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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半下午的时候,揽月阁已是清扫得干净了,众人迎着李妙宸走了进去。揽月阁是二进的小院落,里面清静优雅,屋内更是窗明几净,李妙宸屋里屋外看了一圈,心里倒也满意得很。不多时,去到周氏院内打听消息的阿碧也回来了。李妙宸关了门,与阿碧两人在房里说起了话。
阿碧坐在案几对面,将打听来有关秋月的消息仔仔细细地说与李妙宸听了。待说道秋月家里人口多,父母多病,两个哥哥都年过二十还未娶亲,她的月钱总也不够补贴家用时,李妙宸蹙了下眉头,面上也若有所思起来。
作者有话说:
关于小六掉马,大概会是两章过后吧,这本会是个中篇,再有个三、四万字就会完结。
第42章
“六儿, 这些消息有用没有?能借此找出秋月陷害你的证据吗?”阿碧一脸关切地问。
“嗯,有用,自是有用的。”李妙宸冲她轻笑了下, 而起站起身, 说要去周氏院里一趟。
“六儿,夫人如今心里可是对你窝着火的,你还要去见她吗?”阿碧有些担心地道。
“无妨,水晶球一事, 让将军对夫人有所误会,我相信夫人也想找出真相的。”李妙宸笑笑道。
阿碧听得点点头,却又不是特别放心, 于是硬要陪着李妙宸一道去到周氏院中。李妙宸拗不过她, 便也就应了下来。
……
听得李妙宸求见的消息,正卧在榻上的周氏惊讶得坐起了身子,一大早因着水晶球之事,竟让唯一的儿子对她生了不满, 周氏这一日都郁郁不乐的,饭也没吃几口,一时气恼之下, 又叫人将秋月叫了来, 可任凭她怎么追问,秋月都一口咬定没有故意打坏那水晶球抵赖于人。周氏无可奈何,只得轰了秋月出门,而后觉得头有些晕, 于是一直在榻上躺着的。
“她来做什么?我儿子如今一心向着她, 和我这个做娘的都起了嫌隙了, 她是来向我耀武扬威的吗?”周氏一脸气嘟嘟地道。
“夫人, 六儿姑娘说了,她是来帮夫人的。”秦大娘上前两步,口中已是不自觉的称起了“六儿姑娘。”
“帮我,她能帮我什么?”周氏有些没她气地道。
“夫人不妨见一见她,且看她打的是什么主意?”秦大娘只得轻着声音劝了起来。
周氏想了想,还是点头应了下来。秦大娘见状快步出了屋,对着外面等候的李妙宸说夫人让她进去。李妙宸朝阿碧看了下,给了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而后随着秦大娘身后进了门。
进屋之内,李妙宸朝着坐在榻上的周氏福了一礼,起身后就开口见山道:“夫人,我来,是想看一看那碎了的水晶球,还望夫人允了。”
“看水晶球?都碎成几大块了还有什么好看的?”周氏原以为李妙宸是来向她示威的,却没想到她一进门就要看要碎了的水晶球,一时间感觉很是意外。
“夫人,六儿想找出真正打碎这水晶球的人,因此想看一看碎裂的痕迹,或许能从中寻得一些蛛丝马迹。”李妙宸抬起头,说得一脸的认真之色。
听得这话,周氏才明白了她来此的目的,她没吭声,面上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朝侍立一旁的秦大娘使了个眼色。秦大娘立即会意,走到墙边的柜子里,将那只装有水晶球的匣子抱出来放在了案几上。
“多谢夫人。”李妙宸道了声谢,然后走到案几边,将匣子打开了,就见得里面那水晶球碎成大大小小的四五瓣。她伸手拿出来一块碎块出来,左右上下看了看,心里在琢磨着,秋月出门之时,特地将水晶球给元嫂、平嫂看过了,这说明水晶球在出门时的确是好的,可到了荣福堂门□□到她手里时却是碎了,这也就说明,只能是秋月在半路上寻了个隐蔽地儿想法打碎了这水晶球又装在了匣子里。
李妙宸仔细看了好一会儿,可是除了裂痕,什么也看不出来,她有些沮丧,于是将那碎块放在了案上,又自匣子里另拿了一块来,拿来手里看了看了,突然间灵机一动,将新拿的这块放到案几那块上面比划了下,然后寻个地方放了上去,竟是意外发现裂口处相吻合,竟是合在一处。
