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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坠落——暮锦南【完结】

时间:2023-10-05 14:37:41  作者:暮锦南【完结】
  顾时屹波澜不惊地看着陈暮,缓缓说:“行,把那首歌接着往下唱完,我就不跟你计较这事了。”
  她断在“有幸福的倒影”这句歌词。
  当时怎么就停了呢,她想,开头的双子座很应景,可这句不是,她俩之间,谈不到幸福不幸福,今晚是开心的,这就够了。
  “好久没听,忘词了。”陈暮眨着无辜双目,煞是诚恳地说。
  顾时屹不置可否地扬扬眉梢,乜她一眼:“真忘了?”
  陈暮连连点头:“真忘了,不骗你。”
  两人无声对望,一个心虚,一个审视。
  最终还是陈暮先败下阵仗,她打了个哈欠,顺势想到了一个完美理由结束当前困境:“好困,想睡会儿,太阳快出来了可以叫醒我吗。”
  顾时屹打趣说:“起床气大不大,别叫不醒,天亮起来又哭鼻子。”
  “起床气可大了,你要叫我错过了末日后的第一场黎明,我肯定哭鼻子,哄不好的那种。”
  顾时屹起身,将车后厢空间全部留给她,那对精致又勾人的眉眼一瞬不瞬的望着她,唇边含着抹暧昧不清的笑。
  听见他说:“这么难哄啊,那也就是我了,才能任你折腾,陈暮,不如你以后跟我得了。”
第10章
  陈暮从没有什么时候,比此刻更庆幸自己向来有做戏做全套的好习惯,说出那句:“好困,想睡会儿......”后,她就顺势躺下闭上了眼睛。
  顾时屹的话她听清楚了,最后一句他说:不如你以后跟我得了。
  她在心里想,她们不过是相约一起去看末日后的第一场黎明,天亮后就要散场的两个人,怎么就提到以后了呢。
  这是一个不该出现在两人间的话题。
  好在他也只是随口一说,话音落下,并没等她回话,转身就离开了,她听见他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耳边。
  周遭寂静无声。
  他带笑的话音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引得她心脏加速跳动。
  咚咚、咚咚。
  假若对上他总是多情的那双眼睛,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给他肯定的回答。
  好在他没有让她面临这种境况。
  陈暮拉起毯子盖住眼睛,像是把自己全部置身于黑暗中,就能让自己更快入睡的一种自我催眠。
  她在心中默念:他什么都没说,一句连回答都不需要的随口问话,不必太在意,我很困,我要睡觉。
  自我催眠在这一晚竟神奇奏效,陈暮很快如愿进入梦乡。
  那一觉,陈暮也不知道是气垫床睡着不舒服,还是终究被那句话影响了思绪,她睡得很不安稳。
  她梦见,在她被一群同龄人围堵在墙角嘲笑她没有爸爸、妈妈不要脸做小三的时候,顾时屹如神兵天降般给她解围。
  也梦见,在江逾白默不作声把她丢下,导致她掉下深坑,额头摔出七厘米的长疤前,顾时屹救她出泥潭。
  还梦见,她往后再不是一个人,不用担心假期无处可去,难过的时候无人倾诉,她有了一个常伴在她身边的人。
  以至于当短暂睡梦被人惊扰,顾时屹出声叫醒她时,她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张清隽面庞,有那么一秒钟,她有点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顾时屹轻轻晃动她的肩膀,跟她说:“时间差不多了,起吧。”
  陈暮努力想睁开眼睛,奈何眼皮太沉重,这一晚实在是累,先是紧绷的现场表演,再是超高强度的小镇闲逛,又是情绪极端发泄的大哭一场。
  这里夜晚时间本就短,一天里不过三四个小时,而她这一晚,统共也就睡了不到两个小时。
  好困,好累。
  可她也是真的想看这场日出,她想迎接的,不只是末日后的第一场黎明,更是放下心结、全新的她自己。
  抱着这样的信念,陈暮缓缓睁开眼睛。
  顾时屹全程目睹她和瞌睡虫打架的过程,好笑道:“实在太困的话接着睡吧,每天的日出都是一样的,不用急于这一天。”
  她摇摇头,坚定说:“我就要看今天的日出。”
  这场日出于她而言意义非凡,没有人知道,她花了多久,才走到这里。
  顾时屹收了笑,盯她几秒,朝她伸出手,“好,那就看。”
  陈暮嗯一声,握住他伸来的手,借力坐起身。
  车子好似在睡梦中被移动过,此刻,她眼前正对着平静海面,天际还是无边的黑暗,只眼前晕着浅浅车灯光亮。
