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室友十万火急叫去帮忙的顾棠,给对方一一讲完问题,等回到自己的位置时,崽崽已经回到屋里了。
屏幕里还有个游戏弹框。
【恭喜玩家,帮助崽崽暂时度过潜在的巨大危险,成功保护崽崽,亲密值+100!】
只要做和崽崽有关的时候,亲密值的弹框就容易弹出来,顾棠已经习以为常,正准备随手戳掉的时候,无意中瞥见足足一百的数值,震惊地手一抖。
顾棠:?
游戏策划突然暴富?
做日常时,那可都是一点,两点,抠抠搜搜得很。
这次竟然直接给一百。
顾棠盯着那个数字,确定是一百无疑,这才放心叉掉游戏弹窗。
见崽崽正在专心绘制阵法图,她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退出游戏,备战即将而来的考试。
深夜,寝室楼几乎灯火通明。
隔壁床的室友烦躁地将翻开的书盖在脸上,企图让内容自动吸收进自己的大脑。
另一个室友已经看睡过去了。
对床的室友甚至在翻开的书里,对着手机吹蜡烛许愿,企图做法保佑明天的考试顺利过关。
顾棠平日里学习还算不错,刚刚被室友拉着各种问问题,此刻寝室终于安静下来,她将书合上,登录游戏看一眼崽崽,便关上手机。
整整一个考试周。
顾棠忙于辗转各门课复习,以及室友的答疑解惑,都没有时间跟崽崽正经说话,通常上线时,见崽崽或是睡觉或是修炼,确认他的安全,就匆忙下线。
偶尔甚至连崽崽的食材小柜子都忘记装了。
……
天道的人骤然消失。
确切地说,自那日在众人面前帮了他之后,便不再说话。
只除了柜子里时不时会多出来的食材,还能表示她的存在。
纵使如此,柜子里的食材也不像以往那样被规律地填满,通常都是快要用完时,才会重新装进新鲜的食材。
她像是被什么绊住一样,甚至连与他短暂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是因为没有让人戳破他魔族身份?
所以天道将她捉回去进行处罚?
姬九珏静静等着。
照常规律地修炼,生活,穿上雪白的内门弟子服,在所有人热切的目光中,去传道殿听与阵法相关一道。
仿佛任何事都影响不了他。
就是狗子毛被不知名人士揪秃了许多,差点成了一只又黑又秃的狗。
*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顾棠立即上线游戏。她久违地看到崽崽没有修炼,而是蹲坐在屋檐的台阶下,正在逗狗子玩。
【啧!果然狗子才是崽崽的真爱!】
姬九珏薅狗子脑袋的手一松,狗子立即逃离主人的魔爪,抬起两只前肢,护住自己所剩无多的毛发。
狗子用爪子摸摸自己无毛的脑袋,圆溜溜的狗眼里含着两泡辛酸泪。
它秃了!
它再也吸引不了灵兽山里那只漂亮小狗了!
它将来的狗生伴侣啊!
狗子越想越觉得悲愤。
主人自己没有伴侣,就想让全天下的伴侣都不得善终!
老天啊!
快来个伴侣,让主人不要薅它的狗头了!
狗子独自悲愤了好一会儿,见主人坐在台阶上一动不动,又眼巴巴地将快要没毛的狗脑袋凑过去。
姬九珏嫌弃地推它。
狗子:?
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崽崽,我来啦!”
崽崽没理她。
顾棠以为他忙着推狗没看见,又欢快打字道:“崽崽!姐姐来啦!”
崽崽这次似乎听见了,他仰起脸,露出一点小委屈的神色:“姐姐,你去哪了?”
顾棠哪里受得了这种?
也不管崽崽听不听得懂,她立即噼里啪啦地打字,将考试周的头昏脑涨一股脑地说出来。
姬九珏耐心听着。
大抵是因为没有暴露他的魔族身份,所以被天道抓回去,进行各种所谓的读书惩罚。
想到她写个字都要现学现写……
读书考试,倒也不失为一种折磨人的方式。
“为何要帮我?”等她说完,姬九珏又重复了一遍当日的问题。
顾棠:“啊?”
姬九珏:“秦萱要拆穿我魔族的身份,为何要阻止?我本就是魔不是吗?”
