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亦是点到为止,不再多话,带着苏澜入了东宫,“苏五姑娘与苏小公子住在东侧院,若有要事,叫宫女们传话便是。咱家还有要事,得先走一步。”
“公公慢走。”苏澜小心翼翼地行了个礼,见王公公出了院子,才拉着苏衡往里走去。
王公公走到院外时便停下了步伐,他招了招手,引了院子里的一个宫女过来,“你们一个个给我把人瞧仔细了,太子殿下有吩咐,若是着苏澜有什么异样,便速速来报,不可隐瞒。”
“是。”
……
待两人入了屋内,苏衡终于克制不住,“姑姑,我们回府好不好,衡儿不想待在宫里了。”
“就待一些时日便好,姑姑在你身边,你怕什么。”苏澜将他搂在怀里一遍便地安抚着。
“可是他们会伤害姑姑,姑姑,我怕……”
苏澜的手一顿,心中不由得酸涩,“不会的,姑姑那么厉害,哪里会任由自己被旁人欺负了去。”
“姑姑,疼不疼?”苏衡轻抚着苏澜暗红色的掐痕,“若是三叔在就好了,他定是不会让太子殿下这般欺负姑姑的。”
苏澜脸色沉了下来,“你还是没将我的话听进去是不是!如今在宫中,比不得其他地方,说错了一个字,别说像姑姑今日这般,就算掉脑袋也是轻的,还要祸及家人。”
苏衡一听要掉脑袋,吓得立马认错。
“衡儿,姑姑接下来说的话你得仔细听着,用心记着。”
苏衡点点头。
“方才入院的时候可瞧见了四个宫女?日后除了她们与王公公,再有人说带你出这院子或是谁要寻你,你一个也不准信,也不准跟去,明白吗?”
李驿昀既然已经将他们安顿在东宫,便不会再在身边的人身上做什么手脚,最多派人监视着他们罢了,若是在东宫出了事,苏家定是会将罪责都推到李驿昀身上,李驿昀也没有那么蠢。
“还有上回你在树上听到的话都给我烂在肚子里,书房也不要过去,若是有人问起什么,你权当不知道,装傻就行,明白吗?”苏澜虽然这般说,可她还是忧心,李驿昀那儿她倒是可以打发,可苏衡只是个孩子,哪来那么多心思。
“还有,若是有人问起你与晋王的关系,你就说在马场的时候见过晋王,晋王与你说过些话,平日在街上还遇见过几回,其余都一概不要说。”
苏澜原本不想与苏衡说这些的,他还小,她不想让他背负太多,可如今情况不容乐观,一入宫李驿昀便给了她一个下马威,这让她更警觉了些。
苏衡乖巧地点了点头,苏澜心疼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姑姑答应你,不会让你在这儿待太久的。”
“姑姑――”
两人的话被另一道声音打断,“苏姑娘,皇上已派人过来了。”
“好,我知道了。”苏澜给苏衡擦了擦眼泪,“不许再哭了,在皇上面前乖巧一些,他不会为难你的。”她说着便拉着苏衡将门打开。
“苏姑娘留步。”门外的宫女伸过手将苏澜阻拦在内,“皇上只让苏衡一人去,苏姑娘留在屋内便可。”
宫女说完,毫不留情地便拉着苏衡离开。
苏澜急切地拉住宫女的手,“让我陪去吧,他还小怕是不懂规矩,万一出了什么差错……”苏澜赶忙将自己的簪子耳饰取了下来,一并塞进那宫女的手中,“姐姐行行好,让我也一同过去吧,我只在殿外候着便是。”
宫女被苏澜缠得不耐烦,将她猛地一推,“苏姑娘以为这是在你们苏府吗?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她将手中的簪子往地上丢去,“这些东西姑娘自己留着便是。”说着,她便将门合上,“你们几个看着点,别让人乱跑。”
“是。”
在门合上的那一刻,苏澜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她站起身来,将地上的簪子重新簪好。
四个宫女中,守在门外的三个不会武,而方才那个显然还有些身手,如此一来,照料起居的实则是只有三个宫女,而另一个便是来监视她们的,她一走,其他几个便好应付。
苏澜打开了门,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太子殿下何时回宫?”
