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近她,相当于耗着自己的命。
“我没觉得,我很开心。”
你开心个屁。
聂召皱了下眉。
靳卓岐扯了扯嘴角。
“聂召,别表现你的深明大义了,你跟以前自私一点不好吗?”
他抬起手腕,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嘴里的话直白又阴戾:“把我捆在你身边,捆死也没关系,不好吗?”
“如果你因为为了我好把我推开,我只会觉得你更卑劣,我会恨死你。”
他的语气一字一句像是警告跟胁迫,也同样知道聂召说让他去开车,是为了俩人不要太长时间的接触,同样,他也知道她还是想跟他在一块的,所以才用这种方法,试图不要过多影响彼此。
聂召歪过头看他。
忽然觉得心脏有些疼。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了靳卓岐这些话,她反倒有些不想活了。
她的命本来就没有价值,她在医院拖了那么久,除了折磨自己跟别人,好像什么都没得到。
她是自私的,她跟靳卓岐回来,以为自己会变好,可是没有,反倒把他拉下水。
他分明可以走的远远的,走到前途宽广,高不可攀,任她自生自灭。
“靳卓岐,不太值。”聂召笑着,鼻音浓重,眼睛里泛起水花。
靳卓岐瞥了她一眼,凑过去在人唇瓣上咬了一下,有些不着调地说:
“爷乐意。”
***
聂召的记忆越来越零散,眼前的光倒是可以看到一些了,只不过是一些模模糊糊的光,只能看到一些隔了很多层厚玻璃的影子,其实还是看不太清。
她开始自我折磨,一边抗拒靳卓岐的靠近,一边又舍不得他的任何亲密。
她的脾气开始变得越来越差,也越来越绝望。
很多时候,她会恍惚地抬起头,看到靳卓岐站在她面前,她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不光是她的胳膊上有刀痕,靳卓岐的胳膊上也有,场面一片狼藉,像是厮杀后的战场。
聂召却知道靳卓岐总会选择让自己受伤多一些,也舍不得让不喜欢留疤的她受伤。
她很害怕某一天她真的变成精神病院的疯子,变成一个杀了她爱的人的杀人犯。
她开始勉强接受自己一周去一次医院治疗。
可几个月下来,还是没有任何结果。
抑郁症也是死症吧。
他们一直互相磨合,磨到粉身碎骨为止。
……
夏日最燥热的那天,聂召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或许是因为她不爱出门,且小区这边的人都知道她眼睛看不见不太方便,所以很少有人会主动来找她,有什么问题也都会直接在微信上联系靳卓岐,让他周末休息的时候再来处理。
所以聂召听到敲门声时,才骤然被惊醒。
惊醒的那一秒,意识回笼,她模糊地看到此时的场面,心脏像是被刺穿了一样疼。
她正站在客厅,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家里的匕首应该都被他收起来的,聂召也不记得自己从哪里翻出来的。
她头痛欲裂地站在原地,看到靳卓岐转身去看是谁在敲门。
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没有什么伤痕,但她明显感觉到了匕首上有血正在往下滴。
说明她刚刚可能拿着刀把靳卓岐划伤了。
她的记忆又开始乱了。
天气颇好,窗外清风凉爽,吹动了聂召的那身吊带裙摆。
她怔怔地站在客厅,听到门口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年纪应该跟她差不多,她的声音让聂召有那么一秒的恍惚。
实在跟卢湘太像了。
连语气中那股颤颤的害怕都跟卢湘如出一辙。
“你好。”
“我是楼下301的住户……”
门口女孩的声音继续说:“我刚搬来不久,听说楼上是一对年轻的情侣,所以想要拜访一下。”
聂召也骤然反应过来,或许是因为他们折腾的声音过大,把楼下的客户惊到了。
原来住在这里时,楼上下都是没有人的,也自然没有打扰到别人。
靳卓岐说了声谢谢,又回头看了她一眼,礼貌地对着宋珂说:“抱歉,我爱人不太喜欢跟陌生人交流,你如果没事的话,我们要休息了。”
爱人?
他说她是他爱人。
聂召从宋珂的语气中听得出来,她绝对不是因为单纯地想要前来拜访,或许是因为这声音很奇怪,以为她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所以刚才才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聂召把手里的匕首扔在地面上,发出了啪嗒一声响声,她双目空洞地看向靳卓岐地方向,声音沙哑又清淡:“靳卓岐,我饿了。”
靳卓岐顿了几秒,才问她:“想吃什么?”
