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来没有当我是你的女儿,也没有真心实意在乎过我母亲。”
她曾经孤零零死在那片竹海,死在她亲生父亲手上。
那时候她被活生生剥了仙骨,命丧黄泉。
而迟仲远只是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拿着仙骨离开。
迟知暖忽然大笑。
她被迟仲远关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迟仲远想剥离她体内仙骨。
迟仲远的手穿透她胸膛,剥出仙骨时,前一世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又一次淹没了她。
她倒在血泊中,鼻息之间全是浓烈的血腥气。
她又要死了是吗?
这一次真的要结束了吧。
她努力这么久,还是没有逃离这样的命运。
绝望如船锚拉她沉入海底的那一刻,她似乎又回到了那片遮天蔽日的竹海当中。
恍惚间有人为她劈开了一束光。
他抱起奄奄一息的她:“对不起,我来迟了。”
第二十三章
千司玄破门而入, 他一眼看到倒在血泊中气息奄奄的迟知暖。
迟仲远双手沾满她的血,正在一点一点剥出她体内仙骨。
千司玄抬手一挥,一记凛冽寒光冲着迟仲远面门劈过去, 迟仲远当即被掀翻,整个人腾空而起在半空中狼狈转了一圈后狠狠摔在地上。
模样滑稽可笑。
千司玄在迟知暖体内注入一股灵力,而后抄抱起迟知暖向外走。
迟仲远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 他脸上全是模糊血迹。
血液染红了迟仲远的双眼, 他的眼神看着阴森可怖。
迟仲远:“是你。”
当日迟知暖将这个凡人带回长相守峰,他便觉得蹊跷,只是当时他没工夫好好调查此人底细,没想到却在今日吃了苦头。
千司玄摔迟仲远那一下给迟仲远摔出了内伤,可即便如此, 迟仲远还是不顾死活举剑朝千司玄攻来。
千司玄抱着迟知暖稍侧身, 他回身的同时,身后无数泛着幽幽蓝紫光芒的冰杵裹着肃寒冷意飞出, 纷纷瞄准迟仲远。
冰杵齐刷刷穿透迟仲远的身体,把他打成筛子。
他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血窟窿。
迟仲远吐出一口血倒地:“你, 你是魔!”
千司玄冷冷看他。
这一次冰杵瞄准了迟仲远的心。
千司玄:“早该解决你了。”
迟仲远满眼惊恐:“!”
冰杵被放下的瞬间, 玉成如一阵风卷了进来, 生生替迟仲远挡开那些冰杵。
玉成握着冰杵的手血淋淋的。
玉成激动:“你疯了吗?!”
千司玄和魔域中的任何一个魔都不同。
任何一个魔修杀人放火都可以,唯独千司玄不可以。
他是被神罚之力困住的魔修,是被神主监视的魔修, 他若残害凡人, 他的神罚只会加重。
因他而造成的因果也会加倍反噬到他自己身上。
玉成咬牙, 千司玄是真嫌神罚还不够重是吗?
千司玄却已经杀红了眼, 压根不管玉成说了什么。
玉成帮迟仲远挡下一次冰杵,他便发动第二次冰杵攻击。
今日迟仲远必须死。
这一次玉成没有救迟仲远, 因为迟梁谷在冰杵飞出去的一瞬冲了进来,而千司玄也咋这一刻因神罚之力的余威而导致气息不稳,无法继续攻击迟仲远。
迟梁谷救下迟仲远才注意到千司玄和他怀里伤痕累累的的迟知暖。
迟梁谷惊讶到目光都变得空洞起来。
迟知暖竟然真的没死?
原来迟仲远说的没错,迟知暖真的活着。
可是眼前这个凡人又是怎么回事?迟知暖浑身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不对,这人浑身魔气。
他不是凡人。
迟梁谷语气不善:“你不是凡人,你是魔?”
