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三天里,尽管他自己没有发现,可旁人却能明显瞧出,他心不在焉,心神不宁,往日一日就能处理完毕的公文,如今一拖二,二拖三,三天后还是在桌案上堆叠如山。
这反常的异样,让那些小道童们忧心忡忡,议论纷纷。
“代掌门最近怎么了?”
“自从上次回来以后,就有点怪怪的呢……”
“不会是姜师兄出了什么事吧?”
“应该不会,要是姜师兄身陷囹圄的话,代掌门怎么可能丢下他一个人不管,自己回来嘛?”
“会不会是代掌门想要姜师兄回来,可是姜师兄不想回来啊?听说姜师兄在外面,和一个凡女一起生活,说要守她一辈子。”
“我也听说了,可是我不信——那可是姜师兄啊!他怎么可能会接近女人!”
“但是那个凡女于姜师兄有恩,姜师兄就算讨厌女人,也没有办法吧……?”
“开什么玩笑!姜师兄那么厉害,一个凡女,能有什么办法让他欠下那么大的恩情啊?要我说,肯定是那个凡女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你看,姜师兄以前在外游历了好几百年,可曾出过一次事?如今没过多久,就向代掌门接连寄出了两次求援信——这凡女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啊,难道说,代掌门看穿了这一点,所以在担心姜师兄?”
“嘘——!”这时,一位道童匆匆跑来,传来了新的消息,“代掌门又出门了!”
“什么!可是我们没有接到什么信件啊?”
“又是因为姜师兄的事情吗?”
“我不知道,代掌门什么也没说。”
“这……代掌门以前极少出门的……”
“要不要跟掌门说一声?”
“应该不用,代掌门说他很快就回来。”
“掌门不是在闭关吗?告诉他的话,会不会打扰到他呀?”
“掌门又不是闭死关,偶尔也会出来的,不然他怎么收姜师兄为弟子的?”
“说起来,掌门如今就只有姜师兄一个弟子诶,姜师兄会不会成为以后的掌门啊?”
“这么一说,我突然有点担心,那个凡女会不会是邪魔妖道派出来针对姜师兄的?就是因为他是掌门唯一的弟子?”
“之前姜师兄不是写信问过,说他救下过一个女子,被红尘谷刻下了红尘印,这个女子和他报恩的是一个人吗?”
“天,这不会都是红尘谷的计策吧!”
“那姜师兄不会爱上红尘谷的弟子吧?”
“天哪!不要不要不要!我绝对不要一个红尘谷的女人当我们掌门夫人!”
“我也是!我绝对不能接受一个红尘谷的弟子踏入我们八重云天!”
“代掌门肯定也是担心这一点,所以才那么放心不下。”
“呸呸呸!我不信我不信,我才不信姜师兄会被女人所迷惑呢!”
“你不信有什么用?你不信姜师兄也不会丢下那个女人回来啊。”
“啊啊啊啊生气!”
“红尘谷的妖女真的阴魂不散,以前还有妖女纠缠过掌门和代掌门呢!”
“真的?那后来呢?”
“后来掌门一拳砸掉了红尘谷的地下总坛,代掌门废掉了红尘谷掌教和长老们的全部修为,他们才好多年都没敢再冒头呢。肯定是现在看掌门闭关多年,代掌门又很少出门在外行走,才又开始渐渐猖狂了。”
“啊,又来了一封信!”
“嗯?给谁的?”
“咦,是姜师兄的豆童寄来的,又是给代掌门的。”
“姜师兄不会又出事了吧?!”
……
庄子真在小镇上,等了整整一天。
从白天等到了日落,他的神识笼罩着整个镇子,绝不会错漏任何一个来往的行人。
她没有来。
庄子真坐在酒楼二楼,手中握着酒杯,垂着眼眸,将它在指尖转动,好像它不是一间凡间酒楼所用的普通、陈旧、还带着些小豁口的平凡器物,而是什么遗珠弃璧一般。
小二战战兢兢的从一楼被掌柜的赶了上来,小心翼翼的凑了过去道:“客人,您还要继续等吗?”
这凡间少年从未见过如此俊美、优雅、圣洁的客人,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这么一位神仙般的人物,怎么会出现在这么一个偏僻贫穷的小镇?
这里有什么配得上他?
