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惠低眸,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后轻轻将远山和叶放到后车座。
伊地知观察了一会,发现少女身上没有明显外伤后松了一口气,继续询问道:“是被咒灵攻击了吗?要不要送去给家入医生检查一下。”
“没什么大事,只是受惊过度罢了。”
虽然刚才那一下一次性解决了大部分咒灵,但都是一些低级咒灵,真正躲在里面的恐怕有将近一级的实力了,想到这里,伏黑惠还是觉得就让远山和叶这样呆在外面比较安全。
“五条老师呢?”
一提到某人,伊地知就跟烫到嘴似的说道:“额,五条先生刚刚联系上了,说是去附近找那个不知名诅咒师了,他让伏黑同学你先撑一会,他就……”
啧,不用说,八成去附近哪个甜品店逛了!伏黑惠咬牙,按奈不住想一拳挥到某个无良教师脸上。
“行了,我知道了。”
伏黑惠刚要走进帐里,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停了下来,在伊地知不解的眼神中又回到车前,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轻轻盖在已经睡着的人身上,随后对着车内的伊地知点了点头,“拜托您照顾一下她。”
目送车子远去后,伏黑惠将黑白玉犬召出,再次走进账内。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个打斗真是累死我了,还是慢慢推感情线吧
第7章 交集
*
远山和叶再度醒来时,车厢里几乎是一片昏暗。
长久的昏睡使得她的大脑好像一团被搅浑的浆糊,意识和信息处理都被揉碎混杂在一起,驾驶座上传来男人恭敬而刻意压低的声音,听起来是在和谁打电话。远山和叶挣扎着动了动被压得发麻的手臂就要坐起身,原本盖在她身上那件黑色外套顺势滑落下来。
“啊,你醒了啊!”驾驶座上的人挂断电话,回头关切地问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要去医院吗?”
远山和叶盯着那人好似有些熟悉的脸,努力从被搅碎稀烂的记忆里搜索着,“额……你是……伊地知先生?”
“是的,远山同学,没想到你还记得我。”伊地知洁高冲着她微笑了一下,接着说道:“根据五条先生的指示,我要先去一趟医院接伏黑同学,然后再送你回家。”
“伏黑”这个词好像一下子打通了什么开关,记忆像是出了匣的洪水涌现在脑海中,远山和叶几乎是一把扑到前座中间,连珠炮弹似的问道:“伏黑?伏黑还好吧?诅咒呢?解决了吗?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伊地知一个手滑差点打错方向,结结巴巴地安抚道:“冷……冷静,远山同学!伏黑同学还好,只是受伤有些重,五条先生已经带他去医院包扎了,咒灵也已经解决了……”
“受伤?伏黑君受了重伤吗?”远山和叶有些焦急,毕竟一开始是她打电话给伏黑惠的,也许他原本不必要来这里祓除咒灵,现在听说人在医院里,她不免有几分慌乱。
伊地知洁高解释道:“不算很严重,据说是只一级咒灵,五条先生来的也……挺及时。”
“呼,这样啊。”远山和叶安心的坐回去,蓦地又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那个,伊地知先生,我之前说的,那个被诅咒的女性还好吗?她有被救出来吗?”
“是的,现在我们正在对获救的人进行心理疏导。”
“那就好。”
远山和叶打开手机,收件箱里一下子多了好多未读消息,她依次翻了翻并一个个回复,妈妈的,爸爸的,未来子的……等到未读消息栏被清空之后,心里某处仍然空空落落的,她这才想起来,平次直到现在都没有给她发过消息。
过去远山和叶总是试图以各种方式将自己和服部平次的生活交叉在一起,探案一定要跟上,游玩,旅行也要凑上去,如果不是那一次意外她踏足了这个陌生世界,和叶大概现在还在东京看着他办案的样子。
一旦开始无事可做,人就免不了会胡思乱想。远山和叶此刻就有了一个堪称可怕的想法:如果她不再主动向他靠近,平次他还会注意到她的存在吗?
这好比一场赌局,可是她始终不敢下注开盘。
少女青涩的感情酝酿出的占有欲如果没有足够的底气和身份的加持,最终只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胡思乱想,就像她没资格询问那位初恋情人的事情一样。
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了下来,五条悟翘着腿坐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望见远山和叶下车后,隔着几步远朝她挥了下手就算打招呼了。
远山和叶愣了几秒钟才把这个大晚上戴着黑色眼罩疑似盲人出街的男人跟上次那个白发池面大帅哥老师联系到一块,对方早已起身迈步到她跟前:
“诶,小和叶这是不记得老师我了?真让人伤心啊!老师我可是特地在这等着,连附近一家超有名的甜品店都没去逛呢!”
好高,这人有一米九了吧!远山和叶默默吐槽,脖子要仰起来看人的感觉真不舒服,“五条老师,伏黑呢?”
“在一楼急诊科,等着领完药就走。”五条悟漫不经心的说道,“安心啦,只是破了点皮流了些血而已,身上缝几针没事了。”
“这已经很严重了吧!”远山和叶抓狂,平日里自己青梅竹马办个案受点擦伤她都觉得危险,为什么这么严重的伤势在五条悟看来就好像过家家一样!
