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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宋清明其实是不愿意的。但是，他是一个好人……做为好人的宋清明，他爱我至深，可我从来却不知道要如何回报。
哪怕现在，他明知自己是不愿意放手的，可还是为了我不留遗憾，而选择了退出。
这就是他……我下辈子，都会欠他的。
“宋清明是个好人。”
安静的病房中，我轻轻的打破了这一种沉默，余生抬起了头，同样声音轻轻的说，“我知道，他都跟我说了。你，没有怀孕。他尊重你，是个君子。”
我嗤笑一声，想起从前，“君子就活该被辜负。小人才会得志吧？”
要不然，怎么这世间，君子少，小人多。
小人得志，永远会被人记得清清楚楚。
君子坦荡，就活该一路，荆棘遍布。
“乔乔，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余生脸色微白，低低说道，“从前的事，是我混……”
我轻笑一声，打断了他，“不是你混，是我眼瞎。”
一句话，他忽的又变了脸色，我抬眼看去，看他眼底的痛苦，拧成了一团，浓得几乎如同那化不开的墨。
不由得便又叹口气，认真的说，“余生，你也看到了，我活不了多久了，手术的风险很大。而我，一没钱，二没人……我也不想活下去了。”
人生，太累。
如果活得不快乐，怎么办？
我唯一，想到的归宿，便是顺其自然的……到自己撑不住的时候，寻一个没人的地方，安静的死去。
“不！你不许胡说！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余生忽的怒了，他红着眼睛，猛的抓住了我的手。一扫眼下的温柔，跳起身来，将我紧紧的拥在怀里，用力的，抱得紧紧的。
他说，“从前是我混，我对不起你，我现在，不奢求你的原谅了……我只求你，一定要活下去。”
“好好的活下去。将从前的苦，都放下，将以后的好，都看得清清楚楚。”
“你说你不恨我，那就慢慢的试着接受我，直到你肯原谅我，我们再生一群可爱的宝宝。”
“我会努力，我会赎罪，将我从前一切的混，都用我的余生，给你补回来。”
“乔乔，我努力的做这一切，只求你，能活下去，活下去，好吗？”
“乔乔，我求你，不要想着死，一定不要死着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你死了，我会一辈子，都不原谅我自己。”
……
余生抱着我，一声声的说，一声声的喊，几近哽咽，泪如雨下。
这样的余生，是我第二次见。
第一次，以为许晚晴死的时候，他一边折磨我，却又转身喝得大醉，哭得泪眼模糊。
这是第二次……我见他哭成了这样。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生死处。
这一刻，我忽然就相信，他真的是爱上了我。
要不然，他怎么会说得这么情真意切，哭得这么可怜呢？
“余生？”
我皱眉，喊了一下他的名字，好像也没有被他太感动。
看着他迅速放开我，眼底泪意涌现，一副憔悴不堪的模样，我说，“你抱疼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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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最后一次
接下来的几日，我一直在特护病房调理身体。
医院里来了好多的专家，拿着我的ct进行各种会诊，争取提出一个最佳的完美方案，来救我。
可我知道，我大概，是真的不行了。
再好的大夫，救不了心死的人。
再好的大夫，救不了必死的人。
“乔乔，你看，已经立冬了。可外面的阳光不错，我们穿上衣服，去外面转转怎么样？”
余生亲力亲为的伺候我，指着窗外的明媚景色说着。
我随着看去，阳光很暖，冬日萧条，我眨了眨眼，冬日的萧条，在我不设防的时候，又悄然转为了一片黑暗。
“还行吧。屋里挺好，就不出去了。”
垂下眸光，我假装看着自己的手。
这次过后，我的眼睛，大概是再也不会看到任何事物了。
余生没有发现，握着我的双手，声音柔柔的哄着我，“好，你不出去，就不出去……不过，乔乔，你看，医生都说，你最近身体恢复得不错，如果没有意外，等后天的时候，就可以手术了。”
我偏着头，不看他，“后天吗？医生说，风险有多少？”
“大概，风险是百分之二十左右吧！”
余生故作轻松的说，我看不到他的眼睛，看不到他的脸，但我能感受到他握着我的手时，那一瞬僵硬的感觉。
从前成功的把握，是百分之十左右。
现在的风险，是不足百分之二十？
