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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江博士，那个还没有进行生物实验吧？”
赵岚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他看到明江直接站进那个隔离装置，明明辐射是肉眼不可见的，赵岚却看到她身上浮现了蓝色的光。
一道若有若无的影子好像出现在她身上，那并不是明江，更像是一种……别的什么生物，一种……看起来很令它不适的东西。
就在赵岚想看清那是什么的时候，机器却传来过载的声音。
赵岚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关掉了外面的开关。
辐射消失，那股令他不快的微妙感觉才消失，赵岚把这归咎于对这个辐射刚刚差点要了他的命这件事产生的恐惧。
屏蔽门打开，明江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来，他连忙接住了明江，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接住她，甚至他还反倒被明江压倒在地。
这……明江博士看着瘦瘦弱弱的，为什么这么重？
赵岚自认为自己有了点肌肉至少比以前有力气，却没想到明江重到把他压得完全动弹不得。
摔在地上，明江这才悠悠转醒，她一句话没说，脸色差的可怕。
“明江博士……”
身下传来幽幽的，仅剩一口气的声音，明江一看自己压在赵岚身上，连忙尴尬地爬起来。
“对不起，”她连忙站起来。
赵岚扶着控制台抖着腿爬起来，又实在不好意思当面抱怨明江的体重，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他又问道：“您还好吗？”
明江摇了摇头道：“不，我们方向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
“我们是两个物种，赵岚，”明江的表情僵硬着，说着一个更加深入的事实，“我刚才已经感受过了，那个辐射的确是‘进化’的催化剂。”
她提起裤脚，露出自己更加异化的腿，又深吸一口气道：“那个声音是针对我的，只针对我。”
“针对你？”赵岚觉得自己有点听不懂了，“为什么是针对你？那它的目的呢？”
“灭绝，”她露出一个苦笑，“无论是我鱼缸里的鱼还是你，那个声音和你们是敌对的，鱼群不是在朝圣，而是在面临着无法逃避的恐惧。”
“我必须要再回寒武纪一趟，我要知道最后那场寒武纪的大灭绝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导致的。”
第53章 Chapter.53
地理学上关于寒武纪-奥陶纪灭绝的说法至今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关于远古发生的一切都还只是在人类的推断和假设之中，其中比较有说服力的一种说法是寒武纪末期，超大陆刚瓦那开始往南极运动，改变了全球的季风和洋流, 环境变化, 加上海水中氧气和氮气的流失, 于是导致了生物的大规模灭绝。
如果不是自己亲身穿越了一场，明江是不会相信“所有的进化都是有迹可循”这个说法的。
自然科学一直认为物种的演化是物竞天择, 适者生存，直到她亲眼见证那些不科学的变化, 不仅是地球本身, 还有曾在此短暂停留过的深海猎人文明，这推翻了她以往的认知, 要是公开发表的话，她怕是会被所有人当成疯子吧？
那么，那场大灭绝真的是人类推论的原因吗？
星球的生命以亿万为单位计算, 现在也没有办法将纪年确定到个位数，进化和灭绝持续的时间究竟有多久, 谁也不能给个准确的数据, 但明江大概可以肯定一点，她穿越的那个节点, 或许就是“灭绝”发生的时间段。
蓝渊输了吗？又或者已经化作了星球意识的一部分？现在出现的时间异常的空间又是怎么回事？
明江不知道。
在监控那边换班的时候，她又和赵岚悄悄回了房间, 没被任何人发现。
把赵岚安置好后，明江却没有准备休息的意思, 而是径自去找了梁遇。
她在寒武纪最后的记忆就停留在蓝渊如同诀别一般的话语中，在那之后无论她再怎么睡觉, 都无法进入那种意识抽离一般的沉眠，之后又因为长途奔波也一直没有睡好觉，如果两个时期的时间差现在已经同步，那她回不去的原因或许只有可能是那边的身体已经没用了。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至少她现在需要一点物物理手段干预。
