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也感觉不对劲:“怎么了?”
甘画说:“这个,我看不了。”
黎清笑着说:“你还害羞啊?这期的泳池海报真的很炸。”
甘画摇摇头:“不是,我不能看见男生的……身体。”
教室里人不多,大部分都在走廊和阶梯早读,她们被远而喧闹的声音包裹。
黎清这才默了脸色,挽着甘画的手臂轻声问:“是跟你的病有关系吗?”
甘画点点头。
黎清也不说话了,两个人都显得沉默,半晌,黎清说:“甘画,你要不要试试呢?”
甘画抬头,她的脸上带着不解和苍白。
黎清说:“你总不能一直……这样,你要不要试试把海报留着,这种海报唯美大于真实,也许你会慢慢接受?”
黎清看着甘画,眼神中有小心翼翼,生怕触及到甘画的雷区。
甘画想起罗东遇医生,其实这也是心理医生提过的一个疗法,只不过她当时觉得很少有她能够接受的图像。
她捻着海报的一角,这张海报的纸质很好,大小也合适,翻过来,艺人的身体在蓝色泳池下若隐若现,白色的衬衫薄如蝉翼、腹上的肌理被精油抹过,纹理明显,带着很强的艺术性。
甘画觉得眩晕,但是因为还有布料的遮挡,却还没到想呕吐的程度,而且艺术照经过精心ps,给人的美感又减弱了那种真实性。
甘画一阵一阵的耳鸣:“嗯,那我留着吧……”
她心底还是留着自己能够痊愈的希望。
晚上甘画照例在房间奋笔疾书,现在学校要求他们学格式严格的议论文,老师一下子出了一个专题共10篇文章要她们拟思路,甘画觉得文科的东西有时候比理科还难。
要写议论文就需要大量的好词好句,甘画复印了很多时政新闻和好词好句放在桌子上。
刚做了七八篇论点和论据,桌子上的手机响了。
甘画看了一眼手机,接通了竖在桌子上。
那边还没开嗓,甘画就急急说:“谢星沉,你先不要和我开口说话,我还有作业没写完。”
谢星沉挑了挑眉,在电话那边没有开口。
可以看到他是刚洗完澡,正拿着毛巾在擦头发。
他也离开了屏幕,半晌后拿了一瓶矿泉水过来,倚在浅灰色的沙发上。
十几分钟后,甘画说:“我写完啦,你在干嘛呀?”
谢星沉用手机指了指自己两边的嘴角。
甘画说:“接触封印。好啦,你现在可以说话啦。”
谢星沉的嗓音被水润过后更低醇清冽:“作业写到这么晚?”
甘画说:“这还算早的呢。”
她扶扶额,读书十几年没遇到这么紧绷的时候。
谢星沉说:“怪不得,五天回3条消息,不得了了,小姑娘。”
“不得了了。”甘画突然站起来,谢星沉看到屏幕那边是小姑娘珊瑚绒的白色睡衣,薄纱装饰的v领和下方柔美的曲线,他嗓子哑了哑,“你干嘛?”
甘画说:“我还没收拾东西。”
她在房间里翻箱倒柜起来,不忘给谢星沉解释:“很快就要入冬了,要把夏天的衣服收起来,离周末还有好几天,到时候肯定乱七八糟的。”
谢星沉看不到她的人只能听到她的声音:“你就让我对着天花板?”
手机已经从桌子上滑下来了,谢星沉感觉自己现在想仰躺着。
甘画说:“你忍忍嘛。”
谢星沉:“我真是没脾气了。”
甘画把衣服折好,之前已经收拾了一半,现在收拾另一半,然后把行李箱拉出来。
看着自己不大不小的房间,想着高三了肯定会有更多学习资料,又把几个玩偶都收了起来。
谢星沉再次申诉:“把我带着,不然就给我开个电视看。”
倒挺会享受。
甘画把手机拿过来,她脸上好气又好笑,还带着活动后的粉红:“没电视看。”
谢星沉说:“那看看你。”
甘画脸上倏的飞红:“你,你怎么…”
“的房间。”谢星沉慢悠悠说,脸上带着邪劲儿。
甘画情绪倏的一下又降下来,她攥住手心,“谢星沉。”
口吻里暗含警告,谢星沉说:“好了,明天跟我一起玩吧,甘画老师?”
他又换了个样子,仿佛先前闹她的不是同个人,他变成了一个幼儿园学生。
甘画笑着说:“谢星沉,你几班的呀?”
谢星沉也心情好,接她:“甘画老师,我青小幼儿园小五班的。”
甘画笑了:“谢星沉,你好幼稚。”
谢星沉:“甘画老师,和我玩吗?”