他一走进酒楼,掌柜的就看直了眼,只觉得他会发光似得,照亮了整片天地。
他说他来等人,虽然他并没有提出什么要求,但掌柜的自发挡住了其他想要上二楼的客人——小二也觉得,让这些俗人去打扰他,简直是一种亵渎。
他美的叫人敬畏,那高洁的气度,更是让人觉得,向他搭话都是一种冒犯。
小二只觉得,问他这么一句话,简直耗尽了他毕生的勇气,而站在他的面前,已经叫他自惭形秽的恨不得当场融化。
庄子真放下了酒杯,垂眸道:“不用了。”
他站了起来,一袭白衣的青年身形高挑颀长,并非健壮莽夫般的模样,气质却巍峨如玉山一般,叫人望之,心中震恐,不敢多言。
小二双腿一软,差点没直接跪下。
他感觉到了,这位神仙公子,虽然神色淡然,眉目柔和,但此刻心情,似乎非常不好。
……
某座山中,伊荼娜被一阵黑风卷入了一个山洞。
黑风散去,她倒在地上,头发散乱,双手被绳索紧紧束在身后,整个人动弹不得。而风中显出一个身影,正是之前与青青形影不离,后来独自逃走的海棠。
不知为何,她如今换下了粉裙,穿着一袭黑衣,却是男子打扮。
方才伊荼娜和大豆离开小院,向着小镇出发,走到半路,魅魔就突然被一阵黑风掠走,事发突然,大豆毫无防备,猝不及防之下竟没能阻止。
想到姜玉鸣此刻身体尚未恢复,难以出战,她慌乱之下,立即给代掌门写了一封求救信。
只是这封信送到八重云天时,庄子真已经离开,生生错过了。
此刻,海棠绕着伊荼娜,缓步而走,言语之中,满是兴奋的调笑。
“瞧啊,看啊,这位美丽漂亮的姑娘是谁啊?嗯?”
说到这里,她蹲下身子,拽住了伊荼娜的长发,迫使她仰起了头来。
望着魅魔那张绝美的面容,海棠的眼神中露出了痴迷和嫉妒之色,她伸出手指,抚摸上了伊荼娜纤细、脆弱的脖颈,在她的肌肤上流连着轻轻抚摸起来。
“这不是我们可爱的小师妹吗?”海棠凑近了魅魔的脸颊,在她耳边轻声的说话:“这不是我们那天资卓绝,天生媚骨,灵体天成的小师妹吗?”
“师姐……”
“哟哟哟,我可担不起你这一声师姐,如今修仙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不近女色的折竹君为了一位身负红尘印的女子四处询问解印的法子,还自愿在她身边,护她一世?嗯?报恩……好一个恩呐。这恩,可不是你青青师姐用命拿来的?”
“……”
见伊荼娜沉默不语,海棠又笑了起来,“所以,折竹君要报恩,我报仇,都是应该的,师妹你说是吗?”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她拽住伊荼娜的头发,又粗暴的将她往后拽了拽,见魅魔微微蹙起了眉头,露出了些痛苦的神色,才满意的露出快意的神色:“你是不是以为,有折竹君在,就犯不着怕我了?嗯?不好好呆在折竹君的身边,竟还敢一个人往外跑,这可是你自己撞上门来的。”
“这么说,”伊荼娜轻声道:“师姐早就发现我在哪了”
“呵,知道你们在哪的人可不少,只是折竹君的院子有阵法,即便知道,没有主人相邀,也是进不去的。我正在犯愁要怎么把你引出来呢,没想到你竟然自己出来了,真是天助我也!”
“……师姐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海棠的手从她的脖颈处滑了下来,语气变得像是蜜一样甜:“师妹,多亏了你呢,折竹君陪在你的身边,那翟子法器最终还是落到了我的手里,你可知道,那是件什么法器?”
“……”
“那是面镜子。”海棠咬住了她的耳垂,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了一面小小的梳妆镜,“这面镜子,可以将其中照出的人,改变性别。”
她抬手照了自己一下,手落下时,伊荼娜已经感觉身后紧贴着自己的身体,不再是柔软的女性身体,而是一具炽热的、结实的,属于男性的身体。
海棠娇媚的声音也变得低哑了起来,她——不,他轻笑着压在伊荼娜的身上,解开了她的腰带,扯下了她的外衣,柔声道:“师妹,你想必没有与折竹君做过吧?他身中两次红尘练,你若是与他做了,他恐怕就不会是对你报恩,而是要对你复仇了——那你能用什么办法帮他?手、口——也不外乎这些东西了,是吧?可是师妹,我和青青当时没有告诉你,若是用了口,也是一样的,只要□□交换了,折竹君从此就是你的奴隶了。我呢,给你也下两次红尘练,然后把你变成我的奴隶,以后折竹君求你,你呢,来求我,那场面,似乎也好玩的紧啊,你说是不是?”
伊荼娜微微一愣,这她倒的确不知道。不过,魅魔是能量体,并没有□□这种东西,对她下药也是无效的。
她垂下眼眸,听见海棠继续道:“师妹,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
不知道是不是转换了性别,海棠的感情也随之转换了,之前她心中的贪婪和嫉妒,一瞬之间,全部化作了强烈的占有欲和施暴欲。
他嘶哑道:“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心里就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的女人?这可能吗?这公平吗?”