李妙宸看得一阵惊喜,于是将匣子里剩下的碎块都拿了出来,照着边缘一一对应了起来,不多时,那碎掉的水晶块便被拼出了个大半个圆球来。
“六儿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秦大娘走了过来,看着李妙宸的动作,面上很是不解的问了起来,周氏一直没有吭声,可也将好奇的眼光投到了这边。
“马上就好了……”
李妙宸朝秦大娘笑笑,然后手上动作加快些,不多时,自匣子里的碎片全部拼接完毕了。接理说,虽说碎了,可还是会拼成了一个完整的圆球形状来,可令人费解的是,现在拼好的水晶球竟是豁了一大块来,缺了足有巴掌那般大小。
“秦大娘,这匣子今日一直在这屋子里,没有旁人动过罢?”李妙宸抬起头问秦大娘道。
“没有,肯定没有,这匣子是我亲手放进柜子的,这是夫人的内室,没有人敢轻举妄动的。”秦大娘说得十分的肯定,她的双眼也紧盯着那水晶球的豁口,面上也出现了一线怀疑之色。
周氏见状也走了过来,朝那豁口仔细看了看,随即蹙起眉头也很是不解道:“这里缺了的一块,难不成是人故意拿走了?只是,拿走这么一块碎片去能做什么?”
“夫人,这水晶球虽是碎了,可碎片还是有用的,若是拿去切割了,然后再加工打磨,做得项链或是手串,仍是价值不菲的上品。”李妙宸站起身,看着周氏轻着声音道。
周氏听得点点头,面上出现了若有所思的神色,片刻之后,转身对着秦大娘吩咐道:“秦妈,你立即带两个人,去到秋月的住处搜一搜。”
秦大娘忙答应了一声,而后快着脚步就出了门。
秦大娘出门之后,屋内只剩了李妙宸与周氏两人,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了起来。周氏看了她一眼,然后迈步打算走回到榻上坐了,不想这里头上一阵眩晕,脸上顿时一白,竟是踉跄了起来,李妙宸眼疾手快,忙上前一把将她扶住了。
“夫人可是哪里不适?”李妙宸一边扶着往周氏去小榻边走去,一边轻声问道。
“无妨,有些头晕罢了。”周氏轻语一声,倒没有抵触李妙宸的搀扶,由着她扶着坐到了小榻上。
“夫人莫不是昨日设宴,辛劳过度以致气血虚了?该是请个大夫好好看一看,调理一阵才是。”李妙宸拿过一只大迎枕,一边替周氏垫在背后一边道。
周氏听得没说话,心里却是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于是轻轻点了点头。见得周氏躺下之后,李妙宸又起身至门口处,唤来一个小丫鬟,让她去吩咐厨房,替夫人做一碗热汤来,又特地交待要加一些红参和黄芪进去。
小丫鬟应声而去,周氏在里面听得虽没说话,心里先前对李妙宸的恼火却已是消去了一大半去。
约莫半个多时辰过去,秦大娘就去而复返了。她匆匆进屋来,手里攥着一个荷包,后面两人婆子押着秋月走了进来。
“夫人,这是在秋月的衣箱里搜出来的东西。”秦大娘上了前,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荷包打开了。
周氏坐在榻边,因才饮了热汤,脸上的气色已是好了些,她抬眼一看,就发现那荷包里装着的正是一块碎水晶片,粉色的泛着晶莹光泽,正是那水晶球上缺掉的那一块。
“秋月,你还不老老实实的交待了?”周氏面色一冷,指着跪在榻前的秋月喝了一声。
秋月的双手已是被绳子捆住了,她浑身发着抖,却是紧咬关牙关不肯开口,周氏一见怒了,于是转向秦大娘道:“这般故意毁坏东西私藏还嫁祸于人的的刁奴,若是不惩治,日后个个效尤那还得了!拖出去打上二十板子,然后叫了人牙子来,将她早早发卖了……”
秋月听得这话,脸色顿时煞白,两眼惊恐着看向了周氏,见她神色坚定不容回转,又见秦大娘迈步要去门外喊人,秋月顿时一阵绝望,立即跪着向前两步,以头触地,对着周氏哭道:“求夫人别打,别叫人去,我都说了,我都交待了就是……”
周氏见状朝秦大娘使了个眼色,秦大娘顿住脚步,对着秋月厉声道:“你还不从实招来?”
