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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岩却不疑有他，跟低声学了一遍，“一洗立白滴洗，不对，Ich liebe dich……”
方亚楠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天，人家结婚，你使劲儿表啥白。”
江岩一愣，看向她，忽然狡黠一笑，压低声音：“Ich liebe dich。”
方亚楠小心脏狂跳，咬牙：“我拳头硬了！”
江岩笑起来：“好好好对不起对不起。”他清清嗓子，抬头一看：“他们要下楼了，我到前面拍他们，一会儿我就不跟了，上车直接去会场，接下来要你辛苦点了。”
“嗯。”方亚楠撅着嘴，不知道为什么不爽。
“这么生气？被表白不是好事吗？”江岩还想逗她。
“你听过狼来了吗？”方亚楠瞥了他一眼。
江岩怔了一下，收起了笑：“啊，抱歉，没有下次……哦我是说，下次不会随便了。”
你还想有下次？！
等等，按照“史载”，别说下次了，咱俩再不结婚都快来不及生咱家大女儿啦！
方亚楠觉得冒出这个想法的自己简直像个神经病，她看着江岩挤过人群到最前面去拍新郎抱着新娘下楼，觉得自己简直要精分了。
接完亲，伴娘伴郎跟着新人出去找地方拍婚纱照，其他亲友则到事先安排好的地方娱乐，席安在空中花园附近的商场KTV订了两个大包厢，可以唱歌打桌球玩桌游，可以说是面面俱到，要不是长辈不多，说不定棋牌室都会给安排好。
而方亚楠则正式迎来了她的主战场。如果说之前接亲，她的照片相对于录像是锦上添花，那现在的婚纱照则是她必须展现真正技术的时刻。
虽然说社里和这对新人都对她的技术表现出了一定程度的盲目信任，但方亚楠其实并不是科班出身，只是从自学走上这条路后经过几次短暂又很水的培训，所谓实力几乎都是实战锻炼出来，审美和操作上的理论知识非常欠缺，唯一的成片标准就是“好看不普通”。
是以比较熟悉了她的同事都会叫她“天赋型选手”，一半算夸，更多的也是调侃。
她擅长找一些不常见的角度去拍照片，绝大多数都废了，但偶尔反而会出惊人效果。是非常追求特立独行的风格，所以她心底里也觉得席安找她找对了人，反正要是她拍，不会出婚庆公司那种流水线的片子。
这次她也给了新人一个课题，不要单单找美景，用婚纱照拍出一个故事来，还设计了一个故事大纲，席安和陈雨桐都很感兴趣，伴娘伴郎们发现他们竟然都有戏份，也特别积极。
陈雨桐相较席安气场强得多，所以这次的故事带有一定反串效果。比如伴郎中有个特别帅的哥们儿，又高身材又好，她便让伴郎和他们在一个斑马线上擦肩而过，陈雨桐一脸惊艳的回头看帅哥背影，席安则作出一脸吃醋的样子，紧紧抓住陈雨桐的手。
还有伴娘中有个可爱的小姑娘，拿着手机在街头向席安搭讪，陈雨桐就在席安身后露出残酷的微笑，手里拿着个口红像枪口一样顶住了席安的后腰，席安一脸害怕。
偶尔也有席安有男友力的时候，两人复刻了星爷电影里周星驰壁咚张柏芝那一段，在一个小巷子里，席安夸张的前倾撑住墙，陈雨桐靠着墙抬头紧紧盯着席安，画面搞笑又充满张力。
几张叙事图拍下来，接下来网红景点的婚纱照反而显得平淡了，方亚楠绞尽脑汁折腾他们，最后一群华服男女四仰八叉瘫在草地上喘气，同时发出爆笑。
临到结束，方亚楠见他们一脸疲惫却又意犹未尽，突发奇想：“再拍一张白头偕老吧。”
“啊？戴假发吗？”席安反应极快。
“啊？老年妆要化很久的，”跟团的化妆妹子皱起眉，却已经转头研究起新娘新郎的脸。
“不用啊，用手机。”方亚楠随便指了两个伴娘，“你们肯定有美颜APP吧，开老年滤镜，一个拍新娘，一个拍新郎，只拍头，让他们手牵手站着，我拍你俩的屏幕。”
“牛逼！”新人团一起喊，立刻根据方亚楠的指挥，找了一条公园里空旷的梧桐小路，让新人在路中间站着，伴郎主动跑远处拦住可能入镜的行人，方亚楠则指挥新人和伴娘调整角度，剩下的人围观。
滤镜一打开，不远处新娘新郎依然穿着婚纱礼服，光洁年轻的手紧紧握着，可是他们在镜头下滤镜中的脸，却已经鹤发鸡皮，满脸沧桑。
“哇。”两个伴娘几乎同时发出一声感叹。
方亚楠对着她俩的镜头，以新人握住的手为中轴，连按一阵快门，随后慢慢的放下相机，看着屏幕，轻声道：“好了。”
此时，所有人才意识到他们在拍这一幕时，竟然都屏息凝神，没有人说话，没有人笑。
“好了吗？”席安在不远处看见方亚楠放下手机，大声问。
有伴郎朝他们比了个OK，其他人都围上来看方亚楠相机中的最后一张照片。