魅魔却对她说什么毫无兴趣,她已经知道海棠想做什么了,要是让他继续下去的话,恐怕会暴露身份,她本还想再套些话出来,但现在的话,还是直接进入梦境里自己查看吧——她吸取了好几次姜玉鸣的情绪,再加上厉雀那的能量,早已比之前强大了许多。虽然进入姜玉鸣的梦境还是有些困难,但在海棠这种境界的修士梦境里来去自如,却毫无问题。
身后的男人一瞬间就被拖入了梦境。伊荼娜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黑衣男人,命令道:“给我解开绳子。”
她说完,倒在地上的黑衣男人就闭着眼睛站了起来。
他乖乖蹲下为她解开了绳子,又将魅魔扶了起来。伊荼娜道:“把你刚才对我说的那些,关于红尘练的事情写下来。”
海棠便闭着眼睛,自己拿出了纸笔——他们这种修行之人,身上总会有些储物法器,伊荼娜也不担心他拿不出来。
海棠梦着游,十分听话的写完了。
魅魔拿来一看,只见纸上一字不落的写着那段:“……可是师妹,我和青青当时没有告诉你,若是用了口,也是一样的,只要□□交换了,折竹君从此就是你的奴隶了。我呢,给你也下两次红尘练,然后把你变成我的奴隶,以后折竹君求你,你呢,来求我……”
她修改了一下,看起来像是海棠特地写给姜玉鸣的威胁信后,让他重写了一份,然后道:“把那面镜子交给我。”
拿到镜子后,伊荼娜对着自己照了一下。她在姜玉鸣的记忆中得知了翟子法器这么神奇的东西后,除了他耳垂上的那枚珍珠,还没见过别的翟子法器呢。
这放在之前那个世界里,怎么都该是可以供在教堂里的圣器吧?
不过,这面镜子却并没能让伊荼娜改变性别。
她用镜子照了照海棠,黑衣少年一瞬变成了黑衣少女,再一照,又变成了少年。
那位翟子仙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炼了个这个功用的法器。
伊荼娜再照了照自己,还是没有变化。
不知道是对能量体不起作用,还是因为魅魔的躯体本身就没有性别,所以也改不了性别。
自己用不了,魅魔便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她向着海棠道:“现在,去把这封信送到姜玉鸣住的庭院里,我知道你进不去,但我不管你闹出多大的动静,务必要看见里面的人出来,把信拿走。然后去附近最近的小镇上,找一个叫庄子真的男人,带来见我。记住,长得最好看的那一个就是。”
海棠接过信,想了想,闭着眼睛,从地上捡起魅魔身上滑落的衣物,走了出去,又化作了一阵黑风去了。
伊荼娜在山洞里考虑了一会儿这件事情能如何利用,后续又能如何布局,最后确定了这是个好机会。
她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离开姜玉鸣——她已经联络上了庄子真,不管是进入八重云天,还是想得到庇护,被教导修仙,都可以如愿以偿,这么一来,姜玉鸣那边的凡女身份,反而成了一种毫无必要的阻碍。更何况,红尘练被庄子真祛除以后,伊荼娜连进入姜玉鸣的梦境觅食都不行了,留在他的身边,实在有些累赘。
不过离开之后,又要去哪里呢?
以后的事情,还需要再计划计划,不如等下庄子真来了,和他商量商量。
她就在山洞里等啊等啊,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要不是海棠的梦境一直在她的掌握之中,她都要以为这个任务是不是难到他豁出性命才能完成了。
——不过也差不多,以海棠的修为,要突破姜玉鸣设下的法阵实在有些困难,他不得不竭尽全力去冲击,才引起了内部的注意。
不过出来的不是姜玉鸣,而是大豆。
姜玉鸣如今正在闭关,对于外界的动静没有丝毫反应,二豆守着他,自然只有大豆再度出面。
她与二豆商量过了,主人如今身体亏空的厉害,闭关疗养途中贸然打断,恐怕会留下什么暗伤,她已经给代掌门写了求救信,暂时就不必惊动姜玉鸣,以免他担心忧虑。
海棠却不管这些,他得到的指令是,只要是小院中出来的人就可以。
见有人出现,海棠立即将那封信,和伊荼娜的衣物一起丢在了地上,大豆看见之后,脸色大变,慌慌张张的都捡了起来,直到目送她回到小院后,海棠才离开,继续去执行第二个命令。
……
就在庄子真准备返回八重云天的时候,一个黑衣男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男人很奇怪,长的很是俊秀,可闭着眼睛,举止有些僵滞,神色柔和,面带微笑,像是陷入了什么美梦一般,仿佛在梦游。
庄子真微微皱起了眉头,察觉到了这也是个修行之人,不过体内的法力与他相比,可以说是极其微薄。
因为海棠表现古怪,他下意识的探查了一番,但没有发现对方被人操控的痕迹,看起来,对方就真的好像是做梦梦过来的。
这时,海棠梦呓一般的开口道:“有人要见你。”
“谁?”
“和你有约的那个人。”
庄子真微微一愣:“伊荼娜?”
“是。”
一听到她并没有打算故意爽约,白衣青年眉眼间的郁色一下便全部消散了。
13/49 首页 上一页 11 12 13 14 15 1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