秋月忙点头,伸手抹了把眼泪,口中颤抖着声音道:“夫人,是大娘子,都是大娘子教我做的,秋月是鬼迷心窍,一时起了贪念才酿了这恶果来……”
什么?大娘子?屋内三人听得这话,全都目瞪口呆一时不能言语来。李妙宸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与这温大娘子只有几面之缘,可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她为何要指使秋月陷害于她?
“好个恶毒的丫头,你这是想攀咬大娘子吗?”周氏指着秋月的鼻子骂道。
秋月一听这话急了,直起腰身尖利着声音道:“夫人,我没有攀咬大娘子!今儿一大早,我还在睡梦里,大娘子就让人叫醒了我,让我过去她房里,去了之后她就吩咐我说,让我今日主动去荣福堂还老夫人的水晶球,叫我半路上想法将匣子里水晶球砸碎了,然后守在荣福堂的门口,只要一见着老夫人身边的六儿,就上前让她将水晶球带回去……”
听得这话,李妙宸顿时倒吸一口冷气,随即一想又有了疑问,于是走到秋月跟前问道:“大娘子怎么就断定我会出现在荣福堂门口,你凭什么就轻易答应了大娘子?”
“当时我也是这样反问大娘子的,可大娘子说了,她昨夜亲眼见得六儿进了东院,然后将军半夜离席,此后再未出来,她断定你与将军厮守了一夜,今儿一大早,你必是要趁早赶回荣福堂的。至于我为什么答应,那是因为她给了二十两银子,还承诺于我,若是此事成了,再给我添五十两银子……”秋月声音沮丧,脸上也是一片灰白之色。
听到这里,事情总算是清晰了,是温惜兰买通了秋月,让她砸坏了水晶球嫁祸给李妙宸。只是秋月贪念十足,砸坏水晶球之后就起了生了心思,藏了一块碎片起来,原以来神不知鬼不觉。可她万万想不到,李妙宸竟是将那水晶球重新拼了出来,从而将她的丑行揪了出来。只是,这些都是她的一面之辞,果然是温惜兰指使她做的吗?温惜兰又为何要如此呢?
“秦妈,叫人去请大娘子过来,与这刁奴当场对质,绝不能叫人平白无故泼了她脏水。”周氏沉着脸吩咐了秦大娘一声。
秦大娘应声而去,不多时之后,就有小丫鬟进来报说温大娘子来了。李妙宸抬眼朝门口看去,就见得温惜兰着一身藕荷色的裙子,面容仍是如平日里那般清丽端庄,只是眉眼处似是隐着一丝憔悴之感。
温惜兰走了进来,见得站在周氏身侧的李妙宸,还有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的秋月,就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她愣了下神,面上的端庄与娴静褪去,迅速拢上一层愁苦之色。
“大娘子,大娘子,你来了,你快向夫人承认,水晶球是你让我砸碎再嫁祸给六儿的……是我贪你的银子,我想给拿了银子补贴家用,想给两个哥哥娶亲,是我糊涂,我不是人,我不是人……”秋月语无伦次,一边说着,一边哭将起来,而后又打起了自己的耳光。
周氏见了温惜兰的神色,心里一下子都明白过来了,她叹息一声,让人先将秋月先带了下去。屋内只留下了温惜兰,还有李妙宸和秦大娘。
“惜兰,你为何要这样做?”周氏看着温惜兰,声音低缓,语气里隐着浓浓的失望来。
温惜兰没有立即回话,她盯着在李妙宸看了看,眼神内幽怨和厌恶毫不掩饰。过了半晌,才收回眼光转向周氏道:“母亲,我没什么好辩解的。我这样做,皆因为我极是嫌恶六儿这样不知廉耻的下贱丫头……”
什么,不知廉耻的下贱丫头?李妙宸听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敢置信地看向了温惜兰,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是何时何地得罪了她,竟让她如此憎恶于她?
