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蕤的语气平淡:“那我还叫你不要叛出皇室,你怎么没听?”
封疆一时也沉默了下来。
下一秒,房门被咚咚敲响了两声:“小芮?”
是许长久试探的声音。
“瞧,正门走不了了。”封疆意味深长:“这种时候,不翻窗,还有什么出路呢?”
许长久在门口不安,她总觉得,自己刚才好像听到自芮蕤的房间里传来了一男一女的对话声,这个认知简直把她吓得寒毛直竖。
再看向黑黢黢的走廊,也总觉得其中隐藏着什么形容可怖的妖魔鬼怪,对她虎视眈眈,等着扑上来。
不过当她贴着门板再仔细听去,又没有声音了。
她想,这次或许真的是她听错了,门里头的可是芮蕤,有她在,哪个鬼敢近身?
没等多久,门缓缓开了,芮蕤的脸出现,声音听起来也没有任何异常,“进来吧。”
果然,一定是她听错了。
她刚才已经回自己的房间拿了枕头和被子,在芮蕤的帮助下挤进了门:“嘿嘿,我刚才想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去我房间了,就直接在你这儿睡吧,反正都一样。”
不过一抬头,她就皱起了眉:“你这房间的窗户怎么开着啊?”
芮蕤随口说道:“透透气。”
“那至少纱窗也得关上啊,这边虫子可多了。”
她将被褥一股脑地都放在了芮蕤的床上,随即帮着她将窗户关上,“我房间里就有特别多的大蚊子,你瞧我这满胳膊满腿的包,不过一晚上而已。”
芮蕤笑了一下:“蚊子不咬我。”
许长久小声道:“真羡慕,看来蚊子都知道欺软怕硬。”
芮蕤的床不大不小,刚好能容得下两人。
重新铺好了床,两人并排躺进了自己的被窝。
“小芮,你可真好。”许长久躺在床上,抱住了她的胳膊。
随即继续说:“靠在你身边的时候我就特别有安全感,要是没有你,我今晚不得吓死。”
芮蕤:“要是没有我,你今晚就不会被吓死了。”
许长久没有听清,抬头,困惑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
“哦。”
“我还是第一次跟人睡一张床,虽然之前咱俩也有睡过一个帐篷,但是感觉跟床还是不一样的。”许长久的话很多,比白天的话还要多,现在闭上了眼,就一直嘀嘀咕咕。
芮蕤随口问道:“第一次?小的时候没有跟父母一起睡吗?”
许长久沉默了一下,才低声说:“没有,我父母生下我之后感情一直不太好,在我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们之间也不亲近。”
芮蕤一顿。
对她来说,幼年时四处漂泊,在贫民窟和垃圾堆里辗转长大,能好好活着都是奢望,而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
许长久有父母,即使离异,也已经比她强上许多,但她的人生是不正常的成长环境使然。
她并不觉得,因为父母离婚而伤心,会在她这种人生经历下被衬托成一件小事。
她依旧会为许长久而难过。
因为每一件他人眼里的小事,放在特定的人群身上,或许都是灭顶之灾。
对于许长久这样在和平世界正常长大的人来说,这大概是一个无法克服的心理障碍。
她正斟酌着语气,许长久已经笑出了声:“是不是被我的语气吓到了?我故意的啦,每次跟别人这么说,人家都以为是踩到我逆鳞了,特别小心翼翼。”
她拍了拍芮蕤的手臂:“其实这件事没什么的,小的时候过不去,但是现在的我根本就不在意,如今说出来也已经很坦然了。”
芮蕤摇了摇头:“不,无关你在不在意,但是如果你想说什么,我随时愿意倾听。”
身旁静了静,又开口:“小芮啊,你怎么这么好,我要不是性取向正常的话,简直要忍不住爱上你了。”
她又想了想,狠下心来:“其实实在不行的话,性取向好像也不是不能变。”
芮蕤笑了笑,知道她是在开玩笑。
“好了,不说了。”许长久的手紧紧贴着她的胳膊,晃了晃:“都凌晨了,我困了,咱们赶紧睡吧,还不知道郑重明天要怎么折腾人呢。”
她说完就打了个哈欠,准备睡觉,于是芮蕤也闭上了眼。
