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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楼画室，夏知笙不急不慢的蘸着颜料。
“没什么，殷晴，结课作业的提交日期是不是截止到月中？我忘记了。”
她不愿和好友提这些，岔开话题。
“是倒是，但我还是觉得你不对劲。”
殷晴想到之前夏知笙在教室的反常，冲纪潇白喊的那句你们家没一个好人。好像猜到什么：“是不是你和江聿，发生什么了？”
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大。
夏知笙的陡然安静，也验证了她的猜测。
“真是因为他？”殷晴语气含了浓浓的担忧：“你们吵架了？他对你不好吗？”
夏知笙在画纸上落下一笔，垂着眼帘。
“他很好，是我的错，是我……想要的太多了。”
是她得意忘形了。
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特别的那个。
像江聿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女人，打乱自己的脚步。
他们当初结婚时。
江聿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他需要一个妻子来应付老太太的催婚，不会影响他事业，也不会给他添加麻烦，只是占下妻子的名分。
他需要的是一个听话的妻子。
对她百般好，千般呵护，也不过都是出于丈夫对妻子的责任与义务。
如果当初被江聿带回家的是另一个女人，另一个一无所有，并且听话的女人。
是不是也能得到他这么细致入微的照顾？
他那么出类拔萃的一个人，作为另一半，自然也是好到挑不出毛病的。
所谓偏爱，都是错觉。
是夏知笙生出了不该有的想法。
是她对江聿动了心，还贪心不足蛇吞象，妄图让江聿也喜欢上自己。
殷晴得知江聿没有对夏知笙不好，松了口气：“笙笙，虽然我希望你能够幸福，但如果实在难过的话，不如多想想自己？”
第41章 夏知笙和江聿是夫妻？？！
纪潇白没事的时候，就会来骚扰江聿。
江氏顶层办公室。
纪潇白抱着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待客点心，一口一个往嘴里塞着。
他想着夏知笙的事，若有所思：“小叔叔，你说……为什么有人明明拥有实现梦想的机会，偏偏要选择放弃呢？”
“不知道。”
江聿明显不想搭理他，敷衍回答。
“真是奇怪了。”纪潇白嘟嘟囔囔：“她明明看上去就很想去，口是心非。”
“我就好意劝了两句。她就生气了。”
“本来就不好追，这下好了，把人弄哭了，理都不理我了，也不知道怎么哄。”纪潇白长长的叹了口气，想到自己那被无情拒绝的两个礼物，突然觉得手里的点心都不香了。
江聿眉心微微一蹙，捕捉到几个关键字眼。
“你在说谁？”
“就我跟你说的，喜欢的女生啊，你不是还送她回家过两次吗？”
那不就是夏知笙。
江聿放下手中事，没管纠正纪潇白坐姿的事，放在平时，他肯定让陈贺送客了。
“你刚刚说，放弃实现梦想的机会，是怎么一回事？”她哭是因为这个吗？
纪潇白没意识到哪里不对，一五一十就全部告诉江聿了，半点不漏。
与此同时，沂大。
俞导师三番两次找夏知笙，谈论交换生的事，都被她拒绝。
作为导师，夏知笙是她最为看重的学生。
要他眼睁睁看着学生放着大好前途不要，俞导师实在不忍心。他问过对方缘由，但夏知笙始终推脱拒绝，不愿说出隐情。
俞导师想试着联系下夏知笙的家长。
看能不能做补救。
回到办公室，着手翻找学生家长的联系方式。夏知笙曾在三年前更换过家长的联系方式，提交申请在网上通过，因为平时没什么需要用到的地方，俞导师还没有特意查看联系过。
当看到上面所填的联系人是谁时。
俞导师表情产生了一抹裂痕，手一哆嗦，‘啪——’的一声手里册子掉落在地。
引起办公室里几个老师的注意。
“俞导师，怎么了？”
短暂的几秒后。
“……没事。”俞导师捡起联系册子，干笑两声：“打扰大家了，刚没拿好。”
内心惊骇万分。
他刚才看到两个字——江聿。
那次聚会，俞导师很早就离开，没见过后来到场的江聿。只有在场的几个学生知道，江聿是夏知笙的资助人，并且在刻意安排的提醒下，没有到处宣扬。
但丈夫和资助人，那可是两个概念。
此刻映入俞导师眼帘的，除了姓名一栏‘江聿’两个大字外，还有关系一栏所填写的——夫妻。
夏知笙和江聿是夫妻？？！！
这个消息足以刮起沂市的半边天。