  顾时屹拿过她身后堆成一团的毯子盖在她身上,而后在她身侧坐下,“这个角度应该还不错,坐着就能看到第一缕阳光。”
  不知是还没完全清醒的缘故,又或是昨晚的情绪延续到了此刻,陈暮很努力,才压下心中想靠近他的冲动,她抿抿唇,真心实意的同他道谢:“顾时屹,谢谢你。”
  其实心里有很多感谢的话想说,但话到嘴边,千言万语就只剩无力的两个字。
  他叫醒她的时间很有讲究,两人坐在那没一会儿,海岸线便露出一抹橙黄,接着海平面渐渐泛起微光。巨大的红日一点点升起,短短两三分钟,将才黑透的夜转瞬充满亮光。
  前二十一年的短暂人生里,陈暮看过很多场日出。
  在不同的地点:海边、城郊、山巅。
  在不同的季节:春、夏、秋、冬。
  但从没有哪场日出,如今天这般带给她更多心灵上的震颤。
  她静静望着那轮红日,约莫几分钟后,她忽然站起身,迎着光朝前跑过去,陈暮一口气跑到路的尽头,双手展开在唇边做喇叭状,而后对着海面大声喊道:“要自信,要自由,要勇敢。”
  会吗,会的。
  你已经一路走到了这里,很了不起,未来会更好。
  喊完这一句,陈暮如释重负的转过身,正瞧见顾时屹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朝她走过来。
  视线相交的那一刻,心中愉悦更甚,这趟旅途于她而言说是新生也不为过,而他,是个美丽的意外,一切好像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她情不自禁的伸开双臂在原地旋转起来。
  等顾时屹站定在她身边,陈暮停下脚步,歪着脑袋说:“顾时屹,你现在有没有什么心愿,喊给大海听,它也会帮你实现。”
  顾时屹笑了下,学着她方才喊话的样子,对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喊道:“会很自信,会很自由,会很勇敢。”
  言毕,他偏头看她,眼底漾着浅淡笑意。
  那笑像在说:这心愿与你有关,愿你得偿所愿。
  心脏骤然紧缩一下。
  陈暮猝然偏开和他相交的视线,要说心里没一点动容那肯定是假话。
  她跟着江逾白见过富贵圈子里各式各样的公子哥,有钱有地位让他们在男女关系中总是占据高位,没有谁会像顾时屹这样,时时刻刻照顾你的情绪。
  以前她总觉得,他们那样的人天生是不懂爱的,可经过这一晚,心中的结论动摇了,那是因为她以前没有遇见顾时屹。
  还有一种人,是像他这般,天生就是满分情人。
  得出这个结论,陈暮倏地笑出声,心里都觉得放松了不少。
  总算给他所有行为找到了一个合理原因,并不是他对她特殊,而是他惯常如此。
  城市的背面,初晨的太阳光落在连绵起伏的雪白山巅之上,颇有点日照金山的味道。
  她忽的出声,问身旁人:“顾时屹,你来乌斯怀亚做什么。”
  他说:“有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
  陈暮笑一笑,瞥他一眼:“这样啊,那预祝你一切顺利。”
  “你呢?”
  听到意料之中的反问,陈暮缓缓道出已然想好的回答。
  “我是还没想好下一站去哪儿的流浪歌手啊。”
  他笑一声:“今天没点新鲜说辞?”
  陈暮往前跳一步,转过身,跟着笑:“有的。”
  “其实我是滑雪运动员,看不出来吧,有场比赛在Las Lenas,来的早了点,所以来乌斯怀亚这边看一看。”
  “看了很壮观的星空,见证了末日后的第一场黎明,帮朋友完成了乐队演出,我的乌斯怀亚之旅也要结束了。”
  “很开心在这里又遇到了你,现在,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了。”
  顾时屹静静望着眼前姑娘水盈盈的双眸,她乌亮眼睛里流动着狡黠和舍不得,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还做不到隐藏所有情绪,嘴上说着告别的话,心里却在为这场告别不舍。
  可就算有再多不舍,也没能让她问出一句: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因为她是抱着以后再也不见的想法,在和他告别。
  他遥遥看了眼远方玫瑰金色的雪顶,收回视线,问她:“住哪,送你回去。”
  陈暮摇摇头:“不用了,我们不顺路,我在朋友家住,离这儿不远,和洛斯卡沃斯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他扯扯唇:“你怎么就知道不顺路呢,正好要去小镇上办点事。”
  陈暮低头盯脚尖,并不看他:“顾时屹,你不能总送我的,现在还不到六点,你去小镇上办哪门子事?还有,你不用睡觉的吗?”