从第一个场景拍完后，就没人会好奇方亚楠拍得怎么样了，可是现在，他们却都想看这张照片的样子。
“怎么办，我有点想哭，”负责滤镜的其中一个伴娘竟然真的擦了擦眼，而另一个伴娘红着眼点了点头：“这张太好了，好到不知道怎么说。”
方亚楠感觉心里沉甸甸的。
老年滤镜中的席安和陈雨桐与她四十多年后见到的并不太一样，可是那眉目却依稀如斯，她仿佛又看到了他们坐在自己面前，手牵着手的样子。
这张照片在其他人看来可能是个美好的祝愿，可她却知道，这不是祝福，这是一个预言。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们做到了。
可她和江岩还没有。
第98章 江总权限狗
赶到空中花园后，新人和伴娘伴郎们又开始了自己的妆台大战。
化妆师忙得飞起，作为唯一不需要补妆的新人团贴身跟班，方亚楠拍了几张花絮意思意思就自顾自到一旁翘脚吃零食去了。
空中花园成为顶流宴会场所，内部装潢之优秀毋庸置疑，外景的强大那绝对是重中之重。
一面落地窗外是一览无余的江景，滔滔江水上舟船相接，闪烁的船灯如银河闪烁，对面青山连绵有宝塔耸立；另一面落地窗外则是高新区最中心的视野，放眼望去高楼林立霓虹璀璨，下有车流川流不息，上还有射灯交相辉映，盛世繁华和岁月静好不过一个转头就尽收眼底。
之前发布会的样子已经基本被撤完了，工作人员搭建着婚礼需要的布景，看起来走的是简约路线，除了中间铺上红色地毯的T台，舞台上的布景几乎全是大块的白布，看起来似乎有些过于朴素。
方亚楠这么看着，心里忽然略有所悟。
她为自己的猜测兴奋不已，转头去找认识的人要解释，结果看来看去都没有，最后竟然只等来打着电话走出电梯的江岩。
他老远看到她，打了招呼，挂掉电话走了过来：“来了啊。”
“诶诶！”方亚楠拍拍他，指向舞台，“一会儿你们不会要搞事情吧！”
江岩笑着看她，意味深长：“你猜？”
“一整个公司的视觉技术大佬在背后，不用用确实可惜了。”方亚楠砸吧嘴，“哎呀，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
“你激动什么，又不是你的婚礼。”江岩似笑非笑。
“那也可以激动呀，能看看也好的。”
“给你说个小秘密，”江岩凑过来轻声道，“一会儿你看到的，可是简化版。”
“嗯？然后？”
“如果是我，”江岩站直了，昂首道，“那可不止让人激动那么简单了。”
“咋地，想吓死人？”
“你可是记者，词汇量怎么可以这么贫乏。”江岩瞥了她一眼，“是震撼，震撼！明白吗？”
“昂，”方亚楠耸耸肩，想毒舌的来一句反正不关我的事，可转头一想，当年老方就是当事人，自己还不知道以后会不会也走上这条路，一时间不敢说这么打脸的话，只能道：“那你加油。”
“这可是你说的。”江岩似乎意有所指。
“是啊是啊，”她敷衍的点点头，转头研究起菜单，“昂，菜不错啊，看来席安身家财产全砸这了。”
“这还是沾了我们发布会的光给打折的。”江岩从善如流，“所以公司员工都来了。”
“……一时间不知道这折扣有没有值回来。”
“我们可是连光影方案和设备都给他最低折扣了，他这点表示都没有，未免太不懂事了。”
“你们啊……”方亚楠摇摇头，同情道，“结婚都在职场状态，最惨新郎了。”
“呵！”江老板可一点也不觉得这有哪里不好。
这时化妆师给方亚楠发消息，新人化完妆要去迎宾了。
这意味着每到一个客人都要给合影。
“哎我要去楼下拍照了，一起不？你第一张！”
江岩插着口袋二话不说跟上，边走边调侃：“你刚才还觉得我这个老板欺负人，现在又要给我争头名了？”
“害，你又不是我老板，近水楼台懂不懂，赶紧的。”
“哈哈！”他快走两步进了电梯。
路上方亚楠忍不住，又问：“一会儿你们如果用设备布展，我拍照一不小心挡到光线怎么办？”
3D全息投影并非AR现实增强技术，它是裸眼观看的，归根结底还是依靠光的叠加和投影，总不能让每个来宾戴副VR眼镜来观礼。方亚楠想到布满九思实验室的投影装置，唯恐自己一不小心挡到光线投射，到时候自己巨大的阴影笼罩了舞台，乐子就大了。
江岩闻言挑了挑眉：“看来席安找你还真是找对了，要不是对我们的技术有点了解，还真不一定会事先问这个。”
“真的会挡到吗？”方亚楠紧张，“那一会儿上来你得带我踩踩点，我可不想到时候成为新人一辈子的阴影。”
江岩笑着摇摇头，正要说什么，忽然抿了抿嘴，转而笑道：“好，等会我带你踩点。”
方亚楠勉强放了心，下楼和江岩一起找到新人，他们穿的竟然是中式礼服，而且还是盛唐风格，男着梁冠绯服，宽袖长袍，女的则是珠帘遮面，青绿内衫外着红色大袖连裳。这两身一眼看去就不是影楼风格，显然有高人指点，尤其是新娘那青绿色的娟衫内搭，莫名的就看着很高端大气上档次。
