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由于纪安的名声在外,提前半年到一年预约,从国内专门飞去找他设计珠宝的人也大有人在。
如今纪安难得回国,能约到他见面的难度可想而知。
介于这次机会如此难得,阮龄也不由得有了一点点期待。
……
周三上午。
阮明伟风尘仆仆地坐上了前往北城的大巴车。
说来可笑,曾经的阮明伟自从和郑晓月结婚,坐飞机就从来没坐过经济舱。
若是偶尔要乘坐高铁,也都是让助理买好商务座。
可如今,为了不被追债的人盯上,他却只能选择坐不正规的长途大巴。
没办法,阮明伟的车已经被人盯上,而他的证件也被限制了出行。
挤在充满着难闻气味的车上,旁边还坐的是一个肤色黝黑的男人,一看就是体力劳动者。
阮明伟自认为是个体面人,就算阮家没落了些,自己也起码和这些人不是一个阶级的。
如今却被迫和这些他看不上的人挤在同一辆车上,阮明伟的心中充满了对各种人的怨气――
忽然和阮氏毁约的公司,催命般的债主,不争气的儿女,还有他那个烦人的老婆林美娥。
手机铃声响起,阮明伟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没好气地接了起来。
对面传来林美娥的声音:“明伟?”
阮明伟的语气生硬:“你又有什么事情?我在路上呢,有话快说。”
电话里,林美娥深吸了一口气:“是这样的明伟,阮龄她……好像把我们给骗了。”
一听这个,阮明伟就更来了气:“用你说?要不是没从她那里搞到钱,我用得着特意来海城一趟?”
说实话,从一开始,阮明伟就没指望通过阮龄从叶景池那里拿到钱。
那个男人的手段太狠辣,是绝对不会因为一桩婚姻,就对女人言听计从的。
阮龄能从叶景池那样的人手里讨到好处,继而帮助阮家的可能性太小了。
也因此之前,阮明伟也只是让阮龄帮一些无关紧要的忙,例如给阮浩森争取一个角色之类的。
真正会触动叶氏利益的事情,阮明伟是绝对不敢要求的,否则很可能会引火上身。
只不过半个月前,林美娥忽然喜气洋洋地找上他,说是阮龄同意劝说叶景池帮阮家了。
阮明伟依旧十分怀疑,然而林美娥却很自信,说是这次一定能成。
那时候也没更好的办法,于是阮明伟就先找人借了高利贷,填补公司的资金漏洞,好让资金暂时能周转起来。
接着又试图联系叶氏,得到一些帮助。
然而阮明伟尝试了好几次,叶氏的人却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了他。
出于对叶景池的惧怕,阮明伟不敢直接去找叶景池本人,只能自己想办法。
这次去外地,阮明伟就是为了想办法谈成一笔生意,以解燃眉之急。
只是,这趟行程也并不顺利。
如今阮明伟没拿到钱,又怕被债主盯上,连回趟家都像是在做贼。
林美娥还在电话里问:“那明伟,你这次……拿到钱了吗?”
阮明伟憋了一肚子的火,此刻全部发泄了出来:“问问问,你除了会问我要钱,还会什么?”
电话那头,林美娥的语气也是十分委屈:“我这不也是关心你吗?而且你走的这段日子,浩森这边也发生了不少事情。”
听到阮浩森的名字,阮明伟的面色稍霁。
阮明伟的这些个儿女里,阮龄这个和郑晓月生的大女儿就不用说了。
一看到她,阮明伟就想到自己在郑家忍气吞声的日子。
而阮滢也是愚蠢至极,论美貌比不过阮龄,却又眼高于顶。
前些年阮家的生意还算如日中天的时候,有不少人愿意和阮家联姻,可阮滢一个都看不上。
如今想来,阮明伟只恨自己没有早把阮滢嫁出去,否则此时多一个亲家,好歹也能帮阮家一把。
唯独阮浩森这个小儿子,是阮明伟年仅四十才得来的。
因此阮明伟对阮浩森百依百顺,他愿意去混演艺圈,也由得他去了。
反正阮浩森还年轻,玩个几年,再回来继承家业不迟。
阮明伟把语调稍稍放低了些:“浩森怎么了?”
听到阮明伟的语气松动,林美娥立刻哭诉道:“都是阮龄害的!浩森他现在,在演艺圈是彻底混不下去了!这两天浩森天天和我说想要创业,问我要钱,可我哪来的钱给他?”
闻言,阮明伟更是烦躁。
是啊,现在哪来的钱?