  昨晚她在他开车途中睡了会,看完星空又睡了会,他可一点没睡。
  那天最后,顾时屹还是把她送到了小镇上,她解开安全带下车,关车门前,她没有和他说再见,只是再次道了声谢谢,也没等顾时屹开口说什么,转身离开。
  离开的那一秒,她没来由的想起不久前在杂志上看到的一篇文章,文章里写:没有好好告别的人,一定会再相见。
  *****
  回到住家的时候恰好早晨六点半。
  除去住家奶奶,其余人都在睡梦之中,陈暮和奶奶打了招呼,便回房间补觉去了。
  再次转醒是下午六点半。
  陈暮身体平躺,双眼放空望着天花板。
  昨晚如梦似幻的经历像电影倒放,在脑海中一帧一帧慢速闪过。
  分别的话是她亲口说出来的,可不舍也是此刻内心的真实感受。
  和顾时屹有过这样难忘的经历之后,往后恐怕再难对别人有心动的感觉了吧。
  陈暮就这么放空思绪的在房间又不知躺了多久,这才起床出去用餐。
  时间也算赶巧,住家奶奶正在厨房张罗晚餐,何欣在客厅桌前对着电脑办公,Dylan二人不知在何处,不见人影。
  何欣看见她出来,起身去橱柜帮她取了盒点心招呼她坐过去。
  陈暮垂着脑袋在何欣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等她坐定,何欣从杯架上拿下一个杯子,帮她倒了杯温水递过去:“先吃点东西吧。”
  陈暮弯唇笑着,端起杯子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放下杯子,她说:“谢谢欣姐。”
  何欣轻嗯了声,算是回应,端起水壶又帮她把杯子添满。
  十分钟后,陈暮吃完面前的点心,温水也连着喝了不知几杯。
  瞧着她总算是有了几分生气,何欣开口便问:“昨晚干嘛去了?”
  人怎么说也是经她介绍来乌斯怀亚工作的,万一夜不归宿出了点什么事,和她总是脱不了关系。
  陈暮早有预料何欣会这么问,她搬出一早准备好的说辞:“欣姐,昨晚我在小镇上遇到了一个很投缘的同胞,就一起玩了一晚上。”
  何欣双臂环抱在胸前,颇有几分审视的味道:“男同胞还是女同胞。”
  陈暮眼神闪躲,声线飘忽着说:“女同胞,一个很好看的小姐姐,很投缘,人也很好,她拍照技术很不错,你看,她帮我拍了好多照片。”
  言毕,陈暮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切换到相册界面就要展示给何欣看。
  何欣保持不动的姿态,视线一点没往陈暮的手机上瞟。
  她说:“陈暮,Abby昨晚看到你上了一个亚洲男人的车。”
  陈暮闻言悻悻收回手机,抿着唇,不做声。
  缓了片刻后,她老老实实和何欣讲了昨晚的所有经历,单纯做的事情,不包括她内心的所有婉转心思。
  何欣安静听完,问了个险些让陈暮倒地的问题:“你俩睡了吗?”
  陈暮砰的一下站起身,否认说:“欣姐,你在说什么,都说了我们只是一起看了星空日出,统共也就在一起三四个小时,还都是在外面,哪有时间和场地。”
  何欣耸耸肩,道:“这时间和场地,打个野战还是足够的吧,况且他不是有车,你俩还有车震这个选择。”
  陈暮无语凝噎,这么冷的天,何欣想象力简直不要太丰富。
  瞧见陈暮拧眉咧嘴的无语模样,何欣这才信了陈暮的话。
  她说:“没有就好,这不是怕异国他乡,你一个小姑娘被人骗炮嘛。”
  陈暮在心里叹口气,她清楚何欣是因为关心她才问出这些问题的。
  她扯唇笑笑,说:“谢谢欣姐,但真没有。”
  何欣:“昨晚Abby回来跟我大致描述了一下那男人的模样,那种外表优越又经济实力不俗的男人,骗你们这种小姑娘,一骗一个准儿。这么多年,我在邮轮上见了太多太多,住share room的年轻姑娘碰上住suites的客人,那种吸引力对她们来说是致命的。五星酒店的客人,在我看来等同于邮轮上住suites的客人。”
  陈暮垂眸不语,她清楚何欣和她说的都是掏心窝的话,可潜意识里,又总不想把顾时屹同何欣话里描述的那类人画等号。
  她说:“欣姐,我知道我来这里是做什么的,你放心。”
  何欣静静打量她几秒,若是一般交情,她才不会多这个事,陈暮是个好姑娘,她打心眼里希望她好。
  犹记得俩人初识是在两年前的那趟西北行。
  那会儿她俩恰巧报了敦煌当地旅行社的同一个西线一日游团。
  行程当天上午逛完了敦煌古城和西千佛洞后,导游开车把她们带到了一处农家乐用餐,她是一个人去旅行的,和团里其他人都不认识,看着农家乐菜单上动辄几百元的菜价,她当时真的要气炸了。
  很明显这是农家乐和旅行社相互勾结吃回扣,同行的其他人由于实在是饿,又身处偏僻之地,只能乖乖被宰,她气不过,便同带队导游争论了几句,要求导游带她去别处用餐,哪料导游态度十分强硬地说,只此一个选择,爱吃不吃。
  她势单力薄,最后也只能选择自己不吃饿着肚子,188元一份的炒土豆丝她不是消费不起,只是觉得实在没必要,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那天,在她同导游对峙的时候,只有陈暮一个人走到了她身边力挺她,也只有她俩没在那家店里消费,陈暮把她自备的干粮分给了她一半,她们俩就此结识,再之后,两个单独出行的人索性结了伴,一起走完了剩下的西北行。
  旅行结束没多久,她帮公司在国内旅行社做一些协调工作,要去临城呆一段时间,陈暮无意间得知消息后,便尽了回地主之谊,在临城那段时间,两人关系更进一步,情谊也在那之后得到了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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