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砺屏蔽鹿钺的吹捧,替鹿悠然拉开车门,一手握着她的手臂,另一只手虚虚护在她头顶。
“小心。”他柔声提醒。
鹿悠然为增加气场,特意穿了黑色长裙套装和高跟鞋,下车确实不太方便。
她反手搭上宋砺的胳膊,借力下车,完全无视鹿钺,理了理头发,抬脚要走。
鹿钺见到这副场景,眼珠一转,赶紧把发力目标转为鹿悠然。
“然然。”他凭借对自己这个女儿少的可怜的了解,送上落不到实处的关心:“最近录节目累了吧?听说还成立工作室了,筹备过程顺利吗?要不要爸爸帮忙?”
“怎么没带宴宴来啊?我都想我的乖孙了,你以后要是没时间,可以把宴宴送过来,让我和小虹帮忙照看。”
“家里还不缺请保姆的钱。”鹿悠然一开口便夹枪带棒。
鹿钺脸色微变,但还是默默忍下。
“这不是钱的事儿。”他说:“咱们不都是一家人嘛,互相帮助才能让亲情更浓啊!”
鹿悠然冷笑:“你确定是互相帮助,不是我们对你进行精准扶贫?”
锐利发言惹得宋砺勾起唇角,他握住鹿悠然的手,缓解气氛:“别这样说。一家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所以作为受法律保护的爱人,他帮助鹿悠然天经地义。
“岳父也是好心才说这样的话,你不要和他顶嘴。”
鹿钺的关心只停留在场面话上,所以无需顶嘴,在行动上以牙还牙,狠狠报仇就好。
鹿悠然已经掌握宋砺的话术,听出深层含义,暂时停止对鹿钺的攻击。
鹿钺没想到宋砺会站在自己这边,兴奋地摸摸肚皮,应承道:“对对!都是好心!都是一家人!”
“先进屋坐!”他把二人引到客厅,坐在单人沙发上,示意保姆上茶:“咱们先聊聊天,你们吕阿姨在厨房准备午餐呢!等会儿让你们尝尝她的手艺!”
“吕阿姨做饭很好吃?”宋砺坐在离鹿钺更进的位置,一边给鹿悠然倒茶,一边和她说话:“看来你今天能吃到最喜欢的蒜香排骨了。”
“悠然喜欢蒜香排骨?”鹿钺完全没察觉自己暴露了对女儿的漠不关心,挥手招呼保姆:“快,中午加一个这个!”
宋砺抓住他的漏洞:“岳父不知道吗?悠然喜欢吃这道菜,家里的厨师又总是做不好,我正打算学学。”
鹿钺替自己找补:“哎呀,突然忘了,忘了。”
“没关系。”鹿悠然配合宋砺唱白脸:“毕竟我也没吃过吕虹阿姨做的菜。”
客厅的气氛陷入尴尬,鹿钺接不上话,默默给自己倒茶。
吕虹从厨房出来,见到沙发上坐着的人,笑着上前。
“小宋和悠然回来啦?快,吃水果。”她把手在围裙上抹了抹,从果盘里挑了个苹果,借着递出去的动作,把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夸奖道:“悠然现在真的和以前不一样。”
“红气养人,贵气养人!”
“过奖了。”鹿悠然稳稳靠在沙发上,没有接水果的意思:“以前受到精神和身体的双重虐待,当然会状态不好。”
说完,她往楼上瞄了一眼,冷笑道:“今天妹妹不在?你怎么有空来关心我了?”
“悠然。”鹿钺还是愿意替自己的妻子说话:“吕阿姨以前可能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但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她现在愿意改正,你就给她个机会嘛!”
“她以前差点把……”鹿悠然顿了下,深吸一口气,才继续道:“她想要弄死我,也配得到机会吗?”
“这是哪里的话?”鹿钺想要发火:“以前……”
宋砺喝了口茶,把茶盅放回桌面时手上微微用力,使瓷杯和玻璃台面磕碰,发出脆响。
状似无意,实际上是对鹿钺和吕虹的警示。
鹿钺话锋一转:“是吕虹的错,我一定好好教训她!”
“岳父还是能明辨是非的。”宋砺及时顺着话茬,把他架起来:“毕竟悠然才是您亲生女儿,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被打成外人的吕虹怒火中烧,但脸上只能赔笑,简单招呼几句,便躲回厨房。
终于熬到午餐时间,鹿钺把夫妻俩请到西图澜娅餐厅,自己落座主位,让保姆拿来他珍藏的好酒。
宋砺坐在鹿钺右手边,并示意鹿悠然挨着自己。
吕虹坐在鹿钺左手边,正对着宋砺,一直不敢和他对视,动作也有些拘谨。
鹿钺倒是不觉得气氛尴尬,卖力地介绍一大桌菜:“这都是小虹的手艺!虽然比不上你们庄园里的大厨,但胜在有家的味道!”
