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是这样,那德拉科现在的所作所为岂不是和他们一开始的设想背道而驰?
除了希斯,代表团里的其他人还是有在认真工作的。他们对禁林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那里对勇士们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关卡。由海格带路,代表团进入禁林,赫敏不再陪同,她还要在这里逗留一会儿,因为她答应罗丝要见她一面。自从她遇袭后,罗丝担心得睡不着觉,阿不思在信里说罗丝上课居然会打哈欠了,这确实值得重视。
众人分开后,达芙妮叫住了赫敏。她好像一直在等待一个独处的时机,她皱着脸,手臂交叉在胸前,好像赫敏还是她的敌人似的。但是意外的,她说话稍微懂了点礼貌。
“可以借一步说话吗,格兰杰部长?”
赫敏挑着眉看着她,过了片刻,她让傲罗待在原地,跟着达芙妮走到了湖边。
比起刚才的游刃有余,达芙妮肉眼可见变得紧张了。她咳嗽了一下,佯装平常地问道:“我听我丈夫说,德拉科在追求你,你是怎么想的,格兰杰?”
“什么?”赫敏一下子被问懵了。过了两秒她反应过来,这可能是纯血派对“勾引”这个词的美化描述。他们正盼着她不可自拔地爱上德拉科,然后听之任之呢。她像西奥多一样有点阴阳怪气地说:“我倒不知道你们还关心我的感情生活。”
达芙妮立刻说:“谁关心你了。”她可真够蠢的,居然没听出来赫敏在嘲讽。达芙妮走近一步,好像这都有点难为她似的:“我知道你们过去关系不太好,但是德拉科已经变了很多,他对你们这些……麻瓜出身的巫师,已经不再敌视了,而且你一定会满意你的婚后财产。如果你不喜欢他的父母,你们可以搬出去住。”
赫敏得承认她有点震惊——达芙妮在劝婚。纯血派居然还希望她和德拉科结婚?这对于他们来说——可真是莫大的观念突破。达芙妮好不容易说完这些,她呼出一口气,不自在地观察着赫敏。看来她和潘西已经完全没有联系了,她对他们的关系毫不知情。
她们沉默着,赫敏不知道达芙妮的意图,只得谨慎地试探道:“据我所知,德拉科的父母好像希望他和希斯·希尔结婚。”
达芙妮终于放肆地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她又变成了赫敏熟悉的那个达芙妮:“我知道。如果不是出境限制令,德拉科早就和他母亲带着所有资产移居美国了,马尔福怎么可能会愿意留在一个不奉承他们的国家?找一个美国女人结婚是退而求其次。”
赫敏暗暗惊讶了一番,看来她之前的推断没有错。她看向达芙妮,她感觉这场谈话是对方的个人行为,和纯血派无关。达芙妮好像是在真情实感地希望赫敏接受德拉科的“追求”。太古怪了,她那么讨厌希斯吗?
达芙妮怨恨地看向湖面:“希斯·希尔是个自私自利、野心勃勃的女人,马尔福家族能给她提供充足的资金,足够她竞选美国魔法国会主席。一旦她怀孕,马尔福就可以通过这个孩子将家族资产全部迁去美国——全部资产,在那个孩子名下。梅林,斯科皮变成了弃子。””
赫敏睁大眼睛看向她,条件反射回道:“德拉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这谁能保证?”达芙妮尖声质问她,“也许他现在很在乎斯科皮,但是当他和希尔有了新的孩子以后呢?他们之前还打算让斯科皮去伊法魔尼上学,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他们选择了霍格沃茨,但是如果德拉科真的和希尔结婚了,斯科皮最终一定会离开英国,一个人!难不成我指望那个美国女人像对待自己孩子一样对待斯科皮吗?”