赶来定仙峰之前,千司玄刚刚挨过一场神罚,此刻神罚余威尚且还在折磨他。
他们身后,上清弟子已经围住他们。
迟仲远勉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抓住他们!”
说完,迟仲远彻底昏死过去。
迟梁谷举剑对准千司玄:“放下迟知暖!”
千司玄眼风轻扫。
玉成双手一挥,他们借着障眼法成功逃出定仙峰。
迟梁谷没能追上他们。
千司玄带着迟知暖逃出定仙峰后,上清掌门之女迟知暖被魔族掳走的消息不胫而走。
把迟知暖从上清带走后,千司玄没有带她回问元派。
他的身份已经暴露,而迟知暖又被迟仲远废去一身修为。
若是此时带迟知暖回到问元派,只怕解释不清。
迟知暖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
她昏迷的这段时间全靠千司玄每日用灵力为她疗伤。
这些日子千司玄为迟知暖疗伤,玉成便在旁边守着,时至今日他才发现迟知暖的秘密:“她一个凡人竟然身负仙骨?”
仙骨乃世外之物,大千世界,除神域之外不可寻亦不可得。
可迟知暖一个人凡人竟然身负仙骨?
她是怎么办到的?
玉成:“所以那日在上清,她爹杀她就是为了她体内仙骨?”
这几天千司玄的脸色就没好过。
他盯着还昏迷着的迟知暖。
玉成着急:“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该好好和我解释一下吗?”
“如你所见,我还需要解释什么?”
玉成气结:“这么重要的事你不早一点告诉我?”
如今神域那几位神都不是生来仙骨之身,而迟知暖却是,这无论对谁而言都是莫大的冲击。
玉成气得跺脚。
半晌沉默。
“如今云洲都已经知道魔族潜入,我们不能继续留在云洲。”玉成叹了一口气,“带上她,离开吧,回魔域。”
玉成:“往后的事往后在打算。”
千司玄却有他自己的打算:“我不会带她回魔域。”
“不回魔域你要去哪儿?神罚已经让你吃尽苦头,如今你又不顾自己死活为她疗伤,你不回魔域修生养息,你想干什么?”
千司玄身上的神罚是神主亲自下的。
如果他待在魔域,每月降在他身上的神罚之力也会随之减弱,可若是离开魔域,神罚之痛切肤彻骨。
千司玄:“找个有雪的地方,守着她。”
“我看你真是疯了,放着好好的神不做,为她甘愿被罚为魔。”
昏迷了好几日的迟知暖长睫微颤。
羽睫轻扇,她睁开眼睛。
千司玄立马紧张起来:“感觉如何?”
迟知暖想说些什么,可她只是短暂地清醒了一瞬,随后又晕了过去。
她是在那日夜里清醒过来的。
迟知暖昏迷的这几日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
关于墨狐浩生,关于迟仲远,关于她被剥出仙骨的那片竹海,关于那个被她出卖的人。
迟知暖醒来时窗外的天已经黑透。
昏昏暗色之下,她听到千司玄的声音。
“你醒了?”
他为她点了一盏灯。
室内顷瞬明亮起来。
她看着他:“你瘦了好多,是因为担心我么?”
千司玄点头,他倒了一杯温热茶水过来:“喝点水。”
迟知暖就着他手中那杯茶喝了一点。
她问他:“我睡了很久?”
“嗯。”
关于那天的事,迟知暖记得的不多。
她只记得她昏迷之前千司玄来救她,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完全不知道。
“你是怎么带我离开上清的?迟仲远呢?”
“他受伤了。”
听到迟仲远受伤的消息,迟知暖内心毫无波澜。
她甚至有点遗憾迟仲远没死。
“他们知道你的身份了?”
那日千司玄从迟仲远手上救下她,不可能不暴露他的真实身份。
千司玄忽然笑:“如今云洲都在传你被魔族掳获。”
迟知暖担心:“你还笑?不怕云洲合力对付你?”
他摇头:“相信我。”
迟知暖看他:“如果回魔域,你是不是会安全一点?”