聂召低着头,嗓音沙哑到极致:“我饿。”
靳卓岐做了一份炒饭给她吃,楼下的住户似乎也放心离开了。
聂召闷头吃,像是想要硬生生塞下去一样,腮帮子都被塞满了,还不停用着勺子往里面喂。
靳卓岐骤然站起身握住了她的手腕,声音带着难以忍受的克制:“够了!你他妈非要折磨自己是吗??”
聂召抬起头,眼睛红着,声音好似带着质问:“今天不是周五吗?你为什么没去上班?”
靳卓岐没吭声,说:“我不想去。”
聂召气的想哭:“你能不能别每天都跟我在一起?”
靳卓岐低着眸看她,手指紧紧扣着她的手腕,声音阴寒说:“那跟把你一个人放在医院有什么区别?我是你的抱枕吗?只能晚上出现?”
聂召吸了吸鼻子:“靳卓岐,如果你也生病了怎么办?”
靳卓岐擦了擦她的嘴角,在手掌上垫了一张纸,让她把嘴巴里塞着的米饭吐出来,随后包裹着扔进一旁垃圾桶了。
“中了名为聂召的病吗?也行。”
聂召已经不想跟他说话了。
说到底,是她狠不下心,她舍不得真的让靳卓岐跟她彻底断开。
这一天他没去上班,夏日的阳光很热,聂召窝在他怀里,他身上硬邦邦的,聂召却感觉格外舒服且有安全感。
她手里抱着一本书,耳机里是机械的声音抑扬顿挫地念着那本《夏天、烟火和我的尸体》。
聂召睡着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
“烟火在夜空中绽放,每一次璀璨都是一种绝美的瞬间,而我的尸身却只能永远地躺在这里,静静地等待着腐朽的降临。”
靳卓岐没再工作,只是低着头看着聂召睡着的面容,修长的指骨从她的眉心一直缓缓划到下颌。
她最近的睡眠不太好,每次只有跟他做完她才可能睡着,中间总是醒,像是梦游一样想要走出卧室找东西。
此时的眼睑下有一圈淡淡的青痕,很多时候都是强行吃下饭的,所以大半年过来,身上一点肉都没长,好在也没愈发削瘦。
靳卓岐正要抱着她上床睡觉,聂召就睁开了眼,眼睛还是失神的,没完全醒过来,还有一半的灵魂沉入梦乡一般。
或许以为他要走,手臂下意识紧紧抱着他的腰,死死捆住,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靳卓岐被她抱着,重新坐下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声线轻和,眼眸里溺了些笑,低低哑哑地问:“怎么了?”
聂召闭着眼,脑袋埋在他怀里,用柔软的脸颊贴在他胸口:“你要走了吗?”
“不走。”靳卓岐低垂着眸,浑身散漫自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她的长发。
聂召皱着眉,不太满意地抬起头想要看到他,却奇怪为什么眼前总是一片白乎乎的东西,让她看不清。
“你为什么每次白天都不跟我在一起?”
靳卓岐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哄着:“今天不是陪你了吗?”
