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抽了抽鼻子,磕磕绊绊的找话说。
“那、那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医生看过没?还痛不痛?你刚醒肯定还没吃东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给你——”
江聿没有回话的机会,听她一连串下来。
又听她突然哽住。
想到自己不堪入目的厨艺,夏知笙噎了两秒,改口:“我让方姨给你做,送过去。”她没等江聿回复,又立刻自言自语道:“不对,医生说了,你要吃清淡的……”
她语无伦次,听得出慌乱的不知所措。
电话里传出三个字:“想见你。”
“……”
夏知笙瞬间安静下来。
这些日子以来,所有强压下去的酸楚,都在江聿轻飘飘的三个字中,被击的溃不成军。
泪水顺着脸颊,倾泻而下。
“好,你等着,我马上就到。”
第60章 你很好
病房里。
江聿倚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奶奶来过了?”
他躺了太久,脑袋很不舒服,气色极差,刚醒来仍然是一阵阵的眩晕感。
陈贺正在汇报最近这段时间的情况。
“是,您受伤昏迷的消息,本来已经封锁在集团内部,只有员工们知道。但是老太太……毕竟也不是一般人物,公司里有不少从前跟着她打拼留下的老人物,很难瞒过。”
集团天台出事,楼里的员工不可能不知道。
江聿并不意外,只道:“纪家那边遮掩着点,外公上了年纪,少让他操心。”
“好。”
陈贺听着他声音里藏不住的虚弱,忍不住道:“先生,您还是少说点,多休息会儿吧,医生说,现在还不适合费心劳神。”
“嗯。”
“早餐要吃些什么吗?我下楼买。”
江聿想到夏知笙电话里说的那些,缓慢摇头:“不用了。”
谢溪辞按例前来查房,做完检查,瞅着江聿那张冷淡苍白的脸:“江先生,这才几天不见,怎么就把自己弄进医院了?”
他像是故意,笑起来没个正形。
病人嘛,还是开朗点好,有益身心健康。
江聿不想搭理他。
“这么冷淡?”谢溪辞抬手,调整下点滴速度:“为了救你,我可没少费工夫,你家那个小姑娘,急得连饭都不让我吃。”
提到夏知笙。
江聿终于看他一眼,肯舍得开尊口:“谢医生好像很闲?”
他听得出谢溪辞字里行间的逗弄。
“倒也没有,就是有点惊讶。”谢溪辞慢悠悠的道:“我比你小四岁,但那小姑娘,比我还小三岁。”
“……”
陈贺在旁边差点笑出声,憋得很难受。
这不等于明晃晃的,当着先生的面,指着鼻子吐槽他老牛吃嫩草?
这谢医生,人还挺风趣的。
谢溪辞又伸出一根手指,指指陈贺:“这小兄弟都比她年长。”
陈贺笑容消失:“……”求求你别害我!
谢溪辞在他心里瞬间被定义为恐怖分子。
江聿突然有点想换个主治医生。
在他发作之前,谢溪辞突然瞅了眼门口方向,笑眯眯把手插进白大褂口袋:“行了,说曹操,曹操到,跟你家小姑娘慢慢聊。”
“我走了。”转身转的很快。
夏知笙已经到门口,抱着保温盒。
陈贺看见后,很有眼力见:“那个,先生我也先回去了。”逃命逃的飞快。
他们都走了。
夏知笙停在门口,忽然有点不敢进去。
她脚步踌躇,眼神不自觉偏移,莫名无法直视江聿那双漆黑平静的眼睛。
江聿没有催,很耐心的等她进来。
夏知笙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情,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抱着保温盒走进去:“方姨炖的营养粥,还热着,我给你盛一些,还有……”
说着,把保温盒放到桌面上。
她一边念叨,一边打开盖子,嗓音虽然维持着平静,动作却很手忙脚乱。
揭开内层的手,细微的抖个不停。
印证着动荡的心情。
江聿按在她慌乱无措的手上,他的体温微凉,夏知笙陡然顿住,听见他说。
“别着急,慢慢来。”
他对她一如既往的温和耐心。
夏知笙看见那只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苍白骨感,隐约可见青色血管。
她从来没见过江聿这么脆弱。
眼里不禁沁出一点水光,夏知笙咬唇忍住,很不是滋味的嗯了一声。
帮江聿准备好饮食后。
她偏开头,偷偷揉了揉眼。
不想江聿刚醒来,就面对自己的哭哭啼啼。
吃完饭,夏知笙收拾收拾装好,转而去端水,帮他洗手,然后倒杯温水放在床头,方便他随时喝,又去开窗通风,换掉花瓶里的花。
好似把江聿也当作易碎的花瓶。
这段时间,她已经很习惯做这些照顾病人的事,轻车熟路。
江聿静静的注视这一切。 【加微信:nf6055】最新最全,实时更新,永久免费
“你喜欢什么,就跟我说,要是……哪里做的不好,你也跟我说。”
她絮絮叨叨,又不知道说什么,偶尔沉默。
气氛安静的可怕。
但夏知笙已经很满足,比起之前只能看着江聿无声无息躺在床上,现在能看到生动鲜活的他,就已经是老天最大的眷顾。
又一次路过床边。
江聿忽然伸手拉住她。
他才苏醒,没什么力气,但夏知笙却立刻停下,转头看他:“怎么了?”
