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画受到很重的冲击,还没来得及惊慌,她发现车链出问题了。
急急下车一看,车链卡在车轴里。
“等等,我会会修好的。”
她不知道是在跟谁说,明明没有人会回应她。
甘画从路边捡了树枝,费力地撬动卡在缝里的车链子,“很快就好了……赶得上,赶得上的。”
树枝断了几次,她的手腕越来越颤抖,手机从衣服里掉了出来了,嗑到地板屏幕亮了。
甘画哽咽,在一个费力的时候,终于把链子撬出来了,可是那软成一条曲线的车链让她最后的希望也落空,
“断了?”
原本是一圈的车链现在变成软趴趴的一条,半挂不挂地垂在车轱辘上。
甘画的手心紧攥,“就差一天,就差一天。”
手背有滚烫的泪水打落,两只沾满车油的手互拧,她抵着膝盖抑制不住地哽咽哭泣。
那哭腔是压抑了很久后的爆发,急促如同密集敲打窗户的雨滴。
她掉在地上的手机屏幕亮着,谢星沉仍然是那副无法撼动的样子,但是屏幕上的字体却进了他的眼睛。
那是两串粗体数字,白色的数字在黑色的屏保上非常明显,上面是17 04 25,下面是15 12 25,这两串数字下面一串算出啦的紫色斜体:01 06 00.
这些数字没有单位,但却在电闪火光间,他明白了它们的含义。
谢星沉的眼神迟钝,慢慢看向甘画。
小姑娘的头颅精致,很少见地哭了。
010607,010600.
那串数字,是2015年12月25日到2017年4月25日相减得到的,他一年半后完成他的目标。
耳边依稀能听到小姑娘甜淡的那句“这是我让一个梦想成真的数字。”
原来在他脱离一切的时候,有个人在背后跑着,跟他说,你还有这件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谢星沉感觉胸口□□,呼吸显得沉重,他僵硬屈膝,蹲下的同时,一个柔嫩的下颌抬起。
他看到那张溶溶的眼睛,洇红的眉眼,如同怜悯众生的菩萨。
谢星沉心口一紧,对甘画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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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机车在路上急驰, 穿着少年风衣的甘画整张脸紧贴在谢星沉背后,闭着眼睛像是想躲开风一样回电话里的询问:“……在路上……对,3点前会到的!”
甘画收了手机, 感觉整个人都要被风掀起来了, 她抱着谢星沉的腰, 呼啸的大风透过两件外套还是钻进她的手臂里,她被车速惊到:“谢星沉!”
谢星沉此时应该听不到她的声音,他突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决断果速,雷厉风行。
从他叫她起来,给她披了外套后, 一通电话后没有五分钟就有一个青年来到。
对方给了谢星沉摩托车,同时也会处理坏掉的自行车的后续。
甘画第一次坐这种机车, 不同于四平八稳的小轿车, 也不同于慢悠惬然的自行车,这种金属色的机动车是狂野的,黑色的车头像是一具料峭的兽骨, 她趴在谢星沉劲瘦的背上, 被挡住了大部分风刀的她依然觉得两侧有可怕的怪物在侵袭,谢星沉挑了一条高速公路, 甘画将自己交缠的双手收紧, 感觉到有一道温热的掌心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安慰她。
摩托车能走的路有些不同,十分钟后,一辆张扬的机动车停在校门口吸引了附近学生的目光。
但甘画无暇顾及, 拉着谢星沉往里面跑。
谢星沉懒洋洋笑道:“不急, 我不会跑了。”
甘画急道:“苏白文师兄已经上场了, 他是第三个!”
这次赛事就四人,2点半就开始了,现在已经过了3点,马上就要迟到了。
甘画拉着谢星沉进校园,一入目就是那个擎天似的碗池赛地,赛地上面有高台,但是只放行少量的学生上去,高空有无人机飞着,由纪律控制着将影像投放在学校教学楼上对着操场的那一个大投影屏。
大家看到谢星沉回来,分出来的欢呼声和为苏白文喝彩一样热烈。
苏白文功课没落下,一个漂亮的360°旋转,在投影仪上播放得相当帅气,操场上的人不计其数。
谢星沉来了,苏白文下了高台,学校不同专业赛地能在地上挖坑,他们的高台是拔地而起,苏白文一道滑板滑到谢星沉面前,气得锤了一下谢星沉胸口:“我以为你小子不敢来应战了!”
苏白文虽然是成年人,但在这种情况下终究是慌了,以为自己要不战而胜。
其他两名选手都没有滑出高难度动作,只有他勉强能看。
谢星沉被苏白文用力锤了一下,笑得没心没肺:“思想上出现了一点错误,这不,”
谢星沉看了看旁边的甘画:“被甘画小老师教育好了。”
甘画脸一热,想到今天谢星沉的种种可恶,倒是鼓起腮帮子不看他了。
花清野从人群中挤出来:“大佬!”