俞导师按捺下心中的震惊，险些没被一口气噎死，擦了擦手心的汗。
犹豫许久，才在下节课铃声响。
趁着另几位老师都出去，这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拨出那个电话。
-
夏知笙从教室出来，和殷晴一同。
沉浸几天画画，做自己喜欢的事，又和闺蜜聊聊天，她心情好上许多。
刚出教学楼，就遇到江聿。
对方的出现引起一阵不小的轰动。
隔着校园里来来往往、想靠近又只敢隔着距离投出激动崇拜目光的学生，江聿看了她一眼，并未开口与她相认。
只一个眼神，代表了出校等他的意思。
夏知笙脚步停下来，和殷晴告了别。
殷晴看了看江聿那边，担忧的看着夏知笙往校门外的方向走。
车上，夏知笙等了有一会儿，身边坐下人。
男人刚坐下，眉宇间依旧是一贯的从容，即使刚刚被簇拥。他衣襟未乱，沉静优雅，还是那个运筹帷幄的江聿。
“你怎么来学校了？”夏知笙没忍住问。
江聿没有如实相告，私下见老师，对学生时期来讲，是件令人反感的事。
“跟校长谈点事，有些教育上的合作。”
“这样。”夏知笙信了。
车开有一会儿，空气恢复安静。
在这一阵安静中。
江聿忽然道：“出国吧。”
夏知笙迷茫一瞬，没反应过来。
江聿扭过头看她，他眸色很深，很专注，语气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路上遇到你的老师，他跟我提了交换生的事。”
夏知笙在一瞬就明白过来，他什么意思。
丝丝寒意窜上心头。
“你……想让我去？”
“嗯。”因为夏知笙想去，所以他想让他去。
他的语气很平常。
仿佛一点也不在意夏知笙离开的事。
夏知笙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在和江聿交谈，只觉得需要咬紧牙根，才能控制住字音里的快要压抑不住的颤抖。
她是想去的。
但从江聿口中这么平静的说出来，让她离开的事，这么轻松就让她走的事。
忽然……
就有点无法接受。
无法接受他对她的不在意，无法接受他亲口对她说，让她走。这些日子以来，那一股压抑了许久的难过心情，也在这个时候冒出头。
夏知笙努力让自己语气显得自然：“我可以不去吗？”
江聿想了想，她为什么觉得自己不能去。
大概是因为自己和她结婚时，作为借口，最初说的那些话，让夏知笙误以为身在沁苑，不能拥有自由，才会拒绝掉这样的事。
他以最温和的声音说：“申请表我已经帮你填了，回去和你的导师沟通一下，签个字。具体出国时间，由你来定。”
大一那一次，是他来晚了。
那个时候夏知笙已经被迫休学，她经历太多事，刚从妈妈葬礼上出来，失去最后的亲人，也失去了唾手可得的机会。
这一次，他不会让她丢掉梦想。
第42章 即使是绵羊，也是有脾气的。
他用最温和的话语，带给夏知笙最残忍的听觉体验。
短暂的静寂后，她扭开头，看着车窗，说：“好，都听你的。”
窗外车水马龙，繁华连成片。
梦想得以实现，但她好像，也没有年幼时自己幻想中的那么开心。
心，好像被挖空了一块。
出国时间很快定下来，年后是个好节点。在那之前，夏知笙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留在沂市。学校会为她保留学籍，等归来时直接参加毕业典礼，俞导师也欣慰喜悦。
夏知笙好像变得格外安静。
任由方姨在江聿的安排下，为她准备需要带的物品，江聿替她沟通好了出国事宜，静下来相处时，偶尔也会得到他的些许叮嘱。
她没有任何意见，更多的是整日待在画室里。
像是想把自己关住。
除此之外，正常上课，正常放学，正常吃饭，正常休息，一切正常。
她平静的不像话。
直到，又一次江聿回老宅的日子。
前一天，江聿和往常一样，似是交代一般向她说：“明天我要回老宅一趟。”
夏知笙停顿一下，抬起头，出乎意料的问他：“可以带上我吗？”
最近这段时间，她第一次打破自己的沉默。
像是最后的不死心。
又像是给自己找一个彻底死心的理由。
仔细想想。
江聿从不带自己见他的家人，从不向任何人提起他们的关系，旁人面前永远和她装作不认识。出了沁苑，她就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她是他的陌生人。
“可以。”
听见江聿竟然同意，夏知笙是有一瞬怔然的。
江聿其实也有些意外，夏知笙会提这样的要求：“你想去的话，我带你去。”
