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词见汤图脸色不大好看,往她这边靠了靠,压低了嗓音说,“你别太感情用事了。”
汤图也明白,就是觉得喉头发紧,“是不是年龄大了啊,就是见不得这种场面。你说你怎么无动于衷啊?”
“犯了罪就是犯了罪,段意再厚貌深情,也的确是给羊小桃造成了伤害。所以想明白这一点,就动容不起来了。”
这倒是。
汤图重重一叹气。
等羊小桃哭够了,她站起身,眼睛还是通红。段意满脸心疼,轻声道,“你怪我恨我都行,就是别再哭了,以后也别哭了行吗?”
时间差不多了,裴陆做了个提醒。
段意眼神悲切地看着羊小桃,说,“小桃,你以后该怎么办呢?我很放心不下你啊。”
岑词转头看着羊小桃。
想她来这么一趟,顶着倪荞的谩骂,见着段意绝不是说痛哭一场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
羊小桃将眼泪一擦,已不再是刚刚的悲切和楚痛了。
抬眼再看段意时,目光冷冷的。
“所以,你就想最后杀了我是吧?”
岑词转眼看着段意,看他如何回答。
段意面色没变,语气轻柔,“那不是杀啊小桃,你以为人就活这一辈子吗?不是,其实我们的身体就是一座监狱,困住的是我们的灵魂。人生苦短,我们的身体也要经历各种病痛的折磨,灵魂就会跟着受苦,这其实就是一种刑罚啊。只有摆脱了身体,我们的灵魂才能得以解放……”
说到这儿,他的双眼在冒光,很亮很有神,近乎是崇拜和向往,继续道——
“而我们,一旦找到了正确的方式,灵魂就能永生。小桃,我已经找到了这种方法,我们会永生永世在一起的,没有谁能把咱俩分开。”
这听着……
很扯淡。
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要么宇宙深奥,生命神奇;要么人心复杂,心理多样。
汤图在想,换做是她,就算知道有可能长生的办法,那自己有没有勇气去试?她觉得,正常心理的人都不敢轻易结束生命,毕竟未知的事太过于虚无,普罗大众看的还都是眼前。
羊小桃抿了抿唇问他,“你的意思是,你杀了我之后,然后自杀?”
段意笑了,“当然,要不然咱俩怎么能永远在一起呢?”
羊小桃没再说话了。
一直到段意被押出了房间,羊小桃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跟个雕像似的目送着段意。
段意挺配合警方的,这期间也没挣扎着不走,就是等出了房,他隔着窗玻璃看了一眼羊小桃,停住了脚步。
两人之间,一面玻璃,彼此注视。
裴陆是要亲自押送段意上车的,他在他身后,说了句,“走吧。”
段意没动,还在看着羊小桃。
裴陆皱眉,推了他一把。
可手掌刚碰到段意,屋子里的羊小桃就陡然有了状况!
就见她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把刀出来,刀锋一闪,锋利的刀刃朝着自己的脖子就划下去!
屋子里已经没警方的人,全都走出来跟着押送段意了。汤图离羊小桃有点距离,最近的就是岑词,恰好站在羊小桃的身侧。
事发突然,等裴陆惊觉时,已经是听见一声惊叫,羊小桃在那边早就举了刀。
说时迟那时快的,岑词也是下意识的,上前一把箍住羊小桃拿刀的手,防止她轻生。
汤图惊喘一声,赶忙往前冲,裴陆刚要往里冲,一个男人的身影比他还快,急速冲进屋子。
可羊小桃离得岑词最近,近乎是贴身,就见她刀子一转方向,那刀尖冲着岑词就过来了!
岑词万万没想到她发起攻击,避犹不及。
那人眼疾手快,可揪住羊小桃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羊小桃这一刀虽说被那人一把抓的没刺中岑词的要害,可也是一刀扎在了她的肩膀上。
紧跟着就被冲进来的裴陆和汤图给控制住了。
一名女警也冲了进来,查看岑词的情况。
岑词这一刀被扎得不轻,刀刃刺破皮肤直插骨肉,疼得她当场就出了冷汗,差点昏死过去。
脚步踉跄,紧跟着被人搂住,这才不至于摔倒在地。她顾不上抬眼看是谁救了她一命,生生扛住肩头的痛,刀子没马上拔出来,一手捂着肩膀,死盯着羊小桃。
血浸湿了衣衫。
顺着她的指缝流了出来。
汤图疯了,厉声呵斥羊小桃,“你干什么这是?岑医生好心好意救你,你就这么知恩图报的?简直就是个白眼狼!”
再抬眼去看。
竟是秦勋。
也正巧让他看到这一幕,说是救了岑词吧,岑词还挨了一刀,但要不是他及时冲进来,那一刀肯定是冲着岑词的大动脉去的。
要真是划开了大动脉……
汤图不敢想象!