甘画想了想说:“如果作业不那么多的话。”
谢星沉啧了一声。
甘画看到房间空荡荡的,感觉很舒服,她坐在床上,有点撒娇似的说:“谢星沉,我累了,我要躺下,等会头发会散开,你不准笑我。”
谢星沉和小姑娘混了会,又渴了,喝了一口水,仰起头时皮肤冷白,喉结上下滚动,矜贵又性感,带着几分骨子里的疏离说:“小姑娘,你什么丑样子我没见过?”
甘画脸色一红,在谢星沉面前哭都哭过好几次了,索性躺下,头发自然散开,她说:“谢星沉,真难想象。”
“什么?”谢星沉问。
甘画难以想象她如今会这么放松地在谢星沉面前散着头发,用警告的口吻叫他“谢星沉”,明明这个少年有时突然瞥过来的眉眼还会带着疏离淡漠,他骨子里冷淡并没有消散,但也能配合她玩的这么好。
甘画没有解释。
她说:“谢星沉,我回来后做了书签。”
谢星沉说:“嗯,我也随手做了一个。”
甘画从躺着又变成趴着,很有兴趣说:“是吗,给我看看吧。”
甘画做了好几个,是用网上那种干花书签压出来的,她想要挑个最好看的送给谢星沉。
谢星沉说:“我随便做做的。”
甘画眉眼弯弯:“没关系,我又不会笑你做得丑。”
谢星沉说:“行吧。”
他随手一捞,再回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一个金灿灿的东西。
甘画愣了一下,呆呆坐起来:“你管这东西叫什么?”
谢星沉挑了下眉,看着小姑娘的头发从散开到垂落到现在又披着,一副“你失忆了”的表情说:“书签。”
他解释得自然,甘画几乎想从床的一端退到另一端:“你怎么做出来这种东西的?”
甘画太震惊了,惊讶的情绪比欣赏还多。
谢星沉那个书签,都不能叫书签了,叫什么?雕花?叶画?
谢星沉那个书签不大,一片完整的银杏叶子,可是上面镂了一只灵动的小羊,小羊上面还围着围巾,围巾飘荡,把小羊衬托得像神兽一样。
甘画说:“谢星沉,你帮女娲捏过毕设吗?”
谢星沉那片叶子的后期也处理得很好,不像她这样用书签压出来的,而是用玻璃胶涂了薄薄的一层,抹掉多余的液体,留下来了最薄润、最晶莹的一片,硬度强得像玻璃,书签又通透得薄如蝉翼。
谢星沉挑眉:“那话是什么意思?”
甘画说:“就是说你手指特别灵活。”
谢星沉说:“噢,是有人说过我手工可以。”
只要是这种上手的东西,他都掌握得很快,所以纪律总是让他帮他调试无人机,花清野要他折中国龙。
谢星沉翘了翘嘴角:“既然好看,那就是你的了。”
甘画开心:“真的吗?”
这个可是小羊欸,而且比她的好看太多了。
谢星沉:“嗯。”
甘画:“谢星沉万岁。”
甘画太志骄意满了,顺势往上一举手臂,放下来的时候打到了什么东西,发出砰的一声响。
声音闷闷的,而且很响。
谢星沉说:“你床上放了什么?”
听起来是个空心的物品,也不是洋娃娃。
甘画伸手说:“我不知道,可能是资料什么的。”
甘画自己也不知道,刚才收拾房间,一些东西移了位置,她伸手把那样东西拿过来,卷筒状的,还用带子绑了个蝴蝶结,看样子挺精致。
“可能是证书。”甘画猜测着,将“证书”打开,蝴蝶结一散落,厚纸摊开一部分,甘画只看了一角,就砰的一下合上了,面红耳赤地懊悔起来。
谢星沉看小姑娘脸都要埋到床上了,说:“给我看看。”
他不问那是什么,反正从小姑娘的表情也看不出是什么好的。
小姑娘商量着说:“谢星沉……”
谢星沉撩起眼皮:“嗯?”
他这样太威风了,表情冷淡又自然,超过了他们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气势,甘画说:“就是黎清送我的一个小玩意儿……”
吞吞吐吐的。
“好吧,”甘画咬咬牙,脸蛋又苦巴巴的,声音都带着苦涩,“给你看。”
谢星沉脸色稍霁,看向小姑娘打开的海报。
只是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舌尖顶了顶右脸颊,冷笑地说:“小姑娘,你长能耐了是吧?这种图都往床上放?”