我笑了笑，话是可以反着听的，专家的会诊，也不过就将成功的机率提高了百分之十而已。
但这件事，我假装不知道，假装很开心，我说，“好！谢谢你。”
我与他之间，不再有恨，依然不曾原谅。
他似乎叹了口气，问我中午想吃什么，我想了想，报了一个红烧肉……嗯，上次海上有风雨的时候，我吃得不太好，这次，我想再吃一次。
“好，我去做。”
余生说，顿了顿，又告诉我，“乔乔，我让清明来守着你。”
起身的时候，我感觉到眼前有风，不过没在意。
很快，打了电话，宋清明到了房门，余生拉门出去，我眼睛看不见了，耳朵倒是很好使。
我听到余生用一种特别痛苦的声音说，“清明，她的眼睛……看不见了。我用手在她眼前晃，她没反应。”
所以，我知道了，余生刚刚是在试探我。
一种想哭的感觉涌上来，又被我用力的压回去。
后来，我没听到宋清明说什么，只听到他开门关门的时候，然后快乐的坐到我的面前，看我头发乱了，一边找了把梳子，拢着我的发，一边说，“乔乔，你看看你，住院也能吃成个小胖子……等你手术好了，你大概要胖成球了。”
这时候还有心情取笑我。
我也跟着笑起来，很配合道，“我要是变成了球，会把你们吃穷的。”
“我不怕，我有钱，养十个你都够。”
宋清明半开玩笑的说，我感觉到他的手抖了一下，假装不知，“行啊！那等我好了，你养我！”
好！
他说：那就这样定了……乔乔，等你病好了，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只要你愿意，我永远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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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等我
我觉得，宋清明这货，就是跑来故意煽情的。
什么叫，只要你愿意，我永远都在？
莫名让我想要流泪。
不过我现在很坚强，与他没心没肺的说着话，从过去，一直说到了现在，说到了未来。
说到了我们会有几个孩子，说到我万一嫁了他……我这么能吃，又不好伺候，他万一烦了我怎么办？
说着说着，他忽然沉默，问我一句，“乔，你还是不肯原谅他吗？”
一句话，我跟着沉默。
“我已经不恨他了。可是……什么叫原谅啊！这样还不叫原谅吗？”
时到如今，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这种情况叫什么了。
自从我住院起，余生一直不管白天黑夜的守着我，陪着我……我看着他便罢，看不着也拉倒，心如一盆死水，这样，算是原谅了，还是不原谅？
“好了好了，你呀……我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宋清明无奈的说，抬手将我额边的碎发往耳边拢了下，“乔乔，你现在，是不是又看不到了？”
说我看不到的时候，倒是说今天的天气如何如何一样。
我笑了笑，也跟他一样的语气，“嗯，看不到了。”
就像在说，我今天吃了什么饭一样……格外的平常。
他的呼吸，忽然就粗重了起来，我闻着，空气中渐渐有了水汽的味道，忍不住取笑他，“好了好了，多大点事，又不是第一次看不到……等一会儿，又好了呢？”
我轻松的不行，病的人不是我，像是他。
宋清明抬手点了点我脑门，“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担心？倒显得我多余了。”
他在埋怨我。
也在心疼我、
我听得出来，便摸索着拍了拍他的手，安慰他，“好了好了，自古人终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话没说完，被他截过，“就算是轻于浮萍，你也不能说死就死。”
然而，我对于死，真的看得很开。
但他看不开，也就算了。我不再这个字。
说起了别的，“清明，你这么好的人，找个媳妇呗？”
他回我一句，我看不着，也不用看，他一定回的是白眼，“找不到，没合适的。”
顿了顿，又说，“等你病好了，帮我找。”
“好！”
我笑嘻嘻的答应，想与他击掌为誓，可不小心摸到他的脸上，糊了一手心的泪。
这件事，终究还是要解决的。
这辈子不会是我，一定会是别的人。
他这样好，配得上一个更好的女人。
“乔乔，红烧肉来了。我喂你。”
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余生提着肉香进门，宋清明拍了拍我，主动退了出去。
余生坐到了我面前，我闻到了肉的香味，忍不住笑了笑，“没想到，你还会做这个……”
我还以为，他只会骂人，折磨人。
“只要你好好的，以后，我会的更多……”