别说给阮浩森创业的闲钱了,就连他经营了这么多年的阮氏,都快保不住了。
“行了行了。”阮明伟吐出口浊气,“我已经上车了,还有几个小时就到北城了。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说完不等林美娥回应,阮明伟就粗暴地挂了电话。
手机上又收到了一条陌生信息。
阮明伟烦闷地扫了一眼,接着面色骤然一变。
匿名信息里只有一句话:
想知道阮浩森的亲生父亲是谁吗?
……
和设计师见面的时间,约在了周三的下午。
午后,叶景池会从叶氏回别墅接阮龄,两人再一起前往设计师在北城的工作室。
今天阮龄起得比较早,午饭过后有些困。
离约定的出发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她就先在沙发打了个盹。
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玄关处刚好传来了响动。
阮龄没理,继续在沙发上眯着。
只是没过一会儿,她的手被人轻轻牵起。
叶景池将她的手拉过去,放在自己的掌心上。
阮龄还以为他要做什么。
结果叶景池将她的手牵过去之后,只是轻轻地拨弄着他的手指,并没有其他的动作。
阮龄原本闭着眼没理叶景池,但手指时不时就被他这样摆弄一下,还是忍不住抬眼看他。
她问:“你干什么?”
叶景池的语气温和:“没什么,就是突然想看一看你的手。”
阮龄:“手有什么好看的?”
叶景池看着她的眼睛,答非所问:“好看。”
阮龄:“……”
被这么一闹,她也差不多清醒了。
阮龄从沙发上坐起来,看着叶景池:“叶总,你这样子,怎么像是个第一次谈恋爱的毛头小子?”
她的本意是想嘲弄叶景池一句,然而叶景池却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阮龄的眉心微动:“怎么?”
叶景池缓缓地吐出三个字:“不是像。”
阮龄一时没理解他的意思:“嗯?”
叶景池无声地看着她。
阮龄终于反应过来。
叶景池好像是和她说过,在她之前,没有和任何人谈过恋爱。
不过当时她听了也就听了,没太放在心上。
阮龄眨了下睫毛:“我想起来了,你好像和我说……你没谈过恋爱。”
叶景池看她一眼:“嗯。”
阮龄讪讪地一笑:“我给忘了。”
话音刚落,阮龄忽然意识到:自己怎么莫名地开始心虚了?
她又没做错什么!
不就是忘了叶景池说过的一句话嘛,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记忆力那么好。
想到这,阮龄又变得理直气壮,连声音都坚定了许多:“对,我忘了,怎么了?”
见状,叶景池终于不再是面无表情。
他的眼底浮现出几分无可奈何的笑意:“没怎么,只是……”
阮龄扬眉:“什么?”
叶景池:“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你总觉得我有过情感经历。”
阮龄被他问得语塞。
她思索了一秒,问他:“你要听实话吗?”
叶景池的神色微动,片刻后反问:“是我不爱听的实话吗?”
阮龄没忍住弯了弯唇角:他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她答:“差不多吧。”
叶景池轻叹了口气:“你说吧。”
反正被她的话噎住,也不是第一回 了。
她总是有恃无恐,而他偏偏甘之如饴。
阮龄煞有介事道:“原因有很多。首先,你都已经三十四岁了。”
叶景池的神色不变:“嗯。”
阮龄有些诧异地看叶景池一眼。
这个男人不是很在乎年龄的吗?怎么这次听了后没反应了?
仿佛知道阮龄在想什么,叶景池低叹了一声。
他的唇角微勾,神色无奈:“若是你提一次年龄,我就和你计较一次,那我怕是早已经被你气死了。”
阮龄“噗嗤”地笑出声,她好像是不知不觉地在他面前提过很多次。
有时候她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话题总会莫名其妙地绕到这里。
想了想,阮龄说:“那挺好的,你都已经听惯了,看来我以后都可以随便提了。”
叶景池不动声色地看她:“我还以为你会可怜我,决定以后不说了。”
阮龄笑意盈盈:“不说是不可能的。而且,我说的本来也是事实嘛!”
叶景池:“什么事实?”
阮龄有理有据道:“首先,你已经三十四岁了。其次,到你这个年龄却没谈过恋爱,是一件非常少见的事情。”
叶景池“嗯”了一声:“你刚才说有很多原因,这才第一条,那还有呢?”
阮龄讶异:“你就这么接受了?没有什么反对意见?”
叶景池的面色从容:“我反对有用吗?”