“男孩子有什么娇贵的,何况咒术师受伤跟吃饭一样。”
五条悟笑嘻嘻地摆摆手,语调轻快的问道:“话说小和叶,你之前跟惠说,遇到了一个疑似诅咒师的人?能详细说说吗?”
他这样提起来,和叶瞬间想到了那个僧侣打扮的人,低头思索着说道:“其实我也不太确定他是不是诅咒师,只是那个人给我的感觉……相当……渗人,虽然他看起来很帅吧,而且笑起来很温和,但直觉告诉我这人很可怕,再加上我……之前在我爸那里看到,去年12月京都有诅咒师制造的咒灵暴动,据说是个诅咒师宗教团体,直觉告诉我那个男人跟那什么……什么教……”
“盘星教。”五条悟突然开口,嘴角的弧度逐渐变成一条直线,周身那种轻快的氛围似乎突然间消散。
远山和叶点点头,丝毫没有注意到五条悟语气的变化继续说道:“啊对!就是这个,刚好那个男人也是一副和尚打扮,所以我就想到一起去了。”
五条悟出声打断她的话:“那人长什么样?”他的语气低沉而压抑,似乎有什么东西逐渐冒出。
远山和叶敏锐地察觉到五条悟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但还是继续说道:“个子很高,穿五条袈裟,头发挺长,扎成丸子头,前面一撮刘海挺奇怪的,眼睛很小……”
听到这样的描述,五条悟将手机拿出来,打开某个相册集,不停地翻找后,手指在一张照片上悬停,随后把手机翻转对着和叶问道:“是不是这个人?”
远山和叶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对对,就是他,不过我记得,当时他额头有一条很大的缝合线。”
**
伏黑惠在药房前取了号之后,就坐在不远处的公共休息区等着领药。
坐在他旁边不远处一个小女孩因为打了针坐在母亲怀里抽泣,领完药赶来的父亲又拿出棒棒糖来哄,一家三口手拉着手离开,望着这样温馨的场景,伏黑惠心里有些怅然。
他想起自己曾看过的书里的一句话,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1]。
直到面对那只咒灵前,伏黑惠都没有想过会是这样一种情况。被不负责任的母亲生下又抛弃的孩子们,年幼却负担了一整个家庭和弟弟妹妹生活的兄长,还有明明再婚却不打算继续抚养孩子,将他们遗忘抛弃在那个小出租屋的母亲[2]。
除了自己和津美纪最后遇到了五条老师而避免饿死或是被房东扫地出门的命运,几乎是完美复刻了他的童年。
伏黑惠既不喜欢作恶多端而不知悔改的恶人,也不喜欢自诩善良宽容的“好人”,即使选择成为咒术师,踏上拯救他人的道路,也只是选择了“不平等拯救他人”的方法,甚至于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产生了,“让那个被自己死去的孩子诅咒的母亲死在那里算了”这样的想法,仅仅是因为从她身上见到了那个早已被自己忘却的男人的影子——
直到这么多年,他还在用伏黑惠最厌恶的行为,影响着他的情绪,这种血缘关系既是纽带也是深埋在血液里的诅咒。
“伏黑!”
身后传来熟悉的女声,伏黑一回头,就看见远山和叶抱着他的外套跑来,“你没事吧……呜哇,看起来好严重!”
跟远山和叶一脸担忧歉疚的表情不同,伤者本人对此到没有什么反应,毕竟他受的都是外伤,止过血包扎好了就没什么问题,回校之后给家入医生治疗一下就没事了。
望着他头上和手臂上的绷带,远山和叶愧疚道:“抱歉啊,都是我要把你扯进来。”
“这跟你没什么关系,”伏黑惠打断她的话,看对方还是一脸消沉,又放轻语气说道:“咒术师的工作本来就很危险,而且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学校有会治疗术式的人在,用不了一天就会好的。”
“咦,这样吗!?”远山和叶一惊,想想也对,咒术师好像都有不同的力量,会有类似于“奶妈”的角色也不奇怪。
总感觉越来越符合少年漫的设定了呢……要是接下来伏黑身边再出现一个倒霉又很菜的男同学,再加上一个温柔善良的女性队友,就是典型的热血少年漫三人组了嘛!这样看来,伏黑的性格也是挺符合一般套路的,傲娇又冷淡的天才系男二……
“你在想什么?”
“诶——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想!”
在当事人面前意淫真是太尴尬了,远山和叶心想,幸好伏黑惠并不在意刚刚的事,四处看了一眼问道:“五条老师呢?”