她不信蓝渊就这么输了。
可是，已经发生的事实，她还能更改吗？
凌晨四点半，她敲开了梁遇的房间门。
在等待了一段时间后，打开的机械门背后出现了梁遇有些惊讶的脸。
他难得没有戴眼镜，大概是这个点被明江强行叫醒的原因，脸上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疲惫。
“我睡不着，”明江说，“快想想办法。”
能对梁遇用这种理所当然的命令态度说话也就她一个了。
梁遇大概是真的困，眼神还有点懵着，却还是一言不发地错开身体示意明江进门，等明江在沙发上瞪着眼睛坐了几分钟，他好像才终于清醒过来，给她倒了一杯热牛奶放在她面前。
“先把这个喝了。”
明江看了一眼，没动。
“没下药。”他说。
“谢谢。”她这才放心地一饮而尽。
“我真不知道该说你居然对我还这么警惕呢，还是你这样的态度令我难过，”这般抱怨道，梁遇在房间的柜子里一边找着什么，一边又问，“睡不着怎么不早点来？”
“我以为我能睡着的，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这个点了。”
明江说谎话也是不打草稿，她看到梁遇终于把东西找到了，在梁遇递过来的时候又顺口问道：“这是什么？”
“药。”
“安眠药？”
“不是，你想都别想，”梁遇知道她在打什么注意，但是明江的身体确实不能接受安眠药，他又给明江倒了杯热水，“一些舒缓神经的药，你吃下去就在我这睡，我随时关注你的情况。”
“你不睡吗？”明江拆着包装问道，“我吃多少？”
“半片，吃完直接躺下。”
明江哦了一声，就着热水吃下药的短短时间，梁遇已经给自己的床换了个床单，甚至拿了条毯子放在沙发靠背上。
大概是没有那么快见效的原因，她吃完之后没什么感觉，梁遇让她去睡他的床，明江多嘴问了一句：“那你睡沙发么？”
“那不然呢？”梁遇像是在回答什么奇怪的问题，“难不成你还想跟我一起睡？”
“我倒是不介意。”明江说，“小时候不也是这么过来的？”
话是这么说，她也算是毫不客气地往梁遇床上一躺，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梁遇关了灯，透过眼皮的最后一点光线消失殆尽，明江的眼珠子却在下面干瞪着，她能感觉到梁遇坐在她床头，有些清瘦的手指轻轻按过她头上的穴位，明江以前也经常性的熬夜失眠，梁遇也是不止一次帮她做这些。
明明他们互相了解甚至胜似亲人，就差捅破那一层窗户纸，却直至今日都还是最亲密的陌生人。
他榜明江掖了掖被角，又把床头的香薰打开，随后他就坐在那里，看着面前的人乱七八糟的呼吸渐渐平复，而终于睡着了的明江，意识已经陷入了另一重的黑暗。
暴风雨，水声和浪涛。
大海的轰鸣声。
她深吸一口气睁开眼，迎面而来的就是一个浪头。
想躲已经来不及了，明江条件反射地伸出手挡在面前，做好了被浪头冲得七荤八素的打算。
却没想到面前似乎有一个看不见的屏障，将浪头全都挡在了外面。
茫茫大海上，只有一叶扁舟随波逐流，原本在这样的巨浪中，这艘小船瞬间就会被大海吞噬，但诡异的是尽管风浪巨大，这艘小船始终安稳地在漆黑如墨的暴风雨海面上行驶着。
冰凉的雨点落在脸上，耳边风声和巨浪的轰鸣却令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回来了？
这艘材质不明的小船看起来像是一只巨型水母的头，明江被手下诡异的胶皮质感搞德头皮发麻，还未回过神来，身体就被另一个人紧紧抱住。
三叶抱着她哇哇大喊：“呜呜呜明江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死掉了呢！呜呜呜——”
“……”
明江回过神时已经被三叶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身。
她推开她的脑袋问道：“蓝渊呢？”
三叶打了个哭嗝，抽泣着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
明江的心沉了下来，难道她不在的这段时间蓝渊已经……？
“在这里。”却没想到水底下“哗”地探出一个白色的脑袋，蓝渊上了船，像是松了一口气般，却又无奈道，“你不该回来的。”
他已经知道明江睡着的时候会去哪里，此时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隐隐担心起来。
“你要是不想我回来就不会带上我了，”明江摇了摇头，“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蓝渊抹着脸上的水，眼睛看着她，却没说话。