宫女瞥了苏澜一眼,眼中尽是鄙夷,“苏姑娘还是老老实实在屋里待着吧,太子殿下的事哪里是你能问的。”
苏澜绞着帕子,“我……”
那宫女脸色都冷了下来,这样上赶着对太子殿下示好的女人也不知有过几个了,“苏姑娘趁早死了心吧,这几日太子殿下都不会宿在东宫――”
“你与她说那么多做什么!”另一个宫女出声打断了她,索性将门合上,“姑娘还是回去吧。”
苏澜眼神都冷了下来,果然,李驿昀将她安排在东宫便是要监视她,但好在他这两天夜里不会回来,那她行动便自由了些。
苏澜坐在一旁,等着苏衡回来,可是两个时辰过去了,却不见有一丝动静,她都有些坐不住了。
她刚起身要推开门,便听到了门外传来脚步声,只听得宫女齐声道:“晋王。”
苏澜一愣,她以为是自己听岔了。可当门被打开见到那张熟悉的面容时,苏澜心猛然一颤,“晋王怎么……”
她声音一顿,怕李承B察觉出了异样,又瞧见他怀中抱着苏衡,苏衡闭着眼睛,一点动静都没有,苏澜一惊,赶忙上去查看。
“只是睡着了,今日他陪着皇上闹腾了许久,出来时便已昏昏欲睡。”李承B抱着他往内室走去,外头的宫女面面相觑,却又不敢拦。
苏澜紧跟上去,内室的屏风将外头的视线一并阻隔。
李承B将苏衡放在床榻上,替他掖好被子,“不必担忧,他比我想的还要机灵些,皇上很喜欢他。”
苏澜松了口气,李承B这话意思他应当也在殿内,苏澜这才完全放下心来,“多谢。”
“把头抬起来。”
苏澜一愣,想到他要做什么,反而将头垂得更低了,显然有些不情愿。
“我只说一次。”李承B死死盯着她,似要戳出一个窟窿来。
苏澜还是不情愿,不知为何,她不想让李承B看到这样的她,她不该是这样任人欺凌又软弱无能的模样。
苏澜本以为李承B会说什么又或是做什么,可他却头也不回得便往外走去,苏澜不解,抬起头看向他。
而与此同时,李承B突然一个闪身到她面前,一把扣住了她的下颌,往上抬了抬,“就因为这个,便不给我看?”
苏澜哑然,偏过头不说话。
“平日里对付我的那股劲儿呢?今日怎么不见得你使出一些来?”李承B手一松,轻嘲了一声,“就你这样,我倒是怀疑你能不能活着出宫了?”
本就难受,又被李承B这般冷嘲热讽,苏澜心中涌起一阵酸涩,她低着头不说话。
自她重回女儿身后,不知为何,她似乎多愁善感起来。总会因为旁人的一两句话闹得心里不自在,当然,这放在以往,都是不会有的事儿。
此刻的苏澜并未意识到,那个“旁人”也只是李承B罢了。
“这是药。”李承B从怀中取出玉瓶,放在一旁,不再说什么后,便转身离去。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这是李承B惯用的法子,苏澜习以为常,她没有用药,只是将其收了起来。她回到榻上,将自己埋进被窝,给苏衡捂被子。
……
“主子。”
无南跟在李承B身后,觉得自家主子从东宫出来后便有些不对劲,苏五姑娘可是说了什么气到了自家主子?
“主子,马车已在宫外备着了。”
李承B脚步一顿,但也只是一顿,便向前行。
“主子,若是今日回晋州,来回三日功夫,主子后日便可回京城了。”无南欲将手中的赤狐递给李承B。
可李承B没有接,他一想到苏澜颈间的那处红痕,心中就升起莫名的烦躁,那女人瞧着是个强硬的人,可做事却从不计后果,将她一个人留在京城早晚要出事。
李承B不紧不慢道:“我何时说过要回晋州了?”
无南:“啊?”
自家主子这是何意,他可是将马车行李都备好了,方才还说等出宫后直奔晋州,为何又不去了?
“不回去,留在京城。”
“主子,那小狐狸怎么办?”等入了春,他们就难回晋州了。
李承B冷冷地看了它一眼,往前走去,“让它自生自灭。”
小狐狸身子猛的一颤,躲在无南怀里瑟瑟发抖。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章过渡章,节奏稍微慢一点,后面就能跑起来了(我太想看到李狗子拉着苏澜的手说骚话了)
――――
第54章 晋王心疼第1天
正如那宫女所言, 李驿昀并未回东宫, 她将苏衡哄睡后, 便将烛火一并熄灭。
东侧院的人都不会想到苏澜有些身手,更不会想到她会胆大包天在今夜就有所行动, 因此于苏澜来说,今夜才是查探的最好时机。
苏澜又在房内待上了半个时辰,将自己的装束全然换了一身,她才悄悄翻了窗子离开。
她对东宫的一亭一阁都铭记于心,除去她过目不忘的本事,还因她幼时常常入宫来寻李驿昀,有时玩得错过了出宫的时辰,她便也宿在东宫了, 一来一回她在东宫便熟得闭着眼都能走了。
可她也不知从何时起,她与李驿昀之间便成了如今这般,他想方设法让她死, 而她亦是百计千谋想将他拉入地狱。
宫中守卫森严, 而东宫却是另一番景象, 苏澜翻过了两座院子, 竟未发现一人,苏澜一时也分辨不出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李驿昀的计谋,可既然已经来了, 她也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苏澜凭借着记忆,往西侧院走去,那里便是她曾经住过的院落, 而李驿昀的书房也在西侧。
一入夜,苏澜就格外警觉,一道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传入她耳中,苏澜也不由得放轻了步子。
对方并未发现苏澜,只见书房中站着三个人,她借着月光看清了面容,其中一人不是李驿昀又能是谁!
