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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是沈熠阳没想到的，自他进了钢铁厂工作就一直很忙，哪里会想到帽子厂没有活干。
“也好，如果能考上钢铁厂正式职工，不仅工作能稳定些，工资也能高些。”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小敏一天天长大，要花的钱越来越多，我这个做母亲的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她打算。”
“最近缺钱？”
“没有没有。”邓丽丽昧着良心否认，她哪里是最近缺钱花，自从丈夫不在，公婆也相继去世后，她就没有够钱花的时候。可她不能这么明着跟沈熠阳说，帽子厂的多少工资她也是跟他提过的，如果节约一点，这点工资也是勉强够她们母女生活的。如果说不够，岂不是会让沈熠阳认为她花钱大手大脚，那和谢欣瑶有什么区别。
所以她必须否认，不够钱花也得撑着。
沈熠阳哪里知道她肚子里这些弯弯，只当她说够就是够。
“如果缺钱了，一定要跟我说。”这话沈熠阳跟邓丽丽说过很多次，他和孙强是好友，她们母女如果遇到困难，他自然是得帮的。
邓丽丽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暗恼沈熠阳这人脑子一根筋，她说够就真以为够。这也是当初为什么她选择孙强没有选择他的原因，孙强比他了解女人，知道有时候女人说的不就是要。
沈熠阳是上班时间抽空出来的，还得回去忙工作，就没跟邓丽丽多聊。
邓丽丽虽然很想和他再多聊一会，希望能从他这里知道一些和这次招工有关的事。但也知道沈熠阳这个人对待工作的态度，如果在他上班时间缠着他聊别的事，只会让他不高兴。
她只能按耐住心底的焦急，微笑着和他挥手道别。
沈熠阳离开后，邓丽丽走到公示名单前，一眼看过去就看到了排在第四的谢欣瑶。她数了数，发现自己排在了第二十七。
她不知道这份名单是根据什么标准来排名的，不管是报名先后还是姓氏，也应该是她在前。
不过她也知道，最后能不能被钢铁厂聘用为正式职工最重要的是看明天的考试，所以并没有气到失去理智。
可看到谢欣瑶排第四，她排二十七，心就是莫名堵的厉害，甚至已经在心里认定，平平无奇的谢欣瑶能排这么前面，肯定因为是沈熠阳妻子的关系。
想到这，邓丽丽气的想把贴在墙上的名单撕下来。
没关系，不管是什么原因，明天的考试她一定会让大家看到她绝对的实力。
当年刚回城，她曾想过考机械厂。为此孙强还特意去了解国营厂招工一般都考什么，给她弄来了一套复习资料，那套资料如今还在。只是当年很不凑巧，在快报名的时候她怀孕了，而且孕辰反应反应特别大，别说复习，就连躺着都有气无力 。
没办法，她只能放弃。
那会公婆还在，孙强的工资也不低，就算她不工作也影响不大。如果没有发生那样大的变故，她现在应该还是被人人羡慕的吧。
想到曾经的幸福生活，邓丽丽红了眼。
这次她一定要把握机会，考上钢铁厂的正式工。
邓丽丽回到家，大嫂李秋兰立刻凑上前，问她有没过初选。
邓丽丽点了点头，“过了。”
李秋兰立刻高兴到直拍掌：“我就知道你肯定可以的，我跟你说啊，现在想找份正式的工作，就得靠关系，你可一定要巴紧沈熠阳。”
邓丽丽并不高兴听到这样的话，明明她就是靠自己过初选的。
她不想和这个见识短浅的大嫂说太多，借口要为明天的考试复习。
“那你赶紧回房间复习，今天午饭和晚饭就交给我，我一个人可以搞定的。”李秋兰推着邓丽丽回房，和平时巴不得让她干完所有家务判若两人。
“那就辛苦大嫂了。”邓丽丽面上带着歉意，心里却是冷笑。
都是势力的，眼看她有机会成为国营厂正式职工，连平时喜欢刁难她的大嫂也变了。
邓丽丽回到房间就开始看当年孙强给自己找的资料，期间母亲带着女儿遛弯回来，也只是简单打个招呼，大有谁也不能打扰，让她全身心复习的架势。
而谢欣瑶那边其实也差不多，不过她的复习资料没有邓丽丽多，到晚上沈熠阳下班回来，她已经把系统找到的卷子都做了一遍。
沈熠阳一回来，不等谢欣瑶开口就主动告诉她，她的名字有在公示名单上。
谢欣瑶立刻笑得眉眼弯弯，想到明天的考试的时间和他上班时间差不多，就问他：“明天我能坐你的自行车去钢铁厂吗？”
这里到钢铁厂，走路要二十多分钟。沈熠阳每天骑自行车上下班，十分钟不到。如果能坐他的自行车一起去，她就不用起那么早了。
坐他的自行车……想到那画面沈熠阳莫名脸红了，他的自行车还从来没载过异性。
谢欣瑶瞧见他脸红了，暗叹还是这个年代的男人纯情。