“母亲,豫兄弟少年时就离家奔赴疆场,这些年不知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才成了威远大将军,成了令国人为之骄傲自豪的大英雄。如今他到了婚配之年,理应娶一个出身高贵的女子。可她是什么人?一个身份低贱的丫头,凭着几分姿色竟妄想魅惑豫兄弟,进得我孟家的大门。母亲,这事儿您能忍,我却不能忍!”温惜兰指着李妙宸,说得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周氏听得这话,又见得温惜兰神色与平日里大相径庭,她愣了一会儿,心里慢慢意会了什么,脸色也蓦然沉了下来。
“惜兰,你豫兄弟的终生大事,自有我老夫人,豫儿的父亲还有我来做主,倒用不着你如此操心……”
周氏说完之后,抬眼见得温惜兰仍是一脸愤懑不已的神情,她叹息一声,又出声道:“你回去吧,这段时日就待在自己屋内,不用再来我身边了。”
这是要让她禁足的意思了?温惜兰听得这话,脸上的愤懑慢慢成了一抹绝望,她表情木然着朝周氏福了一礼,然后脚步僵硬着,一步一步慢慢出门去了。
温惜兰出门之后,周氏与秦大娘对视了一眼,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长长叹口气道:“唉,是我疏忽了,竟不知她什么时候竟生出了这般心魔来……”
秦大娘听了也连连叹息了两声,而后看向周氏道:“夫人,仅老妇看,如今,该是尽快将将军的婚事定下来,一切尘埃落定,相信大娘子的心魔也就去了。”
“定下来定下来?说得容易,我要如何给他定?他如今眼里心里就只有这个丫头,哪里还听得进我的话?”听得秦大娘的劝说,周氏突然生了烦躁,抬起手指着李妙宸就发起了牢骚。
李妙宸被周氏这一指,顿时有些莫名其妙,面上也生了一阵尴尬,她伸手挠了挠头,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听得周氏的话,秦大娘也转过头来,将李妙宸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若有所思地道:“夫人,这丫头模样身段都没话说,人也聪明,与将军倒极是般配。只可惜了,出身上有所欠缺,若是出身好一点,可算是得一段好姻缘……”
秦大娘看着李妙宸说得一脸的遗憾之色,周氏听得半晌没说话,闷闷坐了一会儿,突然又出声问道:“六儿,你说说,你家在哪里?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当初家里人又为什么要让你出来做丫鬟?”
“啊?”李妙宸被周氏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懵住了,她眨巴两下眼睛,脸上露了为难之色,这些问题她可是一个也答不上来啊。
“夫人,您怎么,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李妙宸只得讪讪笑着道。
“你说我怎么想起要问这个?我那儿子连皇家公主都瞧不上,却偏偏看中了你。我如今也拿他没法子了,就问问你的家世,只要是正经清白的人家,纵是小门小户贫困之家我都认了,趁早遂了他的愿娶了你进门,只要从今往后家宅安宁也就罢了!”周氏,一边说着,一边拿眼瞅着李妙宸,一副气呼呼却又无可奈何的神情。
听得周氏这一通没好气的话,李妙宸一时又愣住了,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周氏刚才得知了温惜兰对孟豫生出来不该有的心思,心中极是忧恐,急于让孟豫成亲以便断了温惜兰的念头,竟是同意让她这个丫鬟嫁进门来。这样看来,这周氏虽说平日里耳根子软些,可于大事之上,倒是一点也不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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