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襄永,隐于山间的小阁楼中。
“姑娘,快些醒来了,云瀚哥从小镇带回了好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还有很多好吃的!要是姑娘再不醒来,怕是阿黑要抢着吃光啦!”
双溪站在床榻边上,轻声唤着睡梦中的人儿。
床榻上的人懒懒翻了个身,揉着睡眼,“什么时辰呀……”
“快要午时了呢!”双溪指了指窗外的日光。
她掀起被褥,撑手从床榻上直起身来,这时,一只毛色乌黑亮丽的大犬破门而入。
“阿黑。”
“汪汪!”
阿黑亲昵地用头蹭了蹭她的手心,她随之笑了起来。
三个月前,她和两位兄长、双溪、青雨以及秦爷爷,来到了襄永。
在路上,她瞧见了一只奄奄一息的黑狗,便顺手将它救了下来,养在小阁楼处。
这处是二哥哥一早就给她置办好的地契,他们只需添些食案、桌案、凳椅和床,便能安安心心在此处住下。
她不知道当年二哥哥哪来的这么多银子,这座小阁楼的外边,还有几亩田,可供他们种地生活。
归隐田居的生活好不惬意,他们几人带来的银钱足够在这儿活一辈子。
秦爷爷老了,本就想着修身养性,住在此处正合他意。
二哥哥本是打算将秋咛安置在都城,给了她些银两,保她下半辈子顺心无忧。
可秋咛不愿。
她非要跟着二哥哥,说以后想要与他一同生活,照顾他。
二哥哥从来都是个有傲气的人,他现儿身子成了这般,不想去拖累任何一个人,他之所以拒绝凝心公主也正是如此。
但他拗不过秋咛,只好让她也留了下来。
如今一共七人,互相扶持,日子过得倒也很是舒心。
她还在不远处的镇上开了一间小医馆,心情好时会和两个小丫鬟一同去医馆坐诊,免费给穷苦人家诊病。
当然,若是有钱的人家找她看病,她也会收下银子。
前几日去医馆坐诊之时,她听闻官府有告示,今后商籍、贱籍只要是通过科举,都能入朝为官。
此告示一出,不少寒门子弟,曾因身籍而困之人,都为之欣喜,大呼皇上英明。
她当时笑了下,他坐上皇位,确实是英明之举。
雷厉风行的手段有,兼爱天下的仁心有,千旭只会越来越好。
江晚渔收敛起思绪,挽着双溪的手,出了卧房。
食案前,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吃食,还有她喜欢的点心。
秋咛正在喂江云瀚吃食,他嘴上说自己有手,但还是很听话地吃了下去。
“晚渔起来了。”秋咛朝她笑。
江晚渔杏眸一转,使坏似的说,“是呀,二嫂嫂。”
一瞬间,秋咛脸颊涨红,羞涩地偏过头去。
江云瀚差些被嘴里的吃食呛过去,他大口咽下,咳了两声,斥道:“你个小不点,一早起来就乱说话,枉费我给你买这些好东西,还给你买了一身新衣裳,小白眼狼!”
江晚渔掩口而笑,又好言道:“二哥哥怎的不懂我的好意?”
“这么多好吃还堵不住你的嘴?”江云瀚没好气瞪了她一眼。
秋咛听到江云瀚的话,脸色有些许难看,道了一声身子不舒服,便先回了卧房。
她卖乖似地点头,“能堵能堵,可是呀,二哥哥莫要伤了秋咛嫂嫂的心才是。”
江云瀚眉心低了点,又看向秋咛离开的方向,思索再三,他也站起身来。
“小不点,你先吃,我有点事。”
“好的呀。”
她这二哥哥越发地会疼人了。
先前秋咛生闷气,他就什么也不做,等着秋咛自己想开。
后来秋咛在他面前大颗大颗地落泪,他才知道要上前去安慰人家。
她这么做,只是为了给两人牵牵线。
肚子饱了后,她叫上双溪一起,去小镇的医馆。
青雨一早陪秦爷爷上周边采草,还没回,即便是回来了也得好好休息一番,她和双溪两人去小镇也足够了。
刚到医馆外边,就看到有人早已蹲守在医馆门口。
走近一看,此人原来是沈培然。
知道她还活着的,除了与她一同隐居于襄永的亲人,还有沈培然、五公主以及红西。
她信得过他们,相信他们不会将事情泄露出来。
实际上,她确实信对了人。
若是她还活着的消息传了出去,有一人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毕竟她食言了。
他现儿可是九五之尊,她这平头百姓,招惹不起。
“江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
沈培然见着她,脸上立马荡起笑。
“沈郎中,这次又是送何种药材?”
沈培然差不多每个月过来襄永一次,一是为了给她带着小镇买不到的药材,二是来探望恩师秦老。
“给你补全上回没有的药材,这么大一袋子呢!”