阮龄眨了眨眼:“……没有。”
叶景池的语气平静:“那还不如让你一次说个尽兴。这样至少以后,你能够对这次对话印象深刻,我也不至于再被你冤枉。”
阮龄忍不住笑,反驳他:“什么叫被冤枉?谈恋爱又不是犯罪。”
叶景池看着她,淡声道:“明明我喜欢过的只有你一个人,却总被怀疑和别人有牵连,不是冤枉是什么?”
阮龄一怔。
从前她见过太多太多将承诺随意挂在嘴边的男人,许多毫不费力地就能将“喜欢”二字说出口。
有些人为了能博得她的欢心,还配上无比坚定的语气和眼神,仿佛恨不得对天发毒誓。
然而叶景池的神色淡淡,语调也是平平无奇,并没有比其他时候更加深情。
却偏偏让阮龄的心随着“喜欢”这两个字,也跟着颤了那么一颤。
见她怔然,叶景池的眼角含笑:“怎么了?”
阮龄回过神,抱怨:“怎么会有人像你这样,把喜欢我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说起来,叶景池还从来没正式和她表白过呢。
两个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谈起了恋爱,就和两个人的婚姻一样,开始得一点仪式感都没有。
叶景池拢了拢眉心,音色稍沉:“那我再重新说一遍?”
阮龄:“……”
哪有人这样的,表白就表白吧,还要让她自己要求。
好像她多想听一样。
阮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不用了,你爱说不说。”
耳边传来男人低低的笑声,仿佛被她的语气取悦到了一般。
阮龄更气了,干脆想从沙发上起身,离他远一点。
叶景池忽然伸手,轻压在她的肩上,阻止了她的动作。
阮龄语气不善:“你做什――”
叶景池:“我喜欢你。”
阮龄:“……”
叶景池的眸中有不知名的情绪涌动,语气低沉而轻缓,又极其温柔:“龄龄,我喜欢你。”
阮龄被他注视着,一瞬间心跳快得几乎要爆炸。
……
半晌,她扬了扬唇角:“叶景池。”
叶景池:“嗯?”
阮龄:“这样的表白方式,不像是你这个年龄的男人该用的。”
叶景池:“那像什么?”
阮龄:“像是十七岁的男孩子,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时会说的话。”
叶景池失笑:“也好,至少我在你的眼里年轻了一些。”
阮龄撇了撇嘴:“我才不是在夸你,我是在说,你的告白实在太小儿科了。”
叶景池也不恼,眼角带着笑意:“那你说来听听,你想要什么样的告白?”
阮龄缓缓地眨了下眼睛。
若是问她不想要的告白方式,阮龄可以说上一天一夜。
原因无他,她经历过太多不靠谱的告白了。
例如她上大学时有一次熬了一个晚上复习,早上考试完就急着回去补觉。
结果学校里的一个男同学突然将她拦在宿舍楼门口,自顾自地描述了对她心动的全部历程。
阮龄当时差点就翻白眼了,本着尊重对方的原则耐着性子听了一半,就果断拒绝了。
还有在公共场合摆一堆鲜花和蜡烛,众目睽睽之下和她告白的。
类似的情景阮龄经历过两次,连摆的形状都是同样的心形,至今想起来依旧令她尴尬不已。
……
唯独此时此刻,当叶景池问起她想要什么时,阮龄却失语了。
虽然叶景池从未正式向她表明过心意,但冷不防回想起来,他其实给过她很多。
最初的三千万和黑卡,后来七夕夜的烟花和项链,在机场为她带的甜品,以及无条件地顺从她提出的各种要求。
简直从方方面面地,满足了她的需求。
以至于现在叶景池问她想要什么的时候,她竟然回答不上来。
她想要的,他似乎已经都给过了。
见阮龄迟迟不语,叶景池沉声道:“龄龄?”
阮龄回过神,目光闪烁了一下:“我没想好。”
她不想把刚才想的那些告诉叶景池,否则他肯定会很得意。
叶景池看着她的眼睛。
他突然说:“那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阮龄心中一动:“什么?”
第90章
叶景池缓声道:“你还记不记得, 那天在露台,你没有回答我的那个问题?”
阮龄微怔。
叶景池说得很含糊,但不知道为什么, 阮龄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他说的是什么。
那是她第一次和叶景池提起离婚。
而那个时候叶景池问她, 他们两个之间是否有爱情存在。
她几乎要把这件事情完全忘了,可如今叶景池提起,当时的情形却又瞬间历历在目。
回过神, 叶景池正看着她。
他知道,她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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