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龄煞有介事道:“都怪你把我带偏了,你都破产了,我应该早早离婚跑路才是。”
叶景池扬眉:“你舍得?”
阮龄看叶景池一眼,发现他完全没有要生气的样子,于是得寸进尺。
“怎么舍不得?”阮龄说,“非要说的话,我可以大发善心把叶栩带走,不让他跟着你吃苦。”
反正是开玩笑,阮龄想到哪就说到哪,完全是信口开河。
说完,叶景池没继续回应她。
阮龄有些奇怪地回头看叶景池一眼,心想难道是自己太过代入角色,开玩笑开得太过火,惹他生气了?
转过头,阮龄刚好和刚走来餐厅的叶栩对上眼神。
很显然,叶栩没听到事情的前因后果,只听到了最后一句。
少年愣在餐厅门口,表情震惊又复杂。
短短的几秒钟之内,叶栩的心中已经闪过了无数的想法
阮龄:“……”
叶景池也没料到这个情况,他开口解释:“小栩……”
父子俩本来就沟通不太顺畅,阮龄怕他们这一来一回不把话说清楚,误会更深了。
于是阮龄接话:“我们是在开玩笑,不是真的要离婚。”
叶栩无声地看着两人。
少年来的时机实在是有点太巧了。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阮龄自己都觉得离谱。
叶栩终于开口:“你们……真的只是开玩笑?”
“当然。”阮龄点头,指了指男人手里的梳子,“你见过一边给人梳头发,一边谈离婚的吗?”
叶栩:“……”
少年的目光在叶景池手中的木梳上停留了一会儿,终于,眼中的疑虑消散了些许。
叶栩闷闷地开口:“我就是来看看你有没有起床,既然没事的话,我就先回房间了。”
说着,他转身上楼了。
阮龄若有所思地看着叶栩离开的背影。
叶栩怎么好像……还是有些没精神的样子?
是花生过敏还没有完全恢复,还是因为刚才的误会,产生心理阴影了
……
早上九点半,阮龄终于把叶景池这尊大佛送走了。
上午她规划了一会儿工作室的下一个拍摄主题,接着又得到了一个有些意外的信息。
之前阮龄和乔月逛街的时候遇到的那个摄影师,把街拍的照片发给她之后就一直没有过联系。
但那位摄影师今天忽然发来信息,问阮龄的工作室招不招人。
阮龄问了一下后得知,原来对方在做了一段时间的街拍摄影师后,最近在考虑找一份工作。
在看到阮龄发在朋友圈的工作室宣传客片之后,就主动来联系了阮龄。
阮龄本来是有招人的想法,但计划是招一个助理,这一下子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想了想,阮龄回复了对方,说给她两天的时间再考虑一下。
忙了一会儿之后,阮龄上楼去看叶栩。
叶栩之前回房间后就一直没有再出来,不知道是不是身体还是有些不舒服。
敲开叶栩的房门,阮龄有些惊讶地发现,少年还躺在床上。
阮龄走上前:“不舒服吗?”
叶栩低低地“嗯”了一声。
阮龄知道,如果不是身体真的撑不住了,叶栩是不会承认的。
她在床边坐下,观察了一下。
叶栩脸上因为过敏起的疹子,今早看到他的时候已经消了。
但此刻,叶栩的脸上又泛起了不太正常的潮红。
阮龄的手掌抚上叶栩的额头,半晌,眉心微蹙:“好像是发烧了。”
她刚站起身,身后就传来少年有些虚弱的声音:“不是很严重……你不用告诉我爸。”
阮龄惊讶地回头:“为什么?”
虽然她起来其实是想去拿温度计的,但她也没想到,叶栩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让她不要通知叶景池。
第66章
叶栩别过眼神, 不说话。
阮龄扬起眉毛:“你不说原因的话,我现在就给你爸打电话。”
原本阮龄还没想到叫叶景池,但叶栩这样支支吾吾地不说原因, 就让她的一身反骨都在蠢蠢欲动。
叶栩:“……”
他了解阮龄, 她向来说到做到。
叶栩抿了抿唇,终于开口:“小时候……我也发烧过一次,我爸就中止了会议回家看我。”
阮龄眨了眨眼:“然后呢?”
叶栩垂眸:“后来很久以后, 我听管家说,那时候叶氏因为我丢了一个大单子。幸好后来又接到了其他公司的合作订单, 不然其实很危险……”
阮龄了然:“所以你不想影响你爸的工作, 才不让我告诉他?”
叶栩默认了。
阮龄笑。
叶栩神色不自然地抬眼:“你笑什么?”