“多谢沈郎中了,我今日要在此坐馆,若是日落之前没有病患,我才能随沈郎中一同返回小阁楼。”
“不碍事,我也在这儿帮你,若是你忙不过来,我还可以搭把手!”
两人就椅而坐,坐馆期间,沈培然提到了和祁屹有关的事情。
“江姑娘,你听说了么,祁将军……啊不不,现在得叫他圣上了!圣上有旨,下月便是选秀大典,如今后宫空无一人,他身为天子,自然是要充盈后宫,尽早给皇家开枝散叶。”
她一点也不意外,“是么。”
“是呀!也不知道他那脾性,会挑中哪家的闺秀,”沈培然完全没注意到她略微低落的情绪,“上回将军府大火之后,他回宫立马写了一份和离书,与三公主和离,三公主和五公主本是要流放充奴的,可他放了她们,给了她们一个护驾有功的赏赐,两位公主过得还算滋润。”
“嗯,如此甚好。”她回答得心不在焉,心中却是在想另外一件事。
祁屹要选秀了,万一看上哪个令他称心如意的闺秀,他不久后便不会再执着于她。
可她为何……
心中有些烦闷。
第193章 大结局
江晚渔与众人用完晚膳后,坐在摇椅上,呆呆地看着前方的花花草草,心中不知在想着什么。
江云潇瞧见她这副颇为反常的模样,放下手中的书册,“沈郎中,你与晚渔一同回来之时,她便是一直沉闷着不说话?”
沈培然仔细想了想,“我带着药材刚到江姑娘医馆那会儿,她还好好的,但后来就变得有些沉闷,同我说话之时,好似心不在焉。”
“她为何会这般?”江云潇想不明白。
自从他们到了襄永,她脸上的笑就没消失过。
看着她日日无忧无虑,偶尔还能赚回不少银子,日子过得舒心,他这个做兄长的也为她高兴。
但他知道,她有时候会躲起来一个人发呆,也不知她心里想的是什么精灵古怪之事。
“好像是我提到祁屹要选妃的事情,她就开始有些魂不守舍了。”沈培然总算是谈到了重点。
众人神色皆是一顿,心中明白她闷声的原因。
“这几个月来,我们从未在她面前提过jsg祁屹,一是怕她心中有愧,毕竟祁屹救过她很多次,她除了那几本账簿,没能报答他。二是……担心她心中其实还恋慕着他。”
“其一我能理解,二又是有何好担心?祁屹本就心悦她,她若是恋慕他,便去找他就是,我相信他定会光明正大将她迎进宫,让她坐上后位!”
“沈郎中所说,恰恰就是我们担心之事,晚渔她看起来绵软,但骨子里想要的是自由,不受制于他人,一旦进了后宫,谈何自由?她既是恋慕祁屹,却又不能与他厮守,晚渔心里该多难受?”
沈郎中不住叹气,是啊,这事没法儿两全。
“你们继续吃着,我啊,去找小鱼儿说说话。”秦老从位置上起身。
他走到江晚渔身边之时,她甚至没有注意到。
直到秦老拍了拍她的手臂,她才回过神来。
“秦爷爷。”她习惯性笑了笑。
“小丫头一个人在这儿坐,不担心风凉?”秦老也拉来一张摇椅,与她并排而坐。
她往后靠了靠,“夏日晚风,惬意呀。”
秦老抚须笑了笑,“是啊,惬意唷!小鱼儿,咱们来这儿也好几个月了,你可曾想念在都城的生活?”
她顿了一下,摇摇头,“那吃人的地方,有何好想念的?我能在这儿与大家生活在一块,就足够了。”
“不念吃人的地方,可念都城的故人?”秦老话里有话。
她还是摇头。
秦老望向天空,“阿屹那小子什么都不好,唯独对你,是极好,这点爷爷都看在眼里,下月开始他便要开始选秀,你当真不想再见见他?”
江晚渔沉默许久,唇边泛起微不可查的苦涩,“想是一回事儿,合不合适又是一回事儿,我不知他是皇子的时候,我尤且有自知之明配不上他,如今他成了天子,是众星捧月之位,我与他有云泥之别,便是想见他一面,也是难于上青天。”
“非也,”秦老摆了摆手,“你若是想见他,他定会破除一切障碍,与你相见,只是见不见在你。”
她唇边的涩意更浓,“秦爷爷,我与他有缘无分,莫要再说了。”
秦老瞧见她这副样子,明白再多说亦是无益。
“也罢,只要小鱼儿活着高兴,爷爷便高兴,其他的事,顺其自然,强求不来。”
“嗯。”
“说起来,小鱼儿最近可有身子不舒服?”