那只手拉了拉。
夏知笙顺着他的动作,靠近一些,几乎趴在他肩膀上,又不敢真的趴他身上。
江聿垂着眼睛,仔仔细细观察了下她脖子上的伤口,已经过去快十天,伤口结成深红色的痂,纱布也在昨晚洗澡的时候脱落。
他抬起指腹,碰了碰。
夏知笙有点痒,不自在的动了动。
“你很好。”江聿道。
夏知笙怔住,紧接着又听见他说。
“不丢人。”
江聿咬字清晰,一字一句:“配得上,没有什么都不是,没有很普通。”
“我没有不喜欢你,也没有被逼无奈。”
夏知笙蓦地,眼圈便红了。
这都是那天,她说给劫持者听的话,当时情况危急,只能那么混淆视听。
但江聿全部都记得。
他很认真的挨个给予自己肯定……
她凭什么,可以遇到这么好的江聿。夏知笙有点忍不住了,吸了吸鼻子,她颤抖着伸出手,触摸上江聿没有血色的脸庞。
“江聿,是不是很痛?”
她甚至都不敢低头。
只要一低头,就是他腹部被缠的一圈又一圈、渗透鲜红的厚重绷带。
“不痛。”
江聿缓慢的摇了一下头。
他还不是很舒服,只能做些慢一点的动作,讲话声音也很微弱,说多了会累。
夏知笙哽咽着说:“你别骗我。”
“……”江聿沉默。
不骗她的意思就是,很痛、很痛……痛的他想昏过去,屏蔽五感。
但他看着夏知笙眼眶通红的模样。
真的说不出口。
第61章 她亲我了
谢溪辞来换药的时候,就看见小两口搂在一起,在床上腻腻歪歪。
他眉心跳了跳,卷起纸筒敲敲门框。
“咳!”
夏知笙赶紧擦擦眼泪,从江聿身上起来,其实她根本没真的抱住江聿,怕压着他的伤,被谢溪辞撞破,难过之余又有点不好意思。
“谢医生,来换药啊……”
谢溪辞每天都会在固定时间,过来换药。
谢溪辞淡定的走进去,朝后一推,顺手把门关上:“下次记得关门。”
夏知笙:“……”他们真没有!
江聿记仇,尤其刚才谢溪辞攻击他的年龄。
他脸色很不好,臭着脸。
谢溪辞过去帮他换药,他也爱搭不理。
在一起生活这么久,夏知笙极少见他这么情绪外露,显而易见的不开心。
……这怎么了吗?
她就一晚上不在,医生和病人闹矛盾?
因为很讨厌,江聿很不配合。
谢溪辞拆绷带拆的很艰难。
拆半天,也没拆多少。
“……”夏知笙看了一会儿,打破沉默:“谢医生,要不还是我来吧。”
谢溪辞也是有点气笑,吃力不讨好,还得受着这尊大佛的脸色,干脆不见外的把药罐子抛给夏知笙:“行,但是你会吗?”
“不太会。”夏知笙连忙双手接住:“但是之前你上药时,见过几次。”
“那就简单了。”
谢溪辞洋洋洒洒的交代一堆事项,前面讲的很严肃,最后特意补充道:“缠绷带的时候给他缠个百八十层就行了。”
“……”
百八十层,那不得包成木乃伊。
报复的也太明显了点吧。
夏知笙不知道这俩人怎么回事,硬着头皮应声:“好……”
江聿早就闭上眼,两耳不闻窗外事。
过了一会儿。
他耳边传来一声叹气:“好了,他走了。”
江聿睁眼,看见夏知笙拿着药一副无奈的模样,他问道:“我不能换个医生吗?”
