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好一视同仁,不管来者是谁,一律都发放粥水小菜。
祁屹带领龙翼卫在一旁保护他,可他嫌他们太过碍事,便让祁屹离远些。
难民和乞丐混在一起,在他不注意的时候,突然有个人拔出藏匿已经的长刀,一刀直直刺向他。
刀尖对准心脏,是想直接要了李瑀衍的命。
好在祁屹反应及时,离着李瑀衍十米开外,仍能在凌厉长刀的攻击下,保住了李瑀衍的命。
但势头强劲的长刀,还是划伤了李瑀衍的小臂。
也刺伤了祁屹左臂。
论伤情,祁屹伤得更重,李瑀衍的伤充其量只能说是皮外伤。
但储君和中郎将的身份不同,没人会管祁屹伤了多重,就算他因为保住太子而死,也是死得其所。
“等等,”李瑀衍在他临转身之际,叫住了他,“那刺客行为诡异,在难民营刺杀本宫之时,嘴里说出的话更是令人奇怪,本宫怀疑他是受人指使,背后之人许有谋反之心。”
“祁将军当时在场,也与此人交手过,此事交由祁将军查清,可将功抵过,免了这次处罚。”
闻言,祁屹略有意外。
他一直觉得李瑀衍是个昏庸之人,此前江晚渔一直赞其温润良善,他只觉得那是李瑀衍掩饰得好。
如今一看,李瑀衍也算得上一个君子,至少没有昏庸到二话不说直接处罚,而是让他负责查清此事。
此人还算分得清公私。
“谢殿下宽仁,微臣定会负责查清此人,给殿下一个交代。”
“退下罢。”
从龙翼卫营出来,他顾不得用晚膳,跃上马就赶往大理寺。
大理寺狱中,余崇在审问那刺客。
“将军,”余崇见到他到了,立马上前,“刑也用了,这人的嘴跟茅坑里的石头有得一拼,他是一句话都不肯说,总是在那儿笑,属下怀疑这个人就是脑子坏掉了!”
祁屹了解了些情况,走到刺客面前,用刀柄挑起那人的下巴。
那人瞥了他一眼,嗤笑。
“大理寺的刑罚,对你来说应该是不痛不痒,毕竟暗影阁出来的人,受过训练,从不会把朝廷的刑罚放在眼里。”
对方这才正视祁屹,眼中满是意外,“你……”意识到自己有所暴露,又赶忙闭上嘴。
余崇和负责审问的龙翼卫一脸愕然,他们审得头都大了,愣是没能让这刺客开口。
将军才用了一句话,就能撬开对方的嘴巴。
合着他们一直在空耗精力啊!
“好奇我怎么知道?你把指使你的人说出来,我就告诉你。”
“呵,这位将军说什么我听不懂,没人指使我,我就是看不惯皇室之人,他们一个个都该死!”
这刺客的话和他刺杀李瑀衍之时,一模一样。
他一边挥刀伤人,嘴里一边叫喊,说这次的雨雹,是上天降下的灾祸,专门处罚皇室之人。
他说自己受天神所托,带话给每一个千旭百姓,这一切都是因果报应,正因为皇室之人恶事做尽,百姓才会跟着遭殃。
只要江山一日不易主,日后的灾祸会更多更甚,千旭每一个百姓都是天神发怒的牺牲品。
若是不信,且三日之后再看,必定还会有一场天灾。
他说得神乎其神,在场的不少百姓都半信半疑。
祁屹和他交手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他虎口刻着一条隐蔽、暗红的线。
外人也许不知,但他这个暗影阁的少主一看便知,这是暗影阁隐刺的印记。
隐刺的jsg印记和暗探不同,隐刺虎口上刻线,暗探虎口是一个圆圈。
但不管是哪种印记,都刻得很隐蔽,若不是有意去看,根本发现不了。
祁屹也是与他交手之时,注意到了他伸过来的手。
“行刺太子,是死罪,我想你自己也清楚,在你出手的时候,已经做了必死的决心。但我有一事不明,暗影阁的隐刺出任务时,上颚都会藏一颗红丹,任务失败咬丹自尽,你为何没有?”
"将军大人,我已说过了,我不是什么暗影阁的隐刺,我只是被雨雹砸毁了家的难民,昨夜天神托梦给我,让我一定要为民除害,杀了皇家的种,这才能解救千万百于水火之中啊!"
他又夸张地望向其他人,“你们是不是都不信我?不信无妨,三日后,还会死更多百姓,你们这些当官的为狗皇帝办事,定是不在意我们老百姓的性命。”
“放肆,胆敢对圣上不敬!”余崇一把抓起烧红的烙铁,用力烫入那人的大腿。
疼得那人惨叫一声,泪花儿四溅。
可他还是狞笑着,看起来很是瘆人。
“你们都是狗皇帝的走狗!终有一日,你们也会跟着狗皇帝一起下地狱!”
“闭嘴!再不闭嘴,老子用烙铁烫熟你这张狗嘴!”
