过一个念头。
简容声音沉闷,“既然你认为我喜欢的是别人,那我们就离婚吧。”
蒋照:“……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离婚。”简容道,“至于我欠你的,我会用剩下的人生来偿还。”
“不行。”蒋照想都没想,他声音有些发颤,越发将简容搂紧。
“我们凭什么要离婚?”
简容失笑,“凭当初我或许可以找到个合适的人,即便我们没有感情,也可以过得很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地鸡毛。”
“你知道了……”蒋照道,“可当时最适合你的人,是我。”
简容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看着他道,“蒋照,你总是无比的自卑,又无比的自信。”
似乎被她这句话刺痛,蒋照眼睛眯了眯。
“我希望在我外出之前,我们可以把手续办完。”
简容说完,没再给蒋照多的思考时间,便从他身侧走过,往公寓的方向走去。
用离婚来威胁他已经没有意义。
但如果离婚可以让彼此都少一层束缚的话,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简容不是临时起意,她了解蒋照,知道他在感情里也要用现实来权量,他当然以为,婚姻可以拴住自己。
可简容就是要告诉他,不能。
即便她说出口是一回事,办到是另一回事。
-
简容离开后,
蒋照脑子里只有一句话:简容要和他离婚。
不知道是触发了那根筋,他觉得简容是在说气话,而不是真的想要离婚。
那么是自己哪里气到了她?
是两日之后自己还没有给出解释,还是说她喜欢许孝言和方行?
蒋照冷静下来,知道她定然不会在意许孝言,那么就只能是因为方行。
距离简容离开南城还有十五天。
蒋照每天傍晚,仍旧会来到她公寓楼下,他只是想离简容近些,如果可以,最好能见她一面。
手机屏幕里的晚安停在上周。
蒋照昨晚尝试着发过去一个,简容回复了。
但只有两个晚安有什么用。
简容并不是真正想要和他离婚,蒋照坚信这一点。
秉持着这样的信念,蒋照坚持了一周来找简容,直至今日下起了雨。
简容的房间里没有开灯。
她从三点睡到五点,一睁眼,便瞧见外面乌云密布。
等到她掀开被子下床来到窗边,一伸手,才察觉外面下的雨其实已经不小了。
目光自动锁定在了公交车站。
可以看见被挡住的半边身影,高挺俊逸,袖子下露出的皮肤是冷白色的。
雨逐渐下大了,且秋冬季的雨,细软绵长,恐怕会从现在下到深夜。
可简容想,蒋照不会蠢到这个地步。
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虽然玩着手机,却不住地盯着窗外,实在忍不住,再去看了一眼。
蒋照还在那,衣服颜色明显深了一个度。
简容伸出去的手顿时就被淋了个彻底。
蒋照的确不会蠢到这个地步,但他会赌简容是否会下来给他送把伞。
他赌对了。
简容拿了两把伞,出了大门,她撑着伞去找蒋照。
蒋照似是有感应,在她离他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他便转头看了过来。
不用简容朝他走来,他冒着雨起身,接过了简容递来的伞。
他将伞撑开,简容也把伞柄往后扬了扬,好让她看清面前人。
“我答应你。”
“什么?”
简容面上有些茫然,但茫然过后,像是想起了什么,面色冷了下去。
“我答应你提的离婚。”
这是由蒋照主动说出来,她心底反倒难受。
蒋照看在眼里,于是赶忙接话,“不过离婚后,让我继续追你,好吗?“
简容被气笑了,“那跟没离婚有什么区别?”
“你父母离过婚,所以你应该知道,离婚后的人应该老死不相往来。”
“那就不离婚。”
简容真的很怀疑,蒋照是不是想一出是一处,但知道他并不是这么随意与不稳重的人,她抬眼朝他看去,“你试探我?”
“对。”蒋照没有隐瞒,“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想你为什么会忽然提离婚,想我那日说错了什么话。”
他忽地开了窍,简容像他索要解释,实际上从未将这件事上升到明面上来,说明她是想和自己继续过下去的,可因为他提了方行,简容很生气。
“那你想到了吗?”简容问。
“想到了。”蒋照轻声道,“想到你大概不是真的喜欢方行。”
简容撇开脸,听他继续道,“你不会为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事耗费精力,没有人可以例外。”
“那我现在是在干什么呢?”简容转头回来看着他。
蒋照摇摇头,“我不值得你耗费精力。”
简容一阵沉默。
蒋照也不说话,她便低下了眸,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紧接着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手里的伞忽地被蒋照夺去,可他的手落在了简容的腰上,几乎是禁锢的姿势,那把伞飘落在地。
蒋照将她拽入了自己伞下,紧紧抱着她,滚烫的呼吸拍打在她的发间,“所以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简容你再喜欢我一次,好不好?”