阮龄没立刻回答, 她想了想说:“我先去拿温度计给你量量,如果烧得不太严重,我就不告诉你爸爸,怎么样?”
叶栩微怔:“那如果严重呢?”
阮龄一本正经:“如果你都快烧成傻子了,那我肯定还是得通知医生和你爸都赶紧过来呀。你有什么话, 也好趁着清醒的时候和他们交代。”
叶栩一愣,瞪眼:“哪有那么容易就烧傻!”
阮龄笑起来。
叶栩看起来还是能勉强打起精神的,这让她放心了不少。
“你等着。”阮龄说, “我先给你量体温。”
阮龄出房间, 向佣人要来了温度计。
家里有电子温度计和水银温度计,不过阮龄还是觉得后者更靠谱一些。
于是阮龄要来了水银温度计, 坐在床边递给叶栩:“会用吗?”
叶栩嘟囔着:“当然了。”
他把温度计夹好, 抱着被子不说话。
阮龄坐在床边看他, 忽然问:“那个时候, 你几岁?”
叶栩一怔,反应过来她是在问刚才提到的那次发烧。
“应该是刚上小学的时候。”他说。
阮龄点点头:“小孩子发烧很危险的, 你爸爸担心你回来看你,也是人之常情。”
叶栩的唇角轻抿。
想了想,阮龄又说:“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爸爸在决定中止会议的时候,就已经在订单和你之间做出了选择。”
叶栩愣住。
阮龄微笑:“像叶景池那样的人,他做出决定来看你的时候,肯定是已经做好了失去那个单子的准备。说不定,那个时候他心里就已经有了第二套方案了呢?”
叶栩:“……”
阮龄动了动眉梢:“你要是不相信,不然等叶景池回来,我帮你问问他?”
叶栩立刻开口:“不用了。”
阮龄笑:“我就是觉得呀。如果你爸爸知道你一直在为这件事愧疚,还记到了现在,他肯定也会告诉你不用介意的。”
叶栩沉默着,似乎是在思考阮龄的话。
阮龄也不继续说了,叶栩这么聪明,有些话不用她说太多就能听明白。
过了几分钟,阮龄伸手:“我看看,你烧到多少度了。”
她接过叶栩递过来的温度计,眯着眼看了看:“三十八度一。”
叶栩在一旁轻声问:“这算是……严重吗?”
阮龄忍不住笑:“你就这么不想让我告诉叶景池吗?”
叶栩别过脑袋。
刚才阮龄的话,他并不是没有听进去。
可是道理归道理,潜意识里,叶栩还是不想让自己的父亲知道自己发烧了。
或许是因为在内心深处,少年依旧不希望自己成为那个给父亲“添麻烦”,影响他工作的人。
“这样吧。”阮龄笑着和叶栩讨价还价,“我给你爸爸发信息说一声你发烧了,但是让他晚上下班之后再回来看你,怎么样?”
叶栩有些犹豫。
阮龄:“怎么啦?你不相信他会听我的?”
叶栩:“……”
想起今早在客厅的那一幕,还有最近发生的种种,叶栩实在没办法说出“不相信”三个字。
叶栩:“……好吧。”
于是阮龄翻了翻聊天界面,找到了那个“饭搭子交流讨论群”。
作为他们三个都在的家庭群,群里的对话寥寥无几。
阮龄在键盘上敲字。
[阮龄:@叶景池,你儿子发烧了,三十八度一]
[阮龄:但是你儿子担心影响到你的工作,不想让我告诉你]
[阮龄:反正有我在家陪着他,你就不用急着回来了]
阮龄在叶栩的床边打下这些字,然后说:“我和你爸说完啦。”
叶栩:“你怎么说的?”
阮龄把手机递过去:“你自己看。”
叶栩看了一眼,双眼睁大:“我什么时候说我担心那句话了……”
阮龄收回手机,看他:“你不是这个意思吗?”
叶栩抿唇不语。
阮龄善解人意道:“那要不,你在群里和他解释一下?说你没有那个意思?”
叶栩再次惊诧:“你在群里和他说的?”
阮龄理所当然地点头:“是呀,你刚刚不是看了吗?”
叶栩:“……”
他就看了一眼阮龄发的内容,没注意其他的。
阮龄善解人意地把叶栩放在床头的手机拿起来,递给他。
叶栩无声地接过手机,看了一眼,发现阮龄竟然真的是在群里发的。
而且叶景池已经回复了。
[叶景池:好。]
[叶景池:那我让林医生去家里看看吧。]
[阮龄:@叶栩,行吗?]