“可以吗？”她语气温柔又问了一遍，也许在这个年代，骑自行车载异性是很需要勇气的事，哪怕这个异性是自己的对象。
“嗯。”沈熠阳想不出拒绝的理由，点头应下，火速进了自己睡的房间。
房门关上，仿佛隔绝了一切喧嚣，他听到自己心脏扑通普通狂跳。
谢欣瑶：……
不是，他这就回房了，谁做晚饭呢？
最后当然是沈熠阳啦，他平复好心情后，很主动进了厨房。
*
第二天，筒子楼的邻居们看着沈熠阳和谢欣瑶两人有说有笑一起出门，仿如瞧见太阳从西边出来。等看到谢欣瑶坐上了沈熠阳自行车后座，更是差点惊掉下巴。
“大白天的，是我眼花吗？我竟然看到熠阳载着谢欣瑶出门了。”
“这夫妻两怎么突然间感情这么好了？”
“年轻人，可真是说变就变。”
“大妮，你家就在熠阳附近，昨天晚上有没听到什么动静？”李嫂推了推旁边一女的，笑的意有所指。
那个被叫大妮的妇女听懂了她的话，倒也没半点害羞，笑嘻嘻说：“昨晚是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啊。”
“会不会是你睡的太沉了？”
“也没多沉……”大妮有些心虚，昨晚他们家老杜有些狠，可把她折腾坏了，眼一闭就睡死过去。
住在大妮隔壁的邻居这时候也开口，打趣道：“小沈家的动静我是没听到，但大妮和老杜的动静可不小。”
已婚已育中年妇女们的聊天，有时候堪比虎狼。
……
而两个当事人之一的谢欣瑶，完全没想到自己的举动会在筒子楼的邻居们中掀起大波澜。
她还有着浓浓的困意，坐在沈熠阳自行车后座上闭目养神。沈熠阳呢，本来话就不多，谢欣瑶不说话，他也就没找话聊。
一路无言，到了钢铁厂门口。
刚好是上班的点，工人多赶着上班。沈熠阳在钢铁厂又是名人，大部分人都认识。看到他今天竟然载了一女的，每个人都毫不遮掩自己的震惊。
沈熠阳面上云淡风轻，视众人的注视不存在，叮嘱谢新瑶：“考试尽力就好，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谢欣瑶眉眼一弯，笑道：“放心，我没压力。”
她确实没压力，他们夫妻一时半会不会离婚，只要沈熠阳一日还是她丈夫，就肯定会养着他一日。这种有依靠的感觉是她不曾体会过的，真好。
上辈子十五岁开始，她就要利用一切课余时间兼职赚钱，受再多委屈，再苦再累也不敢停下来。毕业后出来工作，哪怕明知道老板苛刻自己，也不敢轻易辞职。因为知道自己背后一无所有，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眼睛忽然有些涩涩的，她抬手揉了揉。
沈熠阳却以为她因为自己一句关心的话感动哭了，愣住了。
他只是稍微关心一下，她就这么感动，不由反省自己之前对她的关心太少。
邓丽丽到的时候，看到的正好是沈熠阳‘专注’看着谢欣瑶，而谢欣瑶则‘害羞’低着头。
这两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好了？她不免担心，他们关系缓和了，在这次招聘考试上，沈熠阳会不会暗地里帮谢欣瑶？
想到这，邓丽丽差点两眼一黑，没站稳往后退了一步。
第6章
钢铁厂这次招正式工的机会，邓丽丽势在必得。
这两天家人对她态度，好的就跟当初孙强还活着的时候一样。她不敢想象如果失去了这次的工作机会，娘家人对她们母女会怎样。
为了自己，为了女儿，她一定要考上钢铁厂的正式工。
邓丽丽看向谢欣瑶的眼神带了几分怨恨，明明已经有沈熠阳养着，为什么还要出来和她抢工作。
谢欣瑶目送沈熠阳离开，忽然觉得后背凉意阵阵，转过头看到邓丽丽正愤愤看着自己。不过对方看到自己看过来后很快收起眸中的恨意。
就在这时候，钢铁厂负责招聘的同志出来了，跟大伙讲了一下考试的注意事项后，就领着众人去考试地点。
考试开始，拿到试卷后谢欣瑶快速扫了一遍，心里大概有底了。
这次考试的题目并不难，至少对于她来说不难。
没有她以为的专业知识，也没有她认为的和钢铁厂有关的常识。
在她看来卷子难度相当于初中考试水平，都是一些比较简单的算术题和阅读理解。
这时候的文化教育水平普遍并不高，很多人可能也只是读完了小学。谢欣瑶觉得不难，那是她上辈子有着几年的工作经验，且也有负责招聘方面的考核。对于很多人来说，这套卷子的题目不难了。
出于职业习惯，谢欣瑶从钢铁厂招工出题方向推测，厂里应该是想找一个识字的，懂基本算数的工人。她一个高中毕业生绝对能够胜任。
谢欣瑶做完了卷子，检查了一遍，确认都无误后，第一个交卷出了考场。
她不知道，她的率先离开给还在琢磨最后一道加分题的邓丽丽造成了无比大的心理压力。
