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玛丽娅对于目前的情况十分满意。
自从这一世重生以来，她一直苦苦寻找成神的方法，她努力扼制自己的人类感情，为了斩断与人类界的羁绊，她甚至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人。
由于黛丝娜和泽维的阻拦，玛丽娅没能消灭日冕帝国，原本的成神路受到阻碍，可天无绝人之路，世界上居然还有转让神格这个成神方法。
说来可笑，有些存在自诞生时就是次级神，与生俱来掌控大陆的力量，而有些人，好不容易争取来成神机会，整个世界却都要阻拦她。
玛丽娅也曾恨过命运的不公，但现在她想通了。
她的命运，只能由她自己掌控，就算全世界都与她为敌又如何？最后得偿所愿的，终将会是她玛丽娅。
玛丽娅追上泽维时，他正和黛丝娜抱在一起。
玛丽娅心底一惊，“你在做什么？”
“你让我做的事。”
泽维头也不回地说。
玛丽娅挥动翅膀来到两人附近，看到黛丝娜处于失去意识的状态，才稍稍安下心来。
她问：“还需要多久？”
泽维闭着眼睛，周身散发淡淡金光，“快了。”
过了片刻，玛丽娅又道：“在你献出神格的那一刻，内心必须是自愿的，否则就会失败，你也不想成神和黛丝娜分隔两界吧？”
玛丽娅在即将成神的喜悦下，难得话多了起来。
泽维没有回答，身上的金光愈发耀眼。
在玛丽娅眼里，这就是他即将成神的表现。
她紧张地捏紧了手指。
全然没有注意到，黛丝娜手指上的蛇形戒指缓缓动了起来，两只金色眼珠散发的光芒与泽维身上的融为一体，令人难以察觉。
蛇在袭击猎物前喜欢暗中潜伏，无声无息，最后趁猎物不注意，猛地给出致命一击。
“嗖——”
陡然变大的蛇鞭径直穿透了玛丽娅的胸腔。
玛丽娅的白裙被鲜血染红，六翼银龙发出一声震天的龙啸。
玛丽娅缓缓低头看向自己左胸的大洞，脸上露出一丝意外，但也只是一丝意外，随后闭上了眼睛。
但很快，她的额头上亮起一片叶子的形状。
自然之神的庇佑，可以抵消一次致命伤。
但它想要生效，需要几秒钟的时间。
就是现在！泽维一手抱过昏迷的黛丝娜，另一只手心出现一个铜制小盒子。
盒盖打开，泽维念起咒语，操控盒子强行吸收玛丽娅的灵魂。
六翼银龙挥舞着两对龙翼，召唤龙卷风攻击泽维，试图中止他的动作。
泽维冷冷抬眸，上空的黑暗力量漩涡骤然向下压去，体型庞大的巨龙身体不断被压低，不断发出不甘的嘶鸣。
玛丽娅的灵魂已经被剥离出身体，在她的魂体上，泽维第一次见她露出慌张的神情。
“放开我！”玛丽娅的魂体喊叫着：“锁魂盒的咒语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泽维看了眼怀中的黛丝娜。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知道那么多事情。”
黛丝娜身体被邪神左眼产生的自我意识侵占，目前可以和真正的她说上话的唯一办法，就是进入她的精神世界。
泽维此前和她有过一次灵魂交融，他可以轻易进出她的精神世界。
在玛丽娅赶来之前，泽维将正在肆意破坏的黛丝娜制服住，令她陷入昏睡，然后进入真正黛丝娜的精神世界。
在精神世界里，黛丝娜告诉他，还有办法。
她告诉他，玛丽娅送来的盒子名叫锁魂盒，启动咒语只有玛丽娅自己知道。
玛丽娅也有自然之神的庇佑护体，但从她死亡到复活的这段期间，也是她最弱的时候，趁此机会驱动锁魂盒，将她的灵魂强行吸进来，就是泽维要做的事情。
而泽维也做到了。
玛丽娅的魂体即将被吸入锁魂盒中。
她不死心地唤道：“六翼银龙，阻止他！”
正被压制的六翼银龙听到命令，蓄力反扑，同时口中喷出火焰，火焰凝聚成火龙的形状，朝泽维的方向飞去。
泽维没有分心，加速念起锁魂咒语。
玛丽娅的灵魂完全被吸入盒中的同时，泽维关上盒盖，同时转身。
火龙直袭他的背部，他闷哼一声，唇边溢出鲜血。
仍在沉睡的黛丝娜被他牢牢护住，没有受伤。
泽维松了口气。
六翼银龙还想攻击。
泽维对它道：“玛丽娅的灵魂已经被我关进锁魂盒，你确定还要和我作对？没了她，你除非立刻进阶成六翼，否则绝无战胜我的可能。”
六翼银龙鼻孔不断出着大气，喉间发出低啸。
对峙片刻后，巨龙垂下了脑袋，挥舞翅膀决定离开。
“吾终有修成六翼的一天，你等着，吾还会再来的！”
它的声音在上空缓缓荡开。
-
次级神虽然不是真正的神，但在人类界也是无所不能的存在，次级神甚至可以操控人类的生死，让人死而复生。
但这也是次级神的禁忌，就像他们不能干涉人类战争那样。