她想都没想,就摇头,“自从吃了那浮根,我的身子是一日比一日好,加上我每日都会练武,再也没有不舒服,我甚至呀,觉得自己比两位兄长的气力都大了呢!”
秦老抚须大笑,“好啊好啊!要知道阿屹那小子的血这么管用,爷爷早就让你喝下去了,省得你受了这么多苦啊!”
闻言,她一脸愕然。
迟迟才问道:“秦爷爷方才的话是何意?我的身子与祁屹的血有何关系?”
秦老懊悔地拍了拍脑袋,“诶呀!你瞧爷爷这张嘴,是一点也守不住秘密啊!”
“秦爷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在江晚渔的追问之下,秦老不得不说出那时候的事情。
她此刻才知道,祁屹不仅仅是为了去求安贵妃要浮根,还连续三日给她取心头血,用以滋养她的身子。
难怪。
那几日见他的时候,总觉得他的脸色比平日里苍白,她喝药的时候,也觉得一股血的味道。
她竟什么也不知道……
她不知祁屹竟为她做到此种程度……
连续取三日心头血,也就是他比常人体格好,换了普通人,怕是连命也没了!
她身上的毒并非一定能解,他怎会用自己的命去做赌注!
江晚渔心中酸涩极了。
若是祁屹现儿在她身边,她定要好好说道说道他。
他的命可是比她矜贵得多,岂能这般儿戏!
“小鱼儿?小鱼儿你怎的哭了,诶呀,你瞧瞧!都怪爷爷多嘴,非要提起这茬事,你莫要想太多,这血啊是他硬要给你的,莫要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秦老看到她眼泪啪嗒啪嗒砸落在地,心里也不是滋味,忙安慰起来。
沈培然不知何时走到她的身后,叹息一声,“江姑娘,其实也不止这些,祁屹他从一早开始就很在意你了,不知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初初认识那会儿,你来了葵水那日。”
她吸了吸鼻子,用带着浓浓哭腔的声音回答道:“记……记得。”
“那时候我给你送去了很多滋补药品,其实并非我本意,都是祁屹威胁我,假借我的名义,给你送了很多东西,此后还有很多东西,其实都是祁屹送给姑娘的,比如说桃花酒酿,都城上好的点心……”
沈培然像是松了一口气,“哎,每每听到你诚心感谢我,我就受之有愧,明明不是我给你送的东西,却要承受你的谢礼,如今我将实话说了出来,内心倒是舒服多了!”
他这些话刚说完,江晚渔的哭声更烈。
沈培然一惊,想要安慰的时候,却被秦老扎扎实实往他背后甩来一巴掌。
“没点眼力见!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上一边凉快去!”
“师、师父,您怎么能打人……”
“再多嘴,我打的就是你!”
沈培然只好闭上嘴巴,独自站到一旁。
秦老欲言又止,不知从何处开始安慰她。
可她哭了一会儿,又停下声来,抹了抹脸上的泪。
“爷爷,我明日要离开襄永几日,医馆那儿,若是有空,劳烦爷爷去看一眼。”
秦老怔了片刻,旋即拍手笑道:“好、好!爷爷替你去看,不过你此番回都城要小心些,事事都要注意。”
“好。”
她并未反驳自己离开襄永的目的。
她只想见他一面,与他道别,至少把答应他的事情做好,她也算是没有枉费他以命相救。
小阁楼的人得知她要暂时离开襄永的消息,纷纷要陪她一起去。
可她都拒绝了。
一来是没有必要,这儿养的花花草草和种的菜,都需要人来呵护。
再者,她此番与沈培然一同去都城,路上已有人照应,她每日练武也不是白练的,无需这么多人为她担心。
众人说不过她,但还是坚持至少要让双溪陪她同行。
两边各退一步,她同意了。
连夜收拾好行囊,她就着月光入睡。
而她不知道的是,房间外,秦老和沈培然笑得眉眼都弯了。
“师父,咱们这也算是帮了他们两人一把吧?”
“那是自然,这两个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任凭是哪一个过得不好,我都难受啊!总之我们也没有骗谁,不过是给他们制造个相见的机会罢了,能不能留住小鱼儿,还得看阿屹那小子了!”
“希望能留住吧,毕竟祁屹为江姑娘付出的也不少,此前做的事,十人里有两人能做到,但舍弃皇位这件事,十人里没有一人能做到,他却为了江姑娘……”
沈培然不知该如何形容祁屹,他是个有野心的人,但他的野心全都是为了江晚渔。
否则他不会听到江晚渔活着消息后,将皇位直接传给了他的胞弟,自己选择做个闲散王爷。
他一路见证两人,希望他们历经了劫难之后,能与彼此坦诚相拥罢。
……
三日后,江晚渔与沈培然从马车下来。
都城与几个月前相比,繁华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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