顾棠觉得自家崽崽傻掉了。
“崽啊,咱们要是在万魔谷,谁说你是魔都行,但目前在伏羲宗啊!那么多人,想逃跑都来不及。”
【想丢法宝都来不及啊!】
【而且能用一根手指头解决的事,咱们为什么要狼狈逃跑呢?】
【秦萱肯定以为是散仙干的。】
姬九珏听着她密密的心声,有一瞬间,真的有种自己在被她认真保护的错觉。
然而连所谓正道都不可信。
天道之人,又如何可信?
姬九珏长睫倾覆下来,搭在眼睑,他轻轻弯唇,露出颊边的笑涡:“姐姐说得对。”
“不过纵使她拆穿我,我也有办法应对。”崽崽朝她眨了眨眼,透着点狡黠。
顾棠深深吸了口气。
转而上手戳他笑涡,揉他头发。
坏坏的崽子是要被姐姐吃掉的!
被推开的秃头狗子已经被吓傻了。
它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主人突然自言自语不说,还一改之前的面无表情或者冷淡,露出迷惑旁人的笑容。
最可怕的是——
主人的头发在动!
主人的脸颊还被按出窝窝!
狗子突然想起自己之前明显被谁打了一下,但是周围又没有出现活物的两次恐怖经历。
它不由往后缩了缩狗腿。
作为一只正在追求漂亮小狗的秃头狗子,它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待,什么时候该溜。
瞧瞧主人那一声声含笑的姐姐,这就不是它能待的地方!
狗子回身狗狗祟祟摸到院门,钻出去还不忘给他们小声地关严。
姬九珏瞄了眼识趣的狗子,在最高的台阶处抓了一把积雪,细细搓洗手指。
这半个月来,雪断断续续地落,小院里的雪已经积得很深。
顾棠想到什么,戳戳他脸颊:“崽崽,我们来堆雪人吧?”
姬九珏:“……”
他其实觉得她才像个崽。
顾棠见崽崽老神在在地坐在屋檐下不动,便自顾自地跑出去,准备给他来个优良示范。
但显然,在游戏里堆雪人也是个技术活。
两根手指摁在雪地里,企图将雪捞起来搓一搓,谁知一捞就散。用拇指和食指捏雪也不行,捏了半天,都没搓出一个球。
姬九珏不太想理她这种幼稚行为,见前方反复被捞起来的细雪像被倒进漏斗一样,洋洋洒洒地落下来。
折腾个半天,别说雪人,就是颗小雪球也没搓出来。
他站起身,几步便走至飘洒细雪的地方,半蹲下来,眼睫轻垂,伸手接过顾棠再一次撒下来的细雪。
“继续。”
顾棠正在与这难搞的雪球做斗争,眼前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她遗落的雪全都兜住。
金色框框随之弹出来。
她微怔。
画面里的白衣少年突然抬头看她,唇边抿出笑来:“不想堆雪人了?”
他迎着光,整张脸仿佛都被笼罩在暖阳下,五官都显得耀眼,尤其是那双微弯的深邃凤眼。
顾棠愣愣地抓着雪,往他手里撒。
姬九珏看她像个三岁小孩似的撒雪,也耐心地伸手接住,等接了满满一抔雪后,便开始低头搓雪球。
顾棠待在他身边看:“崽崽,你搓雪球这么快,怎么还要我弄雪?”
“是姐姐想堆雪人,又不是我想堆。”姬九珏继续摊开掌心,“自然该姐姐来。”
顾棠觉得有点道理,于是企图用两根手指捞起大蓬的雪,往崽崽手里挥。
没挥到崽崽手里,反而将细雪挥到崽崽的身上,连眼睫都沾到了飘散的小雪花。
顾棠嘴上说着对不起,实际上心里大笑不止。
然后继续往他手里放雪,偶尔偷偷撒一下雪,故意吓崽崽,然后把自己逗得哈哈笑。
姬九珏:“……”
三岁都嫌多。
他给顾棠搓出一上一下两个大雪球,便撒手不再管:“现在姐姐可以自己堆了。”
顾棠笑眯眯地应了声好,便自顾自开心地将雪往两个大雪球上堆。
“崽崽,给雪人穿你的旧衣服。”顾棠点了点她堆的雪人,“这是我堆的崽崽!”
