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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栀拱了拱脑袋，往易秋婷的身边又贴近了几分，易秋婷抚着她笑道：“当初他赚到第一笔钱转账给我时，我就觉得我们栀栀的善意没有被辜负，这样有担当有作为的好男孩，也值得托付终身。”
“嗯，他对我很好，和他在一起我很开心。”
“开心就好。”
易秋婷凝视着自己看大的孩子，轻轻叹了一声道：“要给我们栀栀准备嫁妆了。”
“外婆！”童栀骤然起身，看了看左右出去检查而空着的床位，缓缓松气小声道，“八字都还没一撇，您想得太长远了！”
“都是大姑娘了，你两又情投意合，还能多久啊？等明年你们从塔山回来，如果感觉合适，差不多也该办事了。”
童栀顿了一下抿唇道：“我明年还不一定回来......”
“不回来？”易秋婷微愣道，“你不是只去一年时间么？”
“嗯，但是这届学生从进入塔中开始，就和我每天生活在一起，我舍不得她们......”
“你想带完这一届学生？”
童栀看向易秋婷慢慢点了点头。
看到童栀的回答，易秋婷轻蹙眉头道：“井溪呢？他会在那边工作多久？”
“......一年。”
易秋婷沉默地望向童栀，半晌后才微微叹息道：“栀栀，当老师最大的成就感便是看着自己带的孩子们，从稚嫩幼芽成长为葱茏巨木，但是在他们生长的过程中，我们也在逐渐老去。”
“学生一届又一届，每一年都会有新的学生与你结识，每一届你都会有深厚的感情。三年又三年，哪一个三年才是头？”
易秋婷凝视着童栀，侧卧于床上声音微哑道：“外婆很欣慰你愿意走上我曾经走过的这条路，认真尽责地做好你的事，但是外婆不希望你在这条路上，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回来吧，孩子。”
童栀抬头望向易秋婷想要辩驳，但是看到易秋婷望向白思川遗留下的茶杯的眼神时，她又无法辩驳出口。
她也确实没多少底气，觉得自己可以处理好工作与家事。
倘若她选择一直留在塔山，她和井溪之间又会是怎样的发展？
想起因为夫妻感情问题而辞职的杨学屹，还有始终与外婆不亲近的舅舅，童栀不禁也陷入了沉默。
闭合的病房大门被人推开，沉闷的暖气间内突然涌入了冰雪的寒凉气息。
井溪将湿透了的雨伞放进洗手间，然后拎着两大袋刚刚从超市买回来的日用品走了过来。
“您现在感觉怎么样？”井溪脱下自己被雨雪打湿的大衣，看了眼易秋婷的睡姿，然后看向一旁的童栀道，“栀栀，我们帮易老师翻个身。”
听到井溪的称呼，童栀不禁怔愣起来。
许久没有等到童栀的配合，已经弯腰扶住腿部的井溪，自然随和地看向她提醒道：“栀栀？”
童栀花了好一会时间才适应下来井溪对她的称呼，和他一起帮病床上的易秋婷翻了个身。
只是简单的翻身动作，易秋婷咬着牙又冒了一头冷汗。
“躺在床上时不时要翻翻身，不然容易引起并发症影响手术，甚至危害生命。”
童栀点了点头，井溪瞥了瞥她和易秋婷，瞳眸轻转，指了指病房外道：“手术同意书需要签字，你和我去趟办公室？”
童栀回头看向易秋婷，易秋婷闭了眼休息道：“去吧，我自己睡会。”
办公室的窗帘未拉，童栀看向窗外，对面的儿科楼灯火通明。
在病房里待了近一天的童栀，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已经是夜晚了。
“坐吧。”
井溪从桌上的文件里找出手术同意书递给童栀，童栀简单看了一下落笔签字，井溪端了杯热水放至她的手边问道：“白先生呢？有事出去了么？”
童栀收笔的动作一顿，合了笔盖唇角微低道：“老家那边还有事，他先回去了。”
井溪的视线在童栀面上轻轻扫过，点了点头收走了协议。
“栀栀。”
又是喊她的小名，这一遍童栀觉得适应了很多，只是耳边还是有些细细碎碎的酥麻感，她低低应了一声，井溪轻轻转动她的座椅，靠坐在她身前的办公桌前俯身道：“易老师资助我，和你有关。”
不是问句。
童栀圆睁着双眼看向近在咫尺的墨瞳，瞳眸深邃无底，倒映着她的身影，紧紧卷入更深处。
井溪静静注视着怔愣的童栀，半晌后她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我......我只是和外婆说，我有一个很优秀的同学，现在遇到了一点困难，我想帮帮他......”
