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在我眼里,很像是一只印痕期的小动物,无论是谁出现在她的视野,对她好一点点,她都会千倍百倍的回馈。”
沈熙如提及最初同辛怡相识的经过。
那是初中的时候, 辛怡与沈熙如同为音乐生, 由于艺考濒近,每日除了上课学习之外, 需要用大量时间练琴。可是学校琴房有限,只能靠抢。
沈熙如父母毕竟是做琴行生意的, 家中有很多钢琴供她挑选,去琴房练琴,其实只是为了逃避学习。
当时她注意到一个小姑娘,长相漂亮甜美,每次排队都能见到她,态度很积极,两人几次位置都挨着。
一次排队时,小姑娘看沈熙如从包中翻出牛奶,露出嫌弃不耐烦的表情,主动搭话问她牛奶是不是不好喝。
那时正值叛逆期,沈熙如频繁与父母发生争吵,她嫌弃父母对她掌控欲过强,不止一次强调不喜欢喝牛奶,仍被强塞一盒。
由于内心抵拒,沈熙如随手把牛奶丢给小姑娘。
这就是她们友情的开端。
“我至今记得她当时的表情,很欣喜,和满足,特别珍惜的捧着牛奶喝,当时我还疑惑问她,平时你不喝牛奶吗?她半天没说话,很久才回我一句,确实好久没喝,只有妈妈才会买给她。”
听到这里,邢则的心隐痛一下。
犹如没有收到春信的山野,固执地守着一片荒芜
沈熙如声音微哽,“仅仅是因为我随手丢给她的牛奶,她屡屡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
有一次下暴雨,沈熙如没带伞,父母忙于琴行的工作,嘱咐她打车回家。
那天的雨好大,她滞留在教室,想等雨小一些再回去。
小姑娘凑巧路过,得知她没带伞,便将自己的伞塞给沈熙如。
“她是住校生,我撑伞下楼时,眼睁睁看着她冒着大雨跑去食堂。”
当时之所以接下她那把伞,原以为她会有多余的,住校生怎么说也要方便一点。
“可是她真的挺傻的,不麻烦任何人,没找室友帮忙,甚至没有要求我先撑伞送她去食堂。”
她们关系开始亲近,沈熙如偶然提及学校食堂的蒸排骨好吃。
“她隔两天就会给我带一份蒸排骨,让我尝尝。当时我没多想,学钢琴的音乐生,在我的印象里,家庭条件应该都挺不错的,也是偶然一次,老师拖堂,我也故意拖延了些时间,经过隔壁教室的时候,看到她在啃馒头。”
小姑娘的同学说,这个月她没怎么在食堂吃饭,偶尔去也只是打一份蒸排骨。大部分都是去校外买最便宜的馒头对付一口。
可能是混入记忆的分量,此刻的沈熙如总觉得手上茶盏有千钧之重,她慢慢放低腕部,朦朦水影投映在眼底,唇尾咧出一个并不自然的笑。
“知道我说的小姑娘是谁吗?”
辛怡颔首,“是我的宝贝,我的小笨蛋。”
沈熙如嫌弃扯唇,“你看她,傻不傻啊。不过随手丢给她一盒我不爱喝的牛奶而已,她真的好傻。”
邢则侧头望向窗外攒列不息的滚滚车流,半张俊逸面孔喷浸流光。
而后转头,眼尾凝聚淡淡笑影,“她并不傻,你看,她如今不是得到了最棒的回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熙如雕塑般定住,眸底灯火乍然点亮,流光搭建出一座广厦万千,灯火万家的不灭城。
她再也绷不住,猛地朝靠背倒去,呜咽着用手蒙住脸。
丢人,真丢人!
意识到邢则还在对面看着,沈熙如猛地用手背揩脸。依旧摆出那副盛气凌人的姿态。
邢则淡定地继续喝茶。
“那你知道,半年多以前,啾啾发生过车祸吗?”