但或许是先前已经睡过一觉了,本就觉少的她现在丝毫没有困意。
手臂上的胳膊一松,一旁的许长久很快就沉沉睡去,发出了细小的鼾声。
她听着这有节奏的声音,缓缓仰面,看向屋顶。
尘封的记忆被封疆一句话勾动,就像埋藏的一坛酒,封口开了,就无法再酿下去了。
她从来没有刻意回避这段记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少会想起。
已经适应了黑暗的视线中,突然闪过某个场景。
花园里,一个面容冷峻,全身是伤的少年从地上爬起来,刚好抓住了她的裤角——那是她跟封疆第一次见面,两人都是十多岁的年纪。
身为皇室丑闻的产物,他的不受待见顺理成章。
那时的他阴郁而冷漠,她也好不到哪里去,被同龄人叫着小怪物。
当两只小怪物碰到一起,就很难形容两人之间的关系。
芮蕤现在才恍然察觉,她几乎不记得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笑了。
只是后来,少年时期一别经年,当再一次见到他,他就已经是现在这副轻佻懒散的样子了。
不过再重逢时,两人的立场已经完全对立。
她与他同时体会人情冷暖,但他比她早一步开始反抗。
思绪收回,身旁的许长久睡得也不安稳,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吓到了,眉头一直紧锁着。
这与往日的她不一样。
看上去格外粗神经的她,按理说不会被屋顶的几道脚步声吓成这样。
芮蕤的手指轻轻将她眉宇间的皱褶抚平。
随后就这么半梦半醒,倒也勉强睡了过去。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棱照射进来,芮蕤被准时的生物钟叫醒,睁开了眼。
旁边的许长久还睡得正香,她轻手轻脚下床,极快地洗漱完,出了门。
到了一楼,她先去倒了杯水,仰头喝完,余光看见桌子上有什么白色的东西。
她瞥了一眼,发现那似乎是一个信封,又收回了视线。
在这里,没有人会给她写信的。
随后芮蕤出去跑了一圈,平日里总会偶遇封疆,这次倒是没有遇见。
等拉完引体向上回来的时候,木屋里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起来了。
第一次住在这种简陋的小木屋里,还算是新奇,按理说会认床或是睡不着,不过因为昨晚大家都是含着几分醉意入睡,所以睡得很死。
蔺泊洲走到芮蕤身边,倒了杯水,沉声询问:“昨晚睡得好吗?”
她一直清醒着,其实并不好,但芮蕤只是颔首:“还不错。”
蔺泊洲喝完水,将杯子放了下来,在远处的流利台上看到了一抹白色,他仔细看了一眼。
郑重看着监控器,搓了搓手:“芮蕤当做没看见也就算了,他这下应该确实发现了吧?”
下一刻,蔺泊洲就淡然地转过了脸。
信封上没有写他的名字,看别人的信件可不礼貌。
画面外的郑重一愣:“他肯定是看见了的吧?为什么不拿起来看??”
画面里,芮蕤正要走,封疆却也朝这里走来,蔺泊洲见到来人,眉头及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不过这次,封疆没有叫出那声泊洲,而是与芮蕤两人难得心平气和地打了声招呼。
封疆也是来倒水的,他很警觉,所以立刻也发现了那封信。
与前两者不同,他直接拿了起来。
郑重点点头:“幸好还有封疆,还是他靠谱。”
信封的背面写着紧急两个字。
封疆默念出这两个字,低笑一声,又将信封放下了。
郑重:“??”
许长久和关子欣结伴来到厨房,关子欣眼尖地看到了信:“那是什么?”
许长久凑过去,拿起来看了看:“只写了‘紧急’,没有署名。”
“要打开来看看吗?”
她啧了一声,“还是别看了,万一是恐吓信呢?”
“哦,好吧。”
郑重:“??”
随后一个又一个人来到厨房附近,或是洗漱,或是倒水,几乎每个人都看到了那只信封,但没有一个人去拆。
郑重:“这几个人的好奇心是都被狗吃了吗?!”