泽维将黛丝娜破坏过的地方一一复原，又将她杀死的人全部复生，惹得人们纷纷跪拜，感激涕零。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他即将第二次迎接天罚。
当天罚云在上空汇聚成型时，黛丝娜睁开了眼睛。
她看向泽维，“主……人？”
支配她身体的，依然是邪神左眼的自我意识。
泽维站在天罚云下，对她说：“你可以继续去搞破坏，去杀人放火，一切后果我来承受。”
火球朝他砸下来。
黛丝娜脸上缓缓有了惊慌，她朝泽维的方向跑去，嘴里喊着“主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泽维被第一道巨大的火球砸中，整个人瞬间沐浴在天罚火中。
黛丝娜被这一幕吓到，止住脚步，不再上前。
泽维在火中轻笑了一声。
在精神世界里，真正的黛丝娜对他说，也许可以利用天罚唤醒她，让她夺回身体支配权。
对于泽维来说，只要能让她回来，就算是一万次天罚也无所谓。
只是没了她在身边，独自面对天罚竟比上次痛苦许多。
不知道是不是疼出了幻觉，泽维忽然看到那道身影朝自己扑了过来。
下一刻，怀中的柔软和瞬间减轻的痛苦，让他意识到这似乎不是幻觉。
泽维一时没有动作，生怕美梦会惊醒一般。
怀中的人率先抬起了头，少女红着眼眸，眼中满是晶莹的泪光。
“你为什么不说话？”
“是你吗？”泽维小心翼翼地触碰她的脸颊，“黛丝娜？”
黛丝娜捶了一下他的胸口。
“还问我呢，”她又轻轻捶了一下，“这下确定了没？你和谢利互换灵魂的时候，我一下子就认出来了，你却一下子认不出我，你是不是不爱我……唔。”
泽维低下头吻住她的唇。
他似乎总是喜欢强吻她，黛丝娜已经有些习惯了，但这一次，他没有就此满足，带有侵略性的吻顺着下巴，一路来到她洁白的脖颈。
黛丝娜惊叫着推开他的脑袋。
“你干嘛！”
他们还在火里呢！
就算因为黛丝娜，天罚火几乎没了威力，那样也实在太不尊重上空那些恐怖的天罚云了。
泽维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呼吸粗重。
“有些事情，有了机会就要赶紧做，不然谁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他哑声道。
黛丝娜笑着在他腰上掐了一下。
天罚火渐渐平息。
泽维松开黛丝娜，刚想说带她回去。
可面前的人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
“主人，”少女眨动一下眼睛，“见到我，你为什么这么惊讶？我说过的，只有我才能和主人永远在一起。”
-
黛丝娜失算了。
她以为自己是小说作者，在这个世界里就相当于创世神的存在。
可事实上，她只是写了一本小说而已，即使她死去，这里的太阳也会照常升起，即使她没能将小说写到结局，这里的一切也不会停止。
天罚伤不到她，只是因为她是一个异界之魂。
也许是天罚云可以短暂压制邪念，天罚时，黛丝娜可以暂时夺回身体支配权。
泽维因此时常故意触发天罚，和她见面。
但几次下来后他发现，精神世界里的黛丝娜愈发虚弱了。
每一次在现实里唤醒她后，他在她精神世界能够停留的时间就变少。
泽维心底的恐惧愈发深，他害怕有一天再也见不到她，只能停止故意触发天罚。
可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邪神左眼继续吸收死者的邪念，只会不断变强，将黛丝娜的生存空间挤压得越来越小。
泽维只能选择带她离开。
他来到一个与世隔绝的海岛，将她的身体封印，让她陷入长期的沉睡，岛上没有人烟，邪神左眼也就无法吸收邪念。
春去秋来，两年时间一晃而过。
两年里，六翼银龙找来过几次，虽然它还没有生出第三对翅膀，但它一直没有停止将玛丽娅解救出来的念头。
它再次找来的时候，泽维对它说：“再强大的灵魂，在锁魂盒里也撑不过一千天，你要抓紧时间了。”
六翼银龙说：“还剩七个月，吾必会进阶六翼，将你打败。”
它说这话时有多自信，七个月后再来时就有多尴尬。
再见面时，泽维看到它仍是两对翅膀，说：“没能进阶六翼，你居然还敢来。”
六翼银龙用鼻孔出了通气，在海岛上飞来飞去。
它说：“你已经等了那人类两年零七个月，真的不考虑成神离开吗？”
泽维闻言，抬眸淡淡睨了它一眼，“怎么，你也想让我献出神格？”
巨龙扇动着翅膀，“怎么可能！吾本来还想告诉你，还有办法能唤醒那个人类，你不想知道就算了，吾要走咯。”