“悠然尝尝这个,盐水鸭!”他拿起筷子,伸向面前的餐盘。
筷子还没碰到鸭肉,便被人截胡。
宋砺神色淡淡,把鹿钺当成空气,将菜放到鹿悠然盘子里,然后贴心地帮她倒了杯果汁。
主动权悄无声息地转移到宋砺手里,明明是客人,却拿出主人的做派。
“岳父岳母怎么不吃?”他问。
鹿钺赶紧夹了一筷子青菜:“都吃,都吃。”
“尝尝酒。”鹿钺深谙喝多了才好谈生意的潜规则,主动给宋砺倒酒。
宋砺也不拒绝,和秃瓢老头你敬我我敬你,一来二去喝了几杯,眼神逐渐朦胧起来。
“少喝点。”鹿悠然怕老家伙在酒里动手脚,歪着上身靠近宋砺,小声制止。
宋砺没说话,放在桌下的手悄悄和她握了几秒,然后再次和鹿钺碰杯。
酒过三巡,鹿钺脸颊染上两坨高原红,伪装也随之卸去,开始展露真正目的。
“小宋啊。”他按住宋砺的手,皱眉道:“最近悠娴和悠然的摩擦你也知道,这桩桩件件的事确实是她不对,但是你和王总惩罚和教训都给够了,差不多就收手吧。”
“给我们家留一点生存的余地,日后对悠然也是有好处的呀。”
“对我有什么好处?”鹿悠然放下筷子,瞪他一眼:“你大费周章地叫我们回来,装孙子装了半天,不就是要为鹿悠娴求情?”
“最终还是偏心她,就别冠冕堂皇地说是为我好!”
“悠娴已经知错了。”吕虹知道鹿家的情况,也开始帮腔:“阿姨知道悠然你受了委屈,要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阿姨叫她给你道歉。”
“不原谅。”鹿悠然把她的话噎回去:“你不是一直很在乎鹿悠娴?怎么这会儿把她推出来了?”
宋砺在一旁放冷箭:“可能在岳母心里,荣华富贵比女儿重要的多。”
他放下酒杯,眼神锐利,气场强盛,早就没了刚才的醉态。
“既然提起这件事,那就干脆开诚布公地说。”宋砺板着脸,瞥了眼鹿钺:“你假装对悠然亲昵关怀,只提鹿悠娴的过错,对自己公司受到的打击和此前二十多年的偏心决口不提。”
鹿钺猝不及防被正面指责,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表情十分滑稽。
宋砺和他对视,冷冷宣判:“你不是城门失火被殃及的池鱼,你所拥有的财富、地位、家庭和幸福,都是费尽心机,利用丧尽天良的手段偷来的。”
“以前悠然不争,是不知道真相,也没有与你抗衡的实力。”
说着,他在桌面上,正大光明地握住鹿悠然的手:“现在她拎得清好坏,也有能力。”
“所以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第53章 清算恩怨
鹿钺毫无防备地被掀了老底, 又惊又气,但仍心存侥幸,觉得宋砺作为外人,不可能对家里的事了如指掌。
“小宋。“他收敛神色, 拿出谈正事的态度:”饭可以乱吃, 但话不能乱说。最近公司在你和王总的关照下确实不好过,但我心里清楚这是我作为父亲, 要替悠娴还的债。“
“我的手心手背都是肉, 这jsg次悠娴欺负悠然, 你们要给我吃点苦头, 我没什么好说的, 承下便是。今天叫你们来求情, 也是因为我没办法看两个女儿中的任何一个受罪, 所以厚着老脸,求你们放悠娴一条生路。”
鹿钺逢场作戏,把自己都演得信以为真,仿佛他此刻真的是一位被逼无奈, 在夹缝中生存的好人。
他拍了下桌子, 怒道:“你说我偏心,说我费劲心机,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为了帮悠然指责我,甚至连丧尽天良这种话都说出来,未免太过分吧!”
“鹿钺。”吕虹目前尚未失去理智, 知道宋砺的手腕和城府, 也清楚这位女婿从不说大话, 刚才那般斩钉截铁的言论,一定是掌握十足证据才说出口。
“别和孩子们大呼小叫。”她按住男人的手臂, 试图缓解气氛,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一碗水怎么也不可能端平,咱们之前可能确实会不经意间没照顾到悠然,你承认了,以后改正,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深知今天宋砺和鹿悠然答应登门,绝不是来吵几句架那么简单,如果他们没付出点真正的代价,这两人绝不会善罢甘休。
于是她话里坏外向着鹿悠然,试图把自己从这场审判中摘出来:“悠娴已经是那个样子,将来成不了什么大事,难道你还要伤害和悠然之间的父女情,让我们鹿家后继无人吗?”
