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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林汐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收音机，收音机里装上了电池，一开就能用，标准的普通话从收音机里播放出来，林汐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倍感亲切。
这里人说话都是当地话，林汐能听懂，可是总会有点“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孤寂感。林汐的家乡也有自己的方言，在这里不可能有人说她家的方言，可是就是听见普通话她都觉得是她熟悉的语言，心里都会感觉到安慰。
楚晟见林汐很认真的听着广播，眼里还泛着水光。楚晟猜测林汐是想家了，轻轻拉拉林汐的衣袖，林汐回过神，笑着问他：“能听懂广播里说什么吗？”楚晟停了一会，说：“差不多能明白。”林汐也留意到了，楚晟说话的时候明显带着地方的口音，推行普通话也有多年了，可是大家还是习惯说本地话。林汐决定要教会楚晟说普通话，将来走出小乡村的时候才能更好的和人沟通。
之后，林汐让楚晟每天听广播，跟着广播员练习说话，还要练习朗读课文，纠正发音。多年后，已经能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的楚晟，走出了小山村，才真正理解了林汐的用意。
有了收音机，楚晟每天的功课又增加了一项就是朗读。不过楚晟没有任何不高兴，反而有些小窃喜，因为他有了更多的时间和林汐相处。读课文的时候，都是林汐先读一遍作为示范，然后再让楚晟跟着学，在楚晟读的时候，她就认真听，纠正他的发音。小孩子学习能力强，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后，楚晟也能流利的普通话和林汐对话了。
在知青休息的那一天，林汐邀请了袁鹤、方传志、刘霞、王和平还有王元一起来吃饭。上回刘霞和方传志一起帮她搬家，她也没好好谢过人家，趁着这个机会，大家一起聚一聚。
饭桌上摆的满满当当，虽然都是素菜为主，但是炒菜时候的油，林汐可没少放，再加上炒肉片和煎鸡蛋，也算丰盛了。袁鹤打了点散装酒，几个男人喝一点，大家说说笑笑，气氛和睦。
酒席间，说到了方传志，工农兵学员的名单已经出来了，方传志确定要去上学了。大家都恭喜他得偿所愿，终于可以离开了。刘霞的 笑容夹杂着几分苦涩，看了方传志好几眼。林汐觉察到了刘霞的异常，心里一突。
一顿饭吃完，大家起身告辞，林汐让楚晟去打水，她要准备洗碗筷，袁鹤又回来了，林汐奇怪的问：“怎么，落下东西了？”
袁鹤有些不好意思，问：“楚晟在吗？”“你找他？他去挑水了，一会回来。”袁鹤摸摸脑袋，难得的扭捏起来，支支吾吾的说：“我找你说点事。”“什么事？”林汐看着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心想，这位不会是要借钱吧！
憋了半天，袁鹤终于红着脸说：“林汐，我觉得你挺不错的，想和你处对象，你觉的我怎么样？”听完他的话，林汐觉得自己有点懵，她还没满十七岁，明显是未成年啊！怎么就被表白了。
林汐还没来得及拒绝，楚晟唬着脸就进来了，把水桶重重的往地上一放，桶里的水都洒了出来，小少年的胸脯起伏着，不知道是累得还是气得，怒瞪着袁鹤，袁鹤觉得莫名其妙，林汐赶紧打圆场：“楚晟，帮我烧点水，一会儿我洗碗用。”楚晟忍了忍将要爆发的怒气，气呼呼的进了厨房。有了楚晟的打岔，林汐倒不好开口了，拒绝人家的表白，还被其他人听着，想想就不合适，袁鹤也感觉到了，赶紧说：“这事你想想，我，我是很认真的。”说完转头就走。
林汐叹了口气，心说：这都什么事呀！一回头，看见楚晟站在那里看着她，林汐觉得好尴尬，自己第一次表白被围观，这袁鹤真是不会挑时间。楚晟气呼呼的走到林汐面前，说：“姐，这人就是没安好心，下回咱们离他远点。”