姬九珏从储物袋里摸出自己幼崽时期的红夹袄,虎头帽。
红夹袄穿不了,顶着两只圆耳朵的小虎头帽倒是戴上了,就是模样看着有些滑稽。
顾棠还想办法给它装点了眼睛,鼻子和嘴巴。
姬九珏不动声色地偏过脸,多看一眼都觉得辣眼睛。
“崽崽,你来!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玩雪的,半夜还一个人偷偷跑出去玩雪。”顾棠挪到他身边,“那会儿还埋怨我不陪你玩雪呢。”
姬九珏没想到她还记着自己编出来的理由,只得敷衍地随手堆了个小雪人。
“崽崽,这是我吗?”顾棠看了明显小了一个号的雪人,忍不住兴冲冲地问道。
“对啊。”姬九珏微笑,“是姐姐。”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支细细的毛笔,状似无意道:“不若我给姐姐画五官罢?姐姐生的什么样子呢?”
顾棠开始绞尽脑汁形容。
姬九珏听她说的各种古怪东西,索性先用笔在纸上画,每画完一点就会询问她,加以改正,最后勉强拼凑出来一张脸。
顾棠见崽崽把她画美了十分,毫不谦虚地说:“没错,这就是我!”
姬九珏持怀疑态度。
眉眼鼻子嘴巴,每一处都很好看,但结合在一起就颇为奇怪。
真有人……长这个样子?
不过能被天道找来看守他的人,又能是什么正常人?
于是,姬九珏将五官一比一复刻到雪人身上,引得顾棠不时便围着雪人兜兜转,发出没见过世面的惊叹声音。
【我的崽崽会给我堆雪人耶!】
【怎么会有这种天使崽崽呀!姐姐爱你,啾咪啾咪啾咪!】
姬九珏听她激动到蹦出“爱你”这种字眼,以及后面熟悉的重复“啾咪”——
他随口问道:“啾咪是?”
顾棠满心都是小雪人,随手打字:“亲亲呀。”
姬九珏安静片刻。
他果断掀开书册,绘制阵法图。
*
顾棠一直都记着崽崽破壳的日子,她早早便算好崽崽的生辰,正好是在寒假期间。
崽崽既然说不过生辰,顾棠也不打算给他正常庆生。
于是,姬九珏生辰这一天,无事发生。谁也不记得他的生辰,包括本人也根本没印象。
顾棠在他去传道殿后,便偷偷捣鼓好一切。
等崽崽上课结束,天色早已暗下。迎着月光回去的路上,她就开始不经意地提起:“崽崽,我打听到山下这两日在过上元节,好热闹,有铁树银花耶!”
姬九珏掀起眼帘:“想看?”
顾棠:“想看!”
姬九珏阖眸笑:“那就看。”
她从未与他提过要求。
这回却目的性极强地想让他下山。
姬九珏也想看看,这山下究竟藏着什么妖魔鬼怪。
修仙者不过凡俗的节日。
宗门只追求修炼,难免清冷。而凡间正在举行热闹的上元灯会,到处都是烟火气。
所以有些刚入宗门不久的弟子,也会偷偷溜出来玩。
顾棠就看到好几个伏羲宗外门弟子,甚至还有两位内门弟子正在书肆买话本。
是柳芊芊和另一位陌生男弟子。
她手里拿着一本话本,正偏头与身旁人说笑。
顾棠:?
等她回去,一定要看看男主头顶是不是绿的。
似乎是冥冥之中的剧情感应,柳芊芊隔着人群,也遥遥看见了姬九珏。
她一扫方才轻松说笑的模样,面色讪讪的。
姬九珏却没有看她,目光快速掠过,捕捉这周围是否有铁树银花的影子。
“崽崽,陪我放个天灯好不好呀?”
姬九珏想看看她究竟要做什么,自然配合她,一路沿着亮如白昼的花灯街巷向前走,陪她买了一盏孔明灯,按照店家的指引,找了处空旷的地方。
孔明灯相隔开两人,顾棠拿着笔在外侧的棉纸上写愿望,还不忘让对面的崽崽也写上。
姬九珏从不信这些。
向天道祈求愿望?
那不如杀了它,自己来实现。
顾棠认认真真写完自己的,并没有去偷看,也不知道崽崽有没有写。
不过不管崽崽有没有写,她也将他的那份给写上了。
“崽崽写完了吗?我们要放天灯啦!”
姬九珏面对空空的棉纸,毫无心理负担地嗯了一声。
顾棠没偷看,不代表姬九珏不会偷看。即便已经走远,那飘上天空的棉纸狗爬字,他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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