赫敏一眼都不眨地看着达芙妮,消化着她给出的信息。原来她不知不觉中打乱了卢修斯那么多计划,怪不得卢修斯看向她的时候总是恨不得她消失。
“德拉科现在做的这些事,你难道看不出来是在讨好你吗?他也许已经放弃了把家族资产转移到美国的计划,只要你答应他。”达芙妮有些急躁,她不再注意她的措辞,“你简直就是完美的后妈,格兰杰,你对斯科皮可能比对你亲生孩子都要好,因为你得维护你那可笑的正义形象,你需要让全世界看到你温柔善良有同情心。虽然让纯血统和泥巴种结合是件耻辱的事,但这是卢修斯需要在乎的问题,而不是我。”她顿了一下,反应过来,僵硬地补充:“我是说,麻瓜出身的巫师。”
真是毫无意义的补救。赫敏冷眼看向湖面,这些斯莱特林真的得感谢她从小就是一个善于处理恶意的人,或者说,当她被攻击时,总是有人帮她出气,她的注意力总是会转移到如何让哈利和罗恩放下魔杖上面。但现在没有人帮她出气,她得独自消化达芙妮把她当成一个便宜后妈的事。
达芙妮有一点倒是说的没错,她确实会对斯科皮很好,无论以何种身份。达芙妮已经恢复了平静,但她戴着手套的手紧紧攥着,显然在懊悔刚刚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赫敏看向达芙妮,恐怕她是纯血派里唯一一个认为德拉科是真心追求她的人了。真相又再次掌握在少数人手里,虽然是歪打正着。她没办法把他们的真实关系告诉这个头脑简单且精神大条的女人,这会葬送掉德拉科的努力。
“也许你不理解世界上有很多感情是不带目的的,我一直很关心斯科皮,作为一个大人。”赫敏发出了一个在达芙妮看来很意味不明的叹气声,“他有一个很关心他的姨妈。”
达芙妮因为赫敏没跟她计较什么而松了口气,她甚至觉得赫敏的叹气意味着一种顺从。她又变得友善了一些:“他是个可怜的孩子。阿斯托利亚去世得太早了,他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因为这件事他和德拉科一直无法亲近起来。我想你会很乐意调节父子关系?你看起来就很擅长处理矛盾。”
可真高估她了,哈利和罗恩每次吵架她都无计可施,她自己和罗恩的夫妻关系也是一团糟。赫敏忽然想起,德拉科和阿斯托利亚的夫妻关系好像也很奇怪。她记得阿斯托利亚的画像曾经说过,德拉科不想见到她。虽然安多米达猜测他们感情不深厚是因为非自由恋爱,但这并不能解释德拉科为什么不想见阿斯托利亚。赫敏转向达芙妮问道:“阿斯托利亚去世的时候,斯科皮不在庄园吗?我以为那种时候会让母亲和孩子待在一起——”
达芙妮不安地打断她:“总不能让他亲眼看着他妈妈被血缘诅咒折磨到死吧?”
赫敏讶异地闭上嘴。“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从来没去详细了解过血缘诅咒,她对此只有一个笼统的概念。在她想象中,那个诅咒会在某一个时间点降临,就像未老先衰一样,慢慢耗尽人的生命。
达芙妮放空了一会,然后回过头来:“告诉你倒也没关系,毕竟斯科皮还要拜托你照顾。”
赫敏没忍住翻了一下眼睛,纯血统是有什么逼婚的怪癖吗?她对于他们来说仿佛是个完美的保姆。
“我不是德拉科的未婚妻,伯斯德夫人。”
“好吧,所以是我请求你——”达芙妮不耐地拖长了声音,“看在德拉科救了你的份上,关照一下他的儿子。”
结果,另外一种不快又在赫敏心里升腾起来——她本来就会关照斯科皮的,不出于任何目的。梅林,所以无论怎样,达芙妮的意图都会实现的。
“马尔福家族如果事先知道我妹妹有血缘诅咒,一定不会选择和她订婚。”达芙妮用一种半是嘲讽半是冷漠的语气说,“当时我父亲正忧愁怎么把她……脱手,而马尔福家族正需要一个门当户对且没有食死徒背景的女主人,简直是一拍即合。阿斯托利亚知道自己活不长,她非常想要一个孩子。但是德拉科不想要孩子,直到她告诉他,她有血缘诅咒。”
赫敏得承认她的注意力被达芙妮成功转移了,这听起来可比她和罗恩那些鸡毛蒜皮的破事刺激多了。赫敏记得在书上看到过,血缘诅咒是很忌讳生育的。她不由自主说出来:“她不应该生育——”