林汐觉得好笑，摸了一把他的脑袋说：“小孩子，懂什么？大人的事情少管。”楚晟急了，一把拉住林汐的手腕说：“姐，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看着少年焦急的神色，林汐简直无语了，只得好生解释：“没有，回头我会和他说明白的。”楚晟这才放心了。林汐觉得自己总有一天要回去的，她要是离开了，难不成留下个烂摊子给原身，只是也不知道原身还能不能回来？
这些没影的事情林汐也不愿意操心，她只想安安心心的过好现在的日子，把楚晟养大，完成任务后回到自己的世界。
第二天，刘霞上门了，她来找林汐聊天，楚晟抱着收音机去自己屋练习说话了。听着收音机的声音，刘霞压低了声音说：“我看你又是给楚晟买书又是买收音机的，你这样大手大脚的花钱，你想过后头的日子没？”林汐笑笑：“我心里有数，后面就不添东西了。没什么大开销了。”刘霞摇摇头，一脸的不赞同：“等你开始干活了，就知道攒点钱不容易了。咱们每天出工，一年下来能有个十多块钱就要笑不动了。你买个收音机都要三十，这要攒多长时间？”
知道刘霞是为自己着想，林汐笑着听着，刘霞没办法，只得又叮嘱了她，不要乱花钱，要考虑的长远一点，养个孩子不容易，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着。两人聊得起劲，袁鹤来了。刘霞看出了袁鹤的来意，朝林汐笑笑，找了个理由就走了。
林汐下意识的看了眼楚晟的屋子，想了想就和袁鹤说：“咱们换个地方说话。”两人出了门，走出去了一段，林汐和袁鹤说了半天的话，袁鹤低头沉思了很久，最后朝林汐笑笑，转身离开了。
远远跟着的楚晟看着袁鹤离去的背影，眼里全是阴霾。
林汐回了家，没见到楚晟，不知道这小子去哪里了，人走了连大门都不关，她决定了，等楚晟回来，非要训他几句。
林汐想起了刘霞说的话，又想起楚晟一天天的长大了，接下来还要去上学，都是需要用钱的，自己手里的钱也不多了，还是要去挣点钱呀！林汐正琢磨着，楚晟回来了，明显是不高兴了。林汐问他，他也不说，闷头回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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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身世（一）
对于小孩子莫名的情绪，林汐也没什么办法，毕竟没她也没养过孩子。刘霞又来找林汐了，脸上还带着促狭的笑,林汐看得直摇头。
刘霞和林汐说起了袁鹤的事情，林汐态度明确的表示了自己已经拒绝了。刘霞有些好奇问：“为什么？袁鹤这人人不错，干活也认真，据说家里人都是本分的工人。”林汐只说自己年纪小，家里人叮嘱了不能谈恋爱。刘霞想了想，叹息一声，她是觉得有些可惜。
林汐低头想了一下，试探的问刘霞对方传志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刘霞被问得一愣，沉默了一会，她露出一丝苦笑，说：“方传志这人是不错，我就是对他印象挺好的。我刚刚来的时候,很不适应，都是他在帮助我。不过他有个对象，两人感情不错，听说他的对象也得到了工农兵学员的名额，以后两人可以一起上学了。我和他是不可能的。”
林汐一愣,她是不知道方传志有对象的事情。刘霞又是一声叹息，勉强笑了一下，说：“知青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难免会觉得寂寞，有人对你好，你自然就容易亲近那个人。你刚刚来,还没什么感觉，等以后就明白了。不过作为过来人，我还是劝你一句，你不要在这里找对象，最起码不要找当地人。毕竟我们是有希望回城的。”
林汐隐约记得，多年以后，允许知青回城了，也是有限制的。看样子刘霞的思路还是清楚的。她相信刘霞会从这段无望的感情中走出来的。
天渐渐的冷了，村里人开始存储白菜、萝卜之类的蔬菜，或者晒点菜干，林汐没在农村生活过，对此完全不会。等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楚晟拍拍胸脯，表明自己都已经安排好了，不需要林汐操心。林汐表示很欣慰。看着角落里的一块空地，林汐突然萌发了养鸡的念头，现在吃的鸡蛋都是林汐在系统商城里购买的。为了自己为数不多的金币，她就想要养鸡。当然，她是不会的，她问楚晟会不会养鸡？楚晟细细回忆了一下，说：“姐姐，现在都快要入冬了，这小鸡是养不活的，等开春了，母鸡抱窝了再说吧。”