余崇又烧了一次烙铁,放在那人嘴边,以示威胁。
祁屹差不多猜到这个人的目的,可他不确定,这人是为端王卖命,还是景伯那边。
“你的雇主给你多少银子,我们给你双倍,若你能老实交代,说不定还能饶你一命。”
“哈哈哈!这位大将军,你听说过暗影阁,可惜你不知道暗影阁的规矩,无论出现什么情况,暗影阁之人绝不会做出卖主之事!”
“你的意思是你承认自己是暗影阁之人?”
“我不是!”
祁屹凝眉片刻,命令狱中的所有龙翼卫都先出去。
余崇有些犹豫,“将军,你一个人审,他定不会乖乖就范,将军气性大,没准就……”就把人审死了,这该如何向上头交代?
毕竟这是刺杀太子的刺客,没审出个所以然来,就暴毙于大理寺狱,太子和上头都不会放过祁屹。
他替自家将军担心。
“我气性有这么大?”祁屹不悦轻蹙眉头。
余崇腹诽,大不大您心里没点数吗?
“没没没,属下就是怕这厮故意惹怒将军,气坏了将军的身子!”余崇嬉笑道。
祁屹摆了下手,“都出去,我一个人审他。”
众人退出大狱,只剩祁屹和那刺客。
“再问你一次,谁是你的雇主?”
那人鼻腔嗤出一声不屑,“大将军,你再问我十遍八遍,我都是那句话,我不是暗影阁的人,我就是普通百姓,房子刚被雨雹砸个精光,难民营的第十个营帐,暂时是我的家!”
“端王雇的你,还是鬼街的人?”
不知是听到谁的名字,那刺客眼中突然精光一轮。
“你……究竟是什么人!”
“认得这块玉佩么?”
祁屹从怀中掏出雕刻着烛龙的玉佩,立在他眼前。
暗影阁的隐刺和暗报,很少能见到阁主,但这个烛龙玉佩几乎是每个暗影阁的人都见过。
只要见到此玉佩,就是见到了阁主。
持此玉佩之人,不管下达什么命令,凡是暗影阁之人都得遵从。
“你从何处得到此玉!”那人脸色几近煞白,不可思议地望着祁屹。
祁屹慢悠悠收起玉佩,“你既然认得此玉,接下来我问你什么,你便要答什么。”
“你、你怎么可能……朝廷之人怎么可能会是暗影阁的……”他又收住了声音。
“是谁雇的你?”祁屹眼角有一道凛冽寒光,犹如一把匕首刺向那人。
那人虽不相信他就是阁主,但有见到玉佩,他也只能认命,“是端王。”
“他除了让你刺杀太子之外,还吩咐了什么事?”
“他让我将皇帝是灾星的谣言传出去,最好闹得都城人尽皆知,我已交办其他人,明日开始广传雨雹之事是天罚,还在云林寺的大佛里事先放好一块奇石,上边刻着‘泰昌陨,新帝现’这几个字。”
端王倒是会利用造势这一办法,使得皇帝失去人心。
要知道,百姓最是信奉天神,神仙都发话了,那定不会是子虚乌有。
他读过的史书中,不少预备造反之人,都是通过造势去动摇当朝皇帝的地位。
所谓要造反,先造势,并非空谈。
推到当今皇帝,于他而言并非一件坏事。
但这个时机不对。
他现在只是中郎将,手中兵权只有一万,左卫其余的九万兵权都在谢维大将军手中。
若是端王在这个时候造反,他进退两难,只会成为两人互斗的牺牲品。
他不知道端王掌握了多少兵权,这一局没十成把握的造反,他不会站在端王这头。
“端王在雇佣你的时候,可有将自己的信物给你?或者印有他府上的银子?”
那刺客摇头,“他是个极其谨慎之人,就连雇钱都是让下人转交,但我认得他的下人,也知道他在南城的练兵之地。”
“他在偷偷练兵?”
“正是,他以为除了他和他的心腹,无人知晓那处秘密之地,可我与他的下人交接之时,恰巧窥见此地,但这是雇主的私事,暗影阁只做任务,不过问其他事。”
“南城何处?”
“南城城郊,景南绣庄,表面看是做的布匹生意,但实际上不容许任何外人进出,只有端王的车马能进出,每过五日还会有专人运送粮草进庄,外边有重兵把守。”
景南绣庄?
他当任北城指挥使之时,每两日就要巡守一遍北城,任何有嫌疑的地方都不会放过。
南城的指挥使除非是个瞎子,才会没有注意到景南绣庄的怪异之处。
当然,还有另一个更符合情理的解释——
南城指挥使已被端王买通。
倘若如此,南城的御卫也归端王麾下,端王至少有三万兵权。
“你且在大理寺狱待着,我命人暗中护你,除我之外,你不准向任何人透露这件事,若是有人提审你,你便按端王教你的话术去说。”
“是……你、你真是阁主?”
