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供皇后差使的宫人,也就百余人,搜寻整个御花园,是件难事。
祁屹站到所有人中间,“二十人一对,从最里边挖,你们先挖花丛下边,剩余十个人跟着我,从榆树挖起。”
宫人站在原地不动。
皇后开口道:“都听祁将军发话,现下天色渐晚,本宫不会一直留在此处,你们都得听曹公公和祁将军的命令。”
“是!”
宫人们领命,拿着工具,走进御花园深处。
皇后交代了守在此处的心腹曹公公几句话后,离开了御花园。
祁屹挖得卖力,看似全心全意都在帮皇后寻找丢失的物件,实则在等天色全都黑下,他才有机会接近江云瀚所说的,第三棵杨柳。
此事不能有一点失误,兵符他必须要拿到手,江云瀚也必须要带出宫。
……
江晚渔在玉笙居里,抱着酒坛,和双溪、青雨坐着畅饮。
红西一开始的时候也在,只是喝了几口酒,就赶出府去,说是暗影阁那边有事。
三人围坐着饮酒、闲聊,还未尽兴,赵嬷嬷就带着几个丫鬟走到小院外边。
“哟,都喝上了?”
赵嬷嬷不请自来,她一点迎接的心思也没有,两个小丫鬟是她的人,看她不动,她们也坐在原位。
紫云尖声道:“怎的还是这般不懂礼数,见到赵嬷嬷竟敢无动于衷?小心嬷嬷府规处置!”
江晚渔抬起酒杯,随意与双溪、青雨的酒杯碰了一下,“今日之前,见了赵嬷嬷是要行礼,可眼下我已脱了贱籍,不再听命于将军府。”
她们未曾出将军府,不知外边已经变了天。
赵嬷嬷一挥手,将石桌上的酒坛推翻在地,“纵得你这般猖狂?在老身面前,竟敢不用奴婢自称,老身瞧着你也是不知死活,来人,把她们三人都捆起来,丢进柴房!”
一众丫鬟欲要上前,双溪、青雨立马冲进小灶房,两人抓着菜刀、斧子又冲了出来。
“我看谁敢动我家姑娘!”
“等将军回府,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江晚渔也完全不虚,亮出手中的暗刀,就光明正大摆在众人面前,“今日我心情甚好,若是你们现在离开玉笙居,我便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赵嬷嬷被她嚣张的态度激得怒火中烧,“都给老身上去,把她们三人绑起来,今日不好好教训一顿,明日她们就要翻了整个将军府!”
“是!”
丫鬟们虽这么答应着,可她们三人手中拿着武器,以至于这些丫鬟不知从何处下手。
赵嬷嬷看得着急,“你们这些蠢货,去把府兵叫来,搅乱将军府的贱蹄子就该府规伺候!”
紫云忙应下声来,匆匆跑出玉笙居。
江晚渔见势头不妙,直接让双溪和青雨先动手。
两个小丫鬟得到了指示,举起手中的菜刀和斧子,往赵嬷嬷和这些丫鬟身上挥去。
“你、你们疯了!”
赵嬷嬷闪躲不及,被双溪手中的菜刀划破了衣袖,尖叫着跑出小院门外。
随赵嬷嬷一同进来的丫鬟皆是空手而来,眼下只能四下逃窜。
“疯了、疯了!玉笙居都是疯子,等府兵过来,都有你们好看!”
“嬷嬷,府兵来了!”
慌忙逃窜的丫鬟之中发出一道得救的声音,赵嬷嬷和丫鬟们忙躲在府兵后边,“快,快把这三个贱蹄子抓起来,先赏她们个三十大板!”
第187章 偿还所有
府兵手握长枪进了玉笙居,走到江晚渔面前的时候,特意放轻声音。
“江姑娘可有伤着?将军交代过了,命属下等人全力保护姑娘,若是有人敢对姑娘不利,格杀勿论。”
“无事。”
江晚渔让双溪和青雨放下手中的武器,指了指小院门,“你们都在外边守着,若是有人敢擅自闯进我玉笙居,绝不轻饶。”
府兵齐声道:“是!”
赵嬷嬷和一众丫鬟愣在原地,好久才回过神来。
紫云小声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府兵竟听她的使唤?祁将军还命他们全力保护她,就不怕事情传到安贵妃和皇上的耳朵里,治他个不忠之罪?”
紫月附和,“是啊,将军这是疯了么,这般明显地偏宠这贱人,根本不把咱们五公主放在眼里啊!”
“你们去把五公主请过来,老身还就不信,将军府没有人能治她!”赵嬷嬷恨得咬牙切齿。
丫鬟把五公主请了过来,赵嬷嬷立马迎身而上,将方才的委屈一并向五公主述说。
哪知五公主听后,以绢帕掩住嘴,笑得花枝乱颤。
赵嬷嬷不明所以,刚想问她为何发笑,她却绕开赵嬷嬷,径直往玉笙居里走去。
“五公主定是去找那贱蹄子算账了!”