最后一道加分题是一道算术题，算一个长方形的面积。但是题目中并没有直接给出长方形的长和宽，而是告诉你长方形的周长是三十厘米，长是宽的两倍，求长方形面积。
邓丽丽其实早就把前面的题目做完了，却怎么也想不到最后一道题该怎么计算，急的额头直冒汗。
她偷偷瞄了瞄左右，发现他们也不会，心才稍稍安了些。
想也是，她可是初中毕业的，如果她也不会，在场应该没有人会。
可才心安没几秒，坐在第一排的谢欣瑶率先交卷，而且满脸自信，彷佛卷子上的题目都做完了，还做的很好。
顿时她又慌了，忍不住去想谢欣瑶是不是全部都会，包括最后一道题。如果这样，这次考试岂不是考的比自己高分？
想到这个可能，邓丽丽欣怎么还能淡定，然而越慌乱越想不到最后一题怎么做。直到交卷，最后一题还是没想出来怎么做。不仅如此，因为时间都消耗在最后一道加分题上，以至于前面做过的题目都没时间检查。
本来做题的时候很有把握的，可不知道什么心理，卷子交上去后却变得没把握了。
邓丽丽安慰自己，做了的应该都对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谢欣瑶的最后一题有没有做出来。所以一出了考场她就开始搜寻谢欣瑶的身影，哪怕知道谢欣瑶提前二十分钟交卷，人可能已经早走了。
然而很意外，她竟然在厂门口看到了谢欣瑶。
邓丽丽冷笑，心里认定谢欣瑶那么早交卷都没有离开，肯定是在等沈熠阳。
做了个深呼吸调整好情绪后，邓丽丽脸上挂上笑容朝谢欣瑶走去，柔声开口：“欣瑶，你在等熠阳吗？”
“不是。”谢欣瑶否认。
邓丽丽才不信，整个钢铁厂，除了沈熠阳她还认识谁。
认定看透了她心里的小心机，邓丽丽很善解人意道：“你们是夫妻，我又不会笑话你们。”
“我不是在等他。”谢欣瑶一脸严肃再次强调，不喜欢邓丽丽的自以为是。
感觉她不像是在撒谎，邓丽丽糊涂了。不是等沈熠阳，在等谁？谢欣瑶什么时候认识钢铁厂的其他人了？不会是接着沈熠阳妻子的身份，故意接近厂领导吧。
邓丽丽越想越气愤，语气不是很好问：“不是熠阳，你在等谁？”
谢欣瑶也不知道自己等的是谁，她本来可以走的，谁知道走到门口，有个工人看到她从厂里出来，误以为她是厂里的员工，让她帮忙看一会东西。
秉着助人为乐的原则，谢欣瑶没有拒绝。谁知道小伙子说的一会竟是那样久，眼看快半个小时了，人还没回来，她不得不顶着烈日守着这车东西。
当然了，她也不是那么笨，不会站在阴凉的地方。可再阴凉也是户外，紫外线很强。
谢欣瑶答不上来，邓丽丽却以为她不肯说，心里更恼怒，气呼呼离开的。
走在回家的路上，邓丽丽琢磨着这两天见到的谢欣瑶，觉得她好像跟以前不同了，可又说不上具体哪里不同。
因为和沈熠关系比较好，一直以来谢欣瑶对她的态度都是很冷淡，可以前的冷淡和这会的冷淡好像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呢？她又说不上来。
这种摸不透的感觉让她心烦的很，以至忘了自己来找谢欣瑶的主要任务，快到家了才想起，她竟然忘了试探谢欣瑶最后一道题有没有做。
邓丽丽懊恼的直跺脚，只能再次告诉自己，她都做不出来的题，谢欣瑶那个笨蛋怎么可能做出来。
还在钢铁厂门口帮忙看东西的谢欣瑶大热天的突然连打了两个喷嚏。
“一想二骂三感冒，一定是谁在骂我。”
很不凑巧，后半句话被出来的沈熠阳听到。
沈熠阳问：“谁骂你？”
谢欣瑶看过去，还没回沈熠阳的话，目光就被另一个人吸引了过去、那人正是让自己帮忙‘看一会’东西的小伙子。
她舒了口气，对那个小伙子说：“你可算回来了。”
小伙子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他真不是故意让这女同志等这么久的，实在是去部门叫人帮忙的时候，有两台设备出事了，他们整组人又被叫去抢修机器。
道完歉，他看向站在一旁的沈熠阳，笑问道：“沈主任，这位同志是你们部门的？”
沈熠阳一愣，才说：“她是我妻子。”
听到这个姑娘竟然是沈主任的妻子，轮到小伙子发愣了。意识到自己闹了个大乌龙，连忙再次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你是厂里的同事，才让你帮忙看着这批货。”
谢欣瑶笑了笑，“没关系，你也没见过我，这个点从厂里出来，你会误会也正常。”
听了这话沈熠阳明白了怎么回事，不由笑了笑。
谢欣瑶不介意，可小伙子还是再三道歉，她开玩笑道：“这说明我有钢铁厂工人的气质，也许真能考进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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