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一顿,怀疑地揉了揉眼睛:“嘶,这么大清早的,谁在百米赛跑啊?”
这场没有尽头的赛跑最后还是被郑重的呼唤打断。
因为该开工了。
芮蕤的实力与不服输的心气,再次刷新了钟钰钦的认知,他一脸恍惚地离开了。
享用过酒店的最后一顿早餐,一行人出发去营地。
一场大雨过后,尽管出了艳阳高照,林子里还是有许多地方成了满地泥沼。
三个男人走在前面,探索着干净的路段,芮蕤三人则跟在后头。
几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终于来到了营地入口。
节目组在那天雨下大之前就用大片防水布盖住了这块小区域,所以木材基本没有受淋,地面也还算干燥。
早来几天的四人早已熟悉流程,开始干活。
尽管昨晚看综艺的时候就见识到了芮蕤干活时的有素,钟钰钦还是适应了一番。
又多了两人,建造的进度也继续加快着,估计等到第四组嘉宾入场就差不多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沈沂清依旧需要负责准备食物,对钟钰钦更没什么好脸色了。
毕竟一个成年男人的饭量不小,给蔺泊洲做饭他就够不乐意的,更别提现在还加了一个更看不顺眼的。
不过在外人看来,钟钰钦的性格称得上阳光温柔,其实远没有他跟蔺泊洲这么讨厌,事实上,他的粉丝比最有钱的蔺泊洲还多。
所以原主当初对他最念念不忘了。
沈沂清站在简易炉灶前,有些消极怠工。
他的低气压很快被芮蕤捕捉到。
她看了看他目光投射的方向,是钟钰钦,若有所思问道:“你的病还没好?”
沈沂清脸一黑:“我没病!”
芮蕤却望向钟钰钦,一针见血:“但你刚才在嫉妒他。”
“嫉妒他?你开什么玩笑。”沈沂清眼一眯,冷笑一声:“他有什么可值得我嫉妒的?我为什么要嫉妒他?”
“要不怎么说你有病。”
“……”
不过他立即反应过来,她言下之意,至少觉得钟钰钦是在他之下的。
虽然对于芮蕤的认可他不屑一顾,但沈沂清内心还是舒坦了,又意识到什么,挑眉问:“你刚才在关心我?”
像是抓住了什么她余情未了的把柄。
芮蕤却直接点了下头,大方承认:“不明显吗?我希望你心情能好一点。”
他怔住,缓缓站起身。
她继续说:“我一向关心炊……”想了想,还是换一个词:“关心厨郎的心理状况。”
“这对饭菜的口味至关重要。”
厨郎:“……”
芮蕤见他没有动作,回头,蹙眉:“还没听懂吗?”
“?”
“菜要糊了。”
他回过神来,恨恨翻动铲子。多少次了,他还是没能学乖,居然还会指望从她嘴里蹦出什么好话来。
六人继续分开吃饭,到了下午,郑重的声音终于再次出现,又发布了新任务——每人要给一位异性嘉宾互送礼物,而且这份礼物二人还必须合作完成。
这是郑重布置的环节里,最靠近恋综主旨的一次了,他沾沾自喜,自觉一定可以增进嘉宾们之间的关系。
为了避免有嘉宾无人选择的尴尬,互送礼物的对象由女嘉宾抽签决定。
芮蕤是第一个抽的,当她站到抽签筒前,三个男嘉宾的目光都紧紧锁定了那根竹筒。
签子缓缓拿出,展示到镜头前,上面写着钟钰钦的名字。
蔺泊洲与沈沂清的神色有着微妙的变化。
其他女嘉宾依次上去抽签,许长久抽到蔺泊洲,关子欣则抽到沈沂清。
原主倒是很喜欢给男朋友送礼物,倾家荡产的那种。但芮蕤却是难得陷入了茫然。
在她的认知范畴中,就没有礼物这种东西。
仔细想想,上辈子别人给她送过什么?
送命。
她又给别人送过什么?
送终。
这种不吉利的东西……她猜钟钰钦应该不会想要吧?