林汐哪里懂这些，眼看养鸡无望，她有些小失望。楚晟看着林汐失望的模样安慰她，说：“姐，等开春了，我帮你垒鸡窝，你别急。”楚晟心里想的是：姐姐是完全搞不清状况的，离开他可怎么生活呀，以后家里的事情还是要自己多操点心。
不能养鸡，林汐只能安心教楚晟学习，现在还带上了唐书。唐书喜欢上林汐这里来看书，现在又有了收音机，他就厚着脸皮来蹭着听，楚晟烦他，没少给他脸色看，可是柳春燕隔上几天就送点枣子或者菜干，算是补贴林汐，感谢她帮自己照看儿子。林汐都收下了，楚晟无可奈何。唐书更是名正言顺的待在林汐这里，楚晟烦他，他也不在意，时间长了，楚晟勉强接受了这个朋友，两人时常在一块玩，有时唐书也会叫上楚晟一起出去玩。林汐觉得自己这么长时间的付出有了回报，这孩子也学会交朋友了，想想还颇有老怀宽慰之意。
自从林汐添置了新书，唐书就把这事宣扬出去了。天一冷，孩子们的活动也少，村里有几个小孩子常常来找楚晟借书看。林汐觉得挺好的，这样可以帮助楚晟结交朋友。有人来看书，林汐就让孩子们在院子里看书，除了不能带回去，不能损坏，其他没有限制。没多久，小院子里就集中了十来个孩子，天天准点报道。好在能看书的孩子都大了，不会吵吵闹闹的，林汐很满意，楚晟很郁闷。
渐渐的，林汐的院子成了孩子们的读书点，大一点的孩子还会给小孩子讲书里的故事，有时林汐也会给他们讲故事，村里人觉得林汐大方，自家的书都拿出来给孩子们看，还帮着他们照看家里的皮小子，省了他们不少心。有些客气的人家隔三差五的拿点地里的菜送过来或者打发孩子送点柴火来。东西不多，但是让林汐挺高兴的，这说明大家接纳了他们。
林汐的手臂到了要去复诊的时候了，就和楚晟商量，让他在家里待着，自己一个人去检查，楚晟坚决不愿意，非要跟着。林汐拗不过他，只好带着他一起去了。
到了医院，医生检查下来情况不错，让林汐好好养着，过一段时间再来。两人往医院大门的方向走，迎面过来一妇女，面色蜡黄，她无意中看见了楚晟，一时呆愣在了原地，等楚晟走远了，她又试图追上去，迈开步子追了几步，看着已经远去的身影，到底还是放弃了。
三天后，这位面色蜡黄的妇女在家人的搀扶下，来到了青山村，引起了轩然大波。
唐建国看见这位妇女的时候，辨认了好久，才问：“你是大根媳妇？”妇女斜靠在椅子上，无力的点了点头。唐建国看着瘦骨嶙峋的大根媳妇，心里说不出的感慨。他问：“你这次回来是有什么事？”妇人目光含泪说：“唐支书，我想求你个事，你能把大根找来吗？还有那个孩子，我有话要说。”
唐建国心里涌起一种不好的感觉，他叫来了楚三叔一家，还有村里的各位长辈。
林汐正在给楚晟默写词语，接到唐建国的通知时，说楚晟的妈回来了。林汐很惊讶，一个离开多年的母亲回来是什么意思？是要带走楚晟吗？林汐心里忐忑不安，她不知道楚晟的母亲这时候出现是为了什么？楚晟看着林汐纠结的模样，抱着林汐的手臂安慰她，说：“姐，你放心，我哪里都不去，我跟着你过日子。”林汐勉强笑笑，带着楚晟去村委。
楚晟和林汐一起到了村办公室。里面坐满了人。当林汐走进去的时候，大家把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林汐觉得别扭，楚晟拉住了她的手，林汐找了个位子坐下，大根媳妇看着了楚晟，激动的说：“你长大了，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你个你不要脸的，还敢回来？”门口传来了男人的怒吼声，正是楚大根，他握紧着拳头，双目圆瞪，恨不得吃人的模样。
妇人旁边的几个男人站了起来，愤怒的回瞪着楚大根。唐建国赶紧上去，安抚双方的情绪。楚大根身后的楚三叔看着曾经的儿媳妇则是一脸怒容和鄙夷。
等大家都落座了，大根媳妇开了口：“大家也看见我的样子了，我已经没几天活头了，这都是我的报应。但是有件事情我必须说清楚，要不然我就是死也不甘心。楚大根，我没有对不起你。当初我没怀上孩子，你天天和我吵，后来我好不容易怀了孩子，你却怀疑我偷人，还一直打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当初我怀的那个孩子真的是你的，我没骗你。我……”许是过于激动，妇人喘着大气，目光紧紧的注视着楚大根。楚大根不为所动，双目圆睁，双拳捏的紧紧的，胸膛起伏的厉害。