第69章
甘画感觉自己像被一头雪狼警告了。
“谢星沉, 不是的。”
她想要解释,但是谢星沉好像不感兴趣了。
他说:“我要睡了。”
甘画说:“你哪里有那么早睡。”
谢星沉说:“我不高兴的时候就有这么早。”
他丝毫不掩饰他的不满,甘画哑口无言。
无奈, 他跟一张海报较什么劲呢?这艺人长得还没他好看呢。
甘画镇定思痛, 又给谢星沉发消息。
你“戳了戳”天下第一好·谢星沉。
【怎么不理我呀?】
甘画心想, 这人真倔啊。
好一会儿,谢星沉终于回她消息:【你干什么?】
甘画坐直,拿着手机打字:【我想和你说说话】
语气中都透露着大胆。
谢星沉:【噢, 可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不喜欢说话】
甘画:【那你打打字可以吗?】
谢星沉发了串省略号。
甘画已经知道,对付谢星沉不能用常规思路,有时候逆逆他, 他才不会那么冷里冷气的。
甘画又说:【谢星沉,我给你讲个我们学校的笑话吧】
甘画把女生群发的一件很好笑的事情转给谢星沉。
她说:【是不是很好笑, 哈哈哈哈】
谢星沉:【……】
甘画锲而不舍:【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讨好的话, 请把左腿放在右肩膀上,如果喜欢我的讨好的话,就请对我眨眨眼睛】
谢星沉:【00 --】
这个闭眼的样子真的太神似了, 甘画都能感觉到谢星沉的无语和无奈, 忍不住在床上笑了出来。
谢星沉说:【但我还没有解气,希望你能检讨自己的行为。】
甘画:【00 00】
甘画小心翼翼看着不敢说话。
晚上甘画插了护肤霜回到卧室后, 翻看和谢星沉的聊天记录, 不知为什么觉得有些心软,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她感觉谢星沉有些变化了,他会开心,他会不开心, 他会关注她在想什么, 他还会……为她使性子。
他还是不高兴, 不用多想都知道。
甘画心想,要不顺顺他吧。
她重新点击输入框:【谢星沉,其实我把海报留在身边是有原因的……】
她告诉了谢星沉她pdst的事情。
*
第二天甘画下课时候同学告诉她外面有人找。
甘画出去一看,是草茸茸。
草茸茸眼底有一圈熬夜的乌青,看到她就抱住她,撒娇地说:“甘画。”
甘画说:“怎么啦,茸茸?”
两人走到向阳处,草茸茸趴在走廊栏杆上,说:“花清野要和明小蓓分手。”
甘画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但也只是很快,她的手放在草茸茸的手臂上,问:“是因为你吗?”
草茸茸泄气说,“我不知道。”她有些抓狂,“这是什么情况啊。”
草茸茸先前还对花清野的心意一无所知,花清野也一直傻傻地谈着一个他不喜欢的女朋友。
甘画问:“那天我们去森林公园,你们到底怎么了?”
草茸茸像是想起什么事,脸色又红,又白,没好气地说:“那天我被男生搭讪了,他不让我跟别人加联系方式,我跟他吵架,他突然说,”
草茸茸说到这里脸色又红了,咬牙切齿:“他说他在意我。”
“噗。”甘画笑了出来。
甘画说:“看来花清野还不算太笨。”
草茸茸转过来说:“甘画,你也察觉什么了?”
甘画无语,可能只有当事人自己不知道吧。
甘画说:“那你现在是什么感受?”
总不能还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吧?
草茸茸又像泄了气的气球,口吻都蔫了:“我不知道,我感觉胸口有点胀,可是好像又被填满了。”
“茸茸,”甘画说,“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是什么表情吗?”
草茸茸抱着脑袋:“应该很挫吧,眼眶都黑了。”
甘画摇摇头:“有些烦恼,又容光焕发。”
草茸茸惊讶地睁大眼睛。
甘画把草茸茸送走后,拿着保温杯去打开水,季节变冷得很快,稍不注意就会感冒。
炙热的水柱从楼梯拐角的饮水机潺潺灌下,甘画想到草茸茸变化纷呈的表情,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正打着水,听到后面楼梯有人迅速上楼的声音。
她没多在意,拧起杯子想要回教室,一转身差点撞上一堵人墙。
“谢星沉?”甘画看到谢星沉有些惊喜。
原来刚才那个三步作两步上楼的人是谢星沉,他胸口还微微起伏,甘画的视线只要偏下一点,就能看到结实的那里在怦怦跳动。
甘画偷偷享受,她笑着问:“你怎么过来了?”
“过来。”
他们这里是楼梯拐角,谢星沉将她一拉,她就陷入了楼梯的阴暗处,两个人都被阴影埋没了。
走廊人声鼎沸,他们这里却像是被切出的世界一角,安静私密。
谢星沉看着她的眉眼,其眼神不像平时那样平静,也不像调戏她时那样痞气,而是带着蹙起的打量。
甘画被他看得无奈:“谢星沉,你干什么呀?”
谢星沉看小姑娘还带着笑,不知道是真的在笑还是在逞强,他说:“为什么不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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