“车祸?”邢则的动作猛地顿住,不敢置信地抬头,笔直看向对面的沈熙如。
重踞高处,从容的那个变成沈熙如,她动作优雅地提壶,压腕,为邢则斟茶。
“车祸是怎么回事?”邢则敛眉追问。
沈熙如视线在他脸上盘旋一圈,对男人的急切表现比较满意,回忆起当初的车祸,到现在仍是心有余悸,左手不由抵进胸口。
“当时啾啾是为了救一只车流中的小猫,她在红灯最后几秒冲出去,对方车辆经过斑马线没减速,各负一半责任。我知道她这样不对,行为不该提倡,她也很后悔,可是当时的第一反应,不想看到一个小生命在自己面前眼睁睁逝去。”
沈熙如深吸气,用翻涌的瞳眸凝向邢则。
“她真的柔软又善良。”
邢则心口似被螫针蛰刺,无从遏制的灼痛感衍溢成巨大的思恋,他想她,忽然很想很想。
……
听到门响,辛怡正绑发。
邢则浴室的莲蓬头出了点小问题,出水口被堵,她一个人尝试探索修理,过程是忙乱些,甚至由于在操作时不慎将开关板开,导致半身被水淋透,好在毛病最终被她解决。
一边挽发,人一边朝玄关去,正想同邢则分享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人忽然撞入一堵胸膛。
邢则动作迅速,辛怡甚至没能看清他人是如何从玄关瞬移过来的。
“……宝贝,小笨蛋。”
绵密的吻急雨般落下,在辛怡颈侧溅起阵阵惊战,她无措仰头,手胡乱抓住他脊背,手指描绘着撑高衣料的肩胛线条。
没想到领略到人生的新体验后,邢则热情仍未消减,尤其今晚,她都要被他的热情融化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滚烫呼吸落在耳廓,他动情地一声声唤她:“宝贝,小心肝……”
垫在头顶的那只手在风急浪高中蜷曲瑟缩,男人的手掌往上游,不容挣脱地虚拢扣握,拇指爱怜地摩挲腕骨位置,一下更比一下温柔。
“……我的啾啾。”@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辛怡蓦地撑开眼睛,眼神迷蒙,心口似撞入游蝶,蝶翎颤颤,采来装缀早春的第一簇鲜色。
埋于冻土之下的蛰眠正缓缓复醒。
辛怡吁吁喘气,捧住邢则下颌,“你叫我什么?”
邢则箍住人,急促的吻落在眉心眼尾,“啾啾。”
她望进他情意醺浓的眼睛,心窝暖热,不需要语言,她瞬间领会了一切。
之前,辛怡本以为自己一无所有。
实际上,她很幸运。
拥有最好的爱人,也拥有最好最好的朋友。
辛怡眼眶潮热,几欲落泪,她绷直唇角,笑得幸福又狼狈,“我好像总是让她担心。”
邢则静静抱着她,温存包容她一切激烈起伏的情绪,再用唇舌吮舐全部湿痕。
邢则没有瞒她的打算,顺便问起半年多以前的车祸,静静倾听辛怡叙述,过程中轻柔地按揉她纤细皓腕,易折般需他倾心来呵护。
辛怡吸了吸鼻子,声音委委屈屈,脸颊往邢则胸口蹭,“无论车祸发生时,还是住院修养那段时间,我都特别无助。”
邢则心疼的要死,无来由的愧悔让他恻痛不已,“如果我早点遇到你就好了。”
辛怡用腾出一只手,搭在他颈侧,上下抚摩。
“我很感谢小如跟她妈妈,改天我们一起请他们一家吃饭好不好?”
“当然,我们一起。”
辛怡贴在邢则心口,说了好一会儿话。
邢则问她小名为什么叫啾啾。
辛怡陷入回忆里,笑容蒙上一层动人光泽,“据我妈妈说,她怀我的时候,梦到过两次鸟。”
“鸟?”
辛怡轻轻点头,“据她所说,是种羽毛颜色很漂亮的鸟,所以就给我起名叫啾啾。”
她扬起头问邢则,“什么鸟很漂亮?”
邢则略想了下,“漂亮的鸟可太多了,比如极乐鸟,蓝凤冠鸠,美洲红鹮。”
他低头,亲亲她小巧鼻尖,“不过在我眼里,你比它们都漂亮。”
辛怡好笑,“我为什么要跟鸟比。”
邢则不管,身体力行表达对她的喜爱。
结束时,邢则抽来纸巾擦拭,辛怡急急用手肘顶他胸口,忸忸怩怩,脸颊羞红,坚持要自己处理。
邢则轻笑,没为难她,抽几张干净纸巾递过去,分神的功夫,辛怡感觉大腿一热。
低头瞧见是什么,辛怡又羞又气,抡起手臂擂他几拳,“怎么这么不小心,一开始就要扎好啊,你看,被子都弄脏了。”
邢则自知理亏,没狡辩,一心解决惹出的麻烦,“抱歉,不大熟练,多来几次,有经验就好了。”
辛怡羞耻不已,愤愤用他手臂磨牙。
邢则由着她啃咬自己,唇尾懒洋洋地蹭她耳侧,认错态度极好,“你去冲澡,我来处理。”
辛怡咬唇,绷着小脸,“今晚不可以了,要适可而止。”
邢则没接话。
第68章
辛怡故意拧他硬邦邦的胳膊, 一点都拧不动,反被他一把擒住腰身,提起来带下床, 横抱着送进浴室,“要不要我帮你洗?”