钟钰钦站在另一边,也回忆起了过往。
正式在一起的第一天,芮蕊曾经特意给他织过东西。
那天早上,一个阳光明媚的春天,她打电话来,兴冲冲跟他说自己已经在织毛衣了,一定能赶在明年冬天让他穿上。
下午又打电话来,说决定还是织围巾吧。
晚上又改成了手套。
不过,虽然一直变卦,但好在她效率非常快,第二天就把织好的一块巴掌大的抹布送给他了。
所以他想,芮蕤应该是不擅长制作礼物的。
那块抹布也不知道费了她多少精力,结果第二天他就提了分手。
如今想来心中实在愧疚。
那么现在这个送礼物的环节,或许会勾起芮蕤的伤心事。
于是他特意追上了芮蕤,低声说:“芮蕤,还记得你曾经送我的那块亲手织的抹布吗?”
“抹布?哦,跟你很配。”她随口道,就在这时,她耳边似乎听到前方林子里传来什么动静。
“……我是想说,其实我到现在都还好好收着,只用过一次。”钟钰钦继续说。
“是吗?”她朝动静发出的地方观望,继续敷衍:“因为缩水了吧。”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不解风情却又一针见血的女子。
钟钰钦笑了一下,艰难地继续聊下去:“不知道,你这次会送我什么,而且按规定我们还要合作完成。”
他其实是想跟芮蕤聊聊合作的事。
芮蕤眉心伏起,对这件事本来就烦,他还主动提起,更不耐烦了。
钟钰钦却还没有发现,又想了想,补充了一句:“这次不用送我太麻烦的东西。”
芮蕤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她:“不麻烦。”
他一愣,“你已经想好了?”
“嗯,就在刚才,受你启发。”她浅浅笑了笑,“而且很适合你我之间合作进行。”
钟钰钦看着她嘴角的笑容,晃了一下神,不自觉问:“送我什么?”
“送你去见阎王爷。”
第19章 (三合一)
“放心, 我开玩笑的。”
芮蕤下一句又笑着说,语气收放自如,“我是个守法公民。”
钟钰钦的心情复杂, 被她说得不上不下, 只好说:“没事。”
“不过,你现在说话风格比以前变了很多。”
芮蕤挑眉:“那你,是不是不喜欢啊?”
他再次愣神,仔细琢磨, 总觉得她的语气带点温柔, 刚要回话, 芮蕤已经继续:“那就好。”
“……”
不得不说,自从跟芮蕤重新见面之后, 他的嘴就好像变笨了, 怎么都赶不上她的趟了。
没等他说话,芮蕤已然洒脱地绕开他离去。
许长久跟关子欣躲在一旁, 兴趣盎然地看着两人的互动。
钟钰钦自己都没发现,对芮蕤,他其实有点过分上赶着了,只不过对方一直爱答不理。
等钟钰钦回来,许长久就毫不客气叫住他,八卦道:“哎, 可以说说吗?小芮这么好的人,你们当初怎么会分手呢?”
芮蕊的大部分男友都是她主动追来的,同时大部分又都是主动甩了她的,这点几乎众人皆知。
所以她真正想问的, 其实是钟钰钦为什么会甩了芮蕤。
这几年她因为忙着谈恋爱,不怎么出来交际或是拍戏, 出来一会儿也会请假回去,所以虽然纯正恋爱脑的名号响彻圈子,但很少有人实打实地见识过。
许长久现在对芮蕤好感颇深,对她的过往印象逐渐淡去,对于甩了她的几个男人就只有鄙夷了。
钟钰钦有些尴尬地看了眼嗅到风声,立即怼过来的镜头。
随即黯淡下眼睛,耸了耸肩:“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不合适。”
“当时在一起的时候,正值我在一项国际比赛失利,加上伤病,犹豫还要不要继续职业生涯,挺迷茫的。”
“她去看了那场比赛,然后安慰了我很久,让我决定继续下去,我很感动,接下来,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但是相处了两天,就发现我们性格差异实在太大,另外,我那时也要出国集训一段时间,而且是全封闭的形式,当时的她是绝对不能接受的,就干脆放手了。”
说到当时的她,他停了一下。
当时的她实在有些久远了。
以前的芮蕊是他所不喜的菟丝花,娇软无力,依附他人,离不开别人的关心与呵护。
他看似温柔,其实温柔的底下是暗含了瞧不起的。
现在,芮蕤倒是能独立了——独立到可以倒拔垂杨柳,但她似乎反倒不喜欢他了。
许长久听完就更鄙夷了,直言不讳道:“所以总结下来就是,需要人安慰的时候,你就招招手,心情好了没事了,就又跟人家说拜拜了?”