“是的,如果她不生育,应该不会这么年轻就过世,可是她太想留下一个孩子了。”达芙妮说,“就和德拉科预想的一样,斯科皮在巫师社会遭到了歧视,甚至有人传言他是黑魔王的儿子。那段时期他和阿斯托利亚关系很僵,一直到——阿斯托利亚开始发病。谁都没想到会那么快。”达芙妮变得有些不耐,她好像不太想回忆这些事,有些急促地说:“起初是流鼻血,后来是伤口无法愈合,最后她全身的血几乎都被毒素感染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我妹妹那么温和的一个人都被折磨疯了,她大叫,大哭,然后逼德拉科对她使用杀戮咒,因为她太疼了。”
赫敏微微张开了嘴,感觉到后背有些发冷。她从来不知道德拉科在战争结束后还经历了这些。她把他的病当成普通的战后创伤综合征去处理,她根本没意识到,他最主要的病因也许根本不是信念倒塌和社会孤立。
达芙妮看到她的表情,以为她误会了什么,连忙说:“他没有对她使用杀戮咒,他只是收走了她的魔杖。德拉科查了很多书,试了很多种办法想要消除她的痛苦,但是都失败了。后来他在炼金术上发现了一个突破口,我真的对炼金术一窍不通,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听上去挺有希望的。可是阿斯托利亚等不了了……她爬到庄园的阁楼上,从窗户跳了下去。”达芙妮深吸一口气,看向赫敏,又冷笑起来:“我就说她不应该总看那些见鬼的麻瓜节目,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赫敏对上达芙妮的眼睛,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十分剧烈,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大脑在那一瞬间不去想象任何画面。她攥起手让情绪从指尖发泄出去,她已经知道这件事会如何往下发展。她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问道:“德拉科认为这是他的错?”
达芙妮点点头:“如果他早一点去找解决办法,或者把她房间的门锁起来,这一切可能就不会发生。她的血液里有诅咒,尸体根本无法修复,德拉科不能让斯科皮见到他妈妈那个样子——”
“你怎么能怪他?这不是任何人的错——”
“我没有怪他,我谁都不怪,如果被诅咒的不是阿斯托利亚,就会是我!”达芙妮忽然大叫道。
一直观望着的傲罗察觉到不对劲,打算朝这边走过来,被赫敏抬手制止了。达芙妮不自在地掩了一下嘴,她有些没好气地说:“德拉科本来就变得有些孤僻,这件事以后,他更不愿意和人来往了。我是不知道你有什么……过人之处,让他愿意为了你做出改变,但幸好是你。”
达芙妮真矛盾,赫敏都不知道她是想肯定她,还是否定她。赫敏忽然有点难耐,她心里有一种想把她的爱情公之于众的冲动,让所有猜忌、质疑都消失,她会宣示主权,让德拉科待在她筑好的堡垒里面,全世界的烦恼都不会再来打扰他。赫敏压下这股冲动,她像德拉科那样戴上面具,不咸不淡地说:“谢谢你分享这些。”
“我知道你对他有很多顾虑。”达芙妮说得仿佛她什么都懂似的,“他放弃他原本规划好的一切,甚至重新开始融入英国巫师社会,我想让你知道他是认真的。”
她当然知道,就连她的朋友们都知道了,他们再也不会在她面前否定德拉科的真心。她此刻最大的烦恼,在于无法告诉世人他是她的,以及如何让他感受到她也一样爱他。他太顺从她了,他在让自己渐渐变成她希望他成为的样子,这让她觉得自己很自私。
“你会考虑吗?”达芙妮紧追不舍地问。
赫敏像是强调一般看向她:“我会的。”