可惜鹿悠然并没有重重拿起轻轻放下的打算,听到吕虹这般和稀泥的发言,冷哼道:“你倒是擅长变脸,说的比唱的好听。”
宋砺笑而不语,抿了口酒:“岳母这会儿说得听起来还像人话,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撩起眼皮,锐利的目光直接钉住坐在正对面的吕虹:“你们今天,一个都跑不了。”
“反了你了!”鹿钺把桌子拍得震天响:“这是我家!我的地盘!轮得到你口出狂言指手画脚吗!”
“看来岳父大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宋砺按了几下手机,没多一会儿,门铃声便响起。
保姆前去开门,看到是陌生人,便想把对方拒之门外。
樊芒抢先一步,凭力量优势推开门,拿着文件夹直奔西图澜娅餐厅,放在宋砺手边,然后退出别墅。
宋砺拿起文件,手腕一甩,把东西扔到鹿钺面前。
“你大概忘了自己到底是怎么起家,没关系,我帮你回忆。”他靠在椅背上,缓缓道出往事:“你当初一穷二白,因为和悠然的生母结婚才一跃成为商业新贵。”
“后来悠然母亲因意外去世,你开始掌权整个公司,并无缝衔接娶了老情人吕虹进门。”
宋砺笑得意味深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和吕虹登记结婚时,她已经有了三个月身孕。”
“后来的事还要我说吗?”他用指尖点点文件:“自从吕虹和鹿悠娴来到家里,悠然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心里清楚。”
“鹿家的事轮不到我一个外人插手,鹿家的公司也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掌舵。”
鹿钺内心最肮脏的秘密被如此直白的揭开,还未来得及替自己辩解,便被文件上的内容吸引了注意力。
吕虹母女对鹿悠然每一次有迹可查的欺负和虐待都被图文并茂地展现在眼前,尽管有部分是他知道且默许的,可当真相完整浮现,还是令人震撼。
不论这些年如何疏远忽视,鹿悠然终究是鹿钺的亲生女儿,看到自己的孩子被如此对待,他心底泛起不安。
矛盾重心悄然转移到鹿钺和吕虹之间。
“鹿钺。”吕虹见事情败露,没了先前的从容,哭着打感情牌:“我错了,我以前真的没放平心态,我太害怕悠娴作为你的第二个孩子,得不到好的看护和教育。”
“我是个自私的母亲,我之前对不起悠然,但是老鹿你要知道,我也有自己的苦衷!”
“你的苦衷。”鹿悠然虽没有真正承受过原身的苦难,但即使是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也足够气愤。
不管怎么说,她占了原身的躯壳,就要替原身报仇。
“明明无视我或者冷落我就好。”她凝视吕虹:“可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要置我于死地?”
“这就是作为一个母亲的不得已吗?一位心肠毒如蛇蝎的母亲,在这里声泪俱下地谈亲情讲感情?”
“我……”
吕虹的话还没说出口,别墅的门便从外面被打开。
鹿悠娴知道宋砺和鹿悠然今天要来,本没打算理他们,换了鞋便径直往楼梯处走。
鹿钺看不惯她这副样子,大声叫她:“鹿悠娴!你给我过来!”
“干什么?”鹿悠娴已无路可走,索性破罐子破摔:“你自己和好女儿金龟婿沟通感情还不够,非得拉我一起赔笑?”
“混账!”鹿钺气得光秃秃的头顶都有些发红,骂声回荡在西图澜娅餐厅:“你给我滚过来!”
“悠娴。”吕虹也向她施压:“你过来。”
鹿钺胸口剧烈起伏,再三催促:“再不听话,我就和你断绝父女关系!”
鹿悠娴知道鹿钺向来狠心,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可以毫不犹豫地抛弃亲情,只好挪动身体,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桌前。
她并不知道先前爆发的争吵,只以为是在清算照片乌龙事件,咬咬牙,对鹿悠然道:“对不起。”
“没事。”鹿悠然笑眯眯:“反正我不会放过你。”
鹿悠娴最近受到来自各方的打压本就不服,这会儿被鹿悠然刺激,更是直接发了脾气。
“你别太得意!”她伸出手,直勾勾指着鹿悠然的脸:“别以为我会就此落败!你迟早有一天要为自己的高傲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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