明江侧头：“蓝渊？”
却没想到他还没把脸上的海水搞干净，就已经凑过来紧紧抱住她，交叠的双唇沾满了海水的咸湿气味，扑面而来的气息神秘又危险，却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这个瞬间明江甚至以为她是在面对着深不可测的大海。
许久之后蓝渊才放开她。
明江张了张嘴，刚准备说点什么，蓝渊却又堵住了她的嘴。
暴风雨和海浪还在耳边轰鸣，如同世界末日一般的景象中，相拥的两人却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蓝渊铁定是在回避着什么。
“我怕你醒过来在海底，你会害怕。”良久以后，他才紧抱着她，声音闷闷道。
明江拍了拍他的后背，湿润的长发缠住了她的手指：“到底发生了什么？”
蓝渊紧了紧手臂，“你莫名昏倒后不久，我们重新启动了飞船，但是……已经晚了，正因为启动了飞船，被蓝溯发现了信号，我们只能躲到海底，但是……飞船已经被击沉了。”
明江一愣：“那他们……”
“暂且没事，”蓝渊道，“我们在这颗星球这么多年，肯定比蓝溯要了解这里，他要找的人是我，其他人只要不被发现就行。”
“星球最南端的海底有一道裂缝，那里的磁场和地形已经足够了。”
明江却并未放心，她又问道：“那蓝溯人呢？他找不到你不会直接毁了这颗星球吗？我们现在是去做什么？”
“没错，他会毁了这颗星球，用一场末日，我已经无力阻止，”蓝渊道，“之前答应你的，我们现在在前往北半球的路上，他没有确认我的尸体之前不会轻易完全毁掉星球的。”
“但是他会逼你现身，”明江想到了那场导致寒武纪末期大灭绝的灾难，“板块运动，海水蒸发，氮气和氧气流失，火山喷发，火山灰覆盖星球，灾难会持续很多年，直到星球上的绝大部分生命都消失殆尽。”
“这是五亿年后，在这颗星球上发生过的历史。”
“你想得太简单了，这并非灭星级别的灾难，只能说是这颗星球正常的变化而已。”蓝渊摇了摇头，“明江，如果我成功了，那么导致这场大灭绝的，应该是我才对。”
“……什么？”
“看到天空上的星星了吗？”蓝渊突然道。
“星星？”
蓝渊示意她看向天空。
按理说暴风雨的乌云遮蔽天空之时是看不见星辰的，但顺着蓝渊的目光，明江却看到了无数的光点。
“那是什么？”她问道。
那些冰冷的光线是在光谱中的可见光范围内吗？又或者是完全不一样的构成？
可以肯定的是，那并非星辰。
“飞船，”蓝渊道，“每一艘都是一只眼睛，将星球彻底覆盖，只要星球上出现任何形式的能量波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所以你没有开潜水艇，也没有开小型运输舰就是这个原因？”明江看着脚下的水母，“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北纬20°，”蓝渊说，“明天早上就到了，那个你想去的地方，也是我的最终归宿。”
“是‘神’的住所。”
第54章 Chapter.54
北纬30°, 人类的古文明被这条纬线串联，孕育古文明的河流，带着历史与沉淀在这条纬线附近汇入大海，季风在这里变道, 大气在这里滞留, 而在五亿年前的现在, 人类还没有诞生，山川河流, 季风洋流还未形成，古老的神明却要在这里, 在大洋的中心终结自己的生命, 为这个物种演化的繁荣时代画下名为灭绝的句号。
深海的声音对明江而言并不陌生。
无论是小时候那面玻璃墙壁外无声的湛蓝也好，又或者是梦中无数次梦见的深海, 远洋船上见到的暴风雨，海洋已经成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
但她从未如此贴近过深渊。
真正的深渊没有风暴，没有气泡, 只有漫无边际的黑暗与令人喘不上气的压抑。
她能清楚地感受到水压渐渐压迫着她的脊背，就连呼吸也渐渐变得困难, 按照她这个身体状况, 一般情况下她应该已经被水压压迫成了一张肉饼，但此时她却只有轻微的不适。
指缝间长着薄膜的手轻柔地覆盖着她的手背, 无形的能量包裹着她，抵抗着来自大自然的侵蚀。
“害怕吗？”身边的人问道。
眼睛还没有适应黑暗, 她只能听到蓝渊的声音。
三叶在她背上呼呼大睡，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前往星球上最深的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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