聂召说:“还有明天,后天,大后天。”
她又补充:“以后每天。”
靳卓岐轻笑了声,仿佛拂去了所有疲惫,整个人都毫不回头地沉沦下去。
“好。”
第54章
为了不影响楼下的客人, 靳卓岐花费了一整个周末,把卧室的角角落落都加了隔音板,即便不能够完全隔断声音, 但也比之前好了很多。
后来那周,宋珂倒是经常来找她, 或许是因为她的声音跟卢湘太像了, 即便聂召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也对她很有好感。
通过她知道她比卢湘大一岁, 上学早,已经毕业工作了, 最近在一家公司做平面设计师。
她的性格比卢湘更开朗,是个家世好也从小在爱里长大的女孩, 笑起来咯咯咯的声音轻灵, 跟卢湘的笑意一样有感染力。
或许是因为靳卓岐觉得她有个朋友会很好, 所以默认了宋珂一下了班就来找她。
她有时候记忆还是会记不清,虽然不想告诉宋珂太多, 但还是让她知道了很多她跟靳卓岐的事情。
她很震惊地说靳卓岐让人网暴她,这根本不是爱,她劝聂召说她太依赖他了。
“你应该试着也自己出去看看。”
“我查过,抑郁症的病人要保持开朗,做一点自己喜欢的事情,你每天都待在家应该会很无聊的。”宋珂有些希翼地看着她。
又小声说:“你怎么能知道你的喜欢是不是只是没有选择的依赖呢……”
聂召听到她的话皱了皱眉,不知道要怎么辩驳。
她好似把她放在了一个受害者的位置, 来挥洒她的同情,但其实他俩之间, 靳卓岐才是那个仅仅看似掌握主权的人。
她如果知道靳卓岐身上被她抓出了多少伤口,他的养母因为她自私自利送命, 她把他送进监狱一年,被A大退学,他为了她差点丧命,宋珂就不会这样说了,也不会让她离开他了。
“我离开他会死掉的。”聂召平静地讲述这个事实。
宋珂瘪了下唇:“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应该多接触外面丰富多彩的世界,多接触一下人,放松心情就会好一点吧。”
聂召没开玩笑。
她离开他真的会死。
因为毫无疑问,她的生命完全是靳卓岐在续着,他一走,连着他俩心脏的血管就能崩裂,她能瞬息失血变成一躯死尸。
她也意外坚定地相信,他也是。
凭他这样还回来找她,把她放进阳光明媚的房子里,娇生惯养,松手都不敢,试图把她养活。
他们爱情没有什么不一样,只不过,站在风暴下。
抱得紧了些。
“明天商场有活动的,我好不容易结束了一个单子有了休息的时间。”
宋珂又坐在她旁边,好奇地问:“你有去医院看过吗?”
说完她就后悔了这句话,怎么可能没去看过。
聂召点头说:“去过的。”
因为她这句,聂召又回想起了她在医院治疗的日子。
太久了,那段日子她不想回忆,好似比她那时候被全网骂而在家里呆了三个月还可怕。
她隐约听到医生说,或许她不是抑郁症,应该送进精神病院,她给医院的钱已经快没了,没有联系到她的家人和朋友,到时候医生无法让她继续待下去。
那她可能找一片比较污秽的深河跳下去,干净清澈的会有小孩钓鱼,可别钓到她的腐尸,怪恶心跟可怕。
宋珂只认识了聂召不到一个月,她完全不能理解聂召,她不是卢湘,更不是靳卓岐。
但聂召还是妥协地点了点头说:“好吧,那就跟你一起出去,你要去哪个商场?”
宋珂眼睛一亮,双手握住她的手腕说:“真的吗!就是那个,天珑商场,那边有个小吃街超级热闹好吃,听说还会有小孩表演,唱歌可好听了。”
聂召记得那个地方,跟一个集市一样,每次有活动人都特别特别多,那边也因为过乱经常被限制一些活动,她去的那次丢了个香奈儿的钱包跟一款新买的Fendi手链。
“行。”她还是说。
脑子里还想着安全起见,她戴上那只破表好了。
宋珂把玩着面前的积木,趴在桌子上轻声八卦:“不过你男朋友真的太挺帅的,放在我们公司,绝对被上下五层楼的人打听,是他追的你吗?”
聂召还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应该,不算谁追的谁。”
他们好像莫名其妙就在一起了。
喜欢跟爱也不需要言语。
宋珂表情憋着笑,一脸磕到了的表情:“我知道!双向暗恋,然后就在一起啦?”
就她这个单身主义来看,她男朋友是真的很好,很会关心人,会做饭,虽然没有钱还是让聂召住在这么贵的公寓里,工作也努力。
就是某方面有些过分。
但是宋珂还是希望聂召能不要依赖他,把人生赌博在感情上面,一定会输得一败涂地的。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宋珂的话给了她太多胡思乱想的线头,晚上坐在床边玩吉他时,在书房处理工作的靳卓岐过一段时间都要进卧室看一眼她。
可能是因为她这个新曲子还弹得不太熟练,弹了一会儿就没了声音,他以为她是有什么事儿。
最终看着她每次都抬起头,不明所以地看门口的他,靳卓岐才沉了口气,把电脑跟资料都搬到了卧室,卧室有张她的书桌,靳卓岐就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敲键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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