生活并不能总是如她所愿,自那之后,赫敏又好几天没能见到德拉科。教改方案在这个月的议会上被纳入了讨论范围,赫敏忙得马不停蹄,没有空闲去思考如何处理她和德拉科的关系。她拿出了霍格沃茨校长以及校董会的支持原件,并附以了大量的法律依据。她做好了或多或少要费几番口舌的心理准备,但没想到那些曾经反对她的巫师们变得一声不吭。他们不说支持,也不说反对,教改方案在一片宁静祥和的气氛中通过了,仿佛他们通过的只是员工餐厅的一张新菜谱,而不是让麻瓜教科书进入霍格沃茨的“耻辱”。
赫敏觉得很可笑,她的教改方案一个词都没有改,那些反对得头头是道的人们如今居然提不出丝毫异议了,官场的运行法则真是让人扫兴。但总归结果是好的,教育讨论小组的成员们激动得尖叫相拥,赫敏照例是要用美食美酒好好犒劳他们一番的。她第一次把下属们带到了她自己的公寓,像麻瓜一样点了丰盛且高热量的大餐,陪他们开了场庆功宴。
非单身的人都带来了自己的伴侣,一共三对,他们甜蜜起来时,那种被多巴胺支配大脑的表情都一模一样。赫敏拿着一瓶麻瓜酒精饮料看同事们玩闹,这种时候她很难不想起德拉科。前一阵太忙了,她偶尔想起他都像是在给自己的脑子放假似的。她应该去找德拉科,他才是她真正想要庆功的对象。或者她也想像其他人一样,把自己的恋人带过来,而不是让自己一半的灵魂总在别处吊着。
赫敏走到大阳台,那个她执意聘请的心理学教授正看着泰晤士河吹风。霍格沃茨一直是这位教授最向往的地方,可惜她是个哑炮,注定没有机会在那里上学。如今能在霍格沃茨任教,对她来说就像个奇迹一样。赫敏跟她酒杯相碰,问道:“您还记得我之前跟您提过的病例吗,教授?”
“当然,他现在还会有自残行为吗?”
“没有了,但他还是会经常感到不安。”赫敏有点犹豫地说,“……他的妻子是意外过世的,这件事给他造成了一些冲击,他和他儿子的关系也因此变得很僵,但他好像并不想去改善。我是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帮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消除他的不安。”
“他现在的不安和你有关吗?”
赫敏愣了愣:“是的。您知道,我之前遭遇了一些不好的事。”
“你们是恋人吗?”
赫敏定定地看着她。她忽然觉得对方只是象征性问一下,她看她的眼神,明明就已经笃定他们的关系了。赫敏笑着点了点头,那位教授也笑了。
“如果可以的话,和他本人直接沟通更容易做出准确的判断。不过根据你一直以来的描述,我想他之前应该患有很严重的亲密关系恐惧症,类似于——把自己和他人的距离控制在一个让他感觉到安全的程度。”
“噢,他是这样的。”赫敏脱口而出。
教授又笑了起来:“但你们已经是恋人了,说明你已经帮助他突破了最难的那一关。这种病在麻瓜社会很常见,也许在与他人产生交集时,他经历了一些痛苦的事,从而开始惧怕与人产生交集。无论他得到什么,都会为某一天失去它而提心吊胆。”
赫敏可笑不出来:“这种病要怎么治?”
“没有药,也没有系统的疗法,就只能通过‘陪伴’,和‘时间’。”教授无奈又好笑地说,“说简单也并不简单。都说女人应该保持‘神秘感’,可对于这类患者来说,这可是大忌。”
屋内传来秘书呼唤她们的声音。巨大的双层蛋糕已经被端上了桌,众人都起哄让赫敏切第一刀。赫敏拿起刀子,有点机械地慢慢切下去。真不应该,她得把注意力放到庆功宴上才行啊。随着她的动作,秘书用魔杖变出了彩带和礼花,众人一起欢呼,赫敏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真的轻了。
她这才有了实感,她又完成了一件她真正想做的事。今年对于她来说实在太特殊了,她结束了一段不快乐的婚姻,将罗丝送去了霍格沃茨;她成功举办了魁地奇世界杯,还推行了她认为意义重大的教育改革。最重要的是,她新的爱人是“臭名昭著”的德拉科·马尔福,可她认为他是全世界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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