“真好看呀，”方亚楠称赞，“研究过了吧？”她咔咔咔就是一顿拍。
“看来看去还是唐朝的好看，”陈雨桐的唐装也化得高级，既符合现代审美，又有着唐朝仕女的风韵，“顾问说我适合这个妆，虽然是在说我脸盘子大，但难得成了个优势嘛。”
“还有这个呢，”席安还真指了指老婆胸口那抹绿，“专家说真按唐朝来那是红男绿女，我们说这样我们得挨个儿给来宾科普，才改了红色外袍。”
“是连裳！连裳！”陈雨桐纠正。
“好好好！”席安摸摸鼻子，嘀咕，“反正我是不懂。”
方亚楠在一旁笑，给江岩使眼色，江岩摇摇头，一步跨过去：“来，赏脸合个影吧。”
“老板！”席安一副才看见他的样子，夸张的上前一把握住江岩的手，“有失远迎！失敬失敬！来来来！这边请这边请！”说着要把江岩往中间拉，江岩连忙挣扎：“这不行，我站你边上就好了。”
“不成不成！您不站C位如何表达我们夫妻的感激之心！来，这边！”陈雨桐也笑嘻嘻的做出让开的样子。
“等等！”江岩一定要站席安旁边，“我不能站那！”
“老板您别不好意思呀，您站中间是应该的！”
“我太帅了，我怕别人看到以为我才是新郎。”
“……”就凭这衣服都不可能认错好吗？江岩你就是死活要挤兑一下新郎官吗？！
陈雨桐噗一声笑出来，拉了拉席安：“好了好了，江总就是留个念，就你，大惊小怪的。”
“哎，”席安平白被扎了一刀，尴尬的和老婆挤在一起，江岩站在他身边，笑着望向方亚楠。
一身灰色西装的他比席安高了快半个头，宽肩窄臀大长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的男模，而且大概是为了发布会特地拾掇了一下，头发都往后梳起，竟然能在汉服新人旁都无差别夺人眼球。
方亚楠拍完，竖起大拇指：“真帅。”
江岩第一时间笑眯了眼。
“谁，谁，我吗？！”席安今天特别放开，一脸惊喜。
“懂得都懂。”方亚楠放下相机，高喊，“下一位！”
江岩走过来，轻声道：“那我到楼上等你？”
“等我干嘛？”方亚楠看着下一个来宾跟新人商量pose。
江岩眨眨眼：“不是你说要我带你踩点么？”
“哦哦哦！”方亚楠这才想起自己主动提的约，此时竟然有些后悔，但还是硬着头皮点头，“成，那我一会儿上来找你。”
“要美式吗？”
“要！”
“好。”江岩笑眯眯的走了。
等他的气息完全消失，方亚楠不由自主的长长的舒了口气。
真要命啊这个男人。
她再次举起相机。
吉时在六点零八分，新人五点就站在那，整整迎宾了快一节课，等一行人被化妆师喊上去补妆准备时，大家都累瘫了。
方亚楠在电梯上甩着手，不停看时间。
她担心赶不上江岩给自己指投影仪的位置。
陈雨桐看在眼里，很是不好意思：“方老师，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是啊，我都不好意思了。”席安一手扶着老婆的腰，一边捶自己的。
“结婚和接单一样都是渡劫，都累，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方亚楠笑道，“干脆别请我吃饭了，等空了请我做个按摩吧！”
“没问题！按摩加吃饭一条龙！一个都不能少！”席安坚决不放弃请客吃饭。
“行行行。”拗不过拗不过。
电梯门一开，方亚楠心里着急，像脱缰的那啥一样飞奔出去，刚要抬头张望找江岩，冷不丁被人一把抓住胳膊：“来。”
江岩竟然就等在电梯旁，他拉着方亚楠往前台走，此时灯光还亮着，两人小步跑到最前面背景板前，江岩指着边上一圈小机器：“那个就是投影仪。”
“哦哦，”方亚楠记下了，又道，“可我也不可能贴着背景板给人拍照啊，这儿本来就不影响。”
江岩于是又拉着她指着舞台和T台边上一圈小机器：“这些也是。”
方亚楠抓狂：“我也不可能站在台上拍啊！我是说我可能挡到光线的！台下的地方！”
江岩憋着笑，指向舞台头顶，那儿横亘着好几道钢架，上面分明挂着机器：“那就是那些了。”
方亚楠死鱼眼：“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根本不可能挡到光线？”
“嗯，理论上不会。”
方亚楠跳脚：“那你直说啊！我跟狗一样急着跑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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