“不管在哪里都一样。”
对他而言,区别只在于有没有她在身边。
迟知暖丧气:“那日我的修为已经被废。”
“我知道。”
“现在我是真正的废人。”
“你不是。”千司玄停顿一息,“你想继续修道之路,我可以帮你。”
迟知暖像是知道千司玄要说什么:“你可知我父亲为何一定要找到我?”
“我知道。”
迟知暖一点儿也不意外千司玄的答案:“那你是否知道在上清时我身为掌门之女为何不像其他弟子一样修炼?又为何即使后来我拜云中真人为师,却还是无法像别人一样正常修炼,反而需要师父为我渡真气?”
“知道。”
因为仙骨。
在千司玄给她肯定的答案之前,她以为千司玄是那日救她时才发现她身负仙骨,可这一刻当她望着他坦荡澄澈的双眼时,她忽然意识到或许千司玄在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她身负仙骨。
迟知暖问他:“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千司玄却在这个问题上犯了难。
他没有第一时间给出他的答案。
“南北阁那一次你就已经知道了?”
千司玄没有否认。
迟知暖继续问他:“那么……你是为了仙骨接近我的?”
世上怎么会有人像千司玄这样不求回报地对她好?
便是她的父亲,她的兄长都做不到。
千司玄:“不是。”
他这一次用了最快的速度否认她无谓的猜测。
迟知暖久久地盯着他。
那他是为了什么?
仅仅只是因为那一夜的合欢散?
“那一夜的合欢散是你帮我解的,对不对?”
“对。”
“如何解的?”
她相信千司玄,相信那一夜千司玄没有碰她。
可师姐也说过合欢散的毒除了交合之外,别无他解。
那么那一夜千司玄究竟是怎么帮她解的毒?
千司玄食指轻点她额间霜花:“这个。”
迟知暖一怔。
千司玄的手指抵着她额间霜花时,她的心狠狠跳了跳,像是触电。
四肢百骸都酥麻发软。
千司玄补充:“我的心头血。”
迟知暖指着她额间霜花:“这是你的心头血所化?”
原来她额间平白无故多出来的霜花真的和那夜的合欢散有关。
“它可以让你镇静下来。”
“为什么?”
采心头血多疼啊。
他为什么愿意为她做到这个份上?
“还记得之前我说提过的那件事?”
“……什么?”
“你想修炼,我可以帮你。”
迟知暖忽然红了脸。
千司玄是提过这件事,但他说的是和他合修。
而合修……意味着他们要结为道侣,也就是他们要成亲。
“……让我想想。”
她修为被废,迟仲远又告诉她云中真人并非真心帮她,她如今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千司玄:“好。”
“我想回问元派看看,可以吗?”
她想回去问问云中真人,她想知道迟仲远说的是真是假。
千司玄:“可以,无论你想去哪儿都可以。”
“等我们从问元派回来,我再给你答案。”
“好。”
第二十四章
得知千司玄要带迟知暖回问元派, 玉成第一反应是阻止他冒险。
玉成劝他:“如今外面人人都在传魔族掳走了迟掌门爱女,你现在带她去问元派不是自投罗网?”
玉成:“先不说她会怎么样。你如今是魔族,他们那些人能放过那你?”
在玉成看来, 迟知暖大概也逃不过。
上次在定仙峰那个还要害迟知暖的人好像就是她亲爹。
玉成试图问过千司玄,他想弄明白为什么迟知暖亲爹要置她于死地,为什么他一定要拿到仙骨, 可是千司玄不愿意在这件事上谈及太多。
如此, 玉成也不再追问。
可是无论如何,眼下最稳妥的方式是带迟知暖远离是非,而不是带她再入是非。
这对迟知暖,对千司玄都太过冒险。
玉成:“她才刚醒,你现在带她返回问元派, 她吃得消吗?”
迟知暖她爹心也是够狠, 竟然废了迟知暖一身修为。
他是真想不明白谁家爹会这么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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