他和盛霄跑过来说:“我把滑板给你带过来了。”
甘画刚才和他们通话,一个是说谢星沉会来,第二个,就是为了这个滑板。
谢星沉看到那红黑色的滑板的时候,眼神微凝。
花清野倒是不敢动了,他摸不清今天谢星沉的脾气,反倒是甘画将那沉甸甸的滑板交到谢星沉手里,轻声说:“谢星沉,你去吧。”
她虽然很想说“保护自己”,也很想说“不要受伤”,但是她最后还是跟他说“去吧。”
谢星沉接过那滑板,那滑板素来冷冰冰的,但是今天却带有一点生机。
甘画将风衣给谢星沉脱下,谢星沉阻止她的动作,“别脱了。”
谢星沉搭着她的手,手正好放在她的肩膀上,平静无波的声音蹭过她的耳膜:“看着我。”
他的声音郑重厚重,甘画心颤抬头,少年却已经在人群的簇拥中转过身去,裹挟着一派欢呼声上了高台。
甘画也上了高台,在侧面可以看到谢星沉懒散带上护肘护膝等防护用具。
谢星沉一件白色薄卫衣,一件运动短裤,身形挺拔,姿态昂扬。
他脚踩着一边的滑板,裁判一声令下,众人以为他会冲刺下去,却不料他不急不慢扬起头,松了松脖子的骨头,众人看到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什么东西。
仔细看,是一个金色的硬币。
少年将硬币放到自己的唇边,郑重说了一句:“For my girl.”
For my girl.
[为我的女孩。]
等他说完这句宣示,人群反应过来激动叫喊,他却如同从云端坠落般,急箭离弦垂直落去。
谢星沉!
甘画胸口骤紧。
谢星沉的滑势很猛,颇有一种不管不顾的姿态,甘画拨开人群往前站了几分。
他从高处坠下,在弯道也不减速,甘画想起花清野曾问他:大佬准备怎么炫技啊。
但是谢星沉懒懒回了一句:我只滑一次。
甘画看到谢星沉像穿透竹林的飞叶,在滑道上有利索森然之意。
甘画甚至不敢确定,如今他再来滑滑板,到底是自己愿意还是被她逼胁。
为什么他一副无畏生死的姿态,他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甘画突然觉得很恐慌,谢星沉已经经过了低谷,肌腱发力进入了垂直加速,下一个阶段就是危险动作。
周围的人大声期待,甘画心里却喝出了一声:
不要!
她看到谢星沉的速度越来越快,在她近乎恐慌的时候谢星沉还没到达最高峰,他的身体就已经在准备旋转,等他越过了平台的最高线,甘画眼里映出他孤独的身影,他已经转了180°,按着惯性整个人越转越高,整个人的重心也越蹲越低,他像是被抛上空中的一个回旋器,速度快得难以用肉眼看清,即使是在巨大的投影屏上也拆不开他的动作,他转速迅速,180°,360°,720°,众人在这样恐怖的竞技中从欢呼到了声音停止,再到了恐慌,少年像是失去了控制,在宇宙中无法停止打转的错误飞行器,大家的眼神变得恐慌,连苏白文都蹬大了眼睛。
转速还在升高,一米八几的男生像是变成一个小点,苏白文往前跑去,甘画内心尖叫,双脚却软得几乎要跪倒。
“谢星沉!”她的声音突破屏障发泄出来。
900°
还会升高。
在高到一个众人惊恐的高度下,在高到一个连裁判都快要数不清的高度下,谢星沉身体回收,紧紧回落到滑板道上,一顿行云流水,动作没有任何失误,整个人顺着惯性滑下来。
刹时间,众人仿佛能听见少年的喘息,正在他们的耳膜旁鼓动,带着一种尽兴和生死后的快意。
他滑到碗池中心,几次颠簸后才勉强站停,他伸出右手,举起自己的金色硬币报备:“1080°。”
1080°,整整三周。
学生的狂烈几乎要震响天霄。
谢星沉回到高台的时候,甘画仍旧不能回神,泪水在眼眶里呆呆打转。
那个少年,现在是加冕之王,他被众人簇拥着,手上拿着玫瑰花的金牌向她走来。
谢星沉越走越近,有些事情甘画钝讷的脑子才慢慢回响起来。
她说:“玫瑰总是漫山遍野。”
谢星沉说:“但在我贫瘠的土壤上,你是唯一一朵玫瑰。”
谢星沉嘴角带笑,一身不羁收回骨子里。
他走到她面前,试图将玫瑰金牌挂在她的脖颈上,抬手之时。
甘画说:“谢星沉,我们天下第一好吧。”
少女扬起泪脸,用力说出这句话,人间瑰宝谢星沉,在听到这样的话的时候也怔愣。
他眉眼松动,嘴角抿了几抿,没忍住,单膝下跪,将奖牌举向女生,宛如献上宝剑的骑士。
初夏的风涌到操场来,学生们欢呼着他们看到的青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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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谢星沉1080的空中转体成为神话, 没多久就在各种平台上传疯了。
附近几所中学没人不知道青中出了个恣意桀骜的少年,能将高级竞技玩得出神入化。
运动会结束,苏白文和星滑社去聚餐。
众人坐成一桌, 气氛正热闹。
草茸茸将书包拉开, “对了, 甘画,你的书,我帮你捡起来了。”
甘画忙不迭接过来:“谢谢啊, 茸茸。”
她的书在操场的时候落下了,茸茸帮她捡起来,把绳子都重新绑好了。
草茸茸眼睛闪着八卦和兴奋的光芒, 揶揄又小声说:“我不知道你跟大佬关系都这么好了!你们现在到底是什么状态啊?”