叶栩抬头看阮龄:“……你干嘛不直接问我?”
阮龄一脸无辜:“你不是嫌弃我刚刚转达的不对吗?”
叶栩无语地看着她。
阮龄笑:“好啦,不和你开玩笑了。那还是让医生来看看?”
叶栩轻轻点了点头。
阮龄:“那你和你爸说?”
叶栩转回头,声音闷闷的:“你说吧。”
[阮龄:叶栩说可以,那你叫医生来吧]
叶氏总部。
叶景池看着屏幕上跳出的信息,目光变得柔和起来。
他几乎能想象出来,阮龄是怎么陪在叶栩的身边,一边和叶栩聊天一边回复他。
有她陪在身边,应该会比自己陪在身边更让叶栩自在吧。
近几年来叶栩的身体一直还不错,又常常跑步锻炼,已经很久没有生过病了。
叶景池屈指抵住眉心,轻轻地揉了揉。
记得叶栩小时候发烧,明明难受得不得了,却还可怜兮兮地握着他的手说“爸爸对不起”。
那个时候叶景池也不过是二十几岁,看着叶栩难受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不知所措。
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叶栩逐渐不再在他面前显露出内心的情绪。
沉思了片刻,叶景池在群里回复了个“好”字,然后联系了家庭医生。
接着,叶景池又单独给叶栩发了信息。
[叶景池:照顾好自己,哪里不舒服就和你妈妈说。]
[叶景池:我晚饭之前到家。]
[叶栩:嗯。]
收到儿子的回复,叶景池的眉头舒展了一些。
他正要收起手机,又有一条新信息出现。
[叶栩:我真的没什么事,你不用担心,安心工作就好。]
叶景池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很快,男人的目光又变得温柔了起来。
[叶景池:好,我会的。]
裴特助走进总裁办公室时,看到的就是叶景池从未有过的温柔目光。
……
裴特助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是不是来的不是很时候?
今天早上的时候,裴特助就已经震惊过了一次。
裴特助之前也有一点点心理准备,毕竟这是叶总新婚后的第一个类似情人节的节日。
但真正收到来自叶总的信息时,裴特助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要知道,自从他入职叶氏成为叶总的特助以来,叶总几乎是每天风雨无阻地来公司上班。
理论上来说,叶景池作为叶氏的掌权者,请假不需要任何人来批准。
但叶景池通常都会提前告知下属自己的个人假期安排,以便安排工作。
如果有个人原因不能来公司,例如要去参加叶栩的家长会,叶景池也都会提前几天说明,并且安排好当日的工作。
这么多年来这是第一次,叶景池在早上临时发消息,说要迟来公司的。
本着良好的职业素养,裴特助没有把自己的惊讶之情跟任何人分享,只是公事公办地将叶总会晚到的事情转达给了需要知道的人。
但这种消息总是传得尤其的快,今天早上,已经不知道有多人来旁侧敲击地问裴特助,叶总怎么没来了。
有些和裴特助关系比较好的,甚至直接打听,叶总今天是不是请假陪夫人去了。
裴特助哪里敢多嘴,统一回答自己也不清楚,然后在心里再一次确认,果然不是自己大惊小怪,是大家都觉得稀奇。
如今站在总裁办公室里,看到叶景池如此温柔的眼神,裴特助又是心下一凛。
这种他从来没见过的眼神,那叶总肯定是正在和太太发信息啊!
“叶总。”裴特助小心翼翼地说,“您要是忙的话,我可以一会儿再来和您汇报日程。”
叶景池的神色依旧温和:“不忙,你现在说吧。”
裴特助:“……”
说实话,如果叶景池明确说被他打扰到了,他心里反而会踏实一点。
叶总这样反常,他很慌张啊!
裴特助压下心中的不安,兢兢业业地将今天的日程汇报了一遍。
接着,他静静地等待着叶总还有没有其他的吩咐。
只见叶景池的眉心忽然拢起,裴特助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下一秒,叶景池微皱着眉,活动了一下左侧的肩膀。
见状,裴特助谨慎地开口:“叶总,您是哪里不太舒服吗?”
叶景池沉吟了片刻:“帮我预约一下理疗师的按摩吧,我一会儿午饭后过去。”
叶氏的员工福利一向很好,各个办公区都配备了理疗师,任何员工都可以提前预约获得免费服务。
而像叶景池这样级别的,自然是拥有随时预约特权。
裴特助立刻应道:“好的,叶总!”
叶景池“嗯”了一声:“你先出去吧。”
裴特助恭敬地退出办公室,脑海中思绪却不由自主地歪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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