他的意思是,将过往掀章。
其实成年人之间,说一半藏一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夫妻间也是如此。
可简容不愿意,她有心病。
蒋照也有,并且与她的心病犯冲。
要么一起解决,要么两个人之间一辈子都有这么层隔阂。
蒋照不愿意说,简容也逼不了他。
这段时间她也想明白一些东西,蒋照并不是一个骄傲到抹去过往的人,也不是一个执着到不明是非的人,他既然不愿意说,那定然有什么是他权衡中不能说的。
他们都需要时间,而不是一个偏执,一个恼怒。
即便今日没有这一出,她也会借工作的缘由,直接切开两人的纠缠不清。
简容低声道,“那我们都试试,两个月的时间,能不能将过往的十几年放下。”
蒋照吻了吻她的额角,“那不离婚了。”
他用的是肯定句,简容也没反驳。
第五十四章
54
一周后, 简容离开南城,前往项目地址。
那是一个小山村,绿水青山环绕四周,谁能想到这么一个自然寻常的地方, 地下会埋藏着那么多的秘密。
简容全身心投入工作当中, 她需要时间来抚平这一切。
她不主动联系蒋照, 蒋照却按捺不住, 他无数次地编辑好信息想发给简容,却又在聊天框里一遍遍删掉。
蒋照失眠,情绪起伏极大,工作效率也随之下降,甚至在某一日感觉自己面前出现了幻影。
联系了心理医生上门来咨询。
因为之前跟简容聊过, 医生顺理成章地以为是给简容看看,不想一进门,只看到沙发上撑着额头坐着的蒋照。
他只负责咨询范畴, 涉及躯体反应的得去联系更加专业的人。
蒋照说他自己清楚,只是想找个人聊一聊而已。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这几天。”
蒋照背靠在沙发上, 面色冷淡。
他以为自己不过是没有做好如何跟简容解释的准备, 但经过这几天的反复试验,他发现自己压根是不敢给简容解释。
任何解释的话、文字在他马上要表达出去的时候,他就会心跳加速,身体僵硬,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无形之中控制了他,让他如何也突破不了。
也是,这么多年来他都没勇气, 哪里是一时能逼出来的。
“你以前有面临过类似的情况吗?”心理医生问。
蒋照仔细回想。
他三岁起跟着外公外婆生活,十岁时外公意外失踪, 再也找不到人,从此便是和外婆相依为命。外公失踪后,外婆每一日都陷入折磨当中,蒋照很懂事,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
他似乎没有任何一个可以宣泄情绪的口子,所有事情埋在心底似乎已经成为了他的一个习惯。
“我不擅长将与自己有关的事情说出来。”蒋照直言,“那令我感到羞耻与惭愧。”
“其实并没有。”
心理医生反驳道,“是你给自己设定了压力,人长嘴就是为了说的。”
“你有种逃避心理。”
蒋照并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恰恰是知道却无能为力,更为痛苦。
医生再跟他聊了聊别的方面,试图缓解他的紧张,并叮嘱他如果身体有明显症状,一定要去精神科看一下。
蒋照不想自己被当作精神病人看待,于是及时切断了话题。
见聊不下去,心理医生准备离开,临走前,他和蒋照道,“我觉得你夫人没什么心理问题,只是性格不同而已,况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着,你不要想太多。”
其实他想表达的是,有问题的一方可能是你,但职业素养让他没有将心理话说出来,而是给蒋照指明了条路,“我觉得简小姐通情达理,人也温柔,你试着和她好好说,直面问题,说不定心理障碍反而能解决了。”
直面问题。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不简单。
蒋照现在直面简容都很难。
时至今日,他对于简容的任何解释,都是建立在期满她的基础上。
他想了想,简纭的事不能说,方行逼他的事不能说。
简容可以知道的完整版便是,他在学校受到排挤,失足坠楼,侥幸没有大碍,但也因此一蹶不振,不得已退学。
至于那些流言蜚语,他也是很久后才知道。
可这样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他真是无辜的吗?如果他没有轻易听信方行的话,再强大一点,再坚持一点,他就不会伤害到简容。
他既不敢说出事实,又不愿说出编造的事实。
总而言之,蒋照对自己的厌恶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他既想让简容好过,又为自己好过而感到羞耻。
蒋照辗转反侧一夜又一夜,助理看不下去了建议他直接去找简容。
他本来没有这个想法,经助理这么一提醒,便日思夜想都是去找简容。
况且,从南城飞往简容所在的地方,飞机一个小时,高铁半个小时,再坐半个小时车,两个小时便能见到人。
仅仅需要两个小时。
两天后。
蒋照坐上了去往别地的飞机。
简容留在家里的用以备份的意向书上便写了项目名称,可以直接查到工地位置。
这次的工地虽然也远离城镇,在不远处却有个不小的村落,不少民工就是招的当地村民。
蒋照到的时候已经傍晚了,马路上成群结队地人穿着统一的衣服经过,助理趁机去询问,得知项目组的人也都会住在村子里,见助理人模人样地,还顺手给他指了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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