“嗯，你想帮他，所以你为了他去找了外婆？”
“不是，我本来没有打算找外婆，我自己手上也有些压岁钱，我想自己找到信息，然后......但是被外婆发现了，她和你们学校的一位老师曾经是同事，所以借他的手帮了忙。”
“嗯，所以资助的事情，你一直是知情的，对么？”
“......嗯。”
井溪点点头问道：“那转账的银行卡和那张电话卡在谁手上？”
“在......在外婆那。”
井溪的眉头微动道：“易老师那？”
井溪的视线紧紧锁在童栀的面容上，童栀顿了顿小声道：“......在我这。”
俩人的鼻尖只有几寸之遥，倏然气息微重，井溪轻笑了一声，摸出自己的手机翻出他和“易秋婷”的短信内容。
“转账不收，约见不理。”井溪紧盯童栀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童栀眨了眨眼磕绊道：“没什么......也没帮上多少忙。”
“那为什么也不愿意见我？”
“我没有不愿意见你。”
井溪指了指“易秋婷”拒绝见面的短信，童栀目光躲闪道：“没，就是觉得‘施恩不图报’。”
身前人没有动静，童栀转回眼眸偷偷瞥向井溪，只见他的目光一直凝落在自己的身上。
“为什么想帮我？”
因为我喜欢你。
童栀张了张嘴没说出口，抿着唇支支吾吾道：“没什么，就是同学友爱互助......”
“对同学这么上心？连自己的压岁钱都愿意捐出去，被家长发现后，还让她托关系继续照顾？”
童栀被问得哑口无言，鼓了鼓腮帮低头道：“我热心善良，不可以么？”
井溪看着不肯说实话，嘴硬耍无赖的童栀低低笑出了声，慢慢点头认同道：“可以，热心善良，施恩不图报的匿名好同学。”
童栀点点头道：“对，我乐于助人，毕竟‘予人玫瑰，手有余香’。”
“有道理，但是你听过‘农夫与蛇’么？”
“嗯？唔！”
鼻尖处几寸的距离倏然化零，对方微干的双唇在自己柔软的唇瓣上摩挲碾动。
童栀呆愣地看向井溪，半晌后交织的气息分离，井溪抵额哑声道：“你给了我玫瑰，可我却连余香也想一并囊走。贪婪如我，一点也不想让你的好，再施舍给其他人。”
第58章
童栀觉得新年的开端还算是幸运。
外婆虽然不幸摔伤, 但是好在平时身子骨也比较硬朗，也没有什么基础病，手术进行的很顺利。
从早上焦急等到下午, 直到易秋婷的状况稳定下来，白思川才带着妻儿匆匆忙忙赶来。
“栀栀啊, 你外婆怎么样了？”
白思川不好意思地看向童栀, 他看了看床上熟睡的母亲，又回头看了看脸色不大好看的妻子, 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童栀起身和吴沁梅打了声招呼：“舅妈好，一路辛苦。”
看到童栀主动打招呼, 吴沁梅也不好意思再板着脸，动了动嘴角缓了神色道：“嗯, 你外婆怎么样了？”
童栀把一旁的凳子放到吴沁梅身旁, 自己站到一旁道：“手术很顺利, 医生说如果没什么问题，过两天就可以下地试着练习行走了。”
吴沁梅点了点头, 扶着脸色不太好，没什么精神的吴俊晓坐到凳子上道：“你外婆也是倔脾气，我和她说了外面下雨路滑，我叫个跑腿买些菜回来就行，她还不放心，非说外卖送来的不新鲜，要自己出去挑, 结果刚出门就摔了一跤！”
童栀笑了笑没搭话，弯下腰摸了摸晓晓的脑袋问道：“晓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么？”
“他晕车。”吴沁梅皱了皱眉头道, “早上一早就被他爸拉起来，结果早饭吃得匆匆忙忙, 晕车贴也没什么用，吐了一路！我跟你舅说让他先走，别管我们还不听，非得带上我们一起......”