“五条先生刚刚走了,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去确认一下,就让伊地知先生先送他去一个地方……”远山和叶回忆了一下刚刚她肯定照片上的人就是她今天见过的的人之后,五条悟整个人爆发出的低气压,那简直不能用“生气”来形容,就好像要去宰了谁一样,“五条先生说,让你……额……送我回去,还说给你订了酒店和车票,明早回东京。”
想到这里,远山和叶就感觉自己无法理解咒术师的脑回路,哪有老师让自己受了伤的学生送人家回家的,何况伏黑惠现在脑门上,手臂上都是绷带,偏偏就连伊地知先生都对此习以为常的样子。
刚巧收到某个无良教师发过来的邮件,伏黑惠扫了一眼,大体就是远山和叶刚刚说的那番话的意思。他收起手机,从和叶手里接过外套说:“再稍微等一下吧,远山,我拿了药就送你回家。”
远山和叶转头看了一眼药房上的电子屏幕,“你在几号?”
伏黑惠报了一个数字,远山和叶估算了一下,大概几分钟就到了,于是先在他身边坐下。
少女身上似有若无的清淡香气被身后立式空调吹出的凉风裹挟而来,伏黑惠不自觉地躬起脊背,脸上温度上涨,他不动声色的向边上挪了挪位置。
“你……不需要检查一下吗?身上没有受伤吗?”
伏黑惠笨拙地寻找词汇,在一片空白的大脑里抓取了这么一个废话一样的句子。
“嗯,我没事的。”
远山和叶应了一声,忍不住扭头问道:“今天那只咒灵,很……强吗?”
她努力把“可怕”两个字换成了对咒术师来说可能比较通用的形容词。
“嗯,”伏黑惠点点头,想到她刚接触咒术界不深,解释道:“一般常见的是四级诅咒,三级的话就会对人类造成伤害了,今天那只是一级咒灵,再厉害点就是特级咒灵了。”
不仅如此,由今天的情况来看,要是一直没有发现,这只咒灵恐怕会逐渐变成特级,到那时候可能他们都会死在账内。不过这么可怕的事情,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打算跟她说出口。
“那还真是相当危险。”远山和叶感叹道。在接触咒术界之前,和叶一直以为最危险的职业大概是她父亲那样,或者是青梅竹马的平次一直在做的事情一样,可是现在想想,做咒术师不光辛苦而且全年无休,甚至经常需要以命相搏,明明是很了不起的事情,却不为人所知,甚至有可能因为力量特殊遭到大众的不理解和排斥。
远山和叶说道:“那么这一次的诅咒产生的源头,是被母亲抛弃的孩子的怨恨对吗?”末了她补充了一句:“我在那栋楼附近听别人说的,本来打算当作重要信息告诉你的,结果你之后突然来了,然后就……”
伏黑惠攥着衣服的手微不可查的一僵,低声道:“不止一个。”
“什么?”
“不止一个孩子,咒灵解决后清理现场的人员汇报说,那间屋子的地板下有四具尸体,都是未长大的小孩子。”
伏黑惠试图用和以前一样平静的语气说着,回想起当时的惨状,忽然觉得喘不上气来,远山和叶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不再接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窗口前的电子屏幕上一排排数字换了又换,一行熟悉的数字被刷了出来,远山和叶接过伏黑惠手里的号码纸就要站起身,被对方摁住了手。
“我自己来。”他沉声说。
远山和叶看着他低敛的眉目和明显压抑着什么的神情,忽然问了一句不太相干的问题:“你吃过饭了吗?”
伏黑惠摇头。
“那一起吃饭怎么样?我知道一家超赞的大阪烧店,之后可以一起去尝试一下。”
伏黑惠过去十五年都从未跟除了姐姐之外年龄相仿的女生有这么多接触,他本能地想拒绝,对方又开口道:“你救了我两次吧,我一直想着要怎么谢谢你,刚好,我陪你去拿药,再顺便请你吃顿饭,算是回礼怎么样?”
这话说得,伏黑确实找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而他也真说不出什么“我不习惯跟别人一起吃饭”来拂了别人的面子。
远山和叶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扭转局面的话,迅速从他手里拿过号,单方面拍板:“就这么说定了,待会请你吃饭。”
***
从医院从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潮湿闷热的夏夜静成一滩凉水,温温润润的流淌到人心底。
远山和叶在路边打了一辆车,司机带着浓厚的关西口音,一上车就开始跟他们扯起话题,从哪哪出了命案到哪哪有个什么盗贼团伙,最后感叹一句现在的世道怎样怎样。
伏黑惠此前很少关注过这类社会新闻,咒术师空闲的时候很少,再加上真正接触到世界真正的一面,人心的恶也变成了司空见惯的事。
前面路况突然变化,出租车打了个弯,幅度不小,远山和叶防备不及,身体在摇晃中往左一斜,左手一下抓住了某片温热的肌肤,在惊乱中还用力收得更紧。
伏黑惠慌忙抬起胳膊抵住车窗,目光匆匆移开又拉回,接着整个人都是一僵,仿佛全身的感官都跟灌了铅一般,沉甸甸凝在那只与自己肌肤相贴的手上。
等车身稳住后,远山和叶又坐正了回去,似是无意的收回手,两人默契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车厢里又响起司机絮絮叨叨的牢骚声,后座静默的一方狭小空间里唯有那一块相贴的温度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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