裴陆赶紧叫了救护车。
被钳制住的羊小桃动弹不得,在笑。
压根没理会汤图的呵斥,就盯着岑词,笑得令人后背发凉。
更诡异的是。
玻璃墙外的段意也看见了这一幕,见状竟没急也没震惊,就站在原地,嘴角微微扬起,这么血腥的一幕,落在他眼睛里,那神情就像是看见了人世间最美妙的事一样。
窜天猴挺着急,但这边还得压着段意防止他跑了,可见着段意这副神情,只觉脊梁骨阵阵发凉。
为什么要笑?
……
等上了救护车后,岑词才反应过来,一直抱着自己的是秦勋。
她还不忘问上一句,“你怎么来了?”
相比刚刚在警局里,他都快要吃人的神情,此时此刻就成了又气又急,“我不来,你早就成了刀下魂了!一屋子警察,都是他妈的吃干饭的!”
这么一句,连带的也把裴陆给骂了。
汤图也跟着上了救护车,坐在秦勋的对面,闻言这话后挺尴尬的,但又不好出言解释,虽说裴陆也就前后脚冲进房里的,但哪怕是差了一秒,那也是差了。
救护人员及时做了止血处理。
肩膀的伤可不轻,在后肩。岑词不敢动弹,稍稍一动就钻心的疼。
闻言秦勋的话倒是笑了,可一笑又牵动了伤口,疼得直皱眉呼气的。医护人员告诉她尽量保持别动,可岑词就是挺想笑的。
秦勋见状没好气,“又想说什么?”
岑词深吸了几口气,轻轻吐出,尽量缓解疼痛。她说,“我还是第一次听你骂人呢,好Man啊。”
……她竟然挺喜欢的。
换做别的男人,她会吗?
不会。
这话落在秦勋耳朵里没什么效果,阴沉着脸,呵斥,“别跟我说些好听的,没用!”
第189章 钢铁大直男的红玫瑰
缝了好几针。
相比之前的腿伤,后肩受伤了的位置还挺明显的,夏天只要是穿吊带就能被看见。
所以缝针的时候岑词跟医生说:拜托一定要缝得漂亮点。
医生乐了,说:你是疤痕体质吗?
岑词想到了腿上的缝针,别管怎么用去疤痕液涂抹,最后还是留下浅淡的印子。就跟医生说:算不上疤痕体质吧。
医生如实说:你这伤挺深的,最后缝针落下的疤可不是那么容易褪下去的,所以啊……你要不要考虑纹个身?
……
等从治疗室里出来的时候,岑词还在想,如果真要是弄个纹身的话纹什么图案合适?
白莲花?
大美红玫瑰?
又或者卡通猫脸?
怎么都觉得忒俗又奇怪,很不符合她的人设。
秦勋上前扶她的时候,她突然想到,要不然就把秦勋这张俊脸纹上去吧。
想得挺美的,忍不住唇角弯弯。
秦勋原本是有余气的,等着她缝针那会儿是越想越后怕。
他在想,如果当时他一念之差没去警局呢?
如果当时堵车堵得厉害他晚到警局呢?
如果当时他多在门口耽搁一会儿,哪怕是浪费了一两秒钟停了一下脚步……如果当时他晚伸手一小下……
那羊小桃手里的那把刀子都极有可能划开岑词脖子上的大动脉,真要是那样,他就不是等在治疗室门外这么简单了。
想到这儿,他的脸色又沉了。
岑词能感受到秦勋的情绪,歪头看他,“还生气呢?都一路了,我针都缝完了。”
秦勋没搭理她。
“哎……”岑词扯扯他的衣角,“咱都老大不小了啊,就不用玩那种小男生小女生你哄我劝的游戏了吧?”
秦勋不悦,“谁跟你玩了?”
“还真的哄哄才行?”岑词笑了。
秦勋也不是非要她哄,就是气她不听话,他出差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做什么事之前都要跟他商量,不要恣意而为,而且在机场的时候他的态度也很强硬,不准她陪着羊小桃去见段意。
他知道作为门会所的负责人,羊小桃的事她责无旁贷,但也不用亲力亲为吧?否则要警察干什么?
而且打从段意失踪后,他就愈发觉得这件事的诡异和不可控,冥冥之中好像就能感觉出危险来。
所以他压根就不愿意让岑词过多参与。
想法自私。
但关乎他在意的人的安危,心里这点自私也势在必行。
秦勋停住脚步,气归气,但一看见她笑,他这心里的火也就没法再烧旺了。
叹了口气,他说,“你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岑词如实回答。
一句话真是能把秦勋给气笑,“对,你就后知后觉吧,我说什么话你都不听。”
“听,听,以后我肯定听你的!”岑词抬起未受伤的胳膊,伸手指做立誓状,“我要是再不听你的话,那就让我吃泡面没调料包!”