“不像?烛龙玉佩只会在阁主手中,我若不是,何来的玉佩?”
“可、可我明明听说,阁主是一个年迈的老翁,他并非朝廷中人,况且暗影阁也不会容许有朝廷之人混入。”
“我无需向你交代这些,你只要记住我说过的话。”
祁屹出了大狱,叫来余崇,命他负责看守,不得让任何人接近那刺客,若是大理寺卿要提审,余崇也必须得跟在一旁。
全力确保那人的安全。
余崇虽不明白其中缘由,但很快应下声来。
交办好事情,天色已暗透了,甚至眼看就要拂晓,他紧忙骑马赶回龙翼卫营。
行至龙翼卫营,松拓在副营帐外等着他。
“将军。”
“如何?”
“大将军命所有人都守在龙翼卫营,时时刻刻守护太子殿下的安全,属下轮守结束之时已是子时,没能赶回将军府与江姑娘转告将军的话,属下该罚!”
祁屹眉心沉了一下,道:“罢了,你即便赶了回去,她也已经入睡,不能吵着她歇息,我明日送太子回府的时候,再与她赔礼道歉。”
他也是忙到焦头烂额才记起,自己和她晚上还有约。
可事物繁忙,他没办法回府,本想让松拓回府转告她,让她莫要等,不想太子竟动用了所有龙翼卫。
夜深人静,唯独他没法入睡。
掀开自己的左臂,半指深的刀伤还在隐隐流着血,他没空处理,只是撕下一块帕子随意包扎了下。
本想回到营帐找军医,可营帐中的军医在太子营帐候着,寸步不敢离,生怕太子出什么事。
太子会出什么事?
不就被划了一小道浅口,都没指甲盖大的伤。
至于这般兴师动众?
他身子贱,不如太子的金枝玉体。
可若不是狗皇帝一家,他现在的地位一点不比太子低。
等着罢,所有属于他的东西,他都要夺回来……
第160章 又见兄长
天色亮,营帐中的太子束衣整齐,才叫人去唤祁屹进帐。
祁屹早已等候在营帐外,掀帐而入。
“祁将军,本宫吩咐你的事情,办得如何?”
“回殿下,那人死都不承认背后有人指使,一口咬定自己是受了天神的旨意。”
“放肆!此人之举实为造反,他若真是一介平民百姓,何来的勇气孤身造反?在他背后,定是有人指使,本宫命你去查清,不是为了听这些敷衍了事的话语!”
“殿下息怒,微臣在提审那名刺客之时,确实发现了其中的蹊跷。”
李瑀衍脸色稍有缓和,“是何蹊跷?”
“此人虎口隐约可见一道暗红血线,微臣曾听闻,江湖组织暗影阁的隐刺身上,会有这样的印记,微臣大胆猜测,有人雇佣暗影阁的隐刺,意为行谋逆之事。”
李瑀衍若有所思点点头,“与本宫猜测无二,昨日那刺客四处污jsg蔑皇室,本宫就看穿了他的意图,你既知道他是暗影阁之人,可有对策?”
祁屹摇了摇头,垂下眸子,“微臣无能,暂未有对策,求殿下宽限两日,微臣定能想出法子,找出欲意谋逆之人,护皇室安危!”
李瑀衍虽不大满意他的话,但眼下已没有更好的对策,“两日,若是没有令本宫满意的对策,你自行到父皇面前请罪辞官!”
“微臣领命。”
“本宫这两日仍是住回你府上,但难民营不再去,你负责处理好难民营的事,有任何问题便回府向本宫禀告。”
祁屹眸底闪过一丝不悦,龙翼卫营有重兵把守着,任谁人也不敢造次,李瑀衍在此处最为安全。
住回将军府,他没法时时刻刻守在李瑀衍身边,一旦有闪失,全责在他。
再者,那日李瑀衍虽和江晚渔起了冲突,两人关系也不再如从前一般,可他总觉得,李瑀衍不会轻易松手。
许是他多虑,可放任一个不怀好意之人在府中,多有隐患。
“殿下,恕微臣……”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李瑀衍打断,“怎么?祁将军不想让本宫住回将军府?是担心本宫会对你府上的下人做些什么?”
“殿下误会了,微臣是怕将军府护院不如龙翼卫营,没有重兵护在殿下两侧,恐会令殿下陷入危机。”
“本宫会命谢大将军增派龙翼卫到将军府,暗处也会派人保护,本宫意已决,龙翼卫营本宫待着不适,即刻动身回将军府!”
祁屹没法儿再推却,只能道:“微臣遵命!”
送李瑀衍回了将军府,他交好办事项,临出府之前,特意去了一趟玉笙居。
“将军?”双溪在打扫小院,见到他来,微微有些意外,“江姑娘一早随五公主出了府,说是要上三公主府拜访。”
“她回府之后,让她在玉笙居等着我,哪儿都不许去。”既她不在,他便先到难民营,将该处理的事务处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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