甘画脸颊微热,佯装漫不经心:“很好吗?早上才要到他电话。”
她说这话的时候被旁边谢星沉听见了, 谢星沉眼睛睨过来, 两个人的视线对上,空气中仿佛有小电流滋滋的声音,甘画率先扛不住, 低下头来, 耳根都红透了。
但是是真的刚拿到电话啊。
花清野喝了一杯啤酒说:“我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1080°的空中转体看到了, 连大佬单膝下跪都看到了, 竟不知道哪个更让我震撼。”
盛霄笑嘻嘻:“大佬,给人单膝下跪是什么感觉啊?”
盛霄也是喝多了,这种话都敢问了,苏白文使了个“你真勇敢”的表情。
谢星沉睨盛霄:“你想要有什么感觉。”
盛霄说, “就是说, 有没有一种被折服了的感觉?”盛霄手舞足蹈, “仿佛看到了圣母玛利亚,一道光照在身上。”
盛霄作为一个油管好手,整天喜欢泡在攻略游戏里,妄想有个神座女王来救赎(倒贴)他。
谢星沉:“你手电筒吃多了?”
盛霄说:“胡说,我刚才吃的是魔芋爽。”
谢星沉收了眼神,慢悠悠说:“就是有点腿软。”
他性感又禁欲的眼皮一撩:“你怎么不问问,被单膝下跪的人是什么感觉。”
嗓音缓慢且通透,甘画猝不及防颤了一下。
草茸茸拉她:“甘画,被人单膝感谢是什么感觉啊?”
甘画:“啊?”
大家都在等她的回答。
她慌了,脸蛋慢慢红起来说:“就是。”
她的声音弱弱的:“我说我被吓到了,你们信吗?”
噗嗤,大家笑起来:“甘画吓懵了。”“赢了比赛的大佬突然对我比出攻击姿势。”
谢星沉的表情似笑非笑,甘画感觉自己好像惹到了某个人,赶紧低头喝饮料。
苏白文说:“好了,膝盖不行和反应不行的朋友们举起杯来,我们星滑社来碰一杯。”
“干杯!!”
他们将热情不减地玩了三个小时,但是没有不散的宴席。
聚餐后,因为苏白文第二天就要回学校报道了,谢星沉又为苏白文赶了一场。
在上次聚过的朋克养生,烤肉点里又换了披灯光,荧绿和深紫的灯光打下来,非常有氛围感。
已经到了一圈人,在清吧会面的那些人都来了,看到苏白文和谢星沉说:“这不是苏少和谢神吗?快来啊,就等你们了。”
苏白文和谢星沉坐下来,他们早就看过视频,寒暄几句,话题就放到谢星沉身上。
捧哏道:“谢学弟真是不得了,1080°啊,这要是给国队看到,还不是妥妥地破格录取的水平。”
有个穿着潮流的学长说:“学弟有意愿打职业吗?”
谢星沉淡淡说:“没打算。”
有人说:“那多遗憾啊,你这水平在国内外都是顶尖啊。”
谢星沉说:“运气好而已。”
大家还要劝说,其实也就是随口说说,把这个当做话题,苏白文看谢星沉被人围攻,解围说:“心无挂碍才能将滑板玩得好,要是有牵挂了就容易出错误了,不打职业挺好的,每滑一场都很快乐。”
苏白文在圈子里有不少话语权,大家又表达了遗憾,也就作罢。
中途,谢星沉出来抽烟换口气。
苏白文来到他旁边,拍拍他肩膀:“闷了?”
谢星沉将烟草往旁边垃圾桶上的烟灰缸碾了,说:“没有。”
苏白文说:“我不知道你不爱来这种局。”
谢星沉默了一下,说:“学长,这次赛地你费心了。”
苏白文顿了一下,挥挥手:“也就是多求几句我家那老头,幸好我家是搞木材的,要不还真不能给你们凭空弄一个赛道出来,但还好我家是搞木材的,所以我小时候喜欢在各种木材上滑来滑去,也才认识了滑板。”
苏白文说:“这个赛道是软木,虽然只用一次,拆了还有很多用途,我真不觉得可惜,就怕你小子不来。”
苏白文戳了一下谢星沉的额头,谢星沉笑着说:“这又是我要向学长赔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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