秦勋无语,抬手敲她脑袋,“打从认识你那天,我就没见你吃过泡面。”
“认识你之后我不就有口福了吗?之前汤图总拿泡面来糊弄我。”岑词语气轻松,想着跟他缓和气氛,逗他开心。
经她这么一搅合,秦勋也彻底气不起来了,说,“所以这誓发得有什么意义?我还能眼睁睁看你吃泡面不管你?”
岑词心里泛暖。
想着这男人怎么能这么好呢,就跟冬日暖阳似的,有他在,好像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又想起段意和羊小桃。
她知道这个时候拿自己的幸福跟那一对相比着实是可耻,也不道德,可她就是觉得,这世间男人有千样,相爱的桥段也各个不同,有的是欺骗,有的是深情,有的是理智,有的是癫狂……
段意对羊小桃的喜爱是超出了正常逻辑思维,达到了变态扭曲的地步。
岑词觉得自己很幸运。
幸运地遇上了秦勋,幸运地拥有了正常又温柔的爱情。
正常……
这两个字窜到脑子里的时候,岑词的神情有了瞬间的滞愣……
秦勋见状,问她怎么了。
她笑了笑说没什么,又继续刚才的话题——
“那就……让我以后去记餐厅没得吃,没口福!这总行吧?”
秦勋嘴角微微扯动一下,“你是在诅咒记餐厅关门大吉吗?”
岑词想了想,是啊……
脸一扭,呸呸呸了三声,“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生意兴隆!”
秦勋心生动容,手臂圈住她的腰,往怀里轻轻一带搂住了她,温柔说,“小词,这次你真把我吓坏了,答应我,以后不管什么都要跟我商量,我同意你去做才行。”
岑词靠在他怀里,轻轻一点头。
其实这就是她的工作啊,做他们这行的,每天打交道的都是患有心疾的人,那这种就势必具有潜在的危险。但她不想跟秦勋理论这些,这个时候,他说这番话纯粹是出于男朋友对女朋友的关心,是人的最纯粹的情感,不能用理性来衡量。
“衬衫脏了啊……”
良久她抬眼,他身上还有血迹,是抱着她的时候沾上的,现在都干了。想来他是一直没顾得上自己的情况,半步都没离开。
秦勋低头看了一眼,又故作没好气,“对!所以,你得赔我一件!”
**
汤图一直在病房里等着,见秦勋把岑词给扶回来了,她赶忙上前帮着一块搀扶。
弄得岑词哭笑不得的。
伤的是后肩膀,又不是腿,这一个两个的真把她当残障人士照顾了。
很明显汤图不大敢看秦勋。
因为秦勋在救护车上的那句话,说得她心怀愧疚不说,感觉都无颜面对他俩了。
岑词看出汤图的别扭来,笑了笑说,“是羊小桃捅的我,又不是你,你这么内疚干什么?还不赶紧帮我把床头升起来?枕头别垫太高啊,别碰我伤口。”
汤图赶忙照做。
秦勋也知道自己在救护车上说的话有些过分,叹了一声,给汤图道了歉,又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就是当时太着急了。”
“我理解我理解,我也吓坏了。”汤图赶忙说。
左右不过一句话的事,尴尬也就解除了。
岑词对着汤图开玩笑,“你也真是啊,死活不跟裴陆确定关系,然后听见裴陆被骂你还跟着愧疚,汤汤,你说你这是何苦来哉呢?”
汤图听出岑词的取笑意味,瞪了她一眼,“没确定关系不代表我没把他当成是自己男朋友,换做是你,有人说秦勋,你没感觉?”
岑词气死她不偿命的,“当然有感觉,我跟他是正儿八经确定关系的,我对他感同身受也有官方认证的资本。”
汤图一翻白眼,“我发现你是伤多了皮实了是吧?刚缝完针怎么这么多话?还毒!”
岑词忍不住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呗。”
……
吊水的时候,裴陆来了。
还十分罕见地抱了一大束的花,竟是红玫瑰。
人还没进来呢,花先进来了。
岑词偏头一瞧,瞧见了裴陆的脸,就笑说,“裴队, 不带你这样的啊,我这重伤住院呢,你抱着束玫瑰跑来跟汤图约会?约也得出去约啊。”
裴陆进来后把花束往床边柜一放,十分坦诚说,“这花不是送给汤图的,是送你的。”
闻言这话,岑词一愣,然后扭头去看汤图。
汤图也愣了一下。
岑词一时间有点不自在,转脸看裴陆,迟疑,“你确定……送我?”
“对啊,祝你早日康复。”裴陆一脸坦荡的。
岑词觉得……
秦勋坐旁边正在给岑词削苹果,见状,停下动作,故作不客气的,“来探望拎点水果就行了,再不济就封个大红包,你这抱束玫瑰花送我女朋友是几个意思?还是红玫瑰,还当着我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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