辛怡摆出拒绝姿势, 遮遮掩掩腾出一只手臂,急于关上门,“你出去,我自己洗。”
邢则大喇喇往莲蓬头下一站,几乎将辛怡挤进夹角。
触及他深潭似的漆黑眼瞳,辛怡发憷, 正想求饶,男人睨见她愁眉苦脸的小模样,撇唇笑笑, 手臂支过去, 在辛怡严阵以待的目光中, 仅仅只是板开莲蓬头。
水流冲到两人身上,察觉自己被戏弄,辛怡气哼一声,转过身去,面对浴室墙砖,冲洗掉身上的黏腻。
一个没准备, 屁股被掐了一下, 在她恼怒的目光中,邢则笑声颇愉悦, “好了,不闹你了, 我冲一下就去洗床单。”
辛怡眼神带钩子似的,特别软特别媚,声音也是娇的,“先手洗,搓一搓再放洗衣机。”
邢则就喜欢她对自己又羞又嗔的这副小模样,垂头亲了亲,应声:“听你的,搓好让你检查。”
辛怡这才满意,小巧下巴一抬,赶人:“那你出去吧。”
邢则又掐一下,满手滑腻,在她的嗔怨声中心情大好地走出浴室,草草擦拭头发,随意套上裤子,着手处理满床狼藉。
辛怡洗完澡出来,摸摸小腹,有点饿,最近体力急遽消耗,晚上两人偶尔会吃个夜宵。
见邢则仍在忙,辛怡打开厨房,目光平行过去,看到一盆腌制中的五花肉,打算明天用来做糯米蒸肉用的。
邢则食量大,辛怡备菜分量也足,这一盆五花肉让她蠢蠢欲动,干脆从橱柜里翻出烤盘,打算来个深夜小烧烤。
见辛怡忙前忙后,甲胄紧跟在后,积极捣乱,听到辛怡斥呵,反而更为兴奋,完全拿这只傻狗没办法。
辛怡又把几样素菜拌在一起,做了个搭配烧烤吃的凉菜,一切具备,转身要去叫人,扣在餐桌上的手机响起铃音,挺突兀。
辛怡瞥向挂钟,时针指向十点,心中难免忐忑,手机捞来眼前。
一组并不陌生的号码闪烁在屏幕上,辛怡心底微沉。
对于对方来电目的她早有预料,辛怡深吸口气,手指切向绿色图标。
接通后,那边沉默。
辛怡声音泛冷,“有话快说。”
手机里传来短促的喘气声,压抑的结果就是,声线抖抖颤颤,通过几个飘忽泣音都能想象出咬牙切齿的恼恨情状。
“视频怎么回事,‘请听我说话’那个账号是你,你是邢院长女朋友?”
尹梦瑶几乎崩溃,竭力保持平静,可这分明是她最不擅长的事。
辛怡听到重物落地声,预想之中,这一刻,所有怨怼不甘会统统爆发,她会满含恶意的炫耀,打击她的倨傲,以胜利者姿态嘲讽这个为自己带来数年噩梦的罪魁祸首。
这一刻真的到来,辛怡很平静,平静地将一绺头发缠在指尖,分神关注甲胄,阻止它扒到桌面上偷吃。
“你说话啊!”尹梦瑶跟以前一样耐心不足,恼怒的声音尖锐刺耳。
辛怡胸口跌宕,深吸气:“关你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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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中气很足,甲胄显然是有所误会,歪着大脑袋看她,辛怡弯唇笑笑,手指伸进毛发,茸毛褪尽,手感不如冬天丰厚,她用力搓揉几下。
“你承认了,也不惊讶我为什么专门打电话问你,是不是说明,你早就知道我喜欢邢院长,你故意的?”
辛怡不想说话,懒的同她多说一个字,可不妨碍欣赏尹梦瑶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也许,时间回溯到多年以前,尹梦瑶因为嫉妒,无法忍受辛怡受到客人赞美,而用水泼了母亲留下的那架钢琴开始,恶意便悄然滋长。
每次与她们母女的冲突,无异于一次漫灌。
直至今日,结出累累籽实。
是她们亲手栽的恶果啊。
“你是为了故意报复我,邢院长知道吗?”尹梦瑶飞快否定,“他肯定不知道,你就不怕我告诉他吗?”
听着手机另一头的尹梦瑶爆发,辛怡意兴阑珊,惦记着烤肉,想切断电话,邢则忽然从卫生间走出,抖了抖辛怡睡衣。
“啾啾,你的睡衣我的也顺手洗了,要不要一起检查?”邢则斜乜过来,辛怡表情挺奇怪,他不解,追问:“宝贝?”
“辛怡,我要告诉邢院长!”
尹梦瑶听见了邢则对辛怡的亲密称呼,情绪溃堤,绷不住她的体面。
辛怡嫌弃地把手机拿远,果断挂断这通没有任何意义的电话。
她施施然走向邢则,心情很是不错,踮脚用唇尾若即若离地轻啄他脸颊,“洗得不错。”
莺唇溽热,到处撩火。
眼看男人被她挠痒痒似的触碰撩得眼眶发红,劈手要来捉她,辛怡忙撤开两步,温婉笑晕浮上眉眼。
“我们来吃夜宵吧。”
邢则无奈叹气。
过去,辛怡偶尔对恋爱有过美好的幻想,直至今日,她察觉,自己现在所拥有的,远比曾经的幻想还要美好的多。
他们一起上下班,一起吃饭,一起遛狗吃夜宵,睡在一张床上,每晚都有说不完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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