夏知笙:“……”
谢溪辞是难得的外科圣手,实力又强,在医院享誉盛名,而且很负责。
很关心江聿的病情,每天都会记录。
她好奇的问:“为什么啊?”
江聿很不悦。
不想跟夏知笙说,对方骂他老的事。
因为没有理由,换医生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夏知笙帮助他坐起身,这回江聿顺从的像是换了个人,十万分配合。
他身体很虚弱,平常一个简单的坐起动作,现在对江聿而言,都困难万分。
夏知笙弯下腰,按照谢溪辞的叮嘱。
一点点帮他把剩下的绷带拆下来。
虽然含有一定的报复心,但缠新绷带前的换药事项和细节,对方还是交代的很慎重的。
她动作很轻的镊起棉球,沾上消毒药水,接触到伤口面积,帮江聿消毒。
头顶传来一丝没能压抑住闷哼声。
抬头。
江聿惨白着一张脸,额头冷汗淋漓。
夏知笙很紧张的拿开手:“我是不是弄疼你了?”因为之前江聿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所以换药的时候无论多痛,他都没有知觉。
但现在不同。
他清晰的感觉到那种身体像要裂开的痛。
“……没事。”江聿缓了好几口呼吸。
夏知笙有点着急,不敢碰他:“可是我看你真的好痛的样子,要不我还是去喊谢医生吧,我……我好像不行……”
江聿伸出一只手,揽住她肩膀,在她耳边不太平稳的道:“不是你的问题。”
“继续。”
他上衫解开,露出大片胸膛,夏知笙像只小动物一样,在他腰前钻来钻去。
某种角度,好似将她裹在怀里。
消毒,上药,缠上新的绷带。
整个过程,夏知笙心里都酸酸的,看着那些不断更换的沾血棉球,还有至今难以愈合的骇人伤口,甚至还有手术时,剖腹探查留下的切口痕迹。她没敢露出异样,用上全部专注。
漫长的时间过去。
夏知笙换完药时,江聿已经连鼻尖都冒出细小的汗珠,唇部没有一丝血色。
夏知笙赶紧的收起药:“先躺下吧。”
“好。”
江聿闭了下眼,连一个字音都吐的艰难。
那些说不疼的,都是假的,人都是肉体凡胎,遭到这种罪,谁能面不改色。
江聿躺下后。
夏知笙沾湿毛巾,小心翼翼的帮他擦拭额头鼻尖冒出来的细汗。一边擦一边絮叨:“下次还是让谢医生来吧,我还是不熟练。”
江聿听见这个名字就烦。
没来得及反驳,就听夏知笙啊了一声,起身时被绊了一下,朝着他压过来。
江聿表情顿住。
他还没害怕,夏知笙反而吓的魂飞魄散,不知哪来的秒速反应,伸手撑住床,没压到他。
两人近距离对视。
夏知笙好像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江聿的心跳声叠在一起,呼吸滞了滞。
这几天,她摸过江聿没有温度的手。
甚至于他醒过来,身上也是微凉的,皮肤透露的是一种不健康的苍白。
但他的呼吸,却是热的。
迎面呼洒在她脸上。
夏知笙第一感觉不是害羞,而是倾听那颗很清晰、有力的、平稳跳动的心脏。
代表着鲜活的生命。
将她这些日子以来的恐慌不安,全部驱散。
江聿平平安安的,在注视着她。
不知为何,夏知笙脑海中,晃过许多这段时间发生的画面。江聿在天台上,愿意拿自己的命换她的命;江聿浑身是血,抱着她说别怕;江聿冒着暴雨,返回沁苑安抚她的噩梦;江聿在病房里,逐字逐句肯定她的存在。
夏知笙忽然生起一股冲动。
这个冲动让她大胆的,顺着这个角度,低下头去,在他嘴唇上亲了一下。
“江聿,我等你早日康复。”
陈贺回来时,撞见匆匆跑出去的夏知笙。
他摸不清头脑的进去病房,就见自家先生躺在床上,睁着眼好像在发呆。
“先生?”
“先生???”
跟他说话,也没反应。
走近才看到,江聿惨白难看的脸,陈贺当即提起一颗心,紧张担心的道。
“先生,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江聿慢半拍的回过神:“是你啊。”
“对啊,您到底怎么了?”
陈贺急坏了,搁下东西,手都触摸上呼叫按钮,准备喊医生了。
江聿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巴,略带迟疑的开口:“她刚刚……亲我了?”
这是个不太确定的问句。
陈贺:“……”
江聿嘴角动了动:“她第一次主动亲我。”
这是个特别肯定的陈述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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