紫云的声音刚落,只见晗月脸上噙着笑,坐到了江晚渔的身边,江晚渔则抱住她的手臂,笑吟吟地给她倒上一杯酒。
两人有说有笑地饮酒,一点都没有把小院外的人当回事。
“赵嬷嬷……这、这,五公主怎的和那贱人喝上酒了?她们两人不应该是水火不容么?”
赵嬷嬷也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低声说道:“给宫里的人送信,告诉安贵妃今日发生的事,恐怕这五公主……有二心了。”
五公主向着江晚渔无所谓,她们还有安贵妃撑腰,只要事情传到安贵妃耳朵里,五公主免不了受一顿罚,那贱婢也嚣张不了几日。
赵嬷嬷现儿拿她们没办法,只好带着丫鬟们先行离开。
江晚渔和晗月喝到子时,都没能等回祁屹。
晗月酒量不好,才喝了三杯,就醉得不省人事,江晚渔只好让双溪和青雨把她扛回卧房里。‘
江晚渔仰头望着遥夜,心中记挂着宫中之人,便是一杯接一杯,仍是没有睡意。
“姑娘,夜深了,快进屋歇息罢,明儿姑娘不是还要去大理寺狱么?”
“是啊,夜深了。”
她放下手中的酒杯,“不知将军在宫中如何了,皇帝和皇后有否为难他,一点消息也不曾有。”
“姑娘不是说,将军让姑娘在府中等着将军回来,答应过姑娘的事情,将军定是会做到,姑娘莫要太过担忧了,若是愁出一身病,将军回来之后,定是要念叨姑娘了。”
她抿唇笑了笑,“你说得对,桌上的东西先不用收拾了,咱们去睡一觉,明儿起来再说。”
双溪搀她起身,“都听姑娘吩咐!”
……
一觉醒来,江晚渔便裹了件外袍,问守在小院门的府兵,“将军他,可有回府?”
府兵道:“余副领清晓之时来过,他说将军未曾从宫中出来,也不知宫中情况,但姑娘不必太过担心,若是将军出事,消息早已传出宫中,不会这般安静。”
江晚渔也是这样安慰自己,但没看到他人,她心中终是压着一块石头,缓不过气。
空着急无用,还不如去大理寺狱,撒撒气。
她换好衣裳,坐上将军府的马车,马车走到一半的时候,一个身影钻进了马车。
上车的人是凌子胥,她早已与他约好,今日一同去大理寺狱,‘探探’凌伊阳父女。
“江姑娘。”
“东西都备好了么?”
“都备好了。”
江晚渔点点头,让骑奴继续赶马车。
骑奴刚要挥缰绳,马车又被两个人拦住了去路。
“怎么回事?”江晚渔探出头来,想看看究竟。
只见马车前的两人,对着她笑jsg,“江姑娘,捎上本宫和你兄长,如何?”
“好!”她绽开笑颜,连连邀凝心和江云潇进马车。
“兄长,你如何得知我今日会路过此处?还是碰巧?”江晚渔坐到江云潇身边,她好久都没能这般放松地和他坐在一块,真是久违的感觉。
“那日大理寺开堂公审,我与三公主一同去了,还有几个梨园的友人。”江云潇看着她温润一笑。
凝心公主也道:“姓凌的头上那几个鸡蛋,就是我们丢的!”
马车里瞬间笑作一片。
江晚渔注意到凌子胥的拘谨和不安,轻声安慰,“凌子胥,这是我的兄长,也是你姐姐的旧友,他一直在帮你姐姐寻找你的下落,那对耳坠,也是你姐姐死前交给他的。”
凌子胥有些惊讶,“你是姐姐心悦之人么?”
三人都愣了下,旋即又笑出声来。
“本宫看你也是个狠厉之人,怎的想法这般单纯?”凝心笑得最是厉害。
江云潇还是一贯的温润,“不是,你姐姐并非沉溺于情爱之人,她之所以忍辱偷生,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看到凌伊阳的死状,很可惜,她再也看不到了。”
凌子胥默了默,“我会亲自告诉姐姐,告诉阿娘。”
他这些年来,一直看不起自己的姐姐,虽然其中有凌伊阳的诱导,但多是他自身的想法。
他最后悔的是,一直没能好好和姐姐说上一句话,还以为她是个只会讨好男人的玩物。
马车到了大理寺,四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白大人知道她要来,早已提前安排龙翼卫领路。
领路的龙翼卫偶尔会偷偷瞄她一眼,眼神里似乎有别样的情绪。
但江晚渔并没有太在意,她今日过来,为的是报仇,旁人怎么看她,她都无所谓。
龙翼卫把她们四人带到关押凌家人的大狱,镇守在旁。
她觉得有龙翼卫在旁,不好行事,遂道:“此处有三公主在,我们定不会做坏了规矩的事,更不会为了私仇而擅自对凌家人动手,还请大人给我们留一丝余地。”
本以为还得软磨硬泡几句,没曾想龙翼卫一口气便答应了下来,“姑娘莫要叫属下大人,被将军听了去可是要罚属下,姑娘吩咐什么,属下照做便是!”