不是说今夜他不回东宫吗?他为何会在这儿?
而李驿昀身旁站着的另一人便是除夕那日追杀她与苏衡的黑衣人。
苏澜不敢轻举妄动,连步子也不敢挪一步,将气息压到最低。
李驿昀站在窗口,身边的另一黑衣人上前对李驿昀说着话,而苏澜越听越心惊,整个人都止不住发颤。
虽然她不大明白那人说了什么,可她能分辨出那人说的是北狄话!
李驿昀身边为何会有北狄人?而他为何又能听得懂?在她记忆中也只有谢常安精通北狄话,可那也只因他自小生在边关,这便不足为奇,可李驿昀堂堂一国太子为何也会?
幼时她与李驿昀如手如足,两人可以说是形影不离,而她也从未见过李驿昀说北狄话,她十三岁时便跟着军队出征,虽说那时候她也只是个九品下的陪戎副尉,可攻打北狄战事吃紧,她很少回京,难不成几年不见,他便又学了一门技艺?
苏澜还未想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听李驿昀开了口,用的亦是北狄话,苏澜虽听不懂,但李驿昀的咬字与腔调与北狄人别无二致。
那黑衣人显然得了他的指示,点了点头,便出了书房,苏澜赶忙将身子贴在墙上,屏住呼吸。
他们一直攻取不下北狄,就是因为北狄人善追踪查探之术,他们对气息极为敏感,若身旁有人,他们便立马能察觉。苏澜为此还练了两三年的闭气,如今能撑上个半盏多茶的功夫。
黑衣人站在原地往四周望了望,未察觉出异样,这才离开。
“殿下,谢常安已离开军营,如今边关无人镇守,我们要不要……”
李驿昀微微抬起手,“不必,太刻意了,对付他有千万种方法,没必要用这种,入城关卡不必对他设,放他入京便是。”
“可是殿下,谢常安一回京,晋王那儿又该如何……听说晋王原本今日回晋州的,可如今却还在府里,属下猜想,他一定是得到了谢常安回京的消息,这才留了下来。”
李驿昀轻笑,“谢常安能入京,可日后能不能再回去……就另当别论了。”
“是,那属下这便去安排。”可黑衣男子却依旧立在原地不动,“殿下,属下还有一事。”
李驿昀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去江南查探苏澜的人都已回来了,在庄子里并未找到人,问了认识的人也不知道他们人去了哪里。属下一直觉得那苏澜有些异常,可又找不到证据。”
李驿昀倒是不意外,“那你说说,她有何异常?”
“晋王这些年来都是独来独往,别说女子了,其余人也是难以近身,可这苏澜却是不一般,她入京第一天便被晋王的赤狐缠上了,殿下您应该也知道,这些畜生随被驯化,可骨子里还是藏着野性的,怎可能对第一次见的人就如此亲昵?”
“你的意思是她与李承B认识?”
苏澜暗暗咬牙,她就知道那只臭狐狸会坏事,李承B也真是的,那赤狐在晋州待着好好的,他非要将它带回来,若是她百谋千算最后却栽在了这里,那她岂不可以悬梁自尽了。
“属下也不能断定,只是觉得奇怪罢了,晋王似乎对那苏澜也有些不一般,接连几次他都给苏澜送过药。”
李驿昀想到白日里苏澜在他手中无力挣扎而满目绝望的模样,冷笑,“不过是个手无寸铁的女子,还能翻了天不成,就算她有些本事,可如今人就在宫中,还不是任由本宫拿捏,到头来苏家不过死一个女儿罢了,苏万州她还能找上本宫不成?”
听到这儿,苏澜心头一紧,李驿昀想直接杀了她?
“太子殿下英明。”
“等谢常安入京后,本宫会在宫中设宴,届时苏澜那儿便交给你了。”李驿昀抬头看了眼月挂枝头,“李承B近日闲得慌,找些事让他做做。”
黑衣人立马会意,“是!”
“随我出宫一趟。”李驿昀将窗子放下,便往黑夜中走去,那黑衣人便紧随其后。
苏澜确认两人走了之后才进了书房,书房什么也看不清,可她不敢用火折子,怕引来了旁人。
苏澜无奈,只得借着残破的月光在里头摸索着,若李驿昀与北狄人有接触,那定当还有信物与书信往来,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的。
苏澜想着一处易藏身之处,数着步子往正北向走去,在十七步的位置停了下来,她抽出短刀,蹲下身用刀尖插入石砖的缝隙中,可刀刚深入半寸,她突然愣住了。
怎么可能,这石砖像是许久不被触碰过一般,生硬的很,她的刀都卡在里面了。苏澜带着疑惑用了好些功夫才将这块石砖给掏了出来。
她伸手往其中一按,另一块石板便翻下,露出可容一人通过的口子来。
扑面而来的尘灰被苏澜吸入口鼻之中,她强忍着才没咳出声来,阵阵的腐味让苏澜也不由得皱了皱眉。
底下有台阶,苏澜毫不犹豫地便往下走去,每走一步,尘土气息便愈发浓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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