“等等！你真的有办法？”
“当然，吾可是龙。”
两年零七个月以来，泽维死水般的眸中终于有了光。
六翼银龙告诉他的方法，同样需要牺牲些什么。
当年谢利成神时，给黛丝娜留下一片金色羽毛，那片羽毛化成光钻入了她的胸腔。
那是来自光明神的赠与，只要能点亮那束光，就能将由邪念中产生的邪神左眼自我意识驱逐出黛丝娜的身体。
但一旦点亮那束代表着光明神的光，黛丝娜就很有可能会被光明净化灵魂，从此成为光明神的忠诚信徒。
邪恶是光明的对立面，如果成为光明信徒，黛丝娜就会将一切邪恶视为仇敌，尤其是身为邪神的泽维。
对于泽维来说，他要牺牲的，很有可能会是黛丝娜的爱。
泽维考虑了整整三天，三天里，他没有合过眼，坐在海岛的石壁上，身影几乎要与岩石融为一体。
对于人类“爱”这种感情，他一直以来的理解是，爱是心甘情愿的付出。
爱上黛丝娜，他又有了新的领悟。
爱是妥协。
他将黛丝娜的封印解除，带着她回到大陆，回到她自幼生活的城堡。
他让她身边的人，她的父母、她的侍卫和男仆给她讲述以前的趣事，他带她去看后山山楂树上开的花。
他带她回到圣塔学院，回到熟悉的动物学教室，给她指出，她以前就是坐在这个位置偷偷看小说。
她的精神世界很大，里面有辽阔的草原，也有一望无际沙漠和冰川，泽维在现实里带着她走遍大陆每一个角落，让她真正看到那些绮丽景色。
一年时间飞逝而过，黛丝娜的眼神渐渐有了光，这代表着她心底那束光也正在被点亮。
渐渐地，她开始能够主动叫出身边人的名字，她开始管拉曼达叫妈妈，对于奥本国王，她态度仍是不冷不热。
她开始主动要酸的东西吃，并嫌弃太甜的食物。
她开始和路易斯、格雷说笑打闹，时而会揪格雷的老虎耳朵。
有一天晚上，当泽维看到黛丝娜对着教堂里的光明神像发呆时，他知道自己到了离开的时候。
“黛丝娜，”他的声音很轻，“再见。”
黛丝娜回过头，“你要去哪里？”
她已经很久没有管泽维叫过“主人”了。
泽维看着她，许久才回答道：“不知道，也许是罪恶之渊。”
黛丝娜皱起眉，“罪恶之渊，不是很邪恶的地方吗？”
“是啊，”泽维垂下眸，“可那里是我诞生的地方，也是我该去的地方。”
就让一切从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吧，他想。
他转身，朝教堂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时，黛丝娜叫住了他。
“天色很晚了，你要不明天再走吧。”她说。
泽维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我不怕黑。”
眼看他继续朝门口迈着步子，黛丝娜心底没由来地生出一阵恐慌，好像这个男人只要迈过这道门槛，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可是……再也见不到，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是光明神最厌恶的邪恶存在。
黛丝娜烦躁地用手指挠了挠脸，当男人马上就要迈过门槛时，她朝着门口跑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的泽维立刻回过头。
“做什么？”
“啊？”
“为什么跑过来。”
“我……”黛丝娜脸上有些迷茫，“我说是身体不受控制，自己跑过来的你信吗？”
泽维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要不，还是别走了吧，”黛丝娜的音量小了许多，“每天都能看见的人突然不在了，想想还怪不习惯的。”
泽维自嘲般地笑了一声，“你说得那么小声，是怕你的光明神大人听到吗？”
黛丝娜回头看向教堂中央的光明神像，画像里的光明神目光悲悯而威严，像是在注视她。
她烦躁地纠结了一会儿。
最后转头对泽维道：“听到就听到！我不想你走，光明神大人会理解我的。”
泽维忍不住低笑出声，很好，这种思维方式很黛丝娜。
“你为什么不想我走？”
泽维问完，见她支支吾吾回答不出，便走近了半步，垂眸看着她说：“我不想离开，是因为我爱你。”
黛丝娜呼吸一滞。
泽维抬手轻轻触碰她的脸颊，“我不得不离开，也是因为我爱你，你明白吗？我的小蠢货。”
66/67 首页 上一页 64 65 66 67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