“既然如此,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
“姑娘尽管说罢!”
“牢门钥匙可否借我一用?”
龙翼卫犹豫了。
牢门钥匙可不是能随意给出去的,更何况她和狱中之人有仇。
万一在行刑之前,凌家人出了什么事,便是大理寺的失职,白大人被问责,他们这些负责看守的,怕是连脑袋都保不住。
“我不会对他们先下手,也没有必要,他们终归是要掉脑袋,我何必赔上自己?你放心,若是他们在行刑之前出了事,我也逃不了。”
她又拉出凝心,“有三公主在这儿,你还担心什么?便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乱来呀,况且我就住在将军府,你放一百个心。”
凝心也帮腔,“怎么,还不把钥匙拿出来,是信不过本宫?”
“卑职不敢!祁将军交代过,若是见着江姑娘,不论姑娘有何要求,卑职皆需配合,既是姑娘想要钥匙,卑职给便是了。”
说完,他便撤走了狱中镇守的人,只剩下她们四人。
“祁屹对你,一直都是这般好。”江云潇轻叹。
她点点头,“先不说他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呢。”
她看向牢里的人,这处关押的都是凌家人,凌伊阳和凌庭萱就在相邻的牢房。
注意到有人进来,凌庭萱抬头望,“太子哥哥?是太子哥哥么?”
待凌庭萱清楚看到江晚渔的脸时,一脸的期待瞬间被浇熄。
她颓然瘫坐在地,嘴里念叨着,“为何……为何是这个贱人,而不是我的太子哥哥?太子哥哥,你何时才来救萱儿出去……”
“他不会再来救你,凌家死罪者,无需三奏而后审,皇上已亲自下旨,三日后朝门之外,午时三刻,斩立决。”
江晚渔居高临下看着她,一字一句宣告她的死期。
凌庭萱听到这些话,疯了似的朝她冲了过来。
可惜被牢门挡住了。
凌庭萱不断摇晃着牢门,双眼已被血丝染红。
“贱人!当初看到你回都城,我就不应该心善放你一马,若是当时想方设法将你弄死,你得意不到今日!”
“你说错了,不是你放我一马,是我拼命活了下来,那日你本就想让我死,只不过沈培然及时出现罢了。”
“呵,别跟我提那废物!”
“沈郎中真心错付,你利用他对你的情意,与你爹谋划着害人之事,你配不上沈郎中的爱意。”
“他更是不配!区区一个穷郎中,也敢肖想于我?我与太子哥哥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算个什么东西?”
江晚渔觉得现在凌庭萱最是可笑。
她以前果然是识人不清,竟和如此卑劣之人以姐妹相称这么多年。
“你可知本宫从前为何处处刁难于你?”凝心忽的说了一句。
“不是因为太子么?”
凝心摇头,“你当本宫是何人,至于因为太子而处处针对你?本宫只是觉得你太蠢,身边跟着两个坏东西,你却总是护着她们,蠢得本宫看不过眼!现在好了,你把一切看清,本宫看你顺眼多了。”
她也承认自己以前很蠢,“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罢,凌子胥,把药拿出来罢。”
凌子胥从袋口里拿出两个血红色的药丸,放在手心。
江晚渔则用钥匙打开凌庭萱的牢门。
凌庭萱预感事情不对,连连往后边缩去。
“你、你们要做什么!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喊人了!”
隔壁的凌伊阳听到她的喊叫声,“江晚渔!你们想对萱儿做什么,此处是大理寺狱,岂能容许你们在此处作乱!”
隔壁并没有任何回应,只听得到凌庭萱不清不楚的呼喊声,以及他们动手动脚的声音。
“江晚渔!你莫要以为自己赢定了,一切尚早,若是能让我见到皇上,你们都要完蛋!再者,我还有外边的帮手!”
回应他的仍是只有窸窣的叫喊。
片刻过后,连叫喊声都没了。
凌伊阳靠着墙边听,听到隔壁关上牢门,脚步声似乎离他愈来愈近——
“凌伊阳,到你了。”
江晚渔站在他的面前,如地狱之中的判官,即将宣判他的死期。
凌子胥也走到她的身边,冷眼看着面色发青的人。
凌伊阳看了他好多眼,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子胥……你怎会与这贱人混在一块?你忘了干爹平日如何教你,干爹将你养大,你却是这般报答干爹?”
“干爹?你不配这个称呼,我不与江姑娘混在一块,开堂之时,从你尚书府搜出的穆喀奇毒,你以为会是谁事先放好的?”
凌伊阳痛心疾首,自嘲道:“闹了半天,我原是被自家养的狗反咬一口,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当初就不该好心收养你!”
“凌伊阳,你还要继续装下去么?”江晚渔失笑,“你以为凌子胥为什么会站在我这边,他图的又是什么?你所谓的好心收养他,便是糟蹋了他的娘亲,再残害他的阿姐,继而利用他发展你在穆喀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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