“行了！”白思川忍不住低呵了一声，见吴沁梅的眉头一紧，他又赶紧软下声道，“那是在高速服务区，我丢下你们母子俩怎么可能会放心？”
白思川赶紧回过身摸了摸晓晓道：“晓晓乖，你不是想吃云象城那边的烤肉么？晚点爸爸带你去好不好？”
见晓晓依旧低着头不大高兴，童栀从自己的包里翻了翻，找出了之前井溪买的棒棒糖递了过去，白思川感谢地接过去，晓晓拿着糖精神了许多，然而吴沁梅看了一眼包装，从晓晓手中抽了出去道：“谢谢你栀栀姐。”
晓晓看着吴沁梅手中的糖愣了一下，张了下嘴也没敢要，抽了抽鼻子道：“谢谢栀栀姐。”
“......不用谢。”
吴沁梅把糖随手放到病床旁的桌子上道：“谢谢啊，只是晓晓还小，糖吃多了怕伤着牙，我不给他吃。”
童栀笑了一下，垂了眼睫道：“小孩子是该留意些，是我没考虑周到。”
“晕车的话，可以吃些酸甜的东西，缓解一下肠胃的不适。”
井溪拿着纸笔进来，将手中的一袋零食递了过来道：“这里面有山楂片，可以吃一些缓缓。”
吴沁梅看了看井溪身上的白大褂，诧异了片刻后，白思川和她解释道：“这是妈的主治医师，也是栀栀的男朋友。”
“这样啊......你好，我是栀栀的舅妈。”
井溪谦逊地低了低头道：“阿姨您好，我叫井溪。初次见面，礼数不周，还请见谅。”
“不用客气，栀栀的外婆还麻烦你照看。”
井溪面上的笑容十分客气，态度也很恭谦，虽然是童栀的男朋友，但终究还算是外人，吴沁梅也是知轻重的，缓了神色也没再多说什么。
她看到井溪手中的文件夹，便自觉地往后退了退，拍了拍晓晓的肩膀道：“哥哥要给奶奶看病，你往后坐坐别挡道。”
井溪扫了眼晓晓手上的巧克力和动也没动的山楂片，吴沁梅看到了孩子手上的巧克力也没说什么“糖对牙齿不好的借口”。
井溪检查了一下易秋婷的情况，在纸上记录了一下数据，看了眼桌上被遗弃的棒棒糖，顺手收进了自己的衣服口袋中。
白思川尴尬地看了看井溪，睨了神色同样有些尴尬的吴沁梅一眼，然后看向井溪问道：“井医生，我妈的情况怎么样了？”
“易老师身体底子不错，手术也很顺利，基本没什么大碍了。如果这两天没什么其他情况，后天我会来教你们怎么陪她复健。”
井溪顿了一下问道：“你们是准备买拐杖还是助行器？”
“啊？”白思川愣了一下道，“这......拐杖？”
“拐杖其实更方便上下台阶，但是老年人我更推荐助行器，比较安全，不容易摔倒。”
白思川赶紧改口道：“那就助行器！”
井溪点点头道：“嗯，医院不卖这些东西，你们可以去外面的药房买。”
“哎好！我现在去买！”白思川转过身走了两步，又转向吴沁梅吞吐道，“沁梅，那个......工资转你了，你看你要不再转点给我......”
吴沁梅盯了白思川一会，然后看向井溪问道：“拐杖和助行器的价格分别是多少？”
井溪想了想回道：“具体我没问，但估计价格分别在80元和120元吧。”
吴沁梅点了点头，再看向白思川时，笑容淡了几分。
看到她的神色变化，童栀出声打断道：“舅舅，还是我来买吧。”
白思川看了眼井溪，望向童栀笑道：“不用，舅舅在这，怎么能让你出钱......”
“这么久以来，都是麻烦舅舅和舅妈照顾外婆，如今外婆生病，我妈本该回来照顾尽孝，但她人在国外，一时半会也回不来。”
童栀看向白思川道：“已经劳累舅舅和舅妈这么久，医药费又怎么好意思也让舅舅你们承担？”
“病床上的人是我自己的母亲，照顾她本就是我分内的事，你不必这么见外，更何况你这才刚上班，自己恐怕还拿着实习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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