他好像真的没有拒绝过一次夏知笙的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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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老宅，是一处分外瑰丽的庄园。
夏知笙只在扯证前来过一次，她几乎不记得里面什么样子，再次来到，眼前一切都是陌生的。
古色古香的门庭，雅致的假山绿景，亭台阁楼静立，还有一处人造瀑布。
江老太太在花坛旁赏花，她的老姐妹们也在。
冬日里的百花齐放，难得一见。
大概放眼沂市，除了特殊观景地，也就只有江家可以做到把春景搬到家里。
周遭不知如何设施，像是开了天然暖气。
“带她来干什么？”江老太太瞅见江聿牵在身后的人，皱了皱眉。
她完全不掩饰厌恶。
江聿握紧夏知笙的手，无声给予安心，向周围的长辈们问了声好，而后拉着她一起走上前：“奶奶，我带孙媳来看你。”
江老太太没接话，继续摆弄她的花。
夏知笙捏了捏指尖：“奶奶好。”
江老太太又朝她看一眼，脸上写着‘不好’两个字：“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江聿低声打断：“奶奶！”
江老太太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冷哼一声，但也不再说什么。
老人家雍容不迫，举止得体。不难看出年轻时也是号不简单的人物，现在虽然退居董事职位，不管理公司的事，身上的高位气息仍然残存。
夏知笙按捺下心中的紧张，深呼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点。
“让您见笑了，我以后，会努力适应的。”
她只是一个学生，即使父母双全时，也顶多是衣食无忧的小圆满家庭，极少接触到阶级场面，突然来到这种隆重场合，难免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露出些窘迫。上次来时，只有江老太太，没有她周围的这些老姐妹们，也没什么赏花活动。
江聿把她保护得太好，从来没让她接触过这些不自在场面。
沁苑更是没有闲杂人等出没。
此时不过刚到，夏知笙就好像隐隐约约的，已经感觉到一点之前被忽略的……
自己和江聿的距离。
过了一会儿，江老太太剪掉一片碎叶，说：“你的几个世伯也来了，在阁楼上等你。”
江聿没太大反应。
他每次回来，总会遇到这些。
说是回来陪江老太太，一半时间都用在商业交流上，老太太操心，即使年老了，也想着帮江聿稳固一二。
江聿不愿意带夏知笙来也是这个理由，没什么好来的，都是一些虚与委蛇。
况且，江老太太不喜欢她。
夏知笙在这难免要受委屈。
江聿点头应下，便要转身离去。
“等等——”江老太太出口叫住他，指着夏知笙：“她留下，你们生意上的事，带着家属成什么样子？”
江聿眉心微蹙。
江老太太一扬眉：“怎么着，我还能把她吃了不成？”
夏知笙主动放开他的手，细声开口：“你去吧，我没关系的。”
她不懂江聿的事情，跟不上江聿的脚步。但也……绝对不想成为江聿的麻烦，做一个累赘。
江聿把拒绝的话咽下，对她低声道：“我很快就回来，就在奶奶身边，别乱跑，有事发消息。”
“嗯。”夏知笙听话点头。
江聿转身离开。
江老太太没有为难夏知笙，却也没有多亲近就是，由着她晾在一边，随便她想做什么。
“我还当江聿是找了个什么国色天香的媳妇，看上去也就那回事。”方才一众老太太中的其中一个，见江聿走了，才敢抬头看了夏知笙一眼：“还是个学生吧？在哪读的大学？”
夏知笙微顿，老实回答道：“沂大。”
崔家的姑娘和江聿同辈，两家关系又好。
虽然两个小辈没怎么见过面，但她们这些长辈当年一直想撮合，加上江老太太态度上的默许与不反对，江聿又一直很孝顺，听老太太的话。
江聿在她心里，早就是最满意的孙女婿。
哪知道江聿闷声不吭，从外面带回来个女孩儿养着，等人到了法定结婚年龄，一句话没说就闪了婚，婚礼没办，证都领了。
以至于崔老太太心里郁结，总有种吃哑巴亏的感觉。
“估计也就是一时图新鲜。”崔老太太嘀嘀咕咕，用夏知笙能听见的声音，自言自语道：“怕是当初江聿被催婚催的狠了，不然不会这么快随便找个不认识的人结婚，也挺难为他的。”
夏知笙瞄了江老太太那边一眼，没说话。
这些都是江聿奶奶的朋友，她不想给江聿惹是生非，也不想惹老太太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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