边上有女人赶紧给妇人顺背，还好言安慰着她。妇人在家人的安抚下，平复了呼吸，脸上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红。边上的一个男子开了口：“我来说吧，当初我姐怀着身子，时常被楚大根打，她实在受不了了，跑回娘家避难。但是我姐身子骨弱，再加上心情抑郁，七个月的时候，孩子早产了，我们送她去了医院，可惜那孩子没有救回来。”
众人都听愣了，既然当初那个孩子没救回来，那楚晟是怎么回事？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楚晟的身上。
楚晟只是冷冷的看着曾经的母亲，心砰砰直跳。男人接着说：“当初流掉的孩子是个男孩，姐姐身子弱，知道消息后，人都要崩溃了。后来她看到了另一个病房里，有人生下来了个男孩，鬼迷心窍之下，她把那孩子抱了回来。她就是不想让大根失望，毕竟大根盼孩子盼了很多年。她想着，有了个孩子，大根就能和她好好过日子了。没想到，没想到之后两人的感情更加不好了。”说到这里，男人也有些哽咽了。
满屋子人都惊了。因为楚晟长的不像楚家人，村子里多多少少有些闲话，没想到竟然是因为楚晟是抱养的，更准确的说法是偷来的。林汐惊诧的看着楚晟妈，这个柔弱的女人居然能做出偷孩子的事情？再看看楚晟，楚晟脸上一片淡然，似乎他们说的事情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林汐心疼这个孩子，悄悄将手伸了过去，握住了楚晟捏成拳头的手。楚晟的手上感受到了林汐传来的温度，手微微放松了些，看了林汐一眼。
楚大根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妇人的鼻子骂：“你个不要脸的，你还骗我。”妇人将目光转向他，眼里的泪又止不住的落了下来：“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怀疑我偷人，你到底是为什么呀？我真的没有对不起你呀！”妇人说到最后声音都嘶哑了，捂着眼睛，绝望的哭泣着。边上的人忙劝：“姐，别想了，这就是个没心肝的玩意，你的身子骨不好，可别激动。”
妇人“呜呜”哭了一会，拿帕子抹了抹眼泪，说：“楚大根，我跟了你这么些年，每天除了下地干活就是回家干活，连镇上都没怎么去过，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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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身世（二）
这话说完，大家都有同感，这女人是个老实的，每天闷头干活,话也不多，真不是那种不规矩的人。
楚晟妈那边的一个亲戚说话了：“我从来没见过哪个男人喜欢往自己头上扣绿帽子的，你倒是说说，是不是你有问题，才会怀疑媳妇偷人，要不然，结婚这么长时间，能有个孩子，家里人还不乐坏了？”
闻言，楚大根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炸了，怒喝道：“放屁，我没有问题,是你个不要脸的，你还不承认是你偷人了。”看着楚大根激动的神色，大家反而觉得之前那人的话有几分道理。众人纷纷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楚大根。楚三叔忍不住了，把儿子往后一推：“你怀了孩子，就回娘家养胎,谁家媳妇没事住在娘家的，我们没抓住野汉子，不等于你是清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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