芮蕤以前还真是惨,大家说她恋爱脑,而她又不过是个调剂心情的备胎,一腔真心付东流,难怪在街上被拍到哭得这么伤心。
许长久清醒:幸好她现在走出来了。
钟钰钦苦笑着叹了口气,也不否认她不友好的猜测:“现在看来,那时候是有些混蛋。”
所以他对芮蕤一直有愧,因为他觉得,那个时候的芮蕊对他是真心的。
当然,这份愧疚里,依旧带着难以察觉的高高在上。
关子欣默不作声,听着听着,突然有些感触。
来之前,经纪人还叫她选一个男嘉宾,好好炒一炒cp,到时候再买点热搜,说不定能翻红。
现在想想,这哪是什么恋综。
整个一渣男忏悔录。
她可实在下不了口。
芮蕤绕开钟钰钦后,继续往前走,逐渐进入林子深处,路也不太好走起来。
熟悉她的摄影小卢还在营地,新来的摄影小哥还没适应她的风格,见她越走越偏,小声问她为什么到这里来了。
她解释道:“刚才好像听到这边有什么奇怪的声音,所以过来看一看。”
“哦哦。”他便在后头跟着。
然而两人一路走过去,并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林子的一切都安静如常。
在往前走一段,芮蕤看到那边用带子围出了一道警戒线,还插了面小旗子,上面写着《心如擂鼓》的字样,看样子是节目组放置的。
摄影也在后头小声提醒她,“小芮,到这里就行了,不能再往里面走了。”
她缓缓停下脚步。
就听摄影委婉地说:“小芮,我觉得可能是你听错了,你是担心有什么危险吧?但是我们节目组都勘察过了,只要不往深里走,这里很安全的,而且又是景区嘛,平时都有人巡逻维护的。”
“哦我知道了,这里生态不错,可能会有一些小动物,所以你要是真的听到了什么声响,那也有可能野兔在刨土的声音。”
芮蕤轻声说:“是吗,那应该是我听错了。”
她低下了头,看不清表情。
这些年来,她经常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幻听,或是幻视,在放松的时候,有一些风吹草动就会绷紧神经。
即使现在身处和平时代,也还是没有改过来。
这大概算是现代人常说的,“职业病”。
摄像见她久久不说话,叫了一声:“小芮?”
她重新抬头,笑了笑:“没什么,既然没事,那我们就赶紧回去吧。”
抛开突然而来的负面情绪,芮蕤回到了营地,继续干活。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穿梭在营地里,头也不抬,格外忙碌。
过了一会儿,自她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我说小芮啊,你就给我们留点活路吧。”
是许长久,走过来搭着她的肩说:“你这么努力,又这么能干,一个小时能干我们半天的活,等节目一播,显得我们多游手好闲呢。”
她目光忧伤:“到时候他们反应过来,就会发现,这节目其实有我们没我们都一样。”
“我都怕等回去了,我经纪人骂我划水。”
关子欣本来见她突然走过去有些奇怪,听完她的话,领悟到了许长久的用意,也点点头,附和道:“是啊,小芮,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可别等后面几个嘉宾来了,咱们几个都把活给干完了,那多亏啊。”
难得腼腆的关子欣也逗了个趣,芮蕤很捧场,嘴角一扬,随后听劝地走到一边去喝水。
而许长久则与关子欣凑到一块,慢吞吞地楔木头。
见芮蕤不再关注她们,才开口:“子欣,你也发现了,对吧?”
关子欣一向敏感,还有点聪明劲,配合地点点头,“嗯,你要说的是不是,小芮有的时候会陷入一种很奇怪的状态,一般会拼命干活,就好像……”
她仰头想了想,“好像是想要忘掉什么东西。”
许长久幅度极大地点了一下头:“没错,很奇怪。而且还有件事,我已经憋很久了。”
关子欣立即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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