【哈哈哈每次看别的节目里用信封来发布任务,第一时间就会被人发现打开,第一次见所有嘉宾都当没看见的。】
眼看一波又一波的人经过那里,明明极其显眼的信封却无人问津,郑重看着监控器,一大早的火气就旺盛了起来:“他们眼瞎吗?!”
【不是眼瞎,可能纯粹是心盲。】
【你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更别说一群了。】
当早上的所有事情都忙完,彼此打完招呼,大家便集合在一起等待节目组的指示。
郑重之前说过,等到小木屋建造完毕,就会开启新的综艺模式。
不用造房子,就没有活干,几人享受了难得悠闲的早上。
但奇怪的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并没有出现,也没有如往常一样给他们送来早饭的食材。
耳麦里,连郑重都一直没出声。
“肯定是故意的,就是不想动起来!”
他两手环胸,也杠上了:“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什么时候能发现!”
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几人又都依次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外头也没有人,不明所以地面面相觑。
许长久伸了个懒腰,环顾了一圈四周,随即摸了摸后脑勺:“不过,总感觉好像少了一个人呢。”
但是既然节目组没有什么指示,几个人便也就无所事事地发起了呆。
终于,无所事事地又过了一个小时,尽管没吃早饭,几人或多或少感受到了饥饿,但还是没人探究。
苏盈秀回屋子里去倒水,她是所有人之中最后一个进厨房的。
同样,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台子上的信封,但与前面几个人不同的是,她拿起信就叫了出来:“咦,这里怎么会有一封信啊!”
郑重一拍大腿:“终于,终于来了个正常人。”
【哈哈哈终于看见了,看得急死我了都。】
【怎么就看见了?我还想看看万一他们几个人一整天都没去看信,郑重是不是也要叛逆地等上一整天呢。】
【这么一看,苏盈秀跟其他几人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随后,苏盈秀拿着信跑了出来:“各位,我在台子上看到了一封信,很有可能就是节目组给我们的,关于下一步行动的指示。”
说罢又觉得古怪:“难道你们刚才都没看到这封信吗?它摆的位置很显眼啊。”
几人冷静地望了过去。
“看到了,但是上面没有署名。”
“我觉得应该不是写给我的,就没看。”
“肯定也不是写给我的,我从来不看别人的信。”
“这种来路不明的信,谁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谁敢看哦。”
“上面不知道有多少细菌,我是不会碰的。”
封疆扬起嘴角:“这么久都没动静,看来也并不紧急。”
郑重:“……”
信封最后到了离得最近的封疆手上,他慢条斯理地将其打开,其他七人也凑了过去一起看。
只见第一段话就是:
“谈灼在我们手上,要想赎回他,请先找到我们,然后拿你们最值钱的东西来换。”
所有人看到这里都是一怔。
芮蕤更是直接皱起了眉——
“原来谈灼不见了。”
“是哦,我说呢,好像一早上都没见到他。”
【噗哈哈哈合着这会儿还没注意到谈灼不见了是吗?】
【笑死了,谈灼:就你们高贵是吧!】
【他的存在感看来不高啊哈哈。】
读完这段,封疆平静地将纸又给叠上了:“就这?也没什么事。”
郑重:“……”
一下子掀翻椅子站起来,指着监控器大骂:刺头!
旁边的工作人员连忙拦住他:“郑导,别生气,别生气,他什么德性您还没适应吗?”
好在封疆旁边的芮蕤还算靠谱,别了他一眼,又抽过他手中的信,再次打开。
郑重这才吐出口气,关键时刻还得看芮蕤。
大概也是预料到了他们的毫不在意,信的第二段又接着威胁说:
“如果你们不去找他,那么接下来的每一天,你们之中都会有个人被我们组织给绑走,一个又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直到所有人都消失。”
芮蕤读完最后一个字,也平静地将纸叠上:“就这?也没什么事。”
除封疆以外的其他人:“……”
刚坐下的郑重又唰得站了起来,再次破口大骂:“大刺头!”
“郑导,别生气,别生气,他俩什么德性您还没适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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