一块肉送到我的嘴连轴，我轻轻的咬下，慢慢的嚼着，觉得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一块红烧肉。
“说好的，等我病好，你再做给我吃。”
我声音轻轻的，像是承诺，又像是……许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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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余生有爱
会诊的时间到了，一转眼，到了后天。
余生握着我的手，一直送我到手术室门口。
我想了想，突然说，“等一下。”
护士将移动床停下，余生上前，再度握了我的手，问我，“乔乔，你说？”
我慢慢绽开了唇，住院这么多天，第一次主动回握了他的手，给他一个我怕是永远都看不见的笑。
我说，“余生，如果我死了，我原谅你……”
“不许胡说！”
余生很快打断我，又深吸一口气，“我宁愿你永远都不原谅我，也要你好好活着！”
他依然是如此霸道，都不肯让我把话好好说完。
好。
我随他。
“没事了，我去了。”
我放开了他，他放开了我。一瞬间，心里空空的，像是真的进入了一个黑暗的世界中一般，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上了手术室，打了麻药，开颅手术便在我头部忙活了起来……
我觉不到疼，也觉不出其它的意味。
像一截木头人，木然的任由冰冷的手术刀，判着我的生死……
渐渐的，我像是做了一个梦。
梦中，我依然是看不到。
但是余生抱着我，行入大海边。
在海边我常坐的那块礁石边上，跟我细细的说，“乔乔，你看，我带你回来了。”
我想要回应，但好像不能说话。
他接着说，“乔乔，你的愿望，是要永远长眠大海，对不对？”
我不能说话，也看不到，就点点头，是这个意思。
大海多好，死后，我想长眠大海……但我现在，好像又没死。
可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又说，“乔乔，从前的时候，我做错了，一直都错了……你不肯原谅我，我知道，你一直都不肯原谅我。那是我活该。”
我点了点头，从前是不愿意，便后来，好像，手术室门前，我是打算真的放下了，原谅他了。
生死一场，我比谁都要看得透彻。
可我依然不能说话，只是被他抱着，抱着……
他继续说，“乔乔，对不起，这辈子欠你的，我下辈子会还你。”
还我？
拿什么还？
既然想到了下辈子，为什么不这辈子还？
“乔乔，我余生是个混蛋。你那么好，我却瞎了眼……”
嗯，是瞎了眼。
要不然，怎么会到这一步？
“乔乔，你看，从前，你说过的，你都做到了……你说，我会后悔的，我真的后悔了。你还说，我是个混蛋，我就是个混蛋，你真是聪明，你什么都说对了……可我，也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了吗？
我是什么都说对了，但你也什么都有。
“乔乔，公司没了，家没了，你也不在了……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听他这话，他也是不想活了吗？
我终于有点急，我听不下去了。我活着好好的啊，我怎么就没了？我还在，我一直在。
“乔乔，最后的最后，你赢了，我输了……现在，我就算是不想放手你，也不可能了。”
他这一句话，格外的哀凉。
我还没想通为什么，海水，已经漫了过来。这一刻，我感觉到了海水的咸，也感觉到了海水的湿。
一瞬间，我猛然就焦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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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之年 仰望天堂
为什么？
他如此哀伤？
是因为我吗？
我是真的死了？
所以，他才这样的哀伤？
可我明明还在，我还活着，我还能听到他说话。
“乔乔！”
这一次，他的声音拉得很长，很长……长到，一直到海的那一边，到世界的尽头。
他的声音也很痛苦，痛苦的喊着， 喊着。
他说，“我爱你！”
短短的三个字，他用尽了全身力气去喊。
然后，我觉得眼前亮起，身体飞起……
飞起，飞起。
飞得好高，好高
“乔乔！”
“对不起！”
“乔